泛滥的同情,被侮辱的穷人,再次背锅的社会
据南京市公安局通报,自5月起,南京市某小区连续有外卖被偷,嫌疑人是一名李姓男子(之前报道中化名“周某”)。小李供述,之前自己订的外卖在小区门卫处被人拿走,于是产生报复心理,多次在同一地点偷拿他人外卖。
本来是一件很平常的偷窃案,依照规则惩罚就好了,但就是这么个事,一群道德表演艺术家生生做成了社会问题大讨论。
1.泛滥的同情,万能的社会
这个案子之所以能形成不小的热度,除了机缘巧合,也有它本身所谓「新闻属性」的作用,「名校大学生,备战考研,家中三个兄妹辍学供他一人上学」,够了,这点信息足够生产一篇煽情10w+。
看看这个标题,再点开扫一眼内容。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戏精吧,人家偷个外卖,您跟着丢什么脸?
而且他不是因为小李偷外卖替他丢脸,他觉得如果正常处罚小李,背上案底,毁了这个小伙前程,那么「偷外卖的贫困大学生并不丢脸,丢脸的是我们!」嚯!自作多情的新高度,入戏又敬业的围观群众!
「丢脸」这种表述让我这个围观群众也很尴尬,惩罚偷盗行为再正常不过,说「我们丢脸」不仅是非不分,在审美上也是灾难,因为这跟丢不丢脸一点关系都没有,拉着读者一起自作多情你再想象一下这场面。
网上发言成本几乎为零,会拿起键盘敲两个字的经常爱说一句「***值得我们深入思考」。好啊,思考是个好东西,不过思考了半天就得出「啊这个小偷好可怜我好同情他社会都要反思」这么个结论,大概是对「思考」有什么误解吧。也没见他替被偷的受害者说句公道话,他们的外卖就活该被这个「可怜人」偷咯?
其实这种思路一点不难理解,同情来同情去无非就是同情穷人,是这个「社会不公」。穷人偷外卖不是穷人的错,全社会都有责任。
毕竟「作为名牌大学生,法律知识还是有的,也许是真的太饿。即使不饿,如果有钱花的话,自己都下馆子了,谁还来干这些偷外卖盒饭的事?」(文章原话)
于是在他们眼里,公交司机想不开把车开进河里还拉了无辜人垫背,这司机也情有可原。毕竟「作为公交司机,职业操守还是知道的,也许真的是太生气了。即使不生气,如果他不是司机,自己都去跳河了,谁还会拉着一车人一起死呢?」
按照这种逻辑,世间的一切罪恶都可以原谅。你个围观群众原谅了小偷,谁替被偷的人说理?你个围观群众原谅了杀人犯,谁替死去的人讨回公道?你是谁呀就有资格动不动原谅这个原谅那个?
预防有人会说「偷外卖怎么能跟杀人犯相提并论」。首先,替这个杀人犯辩护的大有人在,理由同样是清一水的社会不公;其次,对小偷惯犯的惩戒方式自有规矩定夺,谁都知道小偷小摸不是什么滔天罪行,当然当时正饥肠辘辘准备享用午餐的邻居可能并不这么想。
2.偷窃就是偷窃,反转不存在的
一开头说的小李因报复心理实行偷窃,实际上是「反转」后的剧情。也就是说先有了「家中三兄妹辍学供他上学」这个设定,然后才爆出「报复性偷窃」这个信息,并且小李其实是有工作的,并没有到吃不起饭的地步。
但是偷窃就是偷窃,偷窃应该受到惩罚,除非受害当事人表示不必惩罚。如果是备战考研的大学生,家里也实在太穷,手脚健全大可以出去找个工作,我不信他有考研的智商却没有工作赚钱的智商。所谓「反转」过后更不用说,在无辜者身上发泄被偷的怨恨,你或许可以试着理解、研究他的心理,同情就很不可思议了。
3.同情穷人还是侮辱穷人
实际上小李这个偷窃行为真不是什么值得长篇大论口诛笔伐的大奸大恶,很可能蹲几天出来就改过自新了。这里真正值得警惕的是那些动辄「深入思考」的道德思想家们,人家小李自己可能已经知道羞耻决定改正了,他们还在一厢情愿替人家批判社会。
不只是一些煽情赚流量的自媒体,我看到的每一篇正常讲些人话的文章下面都有这类思想家出没,无非就是「作者没穷过不懂穷人」、「社会应该给弱势群体有所倾斜」,甚至还有人说「哪里有不公哪里就有反抗和呐喊」,以上评论出自这篇文章,作者的回复值得一看。
先不说作者有没有穷过,懂不懂穷人,你要说为偷窃行为找理由就是「懂穷人」,那我这个穷人就要忍不住说两句了,你骂谁呢?谁说我们穷人没钱就要去偷啊?这个世界上有的是努力生活的穷人,我们靠自己的双手为雇主和客户创造价值,我们在市场中换取报酬让自己生活一点一点变好。相反,为偷盗抢劫找理由才是在鼓励人堕落。
从小爸爸妈妈告诉我们不要跟小朋友抢玩具,不要偷别人的东西,与人为善,和气生财,自力更生。其实做人来说这些道理也就差不多了,自从上了几天学,念了几本破书,听了几句宏大叙事,产生了一点知识分子的责任感(实际上是优越感),做人最基本的道理也忘得差不多了。
如果真有责任感,想发表一些真的「对社会有用的」高论,那就去花些时间了解一点人的行动规律,了解一点目的与手段的因果关系。如何才能真正减少贫穷?如何才能真正帮助到穷人?如何才能实现心心念念的自由和富足?
这些都不是简简单单几句廉价的同情就能做到的。同情是人类的美好品质,但这种感情很原始,很本能,毫不费力,它可以驱动我们去帮助别人,但是对认识世界没什么用。没有对人和世界的正确认知,后果就是很有可能变成一个慷他人之慨的伪君子。
用李诞的一句话说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他也不苦其心志,他也不劳其筋骨,他就天天想怎么牺牲别人。」
不要做这样的人,我们不反对同情和互助,但是凡行动都有代价,请在财产权之内行使自己的同情。无论互帮互助还是自愿交易还是互相伤害,都有具体的人作为对象,张口闭口社会应该如何如何,恰恰说明这人根本不理解什么是「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