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武汉的键盘侠
文丨刘亦风
01
昨天,狗哥的武汉朋友给他讲了一件事,他所在的透析群里一个病友死了,其中还有三个病重到必须马上手术的人,也危在旦夕了。
我没有问他不去就医的原因,在这个特殊的时间节点当中,早已经形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果然狗哥说:“群里的人都理解,但如果是短时间,挺一挺过去了就还好说,但是,时间一拉长,很多病人让了路就等于让自己走上了一条死路。”
因为医疗资源有限,但感染病例却越来越多,90%的医院都取消了普通门诊,腾出了床位,专门收治肺炎病人。
这也导致了其他病例的人,无医可求,无医可住,于是,也就出现了狗哥朋友透析群里的悲剧。
电话里,狗哥笑起来充满了嘲弄之意,他说:“眼下这大武汉进不得进,出更不得出,已经形成了一个死扣的无解难题,能怎么办?甚至我的朋友给市委旗下的长江日报打了求助热线,但都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我心中笑了笑,狗哥还是一如既往的图样图森破啊,难道他没听过这么一句话吗?
每到国难当头,跳出来舞文弄墨的官媒,他们最擅长干两件事:
我一向对这些人无感,甚至打心眼里看低,但在很久以前,有个自媒体朋友告诉我:千万不要小瞧体制内的笔杆子。
那时我年幼,一想他们长期浸染权利的旋涡中心,出炉的东西要经过几重审核,代表了体制内上上下下的想法,人家吃的盐比我喝的水和吃的米加起来都要多,一个个都已经修炼成了人精,格局视野之类的也高出我九重山。
即使我不喜欢,那也总有其过人之处。
就好比我再如何推崇王石时代的老万科,但也不会否认新万科同样也有很多王石时代所没有的优点和长处。
如此心境下,对于长报这样的官媒,也就怀着李白笔下两看相不厌的感觉去读他们。
直到看了最近武汉这些官方媒体的文章,报道的新闻。
我的心中,陡然生出了一种感觉:
大家虽然一个姓官,一个是野生的,但干的都是媒体的事。
我一微不足道随便写点东西玩的萌新号,也知道身为媒体人,得恪守底线,对得起手中的笔和心中的良知。
但这1949年5月23日创刊,由主席亲自题字的长报倒好,在疫情当中,竟然好几次跟出没在网络上的键盘侠一样,撸起袖子亲自下场带节奏。
02
23天之前,喜欢自己做红烧猪脚的管轶,兴许没有想到,自己不仅是真心而且还怀着好意的一句话,惹得朝野震荡全国皆惊。
保守估计,此次感染规模是SARS的10倍起跳。我经历过这么多,从没有感到害怕过,大部分可控制,这次我怕了。
2003年非典还没正式传开的时候,管轶花了两个月时间取样,发现深圳野味市场果子狸SARS阳性率越来越高,便站出来开始给出预警。
当年12月底广东有一例发病,管轶立刻前往现场,拿走样品核对结果。
之后便是第一个分离出SASR病毒,并且第一个判定病原为果子狸,并与钟南山两人直接将研究结果上报国院,没过几天,广东大规模清剿市场果子狸,这次非典复发就在只有一位数病例的情况下控制住了。
但这一次,管轶的确是来了一天就走。
他来,是为了调查。
他走,是发现无事可做。
一个已发表10篇science、9篇nature、10篇柳叶刀等病毒学家,在吃了不少闭门羹,愿意合作的科研机构不多,什么都拿不到的情况下,又不能拿起手术刀上前线,无用武之地的管轶,在已经爆发五百多例,而当地的人们依旧若无其事的该搞百家宴搞百家宴,看着路上穿梭的密密麻麻的裸奔人群,颇有自嘲意味的说出了「连我都当了逃兵 」七个字,这才终于一石激起千层浪。
第二天,一大批意见领袖、媒体人、具有巨大话语权的站了出来,长报发表了一篇文章:一个未战先跑的逃兵专家,不要乱带节奏。
文中用了一句话来形容管轶的言论:
很难想象,这是作为【中部发行量最大、影响力最强的城市综合性官报】,写出来的句子,同时也是我第一次看见官媒用了键盘侠这个词汇,这篇文章出来后,管轶「逃兵 」的帽子被彻底扣实。
现在当事情真正落入管轶还没封城之前的说的「疫情已无法控制了 」之中,感染规模真的是非典的十倍往上以后。
很多人开始反思,并说欠管轶一个道歉。
其实,按头道歉大可不必,但我们的确需要反思……
如果说管轶事件长报下场带节奏还情有可原,符合他们的一贯作风。
1927年的武汉三镇,有个大人物提出了一个著名的乱世用重典的论调,第二年,桂系军阀陶钧来汉,这位被人称为「陶屠户 」的汪氏走狗说出了一句话:
当然了,现在是文明的新时代,野蛮和粗鄙早已经烟消云散。
但一些事情还是颇有几分宁错勿放的意味,无论是之前的吹哨人还是之后的管轶,都有点这个意思,毕竟无论如何,引起全民恐慌都是不对的嘛。
所以,狗哥才说长报的这篇文章可以理解,属于ZZ正确的范畴。
但接下来长报搞的事,狗哥绞尽脑汁也无法理解了,他实在弄不明白:
然后就产出了一篇又一篇三观扭曲不伦不类的文章。
前段时间,日本捐赠物资,箱子上都细心的写着一句中国的古诗词,其中有两句,几乎刷爆了朋友圈。
一句是「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另一句是「山川异域,风月同天 」
眼看全朋友圈都在转发,坐在长江日报路特一号的某人坐不住了,稍稍酝酿了一下,便立刻下笔如风,短短时间,便写出一篇深水炸弹般、后来被人们称为「三大奇文」的文章:
一向对日本深恶痛绝的愤青狗哥看完文章后,都忍不住开口骂道:“真不知道这长报是脑袋被驴踢了,还是闲得蛋疼,作为综合实力位列全国城市机关报第一方阵的长报,作为疫战中心的媒体,不去关注疫情,不去报道一线工作人员,人家日本的国际援助来了,充满了细心和善心,他却明里暗里讽刺人家是在装逼,在全国人民面前将其硬生生的推到了对立面,非蠢即坏。“
明明自己没文化,还要说自己更真实,找各种理由不承认自己的low。
为了自证,把自我牺牲封城隔离的武汉比作种族灭绝的奥斯维辛集中营,写出了一句贻笑大方的话:
都说疫情是面照妖镜,的确也照出了无数的魑魅魍魉,但也照出了发展到现在传统媒体尤其某些官媒的丑恶嘴脸。
03
除了如易中天先生所说的擅长把丧事办成喜事和吹捧领导人之外,如今却连文笔水平这吃饭的家伙什也丢掉了。
不仅连写出的文章到处充斥着口语化,用词用典用句乱七八糟,逻辑上也是混乱无比。
也早就忘记了身为发声者的责任、底线、和良知。
《环球日报》的记者跟着运转病人的大巴车疲于拼命之时,长报记者为了几句「山川异域,风月同天 」在怼天怼地怼空气。
医院里的一线战斗人员口罩严重紧张,甚至几个人共用一套防护服的时候,仙桃县有口罩和防护衣的大产能,却被种种政策卡住无法供应市场,这些记者跟没事人一样,不为这些几乎裸奔冒死奋战的英雄发问发声,却在写着“为什么不能理解市长”之类的文章。
很多中小公司撑不下去走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们不去报道真实消息,却在发八十岁老人倾尽所有捐出十几万的积蓄,账户上仅余几百块的赞美之声。
无数其他病例的重症病人哭天喊地,为抗疫大战眼巴巴等着医疗资源的时候。
他们假装没听到电话里的哭声,去推送怀孕七个月的准妈妈依旧在一线战斗的新闻。
口口声声不要风月同川要武汉加油,但我翻遍了长江日报最近两周的推送文章,这才是真正的「充满偏见的键盘侠 」。
没有对疫情发生以后的暴露出来的问题做任何批判,也没有任何有建设性的警示性东西,更没有对漩涡中心的那一届软绵绵的执行力有任何的监督。
一篇一篇看下来,每一篇都是「土特产式马屁精」的论调:
就拿狗哥朋友这件事来说吧。
既然是市官媒,既然每天都报道确诊案例在下降,每天都说疫战拐点已到,那么能不能将其余病例的重症病人的情况如实报道出来,再呼吁一下,让上头的人考虑得再细致一点,顺道给出一点建设性的建议。
比如将那些不具有传染性但必须住院的病人,转送到外省治疗?
只要能征得双方同意,用车送过去,只要不带传染性,外省人民应该不会有意见的,只是麻烦一点,花的钱和精力多一点而已。
无论是肺炎患者,还是其余重症病人,其实都是平等的,都是人命啊。
最后,微不足道的我还是想呼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