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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昧时代的启蒙

2017-05-04 介子平 alon自由谈二

蒙昧时代的启蒙


庚子新政之后,新闻纸普遍,这可是件难以估量的大事。新开一夜风,面貌为之变,新媒介产生新尺度,阅读兴趣取决于所载内容,新闻除具热点性,更在于灌输新理,增进常识。


国事风云,吸引眼球。阅报讲报受到底层民众欢迎,阅报者联肩而至,往来之农工商贾,听讲者颇不乏人,观其环立旁听,大有闻所未闻之状。1905年7月22日《大公报》《苦工亦喜听报》一文载,北京护国寺西口天泰轩茶馆门口,贴有《京话日报》,某阅报者情不自禁,高声朗诵,茶馆里有苦工多人,一时蜂拥而至,某君且诵且讲,苦工等侧耳而听,多有连连点头而嗟叹者。某君去后,苦工相告曰:“原来此报是我们中国报,惜无人每日在此讲解耳。”中国是世界的外省,家乡是北京的外省,京师如此,外地亦然。10月22日的《大公报》《河清民智发达》一文载:“广东西樵河清堡数月以来,有某君在乡演讲阅报纸之益,闻者皆动感情,有数农夫亦奋然兴起,相与捐银购阅各报,藉以略闻时事。”对此般情形,1906年2月5日《申报》《论阅报者今昔程度之比较》称:“昔日则不知有所谓报纸也,今日渐知有报纸。闻讲报社之讲演,则鼓掌欢呼,惟恐其词之毕,而恨己之不能读者。”报馆见此可扩大发行,遂开始设立阅报社、讲报所,据李斯颐《清末十年阅报讲报活动评析》统计,清末的阅报、讲报所至少有220家,其中,官吏主办者占35.5%,民间社团、士绅、市民主办者占64.5%,报刊传播的大众化趋势由此显示。有的讲报所还利用幻灯片等新式工具,作为配合。


救国之谋,见仁见智,真理各具一套,分不清青红皂白,谁是谁非。上有西太后、下有义和团状态下,开启民智,渐成共识,也头功。因自身觉悟,而产生社会责任,这些讲报人,或家常无奇,至琐至屑,只是力所能及的志愿者,未必全勤投入,却能全神贯注。所做不过将报端时事转述民众,进行二次传播,却是达人所难达,有“让所有习惯黑暗的眼睛,都习惯光明”的唤醒之力,乃平凡中的英雄,黑格尔尝言:“无知者最不自由,因为他要面对的是一个完全黑暗的世界。”为此,卡尔维诺道:“如果你想知道周围有多么黑暗,你就得留意远处的微弱光线。”黑暗长夜的启明,即蒙昧时代的启蒙。


使用场景中,定是通俗易懂,情真语挚,家国之感,油然而生。伴随着循循善诱,释难解惑,报纸不再单独发育,而进入面对面的交互时代。文本的主体地位,也由作者转而读者,作者行文开始有意无意进行通俗化改造,白话文运动,由此发端,此为后话。


其君是恶,其民何罪。愚民者不乏其有,王小波为此道:“我们这个民族总是有很多的理由封锁知识、钳制思想、灌输善良,因此有很多才智之士在其一生中丧失了学习、交流、建树的机会,没有得到思想的乐趣就死掉了。”一旦言论开禁,畅风吹遍家园,万物复苏,朝气蓬勃。强种强国、富国强兵的社会改变计划,上有目标,下无具体,终归烂尾楼进度,上有良法,下无执行,注定半截子工程。


口炮也是炮,在一个意义破碎的非理性时代,一息微弱的启蒙之声,似有诡异力量,旧时代竟无以招架,随之倒下。


孟母训子,始于胎教,而减少愚民,根本还在于根治专制,进行民主政体之设计。民初学人遂致力于由朝代国家,而民族国家,由权利社会,而公民社会的转变。1917年中华书局出版的《公民读本》云:“立宪与专制之别,即在主权作用之有限无限。盖立宪之国,既有宪法,以定政权所属。又设国会以立法。设法院以司法。政府失政,国会得弹劾之。诉讼裁判,法院主之。行政官不能干涉。故政治趋于正轨,人民无所冤屈。专制国则反是。政权无限,威福自专,人民冤苦,末由陈诉。积久溃决,必起革命。现代各国,或由人民请求,或由君主自动,均已改为立宪政体。否则人民革命,变为民主国体,而行立宪政体。”孩子的明天,即自己的未来,为此,世界书局还编著有民国初级小学用《模范公民——公民训练小册》之类的读本。


启蒙之于清末民初的学人,是个百年预期。旧闻缀述,藕断丝连,不过盘点一下实现程度。




文丨介子平   图丨源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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