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飞翔】两枚鹤蛋的故事/刘伯翔

　　光阴如白驹过隙，一晃娟子离开我们已经三十年了。她献身祖国环保事业舍身救鹤的事迹被人们广泛传颂，已无须赘述。几十年来我一直在思考着另一个问题——娟子能有令人敬仰的壮举，是否除了她个人因素外，还应有扎龙这片大湿地人民对她的影响和熏陶？也就是说娟子的成长植根于扎龙这片大湿地人民的沃土中，崇敬和保护鹤类是扎龙人淳朴民风的体现，娟子是英雄，也是扎龙人崇高美德的集中体现和代表。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家父调任边屯公社任党委书记，我随父亲到边屯中学就读。学校设在扎龙湿地东隅的东官地村，三年的中学历程让我与扎龙这片土地结下了不解之缘。
　　那时的边屯公社就是现在的扎龙乡。这里地域广阔，泽泡密布，河流逶迤，号称百里大湿地。因沼泽内有魚虾捕捞可供人类生存，自清朝起，一些关内北迁移民和当地贫苦穷人便陆续进入这片百里大湿地，日久年长形成了扎龙、哈拉乌苏、东官地、克钦、石家店、芍药岗子等自然村落，号称百里十屯。环保烈士徐秀娟一家就曾是湿地南端扎龙村的普通村民，其父是当地有名的渔亮子把头。
　　扎龙大湿地有良好的自然生态环境，极适合水禽栖息生长，沼泽里生存着丹顶鹤和大量鸟类。 那时扎龙自然保护区还没有形成，当地人也不知舟顶鹤的名字，称其为仙鹤。为维持生计，湿地里人们除捕魚熬碱土外，也捕食禽类，如野鸭、水鸡、长脖子老等(一种能长时间在水中站立等待，待有鱼类游过叼而食之的大型禽鸟)、老埔(音bu，三声，一种体大如土堆般的飞禽)，但从不捕食仙鹤，他们说仙鹤是神鸟。湿地里的村民家家都在正房门上挂一白布帘，上面无一例外绣着像征延年益寿的仙鹤图，图中仙鹤或水中独立，或展翅欲飞，或翩翩起舞，或云中翱翔，千姿百态，栩栩如生。儿童听老人讲的故事大都和仙鹤有关，这大概都是受中国悠久的传统鹤文化影响。扎龙人爱鹤，鹤也恋着扎龙大湿地。
　　记得我去边屯中校报到那天，父亲一边为我整理行囊，一边告诉我边屯是大湿地，湿地内有被当地人奉为神灵的仙鹤，叫我一定要尊重民风民俗，千万不可冒犯。当时我不以为然，但经历了一件事后我知道了不该把父亲的嘱咐当成耳边风，也知道了鹤在扎龙人心中的地位。

　　上初二那年初夏的一个星期天，我应邀去芍药岗村同学家玩，途中在路边苇塘里捡到两枚鸟蛋，足有拳头大小，我兴奋极了，心想可以炒一大盘供我和同学享用了。没想到到了同学家被泼了一头冷水，同学说这可能是仙鹤蛋，是神鸟蛋，吃了神鸟蛋会给全村带来灾难。为证实他的话，我们拿着鸟蛋去村里找德高望重的漁亮子把头毛江爷验证。没想到的是毛江爷先是小心翼翼地接过鸟蛋，然后劈头给了我和同学一人一巴掌。我知道惹祸了，撒腿要跑，被毛江爷一把拽住，他铁青着脸叫我立刻把神鸟蛋送回去。事情还惊动了大队书记老平叔，老平叔担心我会嫌道远半路扔了仙鹤蛋，派村里民兵滿仓哥“押”着我把仙鹤蛋送回苇塘丹顶鹤的窝里。
　　这件事深深地打动了我，让我知道了仙鹤在湿地人心中的地位，也增强了我热爱大湿地，自觉保护丹顶鹤和湿地生态平衡的意识。
　　三年学习生活很快结束，我恋恋不舍地离开老师同学和扎龙大湿地，但我的心始终留恋着那鹤舞蓝天的大湿地，每年夏季都重返扎龙，去看望同学老师和曾“押”我送鹤蛋后来又成了朋友的滿仓哥。
　　1979年扎龙自然保护区成立，保护区基本覆盖了边屯乡全境和百里大湿地，百里十屯的村民自觉保护丹顶鹤，为保护区成立所做的贡献受到政府高度评价，同时保护珍禽促进湿地生态平衡的宣传也全面展开。扎龙人知道了他们奉为神鸟的仙鹤学名叫丹顶鹤，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他们曾经捕食的长脖子老等、老埔都是国家保护珍禽。长脖子老等学名蓑雨鹤，老埔学名大鸨，都是列入保护名单受法律保护的珍禽，不能捕杀猎食。
　　勿庸讳言，由于扎龙耕地少，又多是盐碱地，湿地人民的生活是艰苦的，农民一度吃粮靠返销，花钱靠贷款，打魚和捕食水禽都是他们维持生计和糊口的重要手段，但自从国家颁布了保护区野禽保护法，就再没人滥捕滥杀保护禽类，大湿地天空上群鸟自由飞翔，一派祥和。
　　1987年徐秀娟为保护丹顶鹤不幸遇难，国家大力宣传娟子的事迹，这更加激励了扎龙人珍爱丹顶鹤，自觉维护湿地生态平衡的意识。
　　写到这里我想告诉大家，徐秀娟能有为人敬仰的英雄壮举不是偶然的，一个重要原因因为她是扎龙人，是扎龙人养育了徐秀娟，培养和熏陶了她高尚的情操，能毫不犹豫地为祖国环保事业献身。徐秀娟以他的实际行动向家乡人民交了一份滿意的答卷，同时以自己的壮举和精神激励了扎龙人更加珍惜大湿地，热爱鹤家乡。
　　珍爱丹顶鹤，自觉维护湿地生态平衡是扎龙人的美德，徐秀娟是这种美德杰出代表！
　　去年，滿仓哥来我家坐客时告诉我说他们村要搬迁了，因为国家为保护百里大湿地，创造良好的珍禽生存繁育环境，促进生态平衡，决定将湿地村庄全部迁出，让百里大湿地天更蓝，水更清，草更绿，成为名符其实的鹤家乡。滿仓哥说完这些眼眶有些湿润，我知道他不想离开湿地，不想离开丹顶鹤。
　　勤劳勇敢，民风淳朴的扎龙百里十屯就要消失，与鹤共同生活了数百年的村民将带着依依不舍的乡情告别曾给他们带来幸福吉祥的丹顶鹤，但他们爱鹤和为保护区建设无私奉献的故事将永久留传！
　　不远的将来，百里大湿地将不会再受到人类的干扰，是真正鸟的世界，鹤的家乡，天蓝草绿，鸟飞魚翔，鹤鸣九皋，声震四野，呈现出一片和谐祥和的自然生态景象。娟子九天俯瞰家乡巨变后的美景，一定会露出会心的微笑。
 　　我爱你，扎龙大湿地！我爱你，永远的鹤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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