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笔记】被绿萝渲染的光阴/思汝
窗台上，一盆绿萝恣意生长，柔嫩的枝蔓渐渐溢出花盆。光阴叠加，匍匐在窗台表面的枝蔓早已摆脱初来乍到时的局促不安，延长，膨胀，明明是撒欢地生长，却不知为何总有绿叶泛黄。绿萝的邻居是一本颜色惨白的日历，每一页都印着从“1”到“31”的黑色数字，时间明明一天天过去，我却只有在每月月初时才能意识到它的存在。起身，翻开新的一页；坐下，重复昨日的一切。
养花种草非我所长，可谁又能拒绝绿色带来的欣喜呢？不断生长的绿萝仿佛缓慢流动的溪水，一点点滋润原本空荡单调的窗台，默默地流经日历身旁，黑色的大理石窗台似乎也因绿萝枝蔓栖息在它的表面而撇去冷漠。白色的日历，绿色的枝蔓，真是一组纯粹且充满生气的色彩搭配。或许是贪恋绿色给予的畅快，忍不住拈起一条枝蔓擎在掌心仔细端详，饱满的汁液在它体内安然涌动，每一片叶子都在努力克服萌生之初的微卷姿态，想方设法地舒展身体，明明无声无息却人默默地感到它隐忍却努力的生长。握着她的枝叶，如同执手爱人，舍不得重新任它随随便便地仰卧在黑色的大理石板上。
把它放在哪里合适呢？
白色的日历大约三十厘米高，身姿算不得伟岸，然而三角形的造型却让它看起来坚固稳重。抬手将绿萝枝蔓搭在日历上，本以为过不了多久，枝蔓就会滑落，却不想弯曲的枝蔓巧妙地应和了日历上方的角度，几枚叶子仿佛灵巧的手，又如同涂满粘液的吸盘，看似无意的触碰却从此不愿再分离。我为自己这个巧妙的创意暗自欣喜，又为眼前的景象而诧异，总觉得这不只是一桩巧合。联想到散文《囚绿记》了吗？陆蠡先生在文中写道：“有一种自私的念头触动了我。我从破碎的窗口伸出手去，把两枝浆液丰富的柔条牵进我的屋子里来”。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吧，无意识地仿效先生，信手牵来一节枝蔓搭在日历上。或是我开始怀念学生时代？春天，园丁在教学楼向阳一面的墙根下播撒爬山虎的种子，爬山虎便借着春风夏雨，不急不缓、从从容容地将自己的身体慢慢布满那栋大约兴建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俄式四层小楼的一侧——多年以后，那一处美景依旧令我怀念和向往。究竟是哪一桩清浅却不寡淡的缘分促使我做出如此决定不得而知。不过从此，我开始愿意在忙碌之后，细细端详这对美妙的组合，顺便远眺窗外。于是，我看到了许多未曾领略的美景，听到许多从没听过的声音。比如经常有一只坏脾气的小狗，它的叫声又急躁又哀怨，我猜它是嫌在外逗留的时间太短，不想随主人早早回家吧。
素白的台历因一节绿萝枝蔓而焕发生机，可是绿萝仅仅是日历的附庸吗？不，不，反倒是绿萝给了日历些许慰藉，或者赋予它一颗勃勃跳动的心，于是一度了无生气的岁月有了起色，有了希望，有了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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