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圈里，盖着渣男的第二座锁魂井

“小小朋友圈，大大新世界。”

 关于某电竞场馆赛后大批安保控制上台女观众的情况通报 

是个尴尬的时段。

欢笑声、欢呼声同心脏共振，聚光灯功率大到汗流浃背，人和灯都是。

现场主持带动气氛的样子像撒泼，妄图让话题不尽，霓虹不熄，热情不减，烟花不谢，笙歌不停，但人人都知道，这注定是收视率的波谷。

精彩的比赛落幕了，解说离开解说台，选手离开选手席，那被人称为“正片开始”的获胜选手搞笑采访也已结束。

到了幸运粉丝上台领取选手礼物的环节。

选手们早已心不在焉，没被抽到的观众也悻悻然退场，大部分人从这时开始关掉了直播间，一片不可挽回的颓象。

近景镜头在胸脯和大腿间游移，想榨干最后一丝讨论度，但台上唯一的女粉丝裹得严严实实，连死马当活马医的机会都不给，导播只好切到整个场馆的远景，画面有点歪，垂头丧气的样子。

画面左下角突然出现了一大批黑衣人。

都高，都壮，都戴着墨镜，衣服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揣了多少秘密。

没看到门，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儿进来的，队伍之整齐、人数之多总让人觉得他们是和超时空传送兵打了个配合。

领头的黑衣人开始奔跑，等他全速前进时，队尾的黑衣人恰好动起来，场馆开始播放散场音乐，Kenny G的《回家》，舒缓的萨克斯把他们的冲刺变成了慢动作，大屏幕上循环着当日比赛集锦，投影映到黑衣服上，队伍就成了五彩斑斓的箭，这只箭正从画面左下角射向右上角的主舞台。

领头的黑衣人到了。

他一步蹿上舞台，墨镜歪了，露出他扭曲的脸，那表情证实他跑得有多努力，就像是整个地球的重量都拴在他的腿上。

终于，他被地球绊倒了，整个人扑在那位女粉丝身上，两个人一起卧倒。其他黑衣人一跃而上，抱着选手和主持人，也卧倒，顿时，舞台上只剩下躺着的人。

更多全副武装的人冲进场馆，他们的衣服更黑，更厚实，藏了更多秘密。

盾牌裹挟着他们，他们裹挟着舞台上的人，总之，就是一团被裹挟的黑色跑向绿色的安全出口。

画面渐渐被嘈杂声淹没。

远景镜头无言地看着这一切，不知道什么时候，画面正了。

情况通报

2018年7月15日21时许，接匿名电话报案，称正在举行电竞比赛的东郊演出中心存在杀伤性易燃易爆品。应急特种部门迅速出击，在场馆安保的配合下，将现场无关人员安全疏散。经大面积排查，未发现相关物品。

经查实，报案人乐某（女，22岁）通过观察林某武（男，26岁）的朋友圈内容，发现其计划于7月15日利用杀伤性易燃易爆品杀害前往东郊演出中心观赛的女友朱某（女，24岁）。相关部门迅速启动应急预案，保护了场馆群众安全。

之前想去看场Livehouse，说唱的。

以为票很好买，没想到本地人对三连音这么热情，加价才买到两张，结果朋友突然鸽了，我也失了兴趣，两张票都挂咸鱼，被一男的买下来。让他给我录两段视频，他说他女朋友摄影技术更好，于是又加了女朋友的微信。

好友就这么留着，这种一面之缘又没删的人注定是朋友圈分组的漏网之鱼，两个人不想让老板看的、不想让亲戚看的、不想让特定人群看的朋友圈到我这儿全门户大开。

男的岁数大点，在本地；女的岁数小点，离得挺远，特意飞过来陪男的看演出。两个人是很标准的异地恋，朋友圈里自己工作生活的比重明显多于秀恩爱，互相评论能刷半个屏幕，鲜有合影，寥寥的同框多是视频聊天截图。

有一搭没一搭视奸着他们，刚能确定男的是个发型师，女的是那个被啃了一口的水果电子产品公司的客服，兼职手绘插画，朋友圈内容就起了变化。

一周之内能想出一个杀死出轨女朋友还不被发现的方法吗？

时间是晚上11点多，日期是7月8日。

显然，男的想给别人看，否则他就会仅自己可见。我猜测，他在发送之前选择了“不给谁看”，把什么亲戚上司同学大部分朋友甚至女朋友都选定了之后，自以为万全，没想到给我漏了。

我回忆了一下那女的，挺乖巧的，不像会出轨的人，反倒是这男的眉眼间透出的都是不老实。

这天是周日，喝点酒挺正常，在朋友圈说醉话更正常，在大家都起床前删除就好。

没想到起夜时又刷到他的朋友圈，用便签App制作了长图，洋洋洒洒在Timeline上写起了两千字的小作文——

这种事怎么他妈可能藏得住呢。

每个人都有独属于自己的语系，生活中闯入另一个人，语系势必兼容并包，发生变化，自己却很难发现。强大如伏地魔，分裂的魂器也会对他造成影响，更何况是普通人。

听民谣的人突然听起说唱，听说唱的人突然听起爵士，昨天还喜欢谢天笑今天就大谈穆扎，一到深夜就在朋友圈分享意义不明的歌曲······这世上没人装无缘无故的逼，一定是加了什么新人，需要秀品位了。

抱着这种心态，那还好，知道自己越界了，就会藏，就会分组，起码屏蔽掉男朋友。如果没有，就是病入膏肓了，意识不到语系发生变化了，被彻底拿住魂儿了，真以为那突然更换的音乐品位属于自己了。

你在朋友圈疯狂分享摇滚乐的姿态，和我们刚在一起时，你天天把说唱挂在嘴边的时候别无二致，太阳底下并无他妈的新事，想起来都令人作呕。

还有沙滩车。

对，沙滩车。

我记得那是个周三。

周一你就跟我说，周三约了同事也是闺蜜，下班一起去西山玩ATV沙滩车。

你七点下班，六点五十八跟我说收拾东西准备和闺蜜一起走了，七点零二分闺蜜发了个朋友圈，是你的背影，你们的手还牵在一起。

七点三十六，来了张照片，从驾驶位照的沙滩车场地，你说没想到周三还要排队。二十分钟后，你说上车了。

258元能跑15圈，500块钱跑30圈，你一般玩30圈，平均圈速是49秒。

二十五分钟后，你说下车了，胳膊酸得要死，在吧台歇一会儿，时间上严丝合缝。

十分钟过去，你说车友会组织晚上聚餐，和闺蜜已经到了，就在场地附近。

周三要排队这事儿确实挺奇怪的，因为你工作的缘故，我们的手机查找功能一直是绑定的，我看了看你的位置，果然在场地附近的一家烧烤店。

除了一点多说了句晚安之外，一夜无话。这也正常，每次你喝完酒都是这样的。

要是能到这儿结束，就没那么多逼事儿了。

好死不死，我第二天去给车子交罚款，看到罚单上有一条“未按限行禁令行驶”，我拿起手机想提醒你不要忘了限号，发现你的车子就是周三限行。

你从没在限行日开过车。

又要提到语系问题了，你好像真以为沙滩车是你自己独立培养的爱好，忘了带你入坑的我。我的全国联网账号是准Pro级的，能实时查看全国所有B级以上场地的单圈成绩——周三西山场地的成绩榜上根本没有你和你闺蜜的ID。

之前，我从来没用过这个功能，以为自己查错了，跟朋友证实了一下，确实没有你。

你让我感到恐怖。

你根本没去开沙滩车，甚至没和你闺蜜在一起。

你提前拍好了所有照片，还拜托你闺蜜发朋友圈。

你还真的让人帮你去开了沙滩车，从我们共同的会员卡里划走了30圈的钱。

为了手机定位，你特意选择了西山附近的烧烤店作为幽会地点，那儿离市区足足有二十公里，真是辛苦你了。

我已经开始筹备飞到你那儿抓个现行了。

本来我想周末去，那一定是你出轨活动的高发期，思来想去，退而求其次变成了工作日去，最后一刻我又心软了，我把自己要“突然袭击”的消息告诉你闺蜜，让她配合我订束花，千万要对你保密。实际上，我是要她配合我把消息告诉你，她和你之间即使有一道墙，也是完全透风的。

我是要你提前做好准备，销毁证据，装也要装两天好人吧，我没有和你直接撕破脸皮的勇气。

还好，你装得不错，简直可以说是满分。

我让你闺蜜把花藏好，你快下班时，她下楼帮我刷门禁，把花递给我，把我带到你的工位旁······她不假思索地答应了。这让我证实了一件事，那个人应该不是你们的同事，我假想中借此完成的示威和宣示主权也都不存在了。

我没想到，接到花的一瞬间你竟然哭了，同事们围过来鼓掌，部门领导专门出现跟我握了握手，说异地恋很艰苦，让我好好对你。更让我猝不及防的是，你的闺蜜居然也哭了。其他同事不知情，祝福是真情流露，你和闺蜜两个人演技竟然都这么好，让我怀疑你们是一起修炼出山的小白和小青。

直到我离开，你的演技都非常在线，你不仅砍掉了出轨那部分语系，还保护了你的闺蜜，你的表现让我糊涂了，是不是她真的没告诉你我要来，是不是一切都是我想多了？

不是的。

这两天的遭遇，恰到好处地印证一切。

我们会日常轮换情侣头像。众多的出游照中，你选择了海洋馆的那几张，去年你来找我时照的，正是热恋期，我们的状态都不错。

我那张照片背对镜头，站在满水族箱的海蜇前。水族箱顶天立地，照片背景就像贴了一墙用过的避孕套。

你那张照片，光线、角度和你的衣着表情都让我感到陌生，你说我记性差，刚一年的事就记不住了。

可是你身后的透明玻璃内明明漂着一头硕大的白鲸，我再三证实，由于我这儿的海洋馆建在内陆，投入资金较少，从来没有引进过白鲸这个物种，一般只有海滨城市才会养殖这种大型海洋哺乳动物——比如你的城市。

我从没和你一起去过你那儿的海洋馆。

可以肯定，同时还有一个人在和你用海洋馆的情侣头像。

我累了，现在只想着怎么才能杀了你。

不掺假地说，我看一半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这朋友圈还没锁，我读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翻他女友的朋友圈。

和男的不同，她的朋友圈仅近半年可见，还做过朋友圈个人形象管理，除了她手绘的插画，其他都锁了。

插画的风格我很喜欢，但不太好形容，有点像蒸汽朋克，画风类似2D版的《宝莲灯》动画，色调和“爱死机”的《Good Hunting》类似，很有对冲感。如果《三体》里云天明讲的那些童话要做绘本，我想这种风格是最合适的。

从半年前第一张插画开始看，这些插画张张独立，但似乎表达了同一体系下的故事。

第一张插画——

构图很眼熟，应该是用了某张知名图片做底版。

插画右侧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16:9的长宽比，窗外很Cyberpunk，亮度低对比度高，冷色为主暖色为辅，雨滴、霓虹、大厦、电子屏应有尽有，透过夜景，能看出来这是个酒店的顶楼。

插画左侧，窗内明显参考了希尔顿的内饰，大床几乎铺满左半画幅，黄金分割线上，一男一女半跪着纠缠在一起。

男人只穿一条内裤，正褪去女人的睡衣，女人环抱着男人，双手长长地伸到男人身后，拿起男人放在枕头上的手机，手机屏幕显示：正在关机。

男女衣物之下并非皮肤，也没有器官，只有喷薄而出的绿色液体。那种色调色温，极易让人想起厕宝、破败之王、燃烧军团和丑态毕露的欲望。

第二张插画——

似乎和第一张插画位于同一时空和世界观内，只是视角不同。

插画不会动，9:16的纵向画幅上，雨滴都悬在半空，给人一种《黑客帝国》的复古动感。

两侧的高楼大厦头顶刘海屏，脚踩home键，与之相比，中间的机动车道显得像子宫一般狭窄。羊肠小径上，有坏掉的汽车悬浮在空中，维修人员正踩着云梯上前查看；有举着雨伞遛狗的黑衣细长男，手里的遛狗绳变成投影手电筒，地面映出萨摩耶的轮廓；有迷途的妇人在点燃书本取暖，她似乎正要把被子、帘布等行李一并扔到火堆里······

小径的黄金分割线上，是一位衣冠楚楚的少妇，她跪在地上，姿态是要向前匍匐移动，不知从哪里投下的X光打在她身上，胸膛里空无一物。她的左手正拿着手机，屏幕显示“对方已关机”；右手探去的方向上，那天线状的物体，不正是她的肺和气管吗？

大楼顶层，隐约能看到一男一女抱在一起的剪影。

第三张插画——

参考痕迹更明显了，画幅左侧参考了莫高窟，而右侧参考了乐山大佛。色调还是标准的她：蓝色为主打底，紫粉色一旁点缀，这就把两个“景点”变成了某种邪典仪式的现场。

更奇妙的是，不管是“莫高窟”那千佛千面的彩塑，还是“乐山”端庄威严的摩崖石刻造像，它们的面部都被换成了一张张面无表情的兔脸。

大兔胸口写着几行诗，是个在网上被解读烂了的黑暗童话：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买药，四兔子熬，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抬，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九兔子坐在地上哭起来，十兔子问他为什么哭，九兔子说，五兔子一去不回来！

“五兔子一去不回来”这句话也出现在一些小兔的嘴边，看上去就像大兔要完成某个邪恶盛宴，小兔们正在给它传输力量——就像红色警戒中的磁爆步兵围着磁暴线圈。

这张插画最夺目的部分还是中间的留白。不管是左边的小兔还是右边的大兔，都没有过多占据这张横向画幅的中间部分，留白甚至包括了黄金分割线，或者说黄金分割线本身就是留白。

整个画面的仪式感更强烈了。

第四张插画——

似乎是怕有人对第三张插画理解不能，才画了第四张插画作为注释。这张插画的内容比较简单，色调依然延续，但不论从构图还是复杂程度来说，都像是仓促之作。

除了背景，画面上唯一的元素就是一张张或大或小的嘴，印象中这也不是原创的，有个奢侈品牌当年就把无数张嘴作为印花元素，这衣服还拿到了当年的销冠。

最大的嘴位于画面顶部，那是一对丰腴嘴唇的俯视图，就像一朵汁液充沛的喇叭花······嘴唇方向向上。

在它之下，有众多小嘴簇拥，方向同样向上。再往下，那些看似方向中立的嘴唇也渐渐有了向上移动的迹象。

画面底部，那些始终朝下的小嘴，被打了一个又一个大叉。

第五张插画——

最用心的就是这幅，整张横向画幅被一分为二，画面终于出现了连贯的情节，就像四格漫画的前两格。

业余插画师很难避免借鉴，但借鉴也分用心的和直接抄的。像这插画的第一格，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借鉴了卢浮宫Aile Sully的第345号展厅，这么说可能有些晦涩，换种说法——断臂维纳斯就放在这个展厅里。

这女的只保留了结构，对其中的元素和布景进行了重构。

还是那一男一女，依然是衣不遮体的状态，手牵着手，似乎在看展，但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那个穿墙而入的女人吸引。看得出来，这女人就是第二张插画中跪在马路中间的少妇。她的肺和呼吸系统都回来了，被安在胸膛中，掰成了心形。

不过，那一男一女感受到的显然不是爱意，他们表情惊恐，就像蒙克的《呐喊》，原本绿色的身躯已经变成了蓝色。怕看不懂，画面左上角还特别放置了个蓝色色块，旁边写着：Scared。

第二格插画中，那一男一女和少妇的地位发生了反转。

画面勾勒的是某个古代建筑后院的角落，蓝色的树叶从蓝色的枝杈上飘落，落在蓝色的地上。画面中央有一个类似烟囱的透明容器，有点像《艾斯奥特曼》中，希波利特星人把奥特五兄弟变成铜像的道具——希波利特焦油密封装置。

少妇被困在这容器中，以鸭子坐的姿势瘫在地上，表情凄惶。现在，她变成通体蓝色了，而那一男一女恢复了绿色，笑意盈盈地对容器内指指点点，就像围观马戏团的困兽。

没有第六张插画了。

不说“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的烂俗形容了。我不解的表情，就像红线看见了薛嵩为了迎娶她制造的囚车。

如果说这女的发朋友圈是一套剧本杀的话，我猜想其主持人手册一定在男的那边，所以我就转战了。

越翻越不对劲。

这男的最近经常在朋友圈里分享伪摇滚，夹在那一首又一首无病呻吟之间的，是纪念两个人恋爱一周年的文字。顺着时间往前看一年，朋友圈开始充斥大量说唱。

这期间，他总在凌晨发一些矫情文字，诸如：

与众不同的人看到同类，不会相吸，而会恐惧，同类让他感到危险。

人人都与众不同，也就人人都泯然大众，他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所以，他要接近那些与众不同的人，异化他们，弱化他们，把他们变成芸芸众生。

但是，这种危险又极具致命的吸引力。

······

这类一看就是大渣男的发言。

按照他的小作文锁定时间段，我并没有找到他联系闺蜜去给女的准备惊喜之证据，反倒是他自己每天流连于ATV沙滩车的场地，在那些沙地、墨镜和巨大轮毂的夹缝中，终于钻出了一条朋友圈和女的有关：感谢宝宝给我的惊喜，在工作时收到宝宝亲手送来的花，我实在是太感动了！

等我细细观察两个人的情侣头像时，整件事不可挽回地坠入了逻辑崩塌的深渊。

男的头像背后是白鲸，女的背后才是水母。

为什么？

到底是谁出轨了？

如果真如小作文所说，是女的出轨了，为什么所有证据都指向男的？

如果是男的自己出轨了，为什么要打着“刺杀出轨女友”的旗号，把自己的“光荣事迹”在朋友圈大肆宣扬？

随后几天，男女朋友圈都没提供更多有效信息。女的还是一如既往的缄默，男的还是在半夜发酒后的丧逼话，直到又一个周日晚上，男的又在朋友圈写小作文了——

两条路我都准备好了，但是我还没决定好要走哪条。

昨天场馆彩排时，我用了点手段进去，跟现场主持说，我女朋友明天要看比赛，我想给她一个惊喜，能不能把她抽做幸运粉丝上台跟选手互动，我拿着早已准备好的花上台献给她，让全国观众见证我们的爱情。

现场主持是个正陷热恋的女孩，她和工作人员交涉后，很快同意了。

这不重要。

在他们交涉时，我把三个声儿挺大的东西放在了场馆几个承重的角落，蓝牙控制，有效距离50米。

至于另一条路，就是拿花上台后用玫瑰刺将她毁容，再活活掐死。

写到这儿，我发现，两条路可以合并成一条路，为什么不掐死她之后，再激发那三个声儿挺大的东西呢？

我打开直播界面，是个尴尬的时段。

欢笑声、欢呼声同心脏共振，聚光灯功率大到汗流浃背，人和灯都是。

现场主持带动气氛的样子好像撒泼，妄图让话题不尽，霓虹不熄，热情不减，烟花不谢，笙歌不停，但人人都知道，这注定是收视率的波谷。

我把直播界面静音，并报警。

……

关于东郊演艺中心事件后续进展的情况通报

事件发生后，相关部门迅速响应，追踪林某武的行迹，发现其于7月15日因煤气中毒在家中身亡，现场无可疑痕迹，基本排除他杀可能。

为准确定性，相关部门进行走访调查，最终确定，林某武因女友出轨，发表极端言论后自尽于家中，并无任何破坏东郊演艺中心的实质准备。

乐某的朋友圈——

朱女士，您好。

我对您说话。

正如您与我对话的方式一样，我通过朋友圈仅彼此可见的方式对您说话。

我想过多种叙述方式，比如说从7月15日开始倒叙，比如装作林先生住处的摄像头，还原这七天的画面，但最后，我还是选择了最直白的写法。

7月8日之前，一周或两周，你发现了林先生出轨的证据，于是你设计了一个杀人计划，7月8日当天，林先生因煤气中毒而死。

而后，你通过水果手机客服独有的远程桌面功能，控制了林先生的手机，连续几日发送朋友圈，装作林先生在世的假象，还为他的自尽奠定了动机——女友出轨。

你通过智能家居App操作空调，调控室内温度和通风，造成了死亡时间的误判。

讲到这儿，这个计划看似天衣无缝，以至于显得您另外两个操作十分画蛇添足——

第一，您操控林先生的手机，完全可以发送一些日常，对所有人可见，再于15日当天发送一条朋友圈遗书，谴责女友的出轨行径，展示自杀动机。

为什么非要仅仅对我可见，大谈出轨呢？

第二，您的不在场证明未免太盛大了一些，情感纠纷被生生搞成了社会新闻。

您是故意的。

细心的人会发现，林先生控诉的出轨行径根本就是他自己的翻版，真正出轨的人并不是您，就是他自己。

您的理智告诉您：人都杀了，没必要多此一举；但您被本能占领了，您无法让这个精美的杀人计划和林先生的出轨事实只烂在肚子里，您又忌惮法律的制裁，于是您选择了这种比花园里分叉小径还曲折晦涩的方式公之于众。

您代发的朋友圈仅对我可见，让我明白我的身份也被您知晓了。

是的，我们本就是一类人。

我，又不想承担破坏家庭的罪名，又不想只做不能公开的小三；您，又不想为杀人负责，又想立出这样的牌坊——“我杀渣男了！”

又受桎梏，又不想受桎梏；既没放肆到打破旧俗陈规，又不甘一切隐于静默。

于是，您采用这样的方式把有关杀人的一切透露给我。

于是，我装作一个卖票的，潜入林先生的朋友圈，默默视奸他和正宫娘娘——您的一切。

这些糟烂事儿先说到这儿吧，下面才是重点。

通过您的漫画和林先生的无意透露，我似乎找到了您杀害他的真实动机。

坊间传闻，多年前林先生在家中夜会第三者，未婚妻联系不上他，赶到他家楼下，却因雨天路滑，心态焦急遭遇车祸，不治身亡。心虚的林先生为了超度她，不仅统一了所有朋友之口径，抹杀了第三者的存在，还在庙宇建了个什么鬼东西祈求魂灵安息。

未婚妻姓朱。

我猜，那是您姐姐吧。

至于我在整个事件中处于什么视角······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站在自己对面，穿着护具，戴着拳套挥汗如雨：“一定要把对方击倒，否则会一直活在被击倒的恐惧中。”

是的，我害怕自己被替代，然而这是必然。

林先生游曳于信息差之间，这种隐藏下的“爱情”带给了他无与伦比的快感，他仿佛一个变态的窥视者，靠两头隐瞒挖出猫眼，再透过这猫眼窥探公序良俗的背面。在他心中，都无所谓，都可以换，他要的只是寄托。

于是，我只好从幕后走到台前。

现在，轮到我享受信息差带来的快感了，朱女士。

我知道。

有关部门不知道。

您会怎么做呢？

······

朱女士于当天自首。

 第1043号档案 · 研究成果 

三处朋友圈，两位女孩，一场对话。

朋友圈其实没那么大，有人会费尽心思打理形象，有人会只在半夜写“小作文”，也有人会用它制作不在场证明······

但善恶到头终有报，那些曾经真实存在过的恶，总会以某种形式再次出现。

真相永不沉默，希望你可以选择用对的方式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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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萧    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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