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箱里能吃的也差不多吃完了，还剩下一盒豆腐，两段鱼，几个鸡蛋。好在我在小菜园里种了一排小葱。一场雨一阵风，小葱们就噌噌往上长，根根水灵。于是喜滋滋地剪回一大把，一半留到晚上烧鱼，另一半拿来做葱油煎饼解馋。从加州州长颁布“居家避疫令”到今天，整整一个月了。从Santa Clara县长下令“就地避难”至今，则已经五个星期了。其间我只去过一次超市，其余时间都老老实实宅在家里。可是，就是有人开始宅不住了，还拿起了枪。星期天上午，我在家听音乐、煎葱油饼的时候，在华盛顿州首府 Olympia的州政府大楼外，1000多名示威者正在叫喊。他们要求州长杰·英斯利取消为防止疫情扩散而发布的居家避疫令。华盛顿州是美国最先爆发疫情的地方，居家避疫令预计到5月4日结束，也可能视疫情需要延长。示威者们无视正在生效的州长令，有的举着大幅美国国旗，有的枪枝爱好者带上了他们的手枪或半自动步枪。他们有的戴着N95口罩，有的用头巾遮脸，有的父母带着孩子一起参加示威集会，一家人没一个戴口罩。
华盛顿州首府 Olympia的州政府大楼外的示威者据《西雅图时报》报道，三名共和党人领导了这次示威。其中一位是代表华州第39选区的议员Robert Sutherland。他的选区的绝大部分都在这次疫情最严重的Snohomish县境内。由于州长英斯利准备临时限制全州的休闲性渔业活动， Sutherland议员对示威者的讲话时鼓励他们为捍卫自己的钓鱼权而反抗。他的话极有煽动性：“我们去钓鱼，他们就要拿枪对着我们，给我们开罚单。州长，你就等着看一场革命怎么爆发吧。”他还直白地告诉示威者：“华盛顿州要发动起义，我们不要听州政府的，我们要夺回我们自己的州。”4月19日恰恰是255年前大不列颠王国的北美13个殖民地打响独立战争第一枪的纪念日。这位国会议员用“革命”、“起义”等字眼来形容这次华州民众向州长示威，似乎暗示着不惜以武力来达成复工的意思。就在他们示威的时候，华州的确诊患者上升到11,790人，死亡人数也增加了10人，达到了634人。
4月19日下午，在科罗拉多州首府丹佛市上发生了两场要求复工的示威活动。第一场示威者开着车堵住了州政府大楼前的交通要道。第二场示威者人数较第一场少一些，但诉求是一样的，即要求州长解除“封城令”。据科州健康部门公布的数字，全州确诊人数为9,730例，死亡人数422例。全州居家避疫令始于3月26日，目前计划到4月26日结束，首府丹佛市的“封城令”则到4月底结束。为了阻挡示威者，数名护士站到了马路中间，无论示威者如何叫喊，寸步不让。
对于星期天上午的那场示威，华州州长英斯利以书面形式回复了示威者。他表示：“居家避疫令无关政治，而是对华盛顿州民众的健康做出的最佳选择。”这天早间，英斯利在接受美国广播公司访问时表示:“总统鼓励人们违法，我不记得美国曾有这种事发生；这很危险，会鼓励人们忽略那些可能拯救他们性命的事情。川普的说辞可能导致前所未见的暴力。”
左一为华州州长英斯利， 右一为密西根州长Whitmer英斯利是第一个通过媒体反击川普关于复工的指示“朝令夕改”的州长。密西根州政府早在上周三就遭到抗议者的围攻。州长Gretchen Whitmer（民主党）的画像甚至被恶搞成希特勒的样子。Whitmer在周日早上接受CNN采访时说，密州是全美人口第十大州，而在新冠疫情中死亡的人数已经升到了第三位，你可以想象我们做了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我们刚刚看到疫情曲线开始拉平，这意味着我们在挽救生命。”据报道，在密州发起示威的是一些极右翼的团体。马里兰州长Larry Hogan觉得川普既然已经推出了重启美国的指南，转眼又挑起几个州的“解放行动”，其实是在强化民众更加不相信总统自己制定的政策。俄亥俄州长Mike DeWine（共和党）认为，示威者有权利表达自己的诉求，只要他们遵守社交疏离的规定。“我们会非常非常小心地重新启动经济，但是不希望疫情反复，让更多民众丧命，因此等到5月1日是可行的。”被川普喊话“解放”的弗吉尼亚州长Ralph Northam（民主党）则批评说：“总统还没有提供足够的检测，却把重点放在示威上，这很不是时候。”在州长们一边要反击总统一边要劝告民众不要违令的同时，大部分美国民众对复工太早充满担忧。据调查机构皮尤做的一项调查，81%的民主党和共和党和独立党派人士觉得政府过快撤除避疫的限制感到不安。国家广播公司新闻网和华尔街日报19日公布的民调表明，人们对新冠病毒的看法发生了重大转变，担心家人可能感染的民众比上月调查时多出20个百分点。认为疫情改变了家庭生活方式的人，比3月调查时高出50多个百分点。民调中，58%的登记选民表示，对太快地放宽居家避疫的限制感到担忧，可能导致疫情扩散和更多人丧命。32%的登记选民则是担忧居家避疫令如果维持得太久，将会伤害经济。
检测不足是各州州长对川普政府的另一项诟病。副总统潘斯重申，目前全美的检测能量，能满足所有的州进入开放计划第一阶段的需求。川普则说，美国的检测量全球第一，其他国家加起来也比不上。华盛顿大学附近的一个农贸市场在周六这天尝试了重新开放，摊位之间不仅隔着足够的距离，还增设了不少洗手设施。进入市场的顾客也实行人头控制。这处农贸市场一直很受大学区的民众欢迎。顾客们在小雨中安静地在排着长队，等候入场。平均时间大约在10-30分钟左右。有的摊主还极富创意地采用一种付钱方式。一位叫Lynn Swanson的摊主在一根长棍上绑了一个小盒子，来传递零钱或信用。
Lynn Swanson用这种方式把信用卡还给顾客为了赶这趟集， Brent Olsen从华州北部开了6个半小时的车赶来。他带来了自己的养殖场出产的猪牛羊肉和土豆。20多年来，每个周末他都这样往返700多英里来西雅图卖他的农产品。这个农贸市场是否今后也能恢复常态，华州州政府表示还要评估这次试开放的效果。英斯利说，即便华州疫情已逐渐缓和，但仍有许多工作要做，确保不被病毒击垮，感染数降低到可控制的范围。他透露，华州可能在未来几周逐步开放部分经济，但肯定不会一次重启，这不是灯光开关那么简单。根据华盛顿大学健康矩阵与评估研究所的模型显示，在检测手段普及的情况下，医疗部门保持接收重症病人的能力并且禁止大型聚会的情况下，华盛顿州和加州等四州可望在5月18日重新开放，而明尼苏达州到5月25日、弗吉利亚州到6月8日以后甚至更靠后的时间才能重新开放。
也是在星期五这天，英国首相强生在一次与内阁成员举行的会议上表示，他很担心过快撤消限制令可能会引发“第二次疫情高峰”并带来又一次“封城”。英国文化大臣对BBC记者说，时机不成熟的解封会是一桩最坏的事，因为一切举措不得不再一次重新开始。如果 英国首相的担心还不足以提醒复工心切的美国总统的话，那么麻省理工大学的一项模型分析结果应该对川普有所警示。这一研究报告警告说：“如果现在放松或推翻隔离的举措将会造成感染人数呈指数式增长，从而令政府自3月中旬以来采取的所有补救措施的成效化为乌有。”哈佛大学的一项由45名跨学科教授提交的研究报告则指出，美国要想在夏天安全重启的话，必须在6月初将每天检测的人增加到5百万才能安全重启经济，到夏天增加到每天检测2千万人，才可能完全撤销封城令，并且对每一位受感染的人进行追踪，然后进行隔离，同时保证为他们提供生活保障。到底是根据科学还是根据人们对病毒的想象来决定何时重新启动经济呢？总统川普说他相信他的直觉，纽约州州长葛谟说他看重事实，而加州州长则表示他相信科学。4月18日这天，一场名为“全球同心，一起宅家”的虚拟音乐会在Youtube上进行了8个多小时。我虽然没看满8个小时，至少也看了5、6个小时。虽然一堆工作泡了汤，但当深夜听到席琳狄翁、安德列波切利和卡卡在郎朗的钢琴伴奏下，深情唱出“祈祷”时，我确实有一股暖热涌上心头。我忽然觉得，被新冠病毒打得损伤惨重的人类还没有输掉这场看不见的战争。他们还能唱歌，还能跨越种族、国家、肤色和文化的差异，互相打气、扶助，还有祈祷的力量。歌声是人类治愈创伤最好的良方。
加州州长发布的居家避疫令整整一个月了。自从“封城”第一天起，我就在小菜园里洒了一批菜种，可惜牺牲过半，但是还有几粒堪称勇士的种子终于破土而出，长出了小小的叶子，已经能看出是芹菜。虽然在它们成为我的盘中餐之前，至少还需要四五棵包菜填满 我的菜篮子，但至少让我有了盼头。
居家避疫一个月后的旧金山无敌美景 ，拍摄者：Zach McG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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