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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的黄昏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岚目 Author 王浩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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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院易手,国会失陷,总统禁言,二次弹劾,种种过去几年才能见一次的大事件挤在了一起,统统发生在了本该是风平浪静的权力交接期。

过去一周所发生的政治风波,完全抢走了一周后便要就职上任的新总统拜登的风头。一心想要在民主党全面掌权之后加紧翻篇,推进民主党政策议程的拜登政府,现在必须要花费相当一部分宝贵的时间去衡量如何处理“前总统”特朗普的问题。

弹劾又来了!

而成为了美国历史上第一位遭遇二度弹劾的总统的特朗普,也无法像过去一样轻松从自己制造的政治危机中脱身。尽管大部分共和党基层选民仍对他忠心耿耿,1月6日事件发生之后,特朗普在共和党内的至尊地位多年来第一次出现动摇的迹象。

遭遇社交媒体集体禁言,同时面临着商界和政界精英集体围堵的大统领,不知道还能否再度“金蝉脱壳“,化险为夷维持他共和党实际领袖的地位。


二次弹劾



上周三国会山失陷于“挺川“暴徒,不仅让美国在国际社会上丢尽了脸,还让国会议员集体经历了惊魂一幕。这些天披露出的各种新细节表明了当天没有发生更大规模流血事件,其实是一种侥幸。这让不少逃过一劫愈发后怕的国会议员群体,严厉的要求追责。

彭斯拒绝下克上

控制众议院的民主党人,经过了短暂的商讨之后迅速双管齐下,一方面敦促副总统彭斯纠集内阁启动第25修正案强迫特朗普交权,另一方面则是推动正式的弹劾条款,二度弹劾特朗普。在彭斯周二晚上回信拒绝启动25修正案之后,二次弹劾的事情便已成定局。

于是,美国时间周三晚上,众议院以232:197的票数正式就“煽动叛乱“二次弹劾特朗普。也让特朗普在即将离任之时再度开创历史,成为了第一位被两次弹劾的总统。美国历史上总共出现过四次针对总统的弹劾案,现在特朗普一个人就占了半壁河山。

众院投票通过弹劾

和矛头直指“幕后黑手“特朗普的民主党议员不同,大部分共和党议员,特别是共和党众议员,仍然在公开场合维护特朗普。这些议员就算是私下对特朗普的行为再不满,但众院小选区的性质和输掉初选的风险,让他们不得不和特朗普保持一致。

不过特朗普连任失败,再加上共和党参院失手,也解放了一批共和党议员加入了民主党的弹劾队列。最终,10位共和党众议员在众院投票表决时,选择支持了弹劾本党的总统。其中领头的便是过去多次批评特朗普的众院共和党三号人物,前副总统切尼之女利兹·切尼。

这回有叛逃的了

尽管只有二十分之一的共和党众议员支持了弹劾案,但比起特朗普第一次被弹劾时众院共和党人无一响应(唯一支持的阿玛什选择了脱党)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历史上也从来没有过这么多总统同党的议员投票支持弹劾(之前最多就是克林顿有5个民主党人叛逃)。


参院审判



众院光速的完成了弹劾程序之后,接下来就看参院能否有三分之二的票数给特朗普定罪。如果说大统领第一次弹劾案没有任何被定罪的可能的话,此番的二次弹劾,悬念就比较大了。

由于共和党丢掉了参院的掌控权,特朗普对参院共和党人的控制力出现了大幅下滑。特别是即将成为少数党领袖的麦康纳尔,在特朗普对他失去利用价值之后,已经做好从特朗普时代翻篇的准备。麦康纳尔私下表示了对民主党推动弹劾特朗普行为的赞同,并不排除他个人投票支持弹劾的可能,这一态度和他前一次弹劾时迥然不同。(此一时彼一时啊)

狡猾的龟相

然而,老谋深算的龟丞相,显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风亮节。在他对弹劾持开放态度的消息传开之后,他却拒绝了迅速召回参院开会审判的要求。考虑到先前参院已经宣告了1月19日之前将处于形式会期状态,参院最早也要到新总统拜登上台的1月20日之后才能开始审理特朗普的弹劾案一事。

这里可能会有人问了,1月20日特朗普都下台了,怎么还能被弹劾?

尽管弹劾大部分时间都是针对在任官员和总统,但美国历史上也并非没有离任人士遭遇弹劾的先例。比如1876年格兰特的战争部长威廉·贝尔克纳普(William Belknap)在辞职后仍因涉嫌贪污被弹劾审判。从贝尔克纳普的先例来看,离任后公职人员仍能被弹劾,只是失去了提前下台这一项功能。

签署二次弹劾条款的佩洛西

虽然历史上的总统们往往享有“超宪法”待遇,时常能在缺乏先例的情况下创造性的解读宪法扩展行政权力,下台以后也很少受到追责和清算。但马上要人走茶凉,开罪了大批国会议员的特朗普,显然是无法得到各位前辈总统“一笔勾销”待遇的。

特别是在民主党很快将掌控参院并主导弹劾审判进程的情况下,特朗普遭遇的二次弹劾肯定是不会像第一次那样“一帆风顺”。


烫手山芋



对于参院民主党人和新总统拜登来说,弹劾特朗普仍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1月6日国会山事件或许让特朗普的形象大打折扣,但想要说服17位共和党参议员投票定罪大统领仍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2022年要竞选连任的共和党参议员群体仍需要特朗普的选民支持,投票时必然投鼠忌器。而24年觊觎大位的那几位,还要衡量是否与虎谋皮,通过禁止特朗普参选公职来为自己清除异己铺平道路。

参院共和党人如何选择?

在目睹了只有十位共和党众议员倒戈之后,让人很难有信心相信会有十七位共和党参议员支持定罪。简单算一算的话:早先表态呼吁特朗普辞职阿拉斯加州参议员穆卡斯基和宾夕法尼亚州参议员图米大概率两票,第一次弹劾就支持了的罗姆尼和一向反川的内布拉斯加州参议员萨斯八成两票。

这四票之后,其余共和党参议员就是一个接一个的未知数了。有些如缅因州的科林斯可能会加入,有些则和霍利和克鲁兹那样绝对不可能支持。也许麦康纳尔表态支持会带动一大批共和党参议员支持给特朗普定罪,让他无法再度竞选公职,但这种反川态度,对共和党议员来说仍有巨大的政治风险。

忠诚!

能不能拿到必要的弹劾定罪票数,还不是民主党最为头疼的问题。按照参院的传统,一旦参院进入弹劾审判状态,就必须每周六天全天候的专注于弹劾案,无法完成其他的立法和人事工作。

上台后期待内阁成员迅速就位,参众两院快速通过更大规模的疫情救济/经济刺激措施的拜登,显然不希望看到参院把宝贵的时间都花在“清算旧账“之上。为了解决这一难题,他也和参院两党领袖进行了沟通,表达了他希望参院能采取半天工作半天审判的方式来同时处理弹劾案和新政府的人事任命。

弹劾是个烫手山芋

只是拜登的建议是否符合参院的规章制度,现在没有明确的答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管怎么说,二次弹劾的启动,意味着美国仍不能从特朗普时代迅速翻篇。哪怕是有了新政府新总统,特朗普还会在短期内保持美国政坛焦点的核心地位。(虽然不是对他也不是啥好事)


禁言围堵



当然,过去一周时间里最让特朗普难受的,肯定不是被二次弹劾。

1月6日风波之后,涉嫌煽动支持者占领国会的特朗普,破天荒的被推特封禁了12个小时。随后在上周五1月8日晚上,推特更是直接给了特朗普“致命一击”,永久性的封禁了他拥有8800万粉丝的账号。其他社交媒体巨头,见到推特行动之后也没有闲着,纷纷加入了封禁特朗普的行列之中。

你号没了

短短几天内,特朗普就被从全美最大的几个社交媒体平台上彻底驱逐,成了过街老鼠。(就连保守派近期力推用来代替推特的Parler也惨遭毒手,失去了服务器的支持,未来生死难测)

显然,对于特朗普来说,最难受的莫过于失去了他心爱的推特。无论是过去四年的推特治国,还是他参选之前用推特“键政”,推特都是特朗普过去十年时间中的核心组成部分。没有推特和社交媒体的助力,特朗普肯定无法完成从商人到总统的转型,更不可能成为过去四年中共和党内说一不二的领袖。

此番失去了他的推特大棒,特朗普未来还能否维持他对共和党基层选民的绝对掌控,恐怕没有他被禁言前那么容易了。不过,即便在1月6号之后,共和党基层选民也没有任何抛弃特朗普的意思。多项民调均显示有一半数量的共和党选民支持特朗普大选后的行为举止,甚至连占领国会的出格举动,他们也都是赞同的。

选民就这样

有什么样的选民就有什么样的政党,共和党大部分选民选择和特朗普风雨共济并不意味。任何一个时代中,拥有“勇气”和胆量的政客都是少数。绝大部分政客,和普通人一样,考虑的都是生存问题。在共和党基层选民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抛弃特朗普的前提之下,又能有几个想要连任的共和党议员愿意牺牲自我成全大义呢?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归根结底,在政治极化&部落化的时代背景之下,立场大于事实,党派高于国家。美国民主制度和社会长期以来面临的问题,既不是特朗普始作俑,也不会因为他离去而烟消云散。而短时间内想要解决这些问题,拟合美国的分裂,恐怕比登天还难。


特朗普的麻烦



虽然政治上特朗普的失分,还不至于多么严重,但1月6日事件恐怕会给他带来不少其他方面的负面影响。

特朗普“煽动叛乱“的这个帽子,先是给他招来了社交媒体巨头们的集体封禁,然后则是逼迫商界巨头和他割席。原先作为特朗普主要债权人的德银,准备在特朗普集团未来几年3亿美金贷款到期之后停止双方的合作。原先和特朗普家族有密切联系的签字银行(Signature Bank),也宣布将关闭特朗普的银行账户。

特朗普在美国商界遇到的巨大阻力,将严重影响到他总统任期结束后原计划推展的一系列商业计划。资金链的压力,媒体的禁言,都让特朗普的品牌价值受损。原先构思的特朗普专属“电视台“一事,现在估计也将搁浅。

商界反弹

另一方面,许多长期是共和党大金主的企业和游说组织,纷纷向投票反对认证选举人团结果的共和党议员发出了警告,威胁将切断对他们的资金支持,短期内给共和党施加了巨大的外部压力。(虽然,Corporate America总是会证明他们自己健忘本质的)

当然,这一切喧哗之中,最让大统领受伤的,还是PGA(美国高尔夫职业协会)取消特朗普新泽西贝德敏斯特球场举办2022PGA锦标赛的决定。上任以来三百多次奔赴球场的大统领,一直渴望自己的球场能举办高尔夫的大满贯赛事,多次游说之后好不容易才在13年捞到了PGA锦标赛举办权。

办不了比赛咯

突然被收回举办权,让特朗普怒火中烧。(然而却没了推特去吐槽)另一项大满贯英国公开赛举办方RGA宣布短期内不考虑在特朗普苏格兰球场(英国公开赛固定轮换球场之一)的声明,对特朗普更是雪上加霜。这么一番操作下来,特朗普很长一段时间都将无望完成他举办大满贯赛事的梦想。(美国公开赛有固定轮换球场,而且十年内的选址都安排完了,大师赛则固定在奥古斯塔举办)

对高尔夫发烧友特朗普来说,这才真的是肉痛, 虽然这后果纯粹也属于自己做的。


总结



事实上,特朗普11月之后的种种操作,属于把一手好牌完全打烂。本来在大选中以微弱劣势落败的大统领,可以把连任失败的锅甩到疫情之上,完美的从总统任上退下来做他的共和党操盘手,同时开展自己的商业宏图。四年后卷土重来的话,共和党内自然毫无阻拦,凭借着坚实的基本盘再度当选也不是没有可能。

然而特朗普大选后拒绝认输,向基层选民灌输阴谋论的做法,最终酿成了1月6日的悲剧。风波之后,特朗普在共和党基层的支持固然还大体维持的住,但他的形象在大部分选民,包括建制派共和党人中严重受损,这给他未来东山再起蒙上了巨大阴影,也给他招来了各种本可避免的麻烦。

依然前台

遭遇二次弹劾,只是特朗普未来一段时间内所要面对的各种狂风暴雨中的一个前奏。种种麻烦肯定是少不了,关键在于特朗普能否平稳度过难关,持续保持美国政坛的前台人物身份。特朗普时代给大家留下的一个教训,便是永远不能低估特朗普起死回生的能力,这次,恐怕也不例外。

划时代的政治人物,总是能让大家在下台之后还继续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嘛!(咳咳,少折腾不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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