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质香,都市与寺庙的摆渡者|冬日风物诗
寒气渐近,人们习惯性地在这万物凋零的日子里,找些温暖寻点盼头。
对国人来说,冬日的应季工序中常有进补这一项。而如今,不少人选择在御寒流程上,再添点木头。
温度计上的刻度愈往下走,鼻尖嗅到的木头味也愈发浓重。
木质气息缱绻氤氲,冬日幻想也随之开启。
提及冬日幸福想象,往往少不了一个红砖壁炉。
挪威语中有一个专门的词汇 “Peiskos”,用来特指呆在壁炉旁,听着柴火噼啪燃烧的幸福体验。
树有生命,连带着木头也自带脾气。因而即便是烧木头,也有讲究。
电影中常出现美国壮汉劈柴的片段。实则这抓人眼球的一幕在现实生活中也算有理可依。
多数木材放进壁炉前都需充分干燥,含水量超过 20% 的木头燃烧后会产生大量烟雾,留下易燃且有毒的焦油残渣。
壁炉木头的选择有软硬之分,而区别,也并非简单的字面含义。
硬木不易燃,但燃烧效果好;软木则相反。熟手的人往往会先用软木生火,再用硬木延续效果。
常用的硬木多为白蜡木、橡木、枫木、榛木,软木则是松木、云杉、雪松、乔松。
硬木树种多来自气候湿润的温带、热带,生长周期长,质地相对也更紧实,木材切面的年轮清晰。像明清时期的家具,多数会用质量上乘的硬木。
软木树种则多数产自针叶林,长在气候干冷的寒带、亚寒带。
质地密度低些。年轮痕迹也更松散,相比之下,价格往往也比硬木低。
除了上面提到的那些,有时若是想酝酿些氛围,果木也是不错的选择。
苹果木、欧洲山梨木、山楂木、樱桃木,只要经过充分干燥处理,就能在燃烧的同时散出果香。当然,也不乏有人屈于口食之欲,在燃烧的果木上,默默端上烤架。
树的个性各有千秋,单从燃烧中就可窥见一斑,当然,也不仅仅如此。
制成香料,是草木灵魂被萃取的过程。而在香气中,便可习得它们的千“木”千面。
人们能在香气中放任想象,靠得也正是这些气味当作引路人。
中国古代四大名香中,即有两味常见的植物性香料,檀香和沉香。
这两种香料气息独特,悠香缭绕熏得人心愈发轻盈,自古便引得一众帝皇、文人雅士争相追捧,借以焚香一泻心头事。
《慧琳音义》中记载,“旃檀,此云与乐,皆是除疾安身之乐,故名与乐也” 。
陆游也曾为沉香赋诗,“铜炉袅袅海南沉。洗尘襟。”
在国外,这两种香料也同样被奉至与黄金玉石可相比拟的地位。古埃及人燃烧檀香油以祭奠神灵,印度祭司则用檀香膏来装饰神像。
时至当下,木质调香氛分类愈发细致,加入其中的香料也更复杂,赋予人的想象空间也更宽泛。
檀香、沉香气息浓烈,馥郁厚重的质感玄妙地强按下所有心神不宁,令人期待一场心灵上的物理超度。
雪松、柏树、广藿香气息则干燥清冷,一如郭熙笔下“冬山如睡”的冷冽寂静山林。
丁香、茴香、胡椒则负责在这一片禅寂之地,烘托热辣氛围。
人们嗅闻香水时,总会不由自主地畅想嗅觉中的画面。因而调香师说是艺术家也不为过,巧妙地运筹香料中,每一缕气韵的性格,用香气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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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hn William Waterhouse (1849–1917)
The Soul of the Rose (1908)
🫙|Tom Ford Oude Wood (乌木沉香)
🧪|乌木、檀香、香根草、花梨木、琥珀等
这款香水气息非常浓郁,有人说,它的气味像极寺庙中的香火气。的确,它的侵略性并非是所谓霸总式的俗气,而是一种“大包大揽” 的沉着气韵,让人莫名心生一拜解千愁的依赖。
🫙|Aesop Hwyl
🧪|柏树、仿麂皮、天竺葵、香草根、雪松等
前调中的辛味很重,但因夹杂了清凉的微苦感讨巧得让人忍不住继续探寻。平日里有焚香习惯的人对它的味道应该不陌生,前调过后拔起的木质调将人完全吸入期间,愈往深则愈深邃。干燥清冽的质感似是大雪过后的深夜,屋外空气冰冷,而暖炉熏烤的屋内,如梦似幻。
🫙|Mad et Len Black Afghan (黑色阿富汗)
🧪|烧过的老木头、湖泊、松木、皮革、麝香等
初闻这款香水,你甚至很有可能立刻捏住鼻子。前调中带辛辣,细闻便能在其中嗅到丝缕柴炭燃尽后的余韵。贯穿全程的烟熏味,衬在底部的木香上,给人一种壁炉渐冷、舞步愈缓、意兴离散的气息。
🫙|Acqua di parma Yuzu Eau de Parfum
🧪|日本青柚、香柠檬、莲花、茉莉、甘草、檀木等
对有的人来说,或许并不认同它是一款严格意义上的木质调,因为它太干净、太清爽了,像是夏季饱受晾晒过的干毛巾。但实际上,微辣微木质调的气息隐于其间、若有如无。不像其他深重木质调的统治感,它淡淡的,没有曲高和寡或意兴阑珊,只是像在某个冬季清晨,闯入森林中猛嗅一口的那般愉悦松快。
🫙|Le Labo·东京 10
🧪|麝香、愈创木、雪松、乳香
同样,它的气息恬淡洌然,游离期间的雪松凸显着它的清冷意味,只不过,它仍然和日式纯爱动漫中,那种悠扬缓慢的调调如出一辙。前调中的乳香、愈创木就注定了治愈系的本性,后调渐浓的木质调也在加深着这一印象,温暖疗愈的温润感,诱惑堪比冬季午栖时那个冒着热气的被窝了。
不愿单纯在木质调中浅尝辄止的人们,又将心思放在食以疗补上。
喝掉一口木头,成为人们挽回清醒、疗慰心灵的新方式。
实验室中的调香师身份一换,在酒吧中找到独树一帜的兼职岗位。
杉木、檀木、圣木、崖柏、沉香、雪松等木材被选作原料,在熏烤后将香气溶于酒体中。
人们曾经苦于无法与木质香真正合二为一,而夙愿也在这样一杯“液体香水”中获得圆满。
若你也是名好酒又好木的酒徒子,不妨尝试下自制一杯老派的烟熏鸡尾酒,在多重风味中,来一场疯狂与清醒的往返跑。
烟熏鸡尾酒有多种操作方式,最简单的就是直接将冷冻的玻璃杯,倒扣在燃烧的木材上,让烟雾粘在杯壁上即可,再加入鸡尾酒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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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即是一些搭配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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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核桃木
作为一种经典木材,烤肉才是它的主业,但它浓郁强烈的烟熏味,适合搭配类似波本威士忌等烈性的酒体,强强联合的组合相信将是味觉的一大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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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木
世界上大多数酒体酿造皆离不开橡木桶,而烟熏橡木味加入鸡尾酒,更像是一种有“走捷径嫌疑”的制酒方式。这也尤其适合那些在木桶陈酿过的烈性酒,丰富木头焦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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苹果木
这是一种淡淡的、略带甜味的木材,烟熏过后的它气味不至于风头过盛,适合与像杜松子酒等清淡烈酒融合,搭配制成果味鸡尾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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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科灌木
这是一种相对更独特的木材,燃烧后的豆科灌木气味浓郁,和龙舌兰酒中的泥土气息完美适配,当然它的气味性格颇为大胆,稍用过多,就会盖过鸡尾酒中其他的味道。
今年的冬季格外冷一些,有关木质香调的内容也更密集了一些。
或许是消费主义,或许也不仅仅如此。
人们习惯性地在木质香味中,探寻炭炉烤火的温暖,也在寻找葳蕤生命的痕迹。
应该是潜藏于基因链中的编码作祟,远古时期与树共生的记忆在隐隐攒动。
一如 Aesop 总会在进店时,为顾客端上一杯草本茶汤,很讨巧地与人在内心深处感受一丝情感共振。
世界上大多数国家的神话故事,总有那么一颗永恒的树。北欧神话中承载一切神秘力量的世界之树 Yggdrasil,《山海经》中连接神灵与人的建木。
千百年来,人们对树的心总是虔诚的。
毕竟我们从树上来,也总会在树中重获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