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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 | 邹再新:工作队查抄地主家姑娘“变天账”

邹再新 新三届 2021-04-24


  作者简历

本文作者


邹再新,出生于1949年,1968年南昌二中高中毕业,同年11月在进贤县白圩公社插队落户,1972年招工进南昌铁路局,1978年参加高考录取于武汉水利电力学院电厂建筑结构工程专业,毕业后分配到江西省电力设计院从事电网工程设计,担任过设计室主任、建设监理公司总经理,高级工程师。2009年退休。


原题
农村工作队二三事




作者:邹再新



1968年11月,我从南昌二中高中毕业下放到进贤白圩公社,在几年的插队生活中,除了在生产队里干农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还被选派参加过几次政治路线宣传队。

政治路线宣传队,又叫政宣队,社员一般称其为工作队,工作队是以几人为一组,人员组成有公社干部、挑选出来的下放干部和知青,进驻生产队后,主要任务是宣传“抓革命,促生产”,发现阶级斗争新动向,平日里组织社员学习人民日报等“两报一刊”社论,搞大批判,“抓革命”的成分显然要多些。1968年,文革远没有结束,连这远离城市的乡村也处处弥漫着阶级斗争的硝烟。

说来惭愧,能参加这个工作队,我有点窃喜,因为,一是这期间不用干在自己队里那么繁重的活,工分却照记;二是不用象其他知青一样发愁下顿饭在哪,因为工作队被要求同社员同吃同住同劳动,所以都是挨家挨户地吃派饭,而社员都很实诚,轮到谁家供饭,一般会倾其所有,即便是绿色食物为主,也是改善我们膳食结构的好机会。

很多年过去了,我还常常会想起在工作队期间发生的故事……

宣传最新指示不过夜

那时,领袖经常有最新指示发表,而庆祝最新指示的发表,宣传贯彻最新指示,就是工作队的任务之一。最新指示发表在白天还好办,可以组织社员在田间地头学习,如是晚上,哪怕你睡下了,也要起来,得敲锣打鼓在附近几个村转上一圈,由工作队员带领喊几句口号,然后才可以回家睡觉。而在此期间,不能享有这种庆祝权的地富反坏四类分子是绝对不能闲着的,他们必须去田间劳动,没人告知是不能回家的。

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半夜又起来庆祝最新指示发表,我睡眼惺忪地问工作队长:“什么最新指示”?他激动地回答:“已阅,照办”!我心犯嘀咕:这也算最新指示,值得半夜起来庆祝吗?但马上自我否定:怎么不是?不是明明有那么四个字吗?自己对领袖的忠心是不是有问题?不过再看看那些打着哈欠敲锣打鼓喊口号的社员,内心不由五味杂陈。

割资本主义尾巴

那时有一句挺响亮的口号,叫“割资本主义尾巴”,后辈不懂就听听我们队长怎么说,他说得可形象啦,他宣讲时手脚并用地说:资本主义已经被我们打倒了,(注:不知道我们国家什么时候经历过资本主义)但它那条尾巴还在那里忽忽动,忽忽动,所以要把它彻底割掉。具体到怎么割,如鸡养几只?猪养几只?自留地多大?等等,都有定规,谁犯规了,如同犯了古代“僭越”之罪,轻者批斗,重者可能有杀身之祸!

记得1971年,就有一个进贤的能人,因搞长途贩卖,父子俩一个被处决,一个重刑,判决书写的是:投机倒把,累教不改,非法谋利一万多元!现在的人看过可能会吓一跳,会不理解为什么?比如像我们村里,为什么不让农人多养几只鸡,多搞点副业,你会说如此不是人人丰衣足食,经济也活了吗?

但那时就是不行,因为当时的大批判文章告诉我们,一发家致富就会搞资本主义,而资本主义就会让我们吃二遍苦,受二茬罪。不过我当时想不通的是,社员已经很苦了,何来二遍苦,二茬罪?当时我曾在心里设想、推演过二遍苦、二茬罪的情景,找不出有过之无不及者,可能还是观念落后啊!

咳,说远了!还是说眼下吧,比如他们要买点盐和日用品,就得担柴或拿多日积攒下来的鸡蛋去集市上卖,有点像我们高中政治课所讲的“物资交换”,而谁要出村也不是随便成行的,还必须向我们工作队员请假,如是成分不好,一般是不准假的。于是有的人辗转找到我,我出于对社员生活现状的同情,都会批准,队长即使知道了,也不好说我什么。

查到了“变天账”

说到“变天账”,我辈清楚,后辈怕是懵懂。因为这是一本后辈要看的书,所以有必要向他们叙述一下什么是“变天账”。这么说吧,那个时代,我们满耳都是这样的故事,情节多是地主、富农在解放初期,谁分了他们家的田地、物件等,都一一记录在簿,暗地里磨刀霍霍,企图变天算账。多想亲手逮到这样的账本,当个阶级斗争活教材!所以每天我们工作队员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

记得有一次,我们用突袭的方法到一个地主分子家里摸清阶级敌人的新动向,一进门,这家有个十五六岁的女孩看见我们,转身就往屋里跑。(她大概知道工作队上她家的门准没好事,可能是来抄家的呢

见她神色慌张地往屋里跑去,我工作队的同伴警惕性很高,赶快跟进,只见那女孩把一样什么东西迅速塞到床垫下面,同伴以为她要藏的八九不离十就是我们要找的变天账了,上前一把将它掏出来,牢牢抓在手里,面有喜色。

此时只见那个女孩子满面通红,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似的。而此刻我那同伴抓着东西的手一扬,像运动场的冠军举起奖杯,接着走到一旁要辨个仔细,不过他激动的时间不长,便失望地看了我们一眼,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哈哈,谜底终于揭开了,什么呢?月经带,这女孩的!真叫人哭笑不得!

这些事过去快五十年了,每每想起它,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这种味,只有过来人才懂啊!



(本文选自南昌二中68届高一4班集体回忆录《岁月的河》,江西人民出版社出版)


延伸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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