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青：社会企业研究的三个本真

编者按

浙江大学苗青教授应志阳创谈邀请，撰文分享关于社会企业的研究心得，原文题为《发现野菊花的别样美：社会企业研究的三个本真》。特此发布，以飨读者。

何谓真现象

“社会企业是什么？”是长期困扰学界和业界的问题。我建议对社会企业的内涵不宜过度解读，她可能只是我们理解大千世界的一个视角而已。我们不妨带着一种“附加概念”来理解这个字面意识不很准确的概念。

先来举一个例子。如果让我作自我介绍。“我是一名教师，从事教学工作。同时我还是一名志愿者，经常参与环保活动……”这里的教师是一个有着鲜明特质的身份，而志愿者则是与教师相平行的附加身份。如果颠倒一下顺序，就会令人费解。据我观察，社会企业介绍自己也很少一开口就说我们是一家社会企业，而是先说自己解决什么问题。

最近很火的老爸评测，就是如此。多数人认为它是一家有毒有害物质检测机构，也有人认为它是一家电商，常看抖音的用户则认为它是一家自媒体机构。这些认知都对，可能都比社会企业这个名称更加贴切，更加准确，更能彰显它的跨界和多样化的实际。在我看来，老爸评测的动辄千万的粉丝量早已经超越了社会企业所说的绩效范畴。

已经走过11个年头的杭州携职也是如此。社会企业只是他诸多名片中的一张。你可以说携职是一家旅店，也可以说它是一家人力资源中介机构，其实它已逐渐转型成为职业教育机构。如果用社会企业这个概念去套，早就套不进了，也没有什么意义了。类似地，喜憨儿面包坊、深圳残友集团等社会企业，都是有多张名片的，他们被人认可远远不止于社会企业这个概念。

我日渐体会到“社会企业”只是这些组织诸多特质中的一个而已，社会企业这个叫法其实未必是他们最清晰、最完整的名片。他们远比我们认识的要复杂。

何谓真方法

研究社会企业总是要有方法的，这个曾经困扰我很久的问题如今早已释怀。我们所面对的社会企业是一个有情怀，复杂多样的群体。如果我们用冷冰冰的数字去刻画他，这可能是一个不好的取向。第一是做不到，第二是没必要。

很多年前，我曾经问过美国教授为什么社会企业定量研究那么少？他的回答是——社会企业有情有义，你用冷冰冰的数字去刻画他，是不对的。现在看来，那么多年过去了，社会企业的定量研究在数量上仍然十分稀罕，质量上也给人“似是而非”的感觉。有人说这是拿一些看似符合社会企业特点的数据库将就用一下，做点显著性出来而已。

既然社会企业才刚刚萌发，数量如此有限，为什么非要去定量化呢？我们对社会企业的探究要符合其本质规律。宁可样本少一些，也应当求真多一些。没有条件抽样，就做个小样本，没有条件小样本，就做多案例，再不行就做个单案例。总之宁愿牺牲方法的华丽，也不能在事实上做妥协。

从事社会企业研究的学者要有点骨气，要敢于面对“大同行”的质疑。比如样本那么小，方法那么糙……。社会企业这样小众的研究对象，怎么可能写出璀璨夺目的鸿篇巨著？我曾经对社会企业有过一个比喻，既然他们只是路边的野菊花，那就不可能在我的笔下变成红玫瑰。我们要做的是找到社会企业的特殊性，发现他的小而美。

何谓真问题

学术界究竟应该关注社会企业的什么问题？当然是真问题——社会企业的成长痛点。比如社会企业运行的外部环境、社会企业业务模型、社会企业的战略决策和可持续性。（关于研究问题不再详述，读者拜读刘志阳教授近期的一篇文献综述）。我认为，在野蛮中成长中的社会企业如何进一步壮大构成了一条研究主线。以学术理性去指导他们减少错误毫无疑问是当下的研究重点。

当然，我们更是要有一份学术远见和理想。我们假想未来会不会有相当一批企业转型成为社会企业，会不会有越来越多的社会组织尝试用社会企业的方法来开源赋能。倘若如此，我们用什么样的证据来证明之？那就是社会企业的“有用性”。我们要想尽一切办法来证明办社会企业的人不仅有情怀，还有大智慧，我们更要证明社会企业不仅收获了社会价值，还会得到超额的经济回报和可持续发展的前景。果真如此，我们不愁社会企业的队伍不壮大，社会企业的未来不精彩。

社会企业的痛点构成了我们的学术场景，社会企业的未来生命力则是我们永不停歇的学术追求。

就让我们用粗糙但又本真的观察方法，一起发现路边野菊花的别样美吧！

苗青

 

现任教育部青年长江学者，浙江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浙江大学社会治理研究院首席专家，浙江大学民生保障与公共治理研究中心核心成员。系美国麻省理工学院访问学者，新加坡科技设计大学访问教授、斯洛文尼亚卢布尔雅那大学联合博导。致力于开展公益慈善、社会企业、公共领导力等领域的教学科研工作。主持国家级课题5项，各类省部级课题10余项，在国内外发表论文60余篇，出版专著4部。他的成果多次获得省部级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其中代表作《社会企业：链接商业与公益》获得中慈联“竹林计划”青年学者一等奖，英文代表作发表在公共管理学科排名第一的杂志Public Administration Review上，是浙江大学登录该刊的第一人，荣获2018年度学术成就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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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文编辑：邱振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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