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新社论 | 海南自贸港应掀制度创新浪潮

以成文法为改革开道，海南自贸港是一个先行者，必将为其他地区和领域的改革积累经验。

海南自贸港建设再获重要进展。近日，经全国人大常委会审议后的《海南自由贸易港法（草案）》（下称“草案”）全文公开，向社会征求意见。这意味着，海南自贸港建设中已出台政策有了法律支撑，未来的各项改革也有了法律保障。

海南自贸港建设进展迅速。2018年4月庆祝海南建省办经济特区30周年大会上，国家主席习近平宣布将在海南建设自贸港；2020年6月，海南自由贸易港建设总体方案发布；仅仅半年后，海南自贸港的专门法律草案便已成形。草案共分八章，举凡贸易自由便利、投资自由便利、财政税收制度、生态环境保护、产业发展与人才支撑等海南自贸港建设所涉领域，悉数覆盖。以法律形式保障改革顺利推进，是赋权，也是限权；是建章立制，更意味着明晰责任。这也是中国体制改革方法论的重大改变。改革开放初期，试验闯关在先，法律追随确认。进入全面深化改革新时期，改革须于法有据。以成文法为改革开道，海南自贸港是一个先行者，必将为其他地区和领域的改革积累经验。

海南自贸港建设头绪繁多，纲举才能目张。无论是总体方案，还是法律草案，无不突出自贸港制度集成创新。我们认为，监管一致性，可作为制度创新的抓手。有此创新，中央方可在全国范围内扩大改革领域，而地方则可大面积推开。海南自贸港应争取比深圳特区和浦东新区更快对全国产生辐射引领作用。

自贸港是开放经济的高级形态。海南自贸港承担着探索开放型经济新体制和构建高水平经济贸易规则的重任，需要在打造法治化、国际化、便利化营商环境上更进一步。有些观察家过于重视关税水平与放宽市场准入，这些诚然重要，却未切中肯綮。海南自贸港要行稳致远，归根结底还是要靠制度建设。海南力图成为引领新时代对外开放的鲜明旗帜和重要开放门户，对标的是新加坡等世界一流自贸港，可谓雄心勃勃，然而，眼下的差距是显而易见的，最大的短板就是体制机制。

创新贸易投资等监管模式是制度集成创新的题中应有之义，草案对此也有明确要求。总体方案指出，要在告知、资格要求、技术标准、透明度、监管一致性等方面，进一步规范影响服务贸易自由便利的国内规制。显然，这些方面的精神实质是一致的。高水平的开放实则是国际高水平经贸规则的对标，尤其需要监管与国际先进准则逐步接轨。近年来，在高水平自贸协定谈判中，包括中国积极考虑加入的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监管一致性均为重要内容。

海南自贸港若能在监管一致性上取得重大突破，不仅能够大大促进自身制度创新，也将推动中国国家治理体系现代化。多年来，央地之间，不同地区或者部门之间，普遍存在监管不一致，这大大抬高了全社会的交易成本，使得改革难以推动，甚至滋生贪腐。期待监管一致性能够形成排浪：在海南自贸港与国际最佳实践先行接轨，国内其他地方继而与海南对标。根据规划，海南自由贸易港与境外其他国家和地区之间设立“一线”，在海南自由贸易港与内地之间设立“二线”，原则是“一线”放开，“二线”管住。这是着眼当前的务实之举，也是无奈之举，其间复杂细节不可胜言。随着监管一致性的推进，“一线”和“二线”树起的壁垒将渐渐降低。

以监管一致性为抓手，推动制度集成创新，需要海南当地官员解放思想，敢试敢闯，也需要中央各部门充分放权，使海南放手一搏。草案明确支持海南行使改革自主权，无疑大大拓展了海南自贸港的行动空间。官员学者们常举一例，海南打造国际旅游岛多年后，海南可在哪个城市开设免税店、开几家免税店，仍需多个中央部委会同审批，大费周章。此次草案明确在国家层面建立海南自贸港建设领导机制，统筹协调重大政策和事项。此举非常必要，有望消除自贸港建设中的繁文缛节。

中央多次要求，海南自贸港须推出一批能够在全国可复制可推广的创新案例。能否与其他省份产生联动效应，确是检验海南自贸港建设成效的一个重要标尺。可以预料，在中央授权与放权海南自贸港的同时，其他省份也必有争取类似授权的渴望和举动。如果说此前各地过于看重经济增长，以至于产生GDP锦标赛，那么，通过自贸港的带动效应，形成制度创新锦标赛，这种竞争是良性的，也是可持续的，其牵引的发展也将是高质量的。

1988年海南建省，上上下下曾满怀豪情，其后迎来几轮投资热潮，却屡经曲折，房地产泡沫破裂更令其元气大伤，令改革志士扼腕。至今海南全省经济规模不及浙江嘉兴一市。海南的一大沉痛教训便是追求短平快，概念频出，却未能循名责实，制度创新更遭忽视。自贸港建设是海南迄今获得的最大赶超机遇，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以监管一致性为抓手，推动制度集成创新，显效虽缓，却是正道，也将终成坦途。

（本文为即将于2021年01月11日出版的《财新周刊》第02期社评）

本文来源：财新周刊【转载文章，仅供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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