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许不知道:你可以的”
高中参加的演出《悲惨世界》
(文末有惊喜,会点出我在哪里!)
一边上班一边瞎想
我也想有澎湃的生活。我不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但我又不想丢了“私人银行国际管培生”这个肥差。
心想:要是坐着管培生的快车冲上去,就澎湃了呢?谁知道呢?
但我每天的工作这么无聊,在格子里看文件,用我0.001%的脑筋也就绰绰有余了。
剩下的脑筋,我死命疯转 -- 到底怎样才可以激情澎湃的生活。
死想活想,想到我在大学期间的一个挚爱:音乐剧。
我本科是在哥伦比亚大学上的。自从来了纽约,我就像乡里人进了城,被艺术氛围狂轰滥炸。
我疯狂爱上了音乐剧(后来也逐渐爱上了歌剧)。不过话说音乐剧和我是有些渊源的。
我和音乐剧的初恋关系
我在澳大利亚读女中的时候,被选入音乐剧团,排演了剧目《悲惨世界》,我是小提琴之一。后来在美国读书的时候,也成为音乐剧《绿野仙踪》的首席小提琴。
第一次参与排练被震懵了:有歌有舞,有独白,有乐团,有灯光,有参差复杂的舞台布景。
我眼花缭乱,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白痴,流着涎水看万花筒般的一切。
这些我们高中演出《悲惨世界》的剧照:
我大学时想学一门舞台布景的课,但哥大要求是戏剧专业,我不是,我是学数学经济的,就没上成。
大学期间,为了看音乐剧,为了省钱,我专门把周三下午空出来不上课。
因为百老汇音乐剧都是每晚一场(除了周一晚),一般都是很满的,要全票。
但唯独周三有下午场,都是些老头儿老太太去看,也坐得不太满。我故意安排周三不上课,就能冲到剧院门口直接买打折票。
我坐在稀稀拉拉的老头儿老太太中间,得意洋洋,觉得赚翻了。
周三下午坐了地铁去百老汇,在各个街口晃悠,挨个问哪家打折,打折了我就去看。有时候才30刀!我就感觉自己中了奖!
比如有一次看《歌剧魅影》,打折票给了第一排正中的座位。
乐团指挥的大光头就杵在我眼前一米的距离。我直勾勾地观赏了他的光头3个来小时,幸福洋溢。
正中第一排,还能欣赏别人看不到的细节。
比如,美丽的女演员和男演员诉说衷肠,抚摸着对方的脸庞高歌。
我看到他们对喷的唾沫星子在聚光灯下横飞,真是太美了。
大学时我平时省吃俭用,但一到了要看剧,就无所谓了,感觉特别值!
身边没有哪个同学有这个闲工夫。
我几次叫同学一起来等票,没人太搭理我,大家都在学习、考试、写paper,或者party后狂吐了第二天在醒酒。
大家都很忙。
后来我就懒得问了,干脆自己去晃悠,反而乐在其中。
所以这几年下来,百老汇上的主要剧目,都给我看了个遍!
游客最热爱的一些商业剧,比如《狮子王》,常年火爆打死都不打折,所以我到现在也没看过。
但就其他的剧目,我着实看了不少。大家耳熟能详的一些列出来:《金牌制作人》,《悲惨世界》,《芝加哥》,《歌剧魅影》,《魔法坏女巫》,《妈妈咪呀》,《吉屋出租》,《Q大道》,《火腿骑士》,《贝隆夫人》,《孟菲斯》,等等等等。
这还不包括我看的一大堆外百老汇,和外外百老汇的一些音乐剧、先锋实验剧、独角剧、等等等等。
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很值,在纽约生活这么些年,完全没有白走一遭。该看的都看了!
因为对音乐剧的热爱,我在私人银行上班百无聊赖的时候,就打起了心思。
朱莉亚
通过朋友,我认识了一个希腊女人朱莉亚,四十来岁的样子,金发碧眼,身材修长。
她跟我讲她的故事。之前十六七岁的时候在希腊上学,就开始做自己的生意。
所以她十八九岁就有了自己的公司,管了不少员工。
她离过一次婚,二婚的先生是个比较普通的但是心地善良的做技术的,对她儿子特别好。
三个人在纽约布鲁克林生活得平平静静,别有小小的幸福感。
我那时才二十多出头,只是个私人银行的职员,没开过公司,没结过婚,没离过婚,啥也不懂,但是就和她很聊得来。
我问她的职业是什么。
她说:“我在尝试做百老汇的制片人。”
我看着面前这个衣着朴实的美女,奇道:“你做过制片人么?”
她说:“没有。”
我更困惑了,百老汇音乐剧的总制片人?得大有来头吧。
我想象的话,会是一个叼着雪茄烟,穿着呢料西装,戴着遮半面黑帽的肥佬。
比如这样的:
但朱莉亚不是,她长这样的:
我一肚子怀疑地问:“没做过。。。那你怎么做?”
她耸耸肩道:“做做不就知道了么?”
我感觉很困惑:
难道不需要毕业于知名戏剧学院吗?
难道不需要给大制片人打杂端咖啡、物理上和心理上被虐吗?
最基本的,难道你不需要是学音乐的吗?
我就问了她一通,她说都没有。 但语气中并无半分沮丧,反而似乎很正常。
我诧异她的反应,觉得她肯定有什么背景没告诉我,比如她妈就是Maria Callas。(希腊的著名女高音)
“你到底有什么秘密?快点招供?哪有就这样直接当制片人的?”我质问道。
她坦诚地告诉我,大眼睛诚挚又有力量:
“可能因为我真的很有passion吧。 我看了很多剧,也很喜欢琢磨。我从小就极致热爱舞蹈。所有和舞蹈相关的,芭蕾舞,爵士舞,现代舞, 嘻哈舞,只要和舞蹈搭上边的,我都不能自已。”
“你会跳吗?”
“会一点芭蕾,跳了几年,不能算跳得很好。但是我非常能欣赏舞蹈,感受到舞蹈的魂。”
的确看到,她一说起“dance”,整个人都开始放光了。
仿佛有一束金色的光从高空中打在了她一个人身上,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我也消失了。而只有她,和她心中的这份挚爱在燃烧着。
我叹为观止。
我很能体会她的这种燃烧,因为大学期间我跳拉丁舞,非常忘我,没日没夜地练习,琢磨,参悟。
但我和她不同的是,我跳就跳,没想过,也许可以当歌舞剧制片人、或者舞蹈片电影导演。
这些好像太拓展了,我压根没往这些方面想。
我内心总缭绕着咱们的古话:隔行如隔山啊!
朱莉亚看我张着大嘴,流着涎水,懵逼逼的,仿佛知道我的疑惑。
微笑道:“其实制片人不一定要自己很会跳舞唱歌呢。核心是要知道这个事情怎么运作。要懂艺术,还要懂商业。你可以理解为,她是这个剧的CEO。”
我将信将疑,问:“何以见得?”
朱莉亚说:“很多搞艺术的投入在艺术里面,但是未必有能力组织起这么一个错综复杂的团队呢。”
我狂点头,曾经在音乐剧里排练时,就发现这玩意儿异常繁复,一不小心就鸡飞狗跳的。
这些百老汇上演的音乐剧,布景华丽,音乐、表演一流,异常繁复
她继续道:
“比如,你要选一个好的本子,得和原作家商讨买断版权。你得去找人融资。
融资还挺难的,因为音乐剧失败率特别高。愿意给钱的往往是因为也很热爱艺术,倒不指望这个能挣多少钱。
钱也不是一次到位的,有第一批少少的钱,比如几万刀,才能请一两位作曲、编剧来创作几首曲目、改编原小说的几个章节。
整个过程我得把控,得通过我的鉴赏能力不断和他们切磋、修改。
有了这些初样,才接着和原作家商讨买断版权。
你看,我随便讲讲,这就是好多人、好多来来回回的商议、杠杆、切磋。既有很多艺术上的创作,还有很多商业上的运作呢。”
我听得入神,发现的确可能我之前小看了她。
自己视野很狭隘,就觉得好像得搞这个专业才能做个事儿。
她继续讲道:
“这中间还会出很多岔子。
比如我的一个编剧,前段时间抑郁了,所以写不下去了。很多搞创作的,很容易抑郁,经济上很有压力,况且创作本身也很花心血。
我很着急,不知他何时能好转。他抑郁了,不能催,会恶化。
为了进度,我得一边照顾他的感受,一边还得找替补。
但问题是, 作品都是有灵魂的。换了一个编剧,就像换一个灵魂。
很有可能和已有的曲目、架构搭得不好,可能得重新写。作为制片人来说,很难权衡。
还比如,为了达到我满意的艺术效果,要超预期时间好几个月,资金就不够了。
我得自己掏腰包,来继续补助这些编剧、作曲。”
我听着就能感觉,路迢迢其修远兮啊!
我在学校里演出的音乐剧,都是成品。就这样,都是巨大的工程。
而她做的是从头开始,连剧本都没有。搞半天,都不一定能买断作家的版权!(买不了版权,整个项目就没戏了)
更别提艺术创作本身的艰难了。
没有她那种极致的热爱,一般人真的无法全身心投入啊。
可以么?
我头都快杵到她脸上了,急着问:“那你买断版权了么?”
“看你急的。” 她笑着轻轻推开我的头,有条不紊地说:“我在同时做两个音乐剧。一个已买下,另一个还没呢。”
“两个?” 我懵了。一个头都大了,她怎么还能做两个?
“音乐剧的创作时间是很不确定的,只做一个的话风险很大。
第一个剧《棉花俱乐部》买断了版权,拿到了下一步的钱。目前在继续充实剧本、作曲。
作曲我还不太满意,旋律虽然不错,但还缺了hook。
*注释:hook很重要,是让观众能很容易跟唱、回想到的钩子旋律。著名的音乐剧作曲家都很擅长创作hook,这些作品就成了经典曲目. 作曲初期,就一两位音乐人对着钢琴键盘不断试各种旋律,定型了之后,才会开始写其他乐器的乐谱
剧本还可以,前几天找了几个演员来试了下read through,看看效果。
*注释:read-through是试读。电影、舞台剧创作初期的时候,为了最小成本测试效果,只需要请一些演员来把剧本声情并茂地读几遍。边读,边帮助编剧找感觉,继续修改,不需要道具、服装、舞台、灯光等其他配合
同时,我还在找舞蹈设计,找场地排练。
我的第二个剧《庞培城的末日》还在构思阶段。估计几年后才真正有些进展。”
你也可以
每次见面,朱莉亚都从细节到宏观给我讲一大通,听得我头昏目眩,但兴奋异常。
“好羡慕你啊朱莉亚,你全身心投入在这个工作中,里里外外都摸了个透。”我仰慕着。
“你也可以啊。”她满不在乎地说。
“我???我是个银行搬砖的,螺丝钉一枚!” 我羞愧地扫了扫自己虚荣的名牌包和西装,“我每天看狗屁文件!都是小学生干的活。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
“你可以的。”她认真地看着我,说:“你懂艺术,懂音乐,你有这个欣赏的能力,并且你脑子有运作这个的筋儿,跟你说说话就知道了。”
“可是。。。可是我什么都不懂啊。无背景,无知识,无技术,无经验。你看我死命问你这、问你那,不就是因为,你说的,我通通不懂嘛!” 我怂怂地说道。
“那谁一开始懂呢?” 她反问道:“谁不是从0开始呢?
我一开始也不懂,但是我想做。我就像你这样,东戳戳,西戳戳,戳多了,就懂了。
看起来很遥远,但像你有这个劲儿,每天抱着我戳来戳去,就慢慢发现根本没你想象的那么遥远。
你自己也许都不知道,你可以的。”
我真不知道她哪里来对我这么有信心。但至少她这样说,给我开辟了新的可能。
一直以来,我拼命在金融行业之内networking,就是想在金融行业找到自己的位置。
但我从来没想过,原来,还有金融以外的行业,我读书的同学们不是在银行咨询,就是在四大,不是读医学院,就是去做了律师。我的视野完完全全被我身边的环境局限了。
于是,我再出去social的时候,就开始拓开了思路,不仅问问金融圈的人,遇到画画的,作曲的,开餐馆的,倒卖法拉利的,我也会多问两句。
谁知道呢,也许有些能开拓我的机会呢?
虽然很多我没有学过,没有接触过,但是也许真的像她所说,我可以呢?
巧遇
有一天,我参加基辛格(美国前国务卿)的签名售书会。
当时基辛格写了本书,叫做《On China》,我就跑去听。还去晚了。
一两个政要在台上讲一些我不懂的外交历史之类。我对军事啊啥的不太感冒,就在前台接待处找蛋糕吃。
我搜刮了一堆好吃的蛋糕、曲奇饼,给自己灌了满满一杯咖啡,悠哉哉准备找个座位坐下听讲。
擦身而过一个胖大叔,胸前别着名牌:“Nederlander”。
我心下一凛,哦?这是百老汇大资本世家的内德兰德吗?
因为跟朱莉亚混久了,依稀记得她提到过。好像百老汇一半儿的剧院都是他们家的。
我一口咽下大嚼的蛋糕,擦擦嘴边奶油,打起精神,凝神观察这个严肃的胖大叔。
整个接待处就我俩,其他人都在会议厅里听讲。 我心想:良机也。
我心跳加速,内心斗争了十秒钟,一跺脚,老娘豁出去了!
我一提气,大踏步上前,朗声道:“Excuse me,内德兰德先生,您是百老汇内德兰德娱乐公司的主席吗?”
他回头,看到大口喘气的我,斜过眼睛上下打量,迟疑道:“嗯。。。我是。怎样?”
我心下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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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后事,关注“丁丁和我”这个公众号,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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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高人曾这样评价我:
“你有一种。。。
走过大山大河。。。
然后沉淀下来的。。。
真实的逗比感”
我感觉这个评价很高。
所以贴在这里。表彰一下自己。
【我是谁】
武汉姑娘,目前住加州,哥大本科读的数学经济系,后来做的和读的没有毛关系。第一份工作是汇丰全球管培生,发配到伦敦、纽约、香港工作,到处飞商务舱住五星级酒店,公司派的房子还每天有阿姨打扫,我都不用叠被子。但我毅然离去创业,混迹于硅谷和纽约之间。钟爱这种住地下室、打游击的生活。觉得有奔头啊!创业融了钱搞了团队,都很牛逼的人类一起干活非常爽,做得轰轰烈烈。但是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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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军
刚读完。一个字:冷。两个字:好冷
不过讲真,这样空壳的人,是比较能在外面折腾,还能干出点常人干不出的事儿,哈哈哈,然后无一例外,都到一个点,就华丽跌倒,摔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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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米
好有画面感啊~每个人物都活灵活现的,还有你每一段的内心独白,太搞笑了。短期内可以体验这么多种不同的生活和文化多有趣啊
掏粪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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