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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味毒叔 | 谭飞X张杨:《冈仁波齐》是一次从未预约的成功

2017-07-05 四味毒叔 四味毒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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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轮值毒叔



诸葛奇谭·谭飞


                      

 · 完整实录 ·



 

谭飞:欢迎来到四味毒叔之有聊,我们用有聊对抗无聊,今天很开心请来了《冈仁波齐》导演张杨。张杨导演好。

 


张杨:谭飞你好。

 

谭飞:很客套,首先祝贺导演,现在票房7000万,往一个亿在奔,这样的成绩是你事先想到过的吗?

 

张杨:完全没想到。

 

谭飞:你原来是不是有一个估计?大概是多少?

 

张杨:我如果估计的话可能也就几百万吧。

 

谭飞:几百万!那现在这个曲线可以说在你心中也是个逆天的结果。

 

张杨:对,之前就完全不会往这想。

 

谭飞:而我们看到的是你实际上在跟《变形金刚5》PK,在好莱坞这个横着走的现在中国电影市场,这样的逆袭,你认为最重要的原因是什么?

 


张杨:那当然我也觉得这两三年吧,其实观众还是比较理智,这个其实包括我们说这个很多好莱坞的大片卖的也不是特别好,虽然还是有一些固定的观众,但是观众还是要看这个本身片子的品质,所以一旦你(这个)品质不够好的时候,观众可能口碑下来,就变成票房也就上不去了,所以观众我觉得他还是在电影市场里寻找他们喜欢的这样的一种电影。那当然我也说可能像《冈仁波齐》能在这样的一个时候突然就冒出来了,我觉得肯定也跟这个电影市场的过于单一是有关系的,所以这样一个完全可能跟传统电影的概念完全不一样的一个东西,反过来会引起了很多观众的兴趣。

 

谭飞:就是大家吃惯了满汉全席,突然来点青稞酒香,说不定就选择喝青稞酒,我是比较了解导演的履历,就是因为你拍了很多电影,虽然你其实挺年轻的,包括外表和实际年龄都挺年轻,从《爱情麻辣烫》、《洗澡》、《昨天》、《向日葵》、《落叶归根》还有就是《无人驾驶》,还有《飞越老人院》到现在这部,当然前面还有就是《皮绳上的魂》再到《冈仁波齐》,应该说艺术履历是比较完整的,当然我们其实看到一个轨迹,就是你一直在商业与艺术之间好像不停在寻找这个平衡点,而且中间也试图向商业靠拢,因为我记得2010年你拍了《无人驾驶》,《无人驾驶》甚至你出去路演接受采访时候是这么说的,说“我觉得拍文艺片可能没人听我的,我拍商业电影我票房高的话我就拥有了话语权”,但是好像现在你的状态我觉得跟当时话语又是有非常大的一个反差。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我也知道《无人驾驶》如果是从商业电影角度来说票房是没有成功,包括后面的《飞越老人院》,你在这个过程中是怎么样的一种嬗变?

 


张杨:其实可能就是在那几年吧,也是中国电影市场一个大爆发的时代,那时候钱特别多,各种各样投资的钱也多,大家聊的基本上也都是一个商业的概念,你也看到周围很多导演,就是那时候叫过亿票房吧,基本上是轻松地就过亿了,然后所以那时候也会受到这样的整体氛围的这么一个影响。最早的《爱情麻辣烫》当年是有3000万的票房。

 

谭飞:在那个年代3000万,这相当于现在三个亿了,97年!

 


张杨:对,就是大家都会这么说,起码就是相当于现在三个亿了,就这个意思。所以对我来说倒没觉得这个事儿是个多难的事儿,在那两年里边可能包括《无人驾驶》的这个拍摄,它有很多偶然因素去拍了那个电影,实际上也可以说十年前应该拍这两个西藏的电影,但是那时候没拍,后来是应该先拍《飞越老人院》后来也没拍,《无人驾驶》是比较偶然的元素进入了这个电影,那当时也想就如果是做这样的一个片子,咱们要相对按照商业的这种方式去做它,然后包括明星加盟,然后整个制作这个电影的过程,他也希望尽量贴近这个市场的概念。那从《无人驾驶》到《飞越老人院》,实际上这两个电影的过程里边,其实就是这个我们说商业和艺术之间会有一些摇摆,就是摇摆它主要是说市场的感觉又特别好,然后同时我们也觉得这时候应该是可以,这样的电影是可以出来的,但是所以你在制作的这个电影的时候其实偏向于往商业这方面靠拢,但即使是《飞越老人院》这样一个电影,可能从创作上的角度来说,我都还是希望这个电影可能更面向大众一点,就是要通俗易懂一点,而不是要把它做的太高深吧,就是可能这种心态,可能在那两年的时间里边是起了一个比较主导的这么一个概念,所以怎么说呢!但是做完了以后就是,它倒不是说简单地用一个市场回报或者说大家对你的这么一个回报的概念来衡量这个事,就是我自己突然觉得好像一下找不着北了,找不着自己了,就最开始可能我们做电影的时候是很单纯的,哪怕《爱情麻辣烫》,那时候特别直接的,我们说拍个年轻人看的电影,所有的定位很准确,然后你也很坚决,然后包括后面的那几部电影其实做得都很单纯,但是反过来在这两年的这两个电影里边就是发现不单纯了,考虑的这些事儿太多了,就是考虑的其实是导演之外的东西,考虑得太多了,关于市场、关于这些东西。所以其实那两部电影之后我是让自己就是停下来,我说得好好想想这事儿。

 


谭飞:我觉得其实这两个电影对你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冲击吧。我也注意到导演甚至这个前后连装束都变了,其实我一直有一种感觉没有跟导演交流过,我认为你其实心气非常高,这两个电影其实给你的打击是蛮大的,因为你其实特别希望在商业上有个好的结果,也甚至为此妥协了。包括你说的《无人驾驶》是为了商业植入,什么几款广告几款车我都来弄,最后发现他们也都不靠谱,那么这样的一个巨大变化你觉得是不是那个年代的很多导演都会面临的?

 

张杨:对,其实我是觉得可能任何一个导演他脱离不开这个大环境,即使在今天这个大环境里边,每个导演其实都受到这个我们说资本的诱惑也好,或者市场的诱惑也好,就这些东西其实是大环境,然后它在裹挟着你往前走。

 

谭飞:那反思之后你当时是怎么样改变的呢?因为我刚才也提了甚至连你的装束都可能偏云南偏西藏那边的感觉了,就是你是不是有什么触动点?因为我想很多人都感兴趣这一点,就是说我们现在看到的张杨导演为什么是这个造型,甚至我有一个段子,去年上海电影节的时候我们有一次包括毛卫宁导演也在,我给毛卫宁导演隆重地介绍这是张杨,毛卫宁一直没反应过来,过了十分钟他问我“这是我认识的那个张杨导演吧?”说“我当年在北京还跟他合作过”,我说“是就是他”,但那个时候我给他们描述一下这个场景我给观众们,就是张杨导演他很平静他很淡然,他甚至说他可能也认出了毛导,但他没有跟他多说什么话。那个年代我认为张杨导演其实内心可能是不是还是有点儿大隐隐于朝,就是可能是不是有一种逃避或者说没有寻找到安全感之后干脆把自己放到一个壳里面包裹起来,有没有这样的一种感觉?

 


张杨:我倒没有,其实你要说形象的话,我自己其实这个《爱情麻辣烫》的时候,拍那个电影的时候头发比现在长,所以其实是我30岁以前的这个形象可能更摇滚青年一点儿。

 

谭飞:但是这个帽子就给你另外一种感觉了。

 

张杨:帽子是因为这个在西藏拍戏,确实带着这个就习惯了,就懒得摘,不爱摘了,以前是不爱戴帽子,但是现在一带上了就不愿意摘掉它了,觉得这个带着很舒服。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我倒是觉得也可能是你突然又找回原来的那个自己去了,就是那个可能30岁以前的那个状态,或者说最初的那个自己。

 

谭飞:就你的出发点是说,因为这两个电影你认为还是失败了,之后你愿意又回到过去,那有没有其他的力量呢?因为我那个时候也老在云南见到你,因为你跟《新周刊》几个老朋友都很熟,我也是《新周刊》的推委,我们会经常在《新周刊》的一些场合碰到,甚至你都被评成那个年度生活家了,在大理修了自己很漂亮的这个别致的别墅,这个变化它是什么触动的?

 


张杨:因为是我自己本身因为喜欢大理嘛,然后那其实是09年开始盖一个房子,等一盖好了,大概2011年2012年,等于我就搬到这个大理去住去了,实际上更早,2002年的时候其实我们就有一个很简陋的小客栈,所以基本上2002年以后好多的创作其实都在大理,所以这个地方对我来说还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生活的地方,所以反过来在那个地方,因为基本上也有很多画家音乐家诗人作家,然后这个我们说甚至很多客栈的小老板、酒吧的小老板,也有很多非常多的朋友,所以就变成我的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生活的地方,那可能也就是自己主动地去选择了这样的一种生活,就是那我也说这个,比如在北京,你基本上每天见的人聊的事儿都是电影,都是钱,都是公司,都是上市,反正就都是这些事儿,基本上每天听到的就离不开这些东西。因为你的圈子反而就变得越来越狭窄,就这么点儿人,然后见到新的朋友介绍来介绍去也都是跟电影有关的人,所以你会发现这个,从某种意义上说你离生活,其实反而越来越远。那在大理呢虽然有这么多艺术家在那,但是我们从来不聊电影,聊的都是别的事儿,跟生活有关的一些事儿。

 

谭飞:就跟大理的那个酒店一样,风花雪月,浪漫。

 

张杨:对,它也不一定是浪漫,就是可能你也需要这个,沉入到生活的最根本的里边去,但是,就是它因为很闲适吧,很自由,所以反过来让你没有那种压力、紧张感,所有这些都没有。在北京的这个环境里边,其实它就是带有很强的那种功利的东西在里面,因为大家聊的都是那种成功,那个成功的概念是说不管是票房不管是这个成立了公司不管是获了什么奖,就是他用很多东西、这种成功的东西 40 38147 40 15537 0 0 3506 0 0:00:10 0:00:04 0:00:06 3506在要求你。

 


谭飞:而且我可不可以打这么一个比方呢?对心气如此之高的张杨导演来说,在北京跟这伙人比这些,其实你内心是很受伤很难受的,我其实不愿意跟他们天天聊这个,所以你在大理不管是心态还是创作上是不是都获得了一个更大的空间。

 

张杨:对,其实就是反过来就回到了比较生活化的这么一个状态了,那这个状态对我来说我觉得就是一下又打开了你的很多的这个思路、想法,然后包括我们说,最重要的是说这个生活方式本身,这是我们向往和喜欢的这么一个概念,那一下你就感觉这个人又有活力了吧,就是他找到了另一种生活的感觉,那包括我们说,比如这种旅行去西藏这种概念,这可能都是我比较喜欢的生活的另一面,在城市里边实际上是你确实感受不到这样的东西,那真的到这样的地域像云南、西藏,这都是我最喜欢的。所以反过来就是你在那儿又找着自己的这种感觉。

 

谭飞:那我们回到《冈仁波齐》,那到底是什么原初的想法和动力,让你产生了创作这么一部作品的愿望呢?

 


张杨:其实这都是十几年前就有的想法,他并不是说突发的奇想,然后想拍一个西藏的,然后像那个《皮绳上的魂》实际上真正的剧本是07年就写完了,那07年那时候之前就已经在考虑拍这个朝圣这个故事,然后我的西藏的朋友那时候就跟我聊到这些,然后就说你应该去看看那个扎西达娃的小说,我觉得你会对它感兴趣,然后我一看完一聊,一看完我觉得特别好特别喜欢,然后马上我们俩就联系上扎西达娃一起聊天,然后我们就说把他的这两个小说改编成一个电影。所以实际上就是他跟这个西藏你是很早就建立了这么一个缘分,这个缘分是在你的这个拍电影的计划里它是早晚要实现的,只是那时候各种客观条件没让你拍成,但是我知道早晚有一天会拍这个东西,而且那个东西它之所以在那个年代拍不成,其实它还是有很多的客观的因素,就是包括我们说拍摄的条件,包括投资,所有的这些东西可能在那个年代确实有它的问题,但是我在我心里边我知道早晚有一天会去拍的,那么实际上也就是刚才说的,那么等你这个《飞越老人院》之后,我自己这个安静一段时间吧,其实就在想,那我觉得这个时候可能也是最好的,去拍摄这两个电影的时机到了,应该去完成自己最开始的那些梦想。

 


谭飞:其实我听得出导演还是把这次称为感恩之旅,因为西藏其实给你回报了,或者说那种信仰那种宗教那种平静感给你回报,那么我其实看了,我自己买票去看了,我的感觉是里面的很多人物都让我印象深刻,包括那个小女孩扎扎,她的母亲说你得磕出包,包括那个路上出生的小孩,包括这个他忏悔,因为他是屠夫,还有就是家里修房子死俩人,就他们带着各种目的走上了这个朝圣路。其实我觉得除了平静、坚韧、信仰之外,还有就是看得出创作者的感恩,那么说到感恩我也刚才也跟导演交流过,就是我看了你父亲就是张华勋导演前不久在中央台做了一个节目叫《等着我》,他其实一直在感恩,寻找他几十年前的那个府上的小姐,然后那么一个老人了,见了小姐就是两人抱头痛哭,而且下跪。我觉得你,就是感觉你是这个整个家庭的教育环境中就有一种很感恩的氛围,所以实际上我看这个片子我就看出了感恩两个字,你是怎么去理解这种感恩的?还有说这个题材给你带来的?

 

张杨:感恩我倒也说不上,反正就是说我自己,因为实际上我一直是一个还是比较向善的人,所以其实从我的电影里边基本上还是总是能透出那种温暖的这个味道,那像《冈仁波齐》这种,我觉得它也是一以贯之的,可能是导演你自己,其实每个电影或多或少你都能体现出这个导演的自己个人的这个价值观的东西,好像《冈仁波齐》这个我相信它也是会把你身体里最重要的那些东西,它通过电影其实它传达出来了,那可能从我的角度来说,也许就像你刚才说的瓶颈也好,这种温暖也好,那可能从你的角度也许看到的是感恩的这么一个状态。

 


谭飞:《皮绳上的魂》的票房还是可以期待的。

 

张杨:反正按我的概念都没有什么太多期待吧。

 

谭飞:就是这种不期待是不是你觉得是你这几年对于电影的一个所谓的票房,所谓的成功的一个真实的概念,因为我也听你的工作人员讲,你到各站的时候其实都特累,但是特别平静,但你其实内心还是我相信还是很兴奋,因为每个导演都希望被认可被鼓励,因为票房实际上是一种观众的鼓励,你讲讲你这种心态。

 

张杨:其实做这两个电影的时候基本上就想得很清楚了,因为之前说这个《飞越老人院》也好,或者说《无人驾驶》也好,其实你是对那个票房、数字你是有期待的,你是希望它做到多少个亿,做到什么程度,起码对投资人来说是一个好的成绩这么一个概念,但是做这两个电影的时候对这个方面一点都没有想法。现在我已经想清楚了,不能去摇摆,不能去简单地说为这个市场的这种概念去拍电影,而是真的回到自己内心去拍自己喜欢的东西,喜欢的东西确实它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这个代价那可能就是颗粒无收的,那当然我在任何一个时候跟我的投资人第一句话一定也说得非常清楚,我说这个电影,投可能基本上是个赔钱的买卖,我说但是投进去,我说还是值得的,我说像这样的电影是可以赢得别人对你的尊重,所以其实我一直在跟这个投资人说那我现在不用简单的,咱们用一个回报的这种方式说我这个电影给你挣钱了或者打平了,是不是我就对得起你了,我说不是,是说如果这个电影真的具备自己的艺术的价值,赔了这个钱,这个是值得的,这是艺术有时候很难用这个具体的钱数咱们去衡量它,它有它的价值。

 


谭飞:就艺术的得失不能完全靠票房来,它除了价格之外还有价值。

 

张杨:对,所以从我的角度,当然我希望我能为投资人考虑的就是尽量把这个成本压到最低,把成本压到最低就是说给大家的负担都不是太大的情况下,这些投资人也支持你去做你喜欢的电影。

 

谭飞:所以其实这次成功是一场没有预约的成功或者说是在冬天突然发了芽,在夏天突然降了暑。

 

张杨:完全跟这个概念没关系。

 

谭飞:那你内心心态会不会想这个中了彩票一样,因为导演实际上有时候,你看我这几年,假设我是张杨导演,我是不是好像不太主流化了,突然我也特别牛的方式以一个惊天的曲线杀回了中国电影圈,这种内心的狂喜偶尔会有吗?

 

张杨:没有,真没有,就是我是觉得反而被你突然叫什么,我一直在说嘛,我这个之前可能说商业和艺术这个概念,总是说你是那商业和艺术平衡的最好的导演,我现在一直否定这个事儿。

 


谭飞:你先给自己的定位说。

 

张杨:我说我不想在商业和艺术上去平衡,我想去做我自己的艺术,但是没想到一不小心又变成了商业和艺术平衡的这种概念了。

 

谭飞:但是说到这个实际上还有一种风险,就是您刚才提到了,如果您这片大获成功,包括后面如果《皮绳上的魂》票房也不错,那实际上还是有一帮热钱会来找你,张导我们再来弄一个大一点的,来一个大的几个亿投资的,面对这种诱惑你会怎么办?

 

张杨:这种诱惑在之前我已经很多了。

 

谭飞:所以你不会再去上这种当。

 

张杨:基本上跟我都没太大关系,反正我现在比如在大理我要开始拍两个新的电影,那我把成本比《冈仁波齐》的成本又压缩,再压低,所以《冈仁波齐》那时候我们还是30人的团队在拍电影,现在我变成18个人的团队,我觉得这是我希望的一种创作的状态,就是我用最低的钱获得创作上的自由。整个这一年《冈仁波齐》拍下来,可能对我来说最大的收获就是找到了那么一种可行的拍摄方式,而且这种拍摄方式让导演突然发现了电影的另一种可能性,然后现在我就沿着这个方向再至少实践几部电影。

 


谭飞:那也就是说张杨导演可以对外宣布说我不会再拍所谓的重工业电影。

 

张杨:我应该不会了,我以前也没拍过重工业的电影,所以这肯定不是我的那个兴趣爱好,也不会往那个方向走。

 

谭飞:那你把你的趋向称作什么电影?因为它也显然不是轻工业电影,是不是手工业电影?

 

张杨:手工业!就现在越来越接近手工业电影

 

谭飞:这个应该是张杨导演想坚持的一个路向。

 

张杨:是是是。

 


谭飞:但是我们也听到一些质疑,就是因为我看到龙标,这个电影开头是按照纪录片报批的,但是后来很多人都说是一个伪剧情片,因为实际上我们都知道包括那个爷爷他是没死的,它是有一些编剧在里面有一些演的成分,你怎么看这种争议?

 

张杨:其实没有什么,因为本身我们也不是一个纪录片而是一个剧情片,只是我们尽量贴近并让它呈现出接近纪录片的气质,所以实际上,当然我们说龙标这是个技术性的这个工作了,就是因为电影的创作整个是没有剧本的,没有剧本最大的问题就是你没有办法立项,没有办法…

 

谭飞:所以只能按纪录片来立。

 

张杨:对,我们前面都基本上是按照这种方式拍,拍到最后,那你也只能用这个纪录片的这种方式去报批去,但是它实际上本身并不是一个纪录片,还是一个剧情片,只不过我的整个的拍摄方式以及呈现的这种质感的方式更接近于纪录片的概念,所以对我来说没有不存在这种问题。

 


谭飞:那作为观众,很多人是觉得里面的素人不是演的而是生活,那导演能给大家介绍一下就是这里面哪些角色是真实的,然后哪些东西是有演绎的成分,或者说导演的成分。

 

张杨:其实基本上这些人物首先都是他们自己,真实姓名...

 

谭飞:包括那个孩子也真是路上生的

 

张杨:真实姓名、真实的自己的家、自己的背景、自己与周围几个人的人物关系,这些都是真实的。然后包括我们说在路上一路走的这些细节其实也都来自于真实生活,不一定是他们身上的。但是可能是其他几个,我们也在跟拍另外七八组朝圣的队伍,这些朝圣队伍每一个组里面都会有非常有意思的细节,那这些细节将来就被我们用在了我们这个朝圣的队伍里边,作为我们的电影细节去呈现出来。所以基本上它也是你编出来的,那当然我们说一生一死,可能这个预设的一个东西,是在我整个拍这个电影之前...

 


谭飞:预想过一生一死。

 

张杨:对,这就已经预设在这个概念里面了,所以这个肯定是导演的从一开始就要想到这个东西,但是剩下的部分基本上都是在比较即兴的创作里面去捕捉的。

 

谭飞:对,但是其实观众的心态上虽然爷爷的过世是一个升华嘛,但其实当然不愿意真实的爷爷过世了,反而你说完这个很多人内心放下了。各自的朝圣路,每个人都以叩头的方式来完成对自己信仰的一种坚守,所以这样一个过程其实真的是让很多观众发自内心地感动。我记得我当时看我旁边一个看着特别体面的女士一直非常认真地看着,她面无表情,她可能也没留泪,也没笑,但是我相信她内心在激荡,那种感觉真的是无言的,当然又说回一个话题,很多人也在开这样的玩笑说,你看原来方励《百鸟朝凤》的时候一跪跪出了票房,这次你看那么多人跪,还走,边走边跪也跪出了票房,难道文艺片就只能靠这种方式来获取票房吗?

 


张杨:因为首先这个电影,其实包括在从宣发到上映,整个其实他们是做得非常低调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去(宣传),只做这电影本身吧,然后包括我们说真正的和一些影评人和一些观众做交流也都是就这电影本身然后大家聊天,它其实也是通过这样的,真正的可能开始的第一批观众,当然也是他们会找到相对比较精准的,可能喜欢这样的电影的一些观众做交流,那这些可能作为我们的第一批口碑的传播出去,确实它发酵得很快,这个也是我们可能没有想到,那也是说今天其实电影或者说互联网的时代,哪怕是通过朋友圈微信,它的传播非常快,就是可能过去一个月的时间去发酵的声音,现在可能三五天的时间就把它发酵出来了,所以对我们来说后来基本上整个电影也跑了大概16个城市,其实没有什么更多的,就是跟观众见面,然后见面之后的一些提问、聊天。

 

谭飞:那讲有没有让你印象最深的一次跟观众的互动。

 

张杨:那当然,这里边比较特殊的,比如在昆明有一个说叫丹增,丹增以前他是···

 


谭飞:作协副主席。

 

张杨:他以前也是在西藏的自治区的副主席,他本身是藏族,他看完电影,然后对电影的评价也是非常高,然后首先他作为藏族人,他说我非常的认可这样的一个电影,我觉得真的拍出了我们精神的东西,然后他说同时我也没想到这样的一个片子,有汉族人也能接受这样的一个电影,所以他觉得说,导演你在做一个非常有功德的事。实际上我们在这个过程里面,当然不光这一场,其实还有别的地方也有一些藏族的朋友来看电影,反过来这些藏族的朋友,对这样的一个电影是特别认可的,这也是我做这个电影的一个···

 

谭飞:让你欣喜的一个事。

 

张杨:是最重要的部分,就是我一直我就包括跟我的摄影师我们的制片人我们在聊,我就说这个电影最开始是要让藏族人看了,他们觉得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这是真的能让他们感觉到是他们的生活的时候,我觉得这才成立。我说如果他们都觉得这不靠谱,假的,我说这事没法聊了,对吧?那这个态度也是我们从开始做电影的时候的一个基础态度,所以反过来现在看到真正的藏族人看到这样的电影的时候可能给我的这种反馈也是特别重要。

 


谭飞:实际上我觉得看完后它那种真实的力量,就是可能突破了原来很多人去看以为又是个心灵鸡汤或者说朝阳区仁波切的故事,但看完后不是。它非常原汁原味就是那个地域的那些人本身的东西他的日常生活,它的没有经过修饰或者说没有太多煽情的那种表达,所以这也是让我很震撼,当然说到导演的就是您刚才讲了,最早您其实商业和文艺想摆平衡,然后中间一度说我在向商业靠,现在又回到了说,我得向文艺、向艺术、向我内心的原初来出发这一点。当然我们也看到现在中国电影市场确实是比较乱,这个乱在哪,就是说国产电影跟好莱坞比可能35%到40%,现在的票房占比,很多人也说了说这个并不是好莱坞电影的错,说就算你把好莱坞电影全赶走,你国产电影堆在那就有人看吗?你怎么看这个现象。

 

张杨:其实还是你的作品本身的质量,这是决定观众愿不愿意看的最根本的,首先我们就说确实这几年的电影,你整个感觉上是这种娱乐化的倾向特别浓,然后我们也可以说大家好像都冲着低龄化的那种角度

 

谭飞:或者叫反智文化

 


张杨:然后就是一说平均观众21岁的年龄,好像所有的这些说,咱们就得给21岁的人去拍电影。所以实际上反过来就整个的在题材的选择上面,然后包括风格样式上面就越来越趋同,大家都差不多的长的都是那种感觉,实际上这个电影本身是不应该这样,电影是什么?我觉得电影就是应该你不断的要给观众惊喜、意外和他没看到的东西,就是这种东西。按我的概念就是不断的要原创,就是你不能简单地去模仿一个哪怕说好莱坞的或者是一种成熟的类型的,一个什么概念,它不可能简单地用这种方法去套一个东西,然后模仿它,我们来做一个中国式的东西似乎就行了,我觉得这都是两个概念,就是你必须得去建立和创造自己的那个东西,虽然你的知识、你电影的所有东西都来自于这些,学习的东西,欧洲的美国的可能都是你学习、可以借鉴的东西,但是必须得有自己…

 

谭飞:自己的体系。

 

张杨:创造出来的东西,那这个东西是中国现在最缺乏的。我其实做了这么多年电影,我一直觉得对自己很满意的地方就是所有的东西基本上来自于你的创造你自己的,你也没有说咱们就去模仿谁,模仿这个人和那个人,也没有。其实你有可能都会有所借鉴,但是大部分都是从你脑子里产生的这样一个东西,同时我们也不会说你那个做好了,做成了,咱们就再重复自己,咱们在这个领域里咱们再加把火,没有,反过来就是你还在不断地挑战自己,就是你希望再做不一样的东西,所以其实都在这个过程里边,你也在寻找对电影的一种认识、对电影的一种理解,那我相信就是当导演,每个导演如果你用这种心态去创作的时候,那可能带给大家都是不断的惊喜,意外的时候,这个电影市场才会多元起来,现在就是太趋同了。趋同其实就是观众看了这个和看不看那个其实都无所谓,因为没有给他带来更多的有价值的东西,尤其在甚至可能更高的领域比如说在文化的角度上,现在电影带来这方面的东西可能越来越少。

 


谭飞:就同质化太明显了,而且反智倾向太明显,所以刚才包括提到的说导演想做手工业电影,那么还有轻工业电影,再加上一些重工业电影,可能才汇聚成今后国产片真正坚实的中坚力量,否则就算好莱坞走了,那依然观众可以选择其他的,为什么一定要进电影院,这是不是一个巨大的危机?您觉得对中国电影来说。

 

张杨:那么我觉得首先一切都是要从创作这个地方开始,因为到最后大家都是把作品交到市场上去,面对所有的观众,我们说他们的整体水平相对也会越来越高,他们的选择性也会越来越多,所以你的创作如果跟不上这个东西的话,从某种意义上说,往往这种电影都是低估了观众的智慧,感觉我就这样喂你好像就可以了,但实际上观众是不会满足的,其实观众会反过来,导致这种的电影票房越来越差,他们是用自己的票来说话。

 


谭飞:他们也在投票,用电影票来投。

 

张杨:我不想看。

 

谭飞:所以实际上把观众当傻逼,观众就会把你当傻逼,这个电影市场就是这样,我想问问导演下一部电影的名字能透露吗?

 

张杨:现在有一个叫《大理的声音》

 

谭飞:《大理的声音》。

 

张杨:有一个纪录片,然后另外一个电影叫《火山》

 

谭飞:《火山》是讲的真实喷发的一个火山?


张杨:不是,是一个小村子叫火山。

 

谭飞:就是那个火山两个字吗?

 

张杨:对。

 

谭飞:那听着就让人觉得特别想看。行!好!今天非常感谢导演,也谢谢大家收看四味毒叔,下次再见。




《四味毒叔》是由策划人谭飞、剧评人李星文、编剧汪海林、宋方金四位毒叔发起的影视娱乐圈第一垂直独立视频脱口秀公众平台。欢迎有个性、有观点的导演、制片人、编剧、演员、经纪人、评论人、出品人等等前来发声,这里是“脱口非特权,人人可表达”的影视娱乐第一视频表达平台。观点不需一致,但求发自内心。“说”责自负,拳拳真诚在心。


《四味毒叔》第55次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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