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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味毒叔 |《二十二》导演郭柯: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捐出个人收益,兑现承诺

2017-09-07 四味毒叔 四味毒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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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特邀毒叔


导演·郭柯



· 精彩节选 ·




《二十二》的留白与安静


谭飞:欢迎来到《四味毒叔》之有聊,今天我们请到了《二十二》的导演郭柯。郭柯导演,我看是还是很疲惫的样子。


郭柯:还行还行。


谭飞:达到人生某一个顶峰之后,是不是能产生一种马拉松跑得太累了的感觉,现在有这种感觉吗?


郭柯:就像您刚才的话,我觉得说实话受不起,我觉得还没有到顶峰,但是确实是30多年来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废寝忘食的这种感觉,就是真的在路演的时候连吃饭的时间都都没有,因为每一个影城,一个接一个,然后而且思维是你不能停下来的,你要想下面应该怎么做?下来还有什么事情?微信不断,电话不断,耳朵都是疼的那两天,不夸张。


谭飞:你在电影院的切身感受观众大概是什么感觉?让你印象最深的有没有一些例子?给我们举一举。


郭柯:最感动的就是那种安静,就是看片子看片尾字幕的那种安静


谭飞:是众筹名单出来的时候。


郭柯:对,因为其实我们看电影都有这个习惯,片尾字幕一出来的时候,有的(观众)就起身了,但这次就确实不一样,大家都静静的坐在那,然后我会去,比如跑路演的时候会提前进去,我会去看一看观众的反应,两种,一种还是默默的,一种就是拿手机在拍照片,我觉得都是以自己的方式在,我怎么说呢,其实前段时间,我忘了谁跟我说了,好像是摄影师说的吧,不是,好像是我忘了。大概意思就是,我们在分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种形式,这个片子,我这好像是用一种伤感的,比喻就是他们可能在跟这些老人做一个告别式吧,确实很伤感,但我觉得好像还挺准确的,因为出了这个电影院以后,也许我们就跟们真的就告别了。


谭飞:就是你《二十二》放的时候是22,可能再过一两年22都没有了,只剩12或者8,所以这个其实这种仪式感也是很重要的,我听说很多人倒没有说泪流满面,但是这种平静的力量也是很震撼的,甚至到最后都不走,然后完了大概一两分钟才开始鼓掌,都有这样的。就是体现了就是感觉你的纪录片的这个风格就是留白很多,当然这个跟廖庆松也有关系,因为廖庆松是侯孝贤的(御用剪辑师)


郭柯:留白高手。


谭飞:他最喜欢留白,从这个《悲情城市》《恋恋风尘》,就是能够把可能现在商业导演一分钟表达的东西,他非得用三分钟表达完,这次我们也看到很多这种镜像语言和这个最后呈现的文本,它的安静,它的缓慢,这个几乎是说一个打引号的话,是在“开时代倒车”,所以你原来有没有想过这样的一部慢慢的有留白的,震撼这个民族心灵的,有点心灵史意义的纪录片能让那么多人喜欢,你想到过没有。


《二十二》的票房奇迹


郭柯:从来不敢想,这个是真的是做梦都不敢想。我可能想象过在某些电影节上面会得到评委的认可,甚至于梅开二度,这个我都想过,我在想这种方式可能会不会有一种新颖的方式,让评委们觉得给个鼓励啊什么的,但是没有。后来居然在票房上这样,真是也印证了一句话,就是生活是我永远想象不到的。当你去规划它,想象它的时候,我觉得是永远是反的。


谭飞:对,而且这样的一个题材它是其实是很冷僻的,对中国人来说,其实对慰安妇这个概念,可能更多是看到这个韩国的电视新闻中韩国慰安妇,以及韩国国民的抗议,但是在中国这个舆论场上,中国自己的慰安妇声音其实是比较缺位的,所以我自己比较惊讶,因为我是在这个行业好多年,我真的我可能比你还惊讶的是说,大家都在算这个观众应该看什么,看东看西的,但是没有人,万万都没人想得到这样的一个片子能算出一亿多票房。可是《冈仁波齐》都会,大家因为觉得这几年好多仁波切嘛,它是一种流行文化,又被一些流行的人物给带动,但是这样的一个话题确实是非常的深冷,你觉得它为什么在这个节点,找到了跟观众的一个契合点,因为《战狼2》你也分析得出来是吧?它是什么原因?对吧,12345,但是这个真的我是百思不得其解,你现在有没有在做一些推演或者复盘呢?


郭柯:我说实话,我对一亿这个票房其实没多大概念,可能我这两天再看到一些很多我以前耳熟能详的大片,们才几千万才1亿多点的时候,我才体会到好像一亿多还真是挺难的,特别像这种。


谭飞:你这么低的成本到了一亿多,那是不得了的。


郭柯:对,还真是这样,还真是有一个成本的问题,我觉得真的是社会的民众的力量是非常大,我觉得这个片子它能到今天,它是跟每一位帮助过这个片子的人都有关系。当然我说的玄乎一点,我觉得当然有老人的感召了,20多位老人,们也在感召这个社会,我觉得是有这一点。那最终的时候是因为张歆艺给冯小刚导演写的内容,冯小刚导演一转发,引发了很多明星的转发,然后可能社会大众就知道,然后到了第二天814号的时候,好多媒体就开始,不管是从官方媒体到自媒体,大家就全是自来水,而且关键是我们从来都没有联系过,就说白了。我们花钱是请不起的那么多人,但是大家都在自发的帮助这个影片去呼吁,去安利它说这个片子上映了,大家应该关注,我觉得可能从十五六号之后就是影片的票房在高潮最高的时候,往后我觉得可能更多地,大家就是在讨论它的内容、拍法。刚开始的时候,肯定还是因为这个题材,因为毕竟这个题材以前是没有过。


谭飞:对,它是一个突破。


郭柯:对,大家肯定是因为题材而进入影院,我觉得后面三天四天以后的观众应该就是因为它的讨论,大家的好奇。


谭飞:就成为一个话题的东西,不是说只是电影,而是说跨社会的。


郭柯:对,我觉得就是时势造英雄吧,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它造的这个英雄不是我,是这部影片。这部影片它在这个时候出现,就是时势造就了它。


关于《二十二》的承诺


谭飞:那我也注意到你有个承诺,就是说最后的电影的收入将会捐给咱们的慰安妇纪念馆,那么现在这个票房那么高了,这个承诺还算数吗?而且这个我想问问是你个人的收入,还是说这个电影本身的票房收入的多少?


郭柯:这个首先是我个人的票房上的收益,那比如说我现在知道政府对我还有一些奖励,肯定我还得生活,还要做下个片子,但是大头都是从票房里边产生的个人的收入我不能让影城也捐了,这个是属于绑架,而且合作方他们以前的投入肯定还是要给别人,就我只能给我自己做决定把它捐出来,因为其实说白了,这个片子受益最大的是我所以既然我在这方面(名声)已经得到了,我就不应该在另外一方面(金钱)就所有好事全部你一个人占尽,我觉得很危险。


谭飞:那这些众筹的人呢,参与众筹的人,你会给他们奖励吗?


郭柯:3万多人我怎么奖励3万多人,我觉得就是会把大家的这个104万,然后捐到这个慰安妇问题研究中心,或者是年底我已经想好了,给这些老人带过去,但是这个数我就先不公布了,因为我不想,因为现在这个网络传播太快,如果被她那个村里边人知道不太好,就会引发。


谭飞:不一定到得了那个村民的手上。


郭柯:对,我是亲自给们送过去,因为我今年我想22位老人,不,现在还有后面那个苏教授调查出来的,现在全国还有13位幸存者,加上去世的十几位,我想把这些老人,20多位老人全部走访一遍,然后把这些钱给她们亲手送过去。因为有些去世的老人,们的家人,比如的儿子40多岁,还没有结婚,归根结底的原因还是。


谭飞:穷。


郭柯:穷,所以我希望这次的这个社会现象,能改变一下们的生活,但是在尽量不打扰到们的生活的前提下,因为我不想让周边人知道,因为大家也知道农村里边这种传播就非常快。


谭飞:而且好像大家都知道们家原来这样的历史,也知道们家现在有钱了,这个可能在乡里会有一个很大的一个反应,到时候可能控制不住了。


郭柯:所以我现在这个事情就是需要用,怎么讲呢?不能冲动得冷静,带一点智慧的去把这个事情完成好,既要改变们的生活,又不能影响们的生活,所以希望大家也给我一点空间,我来把这件事情处理好,不是说一股脑今天有钱了来给你多少钱,你拿去生活,可能这样也不太合适。


谭飞:那张歆艺那一百万呢,还给她吗?


郭柯:还,必须还,就是其实张歆艺她自己也对外公布了,说这一百万她跟她先生袁弘也商量了,也是捐给苏教授那边,那现在下面的工作就是多少钱我要先给老人,多少钱我就交给苏教授那边,然后还不是交给苏教授那个中国慰安妇问题研究中心,而现在是要交给一个慈善机构来管理,而且我想找一个没有代理费的慈善机构,希望把这些钱能更全面的用在这些老人身上,和这个事业的继续推动上面吧。


《二十二》的气质与态度


谭飞:但是我想问一个细节,因为刚刚你也提到一个引爆点,就是张歆艺给冯小刚导演发了一封信,冯小刚导演就转发了,然后就形成了一个明星转发的热潮,但是就我所知其实明星们也经常转各种电影,但是为什么这一部这个的大家的这种转发之后,造成的自来水的热潮完全形成了一个汹涌之势,你觉得内在的原因是什么?


郭柯:我觉得还是题材的原因,跟这个题材有关系,因为毕竟她们是受害者,这些老人,毕竟她们是“受害者”这三个词其实就让大家有了想去帮助她们的心,所以我觉得这就是因为题材的原因。因为你如果说换一个题材,换一个比如另外一个群体,我觉得未必能达到现在的这种滚雪球一样,因为这些老人她确实是我们一直都知道,但是又很少时间能拿出来去了解,去探讨的这样一个群体。


谭飞:她们是我们这个国家最会被遗忘的一群。


郭柯:其实她们受的苦非常多,到了晚年不应该被我们就忘记了,我觉得通过一部纪录片的方式尽量减少对她们的这种影响,然后给大家带到眼前来。我觉得这个对于我们拍片子的人来说,我们其实是用自己的领域里边来为们做一点什么,当然这还是要回到这个钱上面,就你不能这样帮自己挣钱对吧,就是我觉得它会有一个正常非常合理的良性的一个循环吧,觉得应该这样。


谭飞:当时你为什么要挑选这样的气质去拍了,因为它其实有很多(题材)拍,这个纪录片。我们比较常知道的是因为慰安妇原来有一些历史上的影像,其实都是很凄惨的那些旧照片,旧的一些片段,但是我看这次其实是没有的,完全对准了现在她们的生活,甚至看不到她们太多的悲痛,甚至她们看到日本人说,那个日本人都老了,们也老了,你是怎么想到用这个气质,因为可能一般人会说慰安妇三个字就像扎针一样,听到这个题材就觉得这电影你肯定得哭,然后在这个过程中你就已经受不了了,你为什么想到用一种相对比较淡然,就是把历史不要那么纠结的那么一个态度去拍这个纪录片。


郭柯:其实我刚接触到这这些老人的时候,其实第一反应,第一是固有的概念,还是就像您刚才说的那样,我肯定还是想揪一些过去的事情出来,其实这种改变真的是在跟老人相处当中,其实我从2012年就开始在拍那个短片了,就是2012年开始跟这些老人接触以后,就是你真的一句话概括:你离她越近,慰安妇这这件事情就离得越远。你离近了以后,她们非常立体,活生生的一个人在你面前,而且对我们老人都非常善良,对我们非常好,当这种情感有了以后,其实对我们就产生了思考,为什么要拍她们,拍她们是为了什么?不是我们看到,平时想象的那样,只有痛苦,只有苦难,而且们好像们的性格是什么样,完全被我们忽略掉,以前就是。


谭飞:那些符号了。


郭柯:以前就是在一些重点的一些节日上面,节点上面,然后会说慰安妇三个字,但是很少,都相当少提到她们,姓名有时候会提到,但住在哪,跟谁住在一起,个性是什么样,完全没有,再加上她们的反差又特别大,那么的善良,那么的就怎么讲呢,我们的话,用我矫情的话就是世界观,她们的世界观完全不一样,世界那么好,居然就是从这种老人嘴里边说出来,我觉得完全惊呆了。


谭飞:有点出乎你的意料。


郭柯:完全出乎我意料,所以我觉得应该把她们平平静静的记录下来。首先我觉得对我们这个团队,我觉得也是一个突破吧,就是自由一点去讲这个事情,以前拍戏多了吧,被束缚的太多,所以这次我觉得自由是非常可贵的,这种自由就是你接受到什么,你就表达什么,那我接收到就是老人的善良平静。我可以说无聊,我都可以用这个词,她们的生活就是无聊的,那我就能不能,你敢不敢把这种无聊真实的展现出来,你再不真实一次,我觉得真的没有机会了,所以在这个时间,我觉得我们不应该考虑太多,就是真实,无聊平静这些就是她们的当时。


什么都没有的《二十二》


谭飞:所以你觉得纪录片最重要的还是真实和真诚,而不是说为了效果,我要做一些什么冲突或者噱头。


郭柯:我觉得因为以前我们参与剧情片,可能就像你说的,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还有一个导演的观点,对世界的看法,我觉得这些都是要站在非常全面的,但是我至少说在对于这个群体的时候,这些东西全部都给去掉,因为你只要冲到前面来,其实这个事情就小了,我才多大,我才活了多少年,30多年的一个人活了,你怎么能去看世界呢?这些老人在你面前就是世界,90多年了她们,她们在这个是世界上90多年,你凭什么用你30多年的眼光去评判她们,分析她们,我说这个事儿,你这样一想,我就觉得我算了算了,我们的眼光太窄,所以与其这样,你还不如就交给大自然,该怎么样怎么样就静静的去看她们,这种体会,我觉得每一位观众他自己会有体会。所以也不是选择就是这种体会到了,感受到了就跟着感受走,所以我觉得庆幸这一次是非常自由的一次记录,不被束缚。


谭飞:你后来怎么想到让廖庆松来剪的,因为他跟侯孝贤那么多年是吧?那当然他的影像也是比较慢,比较静,比较的讲留白,刚才讲的留白大师,是不是你自己在设定的时候,就觉得这个纪录片的风格一定要往这方面走,而不是说以它这个里面那些人讲的一些情节来打动,而是说它这种缓慢的叙述,让观众尊重的视角形成一种氛围,你是你需要这样的一个结果。


郭柯:对我当时想的就是,这个片子出来就是一种感觉,就像您说的,它不可能是,她们能叙述出多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因为老人她不愿意说,就应该尊重她,那显然这个事情就非常平静,没有什么事情,没有什么起承转合,什么都没有。那我觉得这个片子其实对于我们来说,就已经有难度,我在拍到一半的时候,我跟摄影师我们就已经在沟通,其实知道这个片子的风格,这完全是一部什么都没有的片子。


谭飞:一部什么都没有的片子,结果就获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郭柯:但是我觉得恰恰是这种什么都没有的,我觉得才是跳出了我们的想象。我说也许是另外一个局面,那当时我们就在想,可能会不会台湾的剪辑师,会比较适合这种风格,因为我接触到的,我小时候看到台湾的,不管电影也好,不管是他们的人也好,我觉得都有一种非常小清新的那种风格,非常有人文关怀,恰好在有一次我就看到了,廖桑的一篇对剪辑的一个阐述,大概意思就是,技术不重要情感是第一位的,就这一句话我就觉得,这绝对就是我们要找的剪辑师,不要谈技术,技术这些东西在这个片子上面不是太重要,而且不要去设计某些什么点,就是情感是第一位的,所以我当时就确定我要找廖桑。


谭飞:最后它的完成就是在你的想象之内,对情感的捕捉。


郭柯:我觉得是反正它,其实我带到台湾去的片子是115分钟,当时他帮我剪完、修完是112分钟,其实少了三分钟。


谭飞:少的部分在哪儿呢?


郭柯:少了一些我当时剪的时候,稍微节奏有点快的,有些段落他就直接拿掉,但是他把有些镜头就放得很长很长,然后其实当他这样去做了以后,他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他其实是看到了我们想做一件什么事情,迫于社会的压力,因为我们的压力还是来自于,觉得这个片子可能要面对市场。


谭飞:要上院线。


郭柯:对要进市场,因为那个时候,我知道这个片子是有拍摄许可证的剪的时候,我就觉得应该会公映许可证也没问题,所以可能在剪的时候,就会去考虑到市场。


谭飞:都是观众的视角。


郭柯:对都是潜移默化,廖桑看到了这一点全部拿掉,有一个段落的戏全部拿掉,然后把它们慢慢地放长。


谭飞:其实他的帮助是让你的这个纪录片更纯粹。


郭柯:对。


谭飞:更自然。


郭柯:对。


观众审美趋向之变


谭飞:没有那种人工斧凿的痕迹,没有说我要考虑观众的视角、观众的喜好,那从现在的呈现看,反而观众对这种带着自然流的方式是认可的,就跟你说的就是,当然从哲学上来说,它其实是个巨大的悖论,一个什么都不提供的片子,反而提供了无与伦比的信息量。你觉得这个里面反映了现在,观众的审美是不是在变化?


郭柯:如果从这个片子来说,我觉得以前没有这种片子,我们不能说观众,他就一直喜欢轻松的,就是我们所谓的这种商业片,也许他们真的没有选择,因为在我们引进的这些,国外的一些所谓的文艺片,其实它的票房不好也可能是因为,有文化的原因,但我们本国的这种片子还是较少,这次就让我感受到可能观众,也许不能想太多拍片子的时候,因为人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每天在变的,只有人心每天在变,人是永远琢磨不透的,所以我觉得你要去猜观众想什么,我觉得可能比较难,而且对于我们来说,如果猜观众想什么,我觉得我们的杂念就太多了,先不要想。我这次路演的时候跟观众们说,我先给大家道歉,我说我拍的时候没考虑你们的感受,真的是这样,但我就说你们也鼓励了我,鼓励了可能更多的导演,就认认真真地做,你只要不反党反政府,不去做那些违背道德的事情,你把你的观点、把你的情感摆在片子里,我觉得观众一定能体会到。现在的观众真的你不能低估他们,他们是有互动的跟影片,就你看这些什么都没讲的片子,他们完全在里边是有互动,他们的情感都···


谭飞:他们反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郭柯:对。


谭飞:好像完全都没讲,没有那些世俗的东西,世俗的情感起伏都没有,但是他们依然找准了他们要的。


郭柯:对我觉得这点可能就是,另外一个层面来讲,就是跟观众有互动,就不会像如果我们做别的片子,可能就像以前的习惯,就是带着观众走,我告诉你这个事情我的观点是什么,然后你跟我产生共鸣,那这种共鸣其实是跟导演的一种共鸣,跟这个作者的共鸣,但是像《二十二》来说,我觉得这个共鸣不是跟我的共鸣,这个共鸣是跟他自己的共鸣,我觉得那所以它的,我觉得它的维度它会更大一些,因为它辐射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就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所以他更容易产生共鸣,他不是来迎合我,他们其实是在找到自己,我觉得这一点就是这个片子它所谓的有魔力的地方。


谭飞:我觉得郭导说的找到自己,我认为讲得很准确,其实今年不只是《二十二》,我们还看到一部就是类似于纪录片,当然它其实不是纪录片,《冈仁波齐》票房也接近了一个亿,   其实这两个标本在过去的,拿到这个票房后都不可想象的,很多人会认为一定是大片,新片甚至半日游、一日游、两日游,但是今年开始好像,真的在这个城市的观影人群中,当然我觉得主要城市的观影人群,好像有了一波对这些,反映内心的东西感兴趣的观众出现,这个是不是一个,你认为是一个比较大的一个变化,如果是从今年来看,我们从电影市场来看?


郭柯:对其实说到《冈仁波齐》,我们还,作为从发行公司的角度来看,还真是要感谢《冈仁波齐》,因为《冈仁波齐》让很多院线有了信心,《冈仁波齐》我也看了,其实也是让你去体会的一部片子。


谭飞:对。


郭柯:你觉得它有情节吗?


谭飞:没有情节。


郭柯:它其实讲的也是一个···


谭飞:它可能设计了几个人的人的人生,是有设计。


郭柯:但是我觉得那部片子看了以后,你就会觉得哇,在我们中国原来还有这样的人,原来其实还是反观到自己,他们是这样我是这样,我觉得《冈仁波齐》带来的也是这种,其实是反观自己。每一部我觉得能让大家,坐下来静静看完的片子,其实最后引起的反思都是在跟自己作比较,我为什么会这样,我看了他们这些藏族人这些,他们的这种信仰,他们的这种执念,然后再看看,反观一下我自己,我们在这个城市里边,我们跟这个社会有什么样的一个关系,我觉得《冈仁波齐》我看了是这种感觉。


《二十二》的受众分析


谭飞:那郭导你自己有没有给你这个电影的受众画一个像?因为最近很流行,比如说《战狼2》的观众大家都画了像,你这部电影的观众,他主要是什么人?他们的构成是什么?他们的受教育背景是什么?你大概有了解吗?


郭柯:其实我以前想象的是可能 50岁左右的人,甚至网上的这些观众可能会接受这个片子,因为我想他们可能接近那个。


谭飞:那个年龄段。


郭柯:但是现在呢我们从这个官方的这些平台,导出来的数据看到的,和我每一次去现场看到的,90后为主女性,女性可能占到了80%以上。


谭飞:80%。80%的90后女性,城市女性好像是。


郭柯:对所以这个。


谭飞:而且这个片子应该是越到大城市,是不是越受欢迎一点?就是在北上广、深圳、成都这种中心城市。


郭柯:对我们看到,上海是全国票房最高的一个地方,然后我每次看到那么多女性,所以我的感觉就是真的想不到,所以有些时候就不能去想太多,如果想了你就会觉得,这个世界是多么无趣。


谭飞:对因为原来有个流行的口头禅叫,得腐女者得天下,好像已经把女性观众划成了,就只知道看小鲜肉、看帅哥,看那种什么什么是吧爱情片,但是现在好像通过这个分析又完全的不对,你觉得这个里面的出现的反差在哪呢?就是我们的数据和结论,最后好像形成了一个特别大的反差?


郭柯:对。


谭飞:我觉得是不是我们,原来很多人还是不重视,或者说不真诚地去了解市场?只是浅尝辄止,很表皮地去分析。


郭柯:我觉得还有一个问题,也许是类型少吧,片子类型少,所以辐射到的观众,可能就只有在一个层面,就是层面可能比较少,其实现在希望更多的这种片种、类型如果进来了,其实你能看到更加立体的观众,因为我们其实给予观众的东西也少,所以他回馈你的也少。如果你市场上给予他的片种、类型多了以后,他们就立体了。所以其实就像接触老人一样,你走得离他近一点,其实他就越来越立体。


谭飞:其实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原来对观众的认知错误、错觉,是因为我们没有足够多的类型片,或者说类型不够多元,所以你没有测到它的一个宽度。


郭柯:对。


谭飞:你只以为他就喜欢这个,或者说我给了那个他才看,但后来发现很多观众也是很包容和多元的,女观众二十来岁就是白领,她也看慰安妇这样的严肃题材。


郭柯:对。


谭飞:所以这样也测试了一个宽度和深度,这次好像是。


郭柯:对我觉得所以因为,希望《二十二》这个片子,这个市场反应其实能激励更多的导演,当然我相信很多导演其实都是有,想拍自己想拍的东西,我觉得如果能让更多的老板,愿意在这个上面投入,我觉得那其实《二十二》在这个影视界里面,它能做到这样一点,我觉得它其实更好。


谭飞:它其实更多应该是有点,启蒙作用或者启发作用,让很多投资老板、包括排片方都多一些包容和多元。


郭柯:对。


谭飞:给一些片子就是好像非主流的一些机会。


郭柯:我觉得这个片子,希望它给社会上能带来一些这种积极的作用吧。


《二十二》的后续发酵


谭飞:那再说到后面的一些后续反应,因为《二十二》的爆火,现在还出现了表情包就是,里面慰安妇的,当然这个遭到了大家众口一词抨击,你怎么看这个事?


郭柯:我是相信世界是美好的。因为我现在是受到老人的影响,我相信一切都是美好的,我相信这些小朋友,是不太了解这些老人的状况,和她们曾经受的这种遭遇。大家知道一个电影被受到社会关注以后,我们的固有概念,在电影院出现的电影都是演员演的,现在演员都大度,你随便做个表情包,包括达康书记,你做很多表演吧,别人也没事儿,都会大方地回应,但是这个片子可能真的不一样,它是一个纪录片,而且这些老人是真的受过创伤的,那用表情包可能就不太合适。


谭飞:她们不适合被消费和消遣。


郭柯:对不能消遣,但是我相信这帮做这些的小朋友们,他可能就缺乏对这方面的认知,那我觉得,所以看到更多的问题是,怎么才能让我们的这些小朋友们知道这些问题,我觉得这这个方面是我们这一代人要考虑要思考的,他们为什么没有接收到这些信息?他们为什么接收不到这种信息?我觉得是我们需要考虑的,不是他们的错误我觉得。


谭飞:当然还有问题就是,关涉到导演本身,因为很多人也说,原来郭导最早是做副导演,然后开始做纪录片导演,一开始其实要融资是很难的,但是现在有了《二十二》之后,我相信其实也是会有一堆资金来找你,同时那么我也看到一说法说,郭导这个过程中好像有些行为有点耍大牌了,你是不是也借这个机会能澄清一下?因为我听说是,有媒体的这个高层,就觉得好像你这个事之后就一下变了,原来求人的时候特别热情、谦和,现在好像觉得自己到了一个位置了,就很多事说拒绝就拒绝了。


郭柯:没有没有。


谭飞:你怎么看你现在的,你现在还是原来的郭柯吗?


郭柯:当然了,这个不至于就把自己冲昏了头脑,因为说实话我做了十几年的副导演,还是知道很多一些感受,我觉得都在我心里不应该,而且这种事其实没必要去飘,我就在这呢我也跟媒体朋友道个歉,因为我那两年确实太累了,而且他这个邀请吧,是我以前做过的一种同类的这种,就同类的一种采访吧,所以我当时没想太多,我就说就算了吧,因为都是以前做过的,而且我想我个人身上内容就这么点,说来说去还是这些,所以我当时也没想太多就说算了,这个同类型的我就不做了吧,就是这样,如果给大家造成了困扰,给这边造成了困扰,我觉得还是要道个歉。至于说耍不耍大牌这个,我其实也没有必要澄清,我哪是大牌,刚才进来的时候,都没人知道我是导演对吧,我就是工作人员,我觉得耍大牌这个词儿,在我们身上是绝对不会出现,根本就不是什么牌耍,对大家造成的一些不好的影响,给他们造成的困扰,我在这还是道个歉,希望以后有机会的时候,我们还是会把这个事情合理地解决好。


谭飞:那是不是说你今后面对很多资金,也不会有一种膨胀感?就说现在肯定是有一堆人也在找你。


郭柯:我是特别喜欢自由的人,所以资金来找说实话也有,但是我觉得我不想被资金所束缚,我宁愿少一点钱自由一点去拍。也会就不要太多的,因为我觉得,自己几两重我也清楚,我的体量只能做一千万两千万的片子,后两项就我都不要,因为那不是我能掌控的,我不需要去掌控什么片子,但是它能在我的一个范围内,我能在里边自由地去驰骋,我觉得是可以,但是你说一个片子五千万来找到我,那跟我还有关系吗?那不就是资本运作嘛,所以我觉得,所以我说考验才刚刚开始,所以我觉得反正现在慢慢的这个热度下去了,我也就慢慢回归到平静里面,还是平静地去生活,去做一些喜欢做的事情。《二十二》给我的最大的鼓励和启迪就是,用心去做,不要考虑太多,有那么多杂念,你去做了以后,观众一定会买账,因为他能体会到你的情感,所以这个是给我最大的启发。


对遗忘人群的观


谭飞:那你下一步有没有一些具体的工作规划,就是拍片方面?


郭柯:拍片我觉得可能是明年了吧,因为今年更多的事情,这后续还有很多,因为这个片子是众筹的,我还要把众筹的这些公事要弄好,然后还有包括捐款,因为它这个流程不是我想象的,好像那个影城这个什么,不是影城票房的结款,它还有一个周期。


谭飞:是是。


郭柯:对吧。所以我都是第一次接触,然后包括后面的捐款流程怎么走,我这些我都得参与,我也不可能就甩手不管。


谭飞:对对。


郭柯:所以我觉得明年再拍吧,明年现在可以想想弄什么故事倒是可以,就是不管弄什么故事,我觉得不管题材是,纪录片也好剧情片也罢,我觉得更多的还是应该去关注一些,通过影像把大家带到一些,我们很难见到的人或者事情上面,让大家在观影之后,其实还是有一种新的体会,或者说对我们国家有一个新的角度的了解。


谭飞:就是我们去关照那些容易被遗忘的人群,她们确实不应该被我们遗忘。


郭柯:其实说得直白点就是还是冷门嘛。


谭飞:冷门。


郭柯:对。


谭飞:那我给你推荐一个选题,以前《新周刊》的社长叫孙冕,他一直在做一个关爱老兵计划,就是他去补助当年国民党抗战老兵,因为他们很多很贫困而且年龄很大了,现在人数也慢慢在下降,我觉得如果你有时间和精力,可以关注一下这个领域的事。


郭柯:对其实这些老人都应该受到我们的关注,就是像我们,能不能用影像再去关注他们,还有做一些,还是要做一些考察,因为我知道像孙老师他们的,他们的这种关注其实是,其实非常温柔。


谭飞:更多是对扶贫的关注。


郭柯:对他们是没有,因为用影像可能会涉及到更多的问题,所以还要,这些老人估计也都是90,对吧。


谭飞:二十几年的人现在都90多了。


郭柯:对20几年的。其实跟这些慰安妇受害者的年龄是差不多大的。


谭飞:所以今天也很高兴,也希望咱们的郭导演,今后有更多的精力和爱投给我们这个社会,不应该被遗忘的那群人,也非常感谢你给大家奉献了《二十二》,我相信你是用自己的爱来传递你对这些老人的爱,观众也感知到了。希望下一部作品我们还看到这个爱。


郭柯:好,谢谢。


谭飞:谢谢。


郭柯:谢谢!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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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味毒叔》是由策划人谭飞、剧评人李星文、编剧汪海林、宋方金四位毒叔发起的影视娱乐圈第一垂直独立视频脱口秀公众平台。欢迎有个性、有观点的导演、制片人、编剧、演员、经纪人、评论人、出品人等等前来发声,这里是“脱口非特权,人人可表达”的影视娱乐第一视频表达平台。观点不需一致,但求发自内心。“说”责自负,拳拳真诚在心。

《四味毒叔》第132次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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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味毒叔》出品人、总编辑谭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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