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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被分尸的,总是妻子?

Vista世界派 2020-11-04


7月25日,杭州市来女士案侦破。根据杭州公安局召开的新闻通气会,报案初期声称妻子“离奇失踪”,面不改色接受媒体采访的丈夫许某某,正是残忍杀害妻子并将其肢解,抛尸化粪池的犯罪嫌疑人。
 

许某某接受采访时面色淡定,
还说妻子一个人出不了小区
(图源网络)

就在今天,发生在四川安岳的又一起“妻子离奇失踪案”侦破,和来女士案剧情类似,嫌疑人正是在719日向警方报案,称“妻子失踪”的丈夫。有目击者说,曾看到这位丈夫拖着一个黑色行李箱出门。
 

来自安岳警方的警情通报
(@安岳警方 图)
 
两起案件发生时间相隔之近,令人震惊。失踪的妻子、演戏的丈夫,这样的故事在全球循环往复地发生。
 
对妻子下手的丈夫,残忍、冷血的程度,总是超出人们的想象——枪杀、毒杀、勒死……分尸手段之多,方式之血腥,堪比恐怖电影;面对公众,面对媒体,人们甚至难以看到这些丈夫流露出丝毫的悔意或悲伤。
 
“家是对女人来说最危险的地方。”联合国毒品和犯罪问题办公室(UNODC)在2018年发布的《女性谋杀案研究报告》中,下了这样一个结论。
 
据数据统计,每一天,世界各地共有137名女性死于伴侣或亲人手中。仅2017年,世界上共有八万七千名女性丧生,其中,大约有3万人40%的死者)是被男友或丈夫杀害的
 
报告还显示,在家庭或情杀案中,死者为女性的比例尤其引人注目,10个受害者中就有8个是女性

虽然谋杀案的受害者80%为男性,
伴侣谋杀案的受害者,超八成为女性
(UN 图)

更可怕的是,UNODC指出,报告中只揭露了部分案件,还有大量针对女性的暴力行为因为没有报案,没有曝光,不为人知。
 
为什么在亲密关系的暴力悲剧中,被杀害、被分尸的,总是女性?我们有可能在惨剧发生前,消灭这种危险吗?
 
那些杀妻的“影帝”


2018年,汤森路透基金会走访了全球548名关注女性权益的学者、医疗人员、非政府组织工作者,制作了一份“全球十大对女性来说最危险的国家”,除了
印度、阿富汗、叙利亚、也门等长久以来女性权利遭到严重摧残的国家外,还有一个令人意外的国家入选——名列第十的美国。
 
其中原因,或许和枪支有关。美国女记者瑞秋·斯奈德经调查发现,美国人均枪支拥有量最高的州,也是家暴杀人率最高的。而枪支,是男性杀人时最常用的武器。

在“全球十大对女性来说最危险的国家”之一的美国,上个月刚发生一起轰动全美的杀妻分尸案。因为当事人居住和案发地都在纽约州的水牛城,这起案件得名“水牛城分尸案”。
 
52岁的Phillip Farren和34岁的Amber Farren是居住在水牛城的一对夫妇,Amber是个性情温和可爱的女人,而Phillip长得五大三粗,脾气还很暴躁。

Phillip Farren
(图源网络)


Amber的家人说,这段婚姻让她饱受困扰,因为Phillip时不时家暴她。一位邻居向这家人提供过一段自家门前摄像头捕获的视频,画面里,Amber哭着报警求助,说自己遭到丈夫殴打。她的邻居站在一旁帮她作证,要求警察干预。

 

接到报案后,警察上门处理这个问题,和Phillip聊过后,对方满是悔恨地表示一定会改正。离开前,警察告诉Amber,“放心吧,你安全了”。

 

但Amber不这么想。她的姐姐告诉媒体,就在这件事发生不久后,Amber又去了一趟警局寻求帮助,说丈夫用枪威胁她。


Phillip和Amber的合照
(CourtTV 图)


4月24日,警察到Farren家进行随机检查(WelfareCheck),这是保护家暴受害者的一种方法,通过随机的方式,突击查看记录在案的施暴者的表现。

 

Phillip平静地接待了来访的警察,和他们聊天时,有说有笑。警察们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突然,一位警察问道:“Amber呢?”Phillip面不改色地说:“她出门了,不在家。”

 

警察没有相信他的说法,而是在他家展开搜查。结果,就在后院,他们毛骨悚然地发现一具“部分肢解”的尸体——原来,这天,Phillip开枪打死Amber后,开始分尸,没想到警察正巧在此时造访。

 

被捕后,Phillip开始还百般抵赖,但证据确凿,他被判二级谋杀罪入狱。


2018年6月,发生过一桩类似的案件,22岁的Cassandritz Blanc开枪打死了怀孕的妻子,21岁的Martine Bernard后,先是把尸体在他们居住的公寓停放了一周,随后开始分尸。

 

Cassandritz(左)和Martine(右)
(CBS News 图)

 

Cassandritz射杀妻子的理由是,“她不尊重自己”。

 

分尸后,他直接将支离破碎的妻子扔进了公寓外的垃圾桶。这时,埋伏已久的警察冲上去查看,发现垃圾桶内正是Martine的尸体。

 

警方对Cassandritz产生怀疑,是因为Martine的父亲Roosevelt Bernard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后来,经调查发现,岳父也是Cassandritz枪杀的,在杀人后,他在岳父家附近的田野上纵火焚烧了岳父的尸体,想毁尸灭迹。


警察在Cassandritz公寓外的垃圾桶里
发现了Martine的部分尸体
(图源网络)


其他国家,各类耸人听闻的杀妻案总能出现在媒体头条。


2020年2月,一位墨西哥城的46岁的男子罗布莱多,将自己25岁的妻子英格丽用菜刀砍死后,用小刀将尸体剥皮、肢解,把她的器官倒在马桶冲掉。


警察赶到时看到,该男子赤裸着上身,浑身是血。几个月前,受害人刚因家庭暴力向警方投诉丈夫,但后来撤回了。


受害人英格丽
(图源网络)


英格丽的死,在墨西哥引起了震动。几个月来,墨西哥反对性别暴力的游行活动日趋激烈,示威者愤而放火焚烧政府大楼。


这不仅是因为她的死因之惨,还因为她的尸体照片从警方泄露,发布在了报纸上。愤怒的墨西哥人,为了表示对泄露的血腥照片的反对,他们在社交媒体贴出英格丽生前的照片,年轻、美丽,总是带着自信的微笑。

 

因英格丽之死上街抗议,
反对性别暴力的墨西哥人
(AP 图)

杀妻的男人不仅可能杀岳父岳母,还可能杀自己的孩子。

 

今年1月,澳大利亚一名前橄榄球运动员Rowan Baxter,把妻子和三个孩子关在汽车,放火烧死他们后自杀。


Rowan Baxter,妻子Hannah和三个孩子
(New Yorker Post 图)

“杀妻”的丈夫们,周围总有一两个为他们说话的亲戚朋友,比如Phillip的嫂子,就说他其实是个“很有爱”的人,而且很爱Amber,但因为一时冲动,才误入歧途。

 

这大概因为,这些丈夫,都有“精湛的演技”——骗过妻子,骗过亲朋好友,以为也能骗过警察和大众。

 

在一众“影帝”里,最会演、最有名的当属Stephen Grant。相比上述案件,这桩发生在2007年的案件相对较老,但即便从现在看来,Stephen仍旧数一数二的冷血虚伪。

 

Stephen(左)和妻子Tara(右)
(图源网络)

Stephen是一名“全职主夫”,在家带娃做家务,他的妻子Tara则是美国密歇根州的一位事业有成的女性,经常跨国出差。

 

2007年情人节这天,警察接到Stephen的报案。他说,Tara已经失踪5天了,自己开始以为她出差了,但一直联系不上她,电话也打不通。

 

和杭州来女士的丈夫徐某某类似,Stephen在报案后频繁地出现在电视节目上。人们看到这个“可怜”的丈夫满脸泪水,悲伤不已,恳求大家帮他留意Tara的行踪,提供线索。

 

末了,他还“深情告白”:“Tara,我永远在家等你回来。”

 

在镜头前假装悲伤、声泪俱下的Stephen
(New Yorker Post 图)

但事实却是,这个和自家18岁保姆偷情的男人,因为怀疑妻子和上司出轨,杀害了妻子。因为Tara威胁要离婚,让他净身出户,他就掐死妻子,把尸体放进车库的冰柜,随后开车把尸体带到父亲的厂子里肢解。

 

Tara的尸体,被装进黑色塑料袋,埋藏在不同的地点——湖边,市区的垃圾桶,家里的车库、后院、地下室……


到底为什么杀妻?

这些男人杀妻的动机是什么?

 

他们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妻子不尊重自己,怀疑妻子给自己戴绿帽(但事实往往是他们绿了妻子),妻子不给钱花……总之,在他们嘴里,杀人就像是被受害人“逼着”做出的“无奈之举”。


背后真正的成因实际上是类似的:他们想让妻子处于自己的控制之下,只要对方“不听话”,就该打,甚至该杀。

 

这其实是一种不自觉的“厌女”,看不起身为女性的妻子,认为妻子的地位低于自己,应当从属于自己。

 

澳大利亚那位杀妻杀子的前橄榄球运动员,生前出了名的厌女,他的一位亲戚说:“因为从小的生长环境,在Rowan Baxter眼里,女人只有两类,一类是在家勤劳做家务的,一类是妓女。”


当地民众自发悼念Baxter无辜惨死的妻儿
(图源网络)


澳大利亚社会学博士Denise Buiten曾做过一个研究,列举了杀妻者的共同点:

 

1. 有家庭暴力史。研究表明,92%的杀妻案中,丈夫曾有过家暴行为

2. 离开或表达出想离开施暴者的意愿,可能成为受害者遇害的关键因素;

3. 杀人的前奏并非总是暴力行为,而是对控制与权力的渴望——控制对象是家庭成员和家庭财产;

4. 认为自己的“男性”身份认同冲到冲击,想通过杀妻的方式证明自己“男性的魄力和勇气”。

 

杀妻悲剧,可能避免吗?

 

为了防止此类悲剧发生,英国犯罪学专家简·蒙克顿·史密斯博士研究了全英372起谋杀案,从中发现“八阶段模式”——这正是大多数凶手遵循的一个“杀妻时间表”


史密斯博士
(BBC 图)


在史密斯博士看来,亲密关系中发生凶杀,曾经流行的一个解释是,这是“激情犯罪”——杀妻,往往是因为丈夫愤怒、冲动。

 

她警告,这在某种程度上洗脱凶手罪责,导致受害者不能及时逃离。在她眼里,杀妻的凶手,一直是“有计划、有决心、有强烈控制欲的”

 

史密斯总结的“杀妻时间表”顺序一般发展如下:

 

1. 凶手曾有过跟踪、纠缠、家暴的历史;

2. 恋爱进展迅速;

3. 亲密关系处于凶手的强行控制支配下;

4. 威胁凶手控制权的事件发生:比如,关系终止、经济困难;

5. 通过跟踪或威胁自杀的方式,对伴侣控制的强度和频率升级;

6. 凶手的思想发生变化,有了“报仇”或杀人的想法;

7. 规划:凶手可能购买武器,并寻找机会让受害者独自一人;

8. 凶杀:杀死伴侣,孩子、伴侣的亲朋好友可能也是潜在受害者。

 

目前,她已经向全英的律师、心理学家、警察和法官介绍了这一模型。

 

杭州杀妻案中,徐某某的行为也基本遵循着这一时间表——对前妻有过家暴行为,因为缺钱而不断向来女士伸手,甚至在杀妻后接受采访时还暗示妻子智商低——“以她的智商,老实说一个人是出不去的。

 

只有不断加深对此类犯罪模式的了解,受害者才能安全,受害者的亲人、朋友,警方、救助机构乃至整个社会,才能及时给予帮助。

 

如果身处或身边有人处于 “八阶段模式”的亲密关系之中,请一定保持警觉。


拿悲剧开玩笑,真的很低级

来女士的悲剧,却成了一些人口中玩的梗。

 

因为物业发现来女士当天,家中用了2吨水,“2吨水”警告、化粪池警告,成了某些人乐此不疲重复的梗。


抖音视频下玩梗的网友
(图源网络)

更可怕的是,TB上,碎肉机和碎骨机的搜索指数居然飙升。有人还在某款绞肉机的互动中向已购者求助:“来女士丈夫是不是用的同款?”


网友爆料,碎肉机和碎骨机
这几天在tb的搜索指数飙升
(图源网络)


有女性也玩梗,“谢谢老公不杀之恩”;有人为施暴者开脱,认为来女士一定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或者“太作”,才招致杀生之祸。

 

一些女性因来女士的悲剧而共情,却被嘲讽为“夸大男性暴力行为”。

 

一个澳大利亚人对《前橄榄球明星Baxter的妻子被烧死,汽车着火导致一家五口丧生》这个新闻标题不满认为这弱化了Baxter的凶手身份,
她将标题改为《残暴的怪物杀死全家
(图源网络)

向受害者泼脏水,将悲剧发生的原因归咎于受害女性自身,是全球都存在的问题。

 

比如,一位澳大利亚政治家就说,男人打女人是一种应对机制,女权主义者总是“妖魔化男人”,导致施暴者打老婆打得更厉害。

 

一项调查显示,三分之一的澳大利亚人认为,如果女性不离开一段存在暴力的亲密关系,她们应为此承担部分责任;

 

四分之一的澳大利亚人认为女性夸大男性暴力行为,还有四分之一的人认为女性为了在离婚和监护程序中占优势,会捏造家暴情节。

 

“停止对女性实施性别暴力”标语
(图源网络)


澳大利亚反家暴运动活动家Rosie Batty 非常不赞同这些观点,她认为,不论施暴者有多少理由,“暴力始终是一种选择,我们不应该继续为这种行为找借口”,“没有人、也没有任何因素会‘驱使’凶手谋杀妻子”。

 

就像Rosie Batty说的那样,“(家暴、杀妻)是一个社会问题,我们所有人必须站起来,以一种负责任的立场和态度进行讨论,制止暴力行为的继续”

 

不要让这个重大的社会问题,仅仅沦落为互联网上一个稍纵即逝的梗,何况这并不好笑。不要放弃发声,不要让妻子、女友们继续处于未知的危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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