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李商隐,《奇葩说》真的low爆了
婉姑娘最近在追一档叫《奇葩说》的节目,谈起这两天吴亦凡粉丝刷榜ITUNES被奇葩选手池子正面刚的趣事,掩不住的眉飞色舞,站奇葩的立场颇为坚定自觉。
在老父亲的凝视里,只要考试成绩不降,一切好商量。可那不时发出的杠铃般的笑声,听着实在瘆人。
老年人耐不住好奇,于是跟着瞅了两眼。一群人,男的帅得不明显,女的靓得不突出,互相逗嘴皮子,逮住谁的缺点往死怼,欲罢不能,不尬不休。
“这玩意儿不就是毒舌吐槽吗?”
“您真靠谱,他们原来就叫吐槽大会来着!”
“论毒舌吐槽,你恐怕应该读一读李商隐。”顺势甩过去一本《李商隐诗选》。
有史以来姓李的人万万千,写诗词的千千万,但李商隐先生绝对能排进李家军的前三名。大小李杜,就这头衔,换个作协主席也不干!除了他哥李白,其他人也配姓李?
几天后,婉姑娘把书往桌上一放:“诗是好诗。可李义山一大老爷们儿,嘴怎么那么毒?”
的确,四海八荒、碧落黄泉,文人骚客们排成排、串成串,单论毒舌,李商隐先生无疑是公鸡中的战斗机、杀虫剂里的DDT。
李先生的幸与不幸,系于唐之一朝。唐还是那个唐,奈何繁华如梦转头空,所谓盛世,独独留给李先生一个“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背影。
大戏幕落,主角们尚且不知今夕何夕,更何况一生嗟叹“走马兰台类转蓬”的李先生。
命途多舛,时运不济,那腔子里汩汩奔走的怨怼,化着字里行间流淌的楚汉故事、六朝韵事、隋唐旧事……
一、发牢骚
“山上离宫宫上楼,楼前宫畔暮江流。楚天长短黄昏雨,宋玉无愁亦自愁。”
牢骚话都写得那么飘逸隽秀,幽怨一如榴莲般浓烈、口香糖般粘稠。
愁的是宋玉吗?不,愁的是李先生。
自古怀才不遇的知识分子,一般爱恨都集于皇帝。普通人谁爱遇谁遇,老子才高八斗,除了皇上,谁值得拥有?
从老美人屈原,到大帅哥李白,因“荃不察余之中情”,常“伤灵修之数化”,嘴里喊着“天子呼来不上船”,心里仍旧“长安不见使人愁”。李先生未能免俗。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嘴上喊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二、怼皇帝
论其怼皇帝,只服李商隐同志,堪称怼皇帝专业户。首先是汉文帝:
汉文帝刘恒开创文景之治,不仅勤勉敬业,而且格外节俭,“履不籍、着绨衣”——上班穿草鞋,龙袍旧了就让皇后老奶奶补一补——堪称史上遵守八项规定之楷模。只因为业余时间迷上研究平行世界,在李先生笔下就成了另一番景象:
“宣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当然,怼完爷爷,孙子也没落下:
文帝爱孙、秦皇汉武中的汉武帝刘彻,内强皇权,外服四夷,生生打造出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大国崛起。李先生却只拿人家修炼的法器说事:
“青雀西飞竟未回,君王长在集灵台。侍臣最有相如渴,不赐金茎露一杯。”
两位刘皇帝心中别提多憋屈:你个憋孙儿,俺爷们儿好歹也算功成名就,不就是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吗,至于说得如此不堪?看看千年之后,朝阳仁波切,房山活神仙,高士多如狗,大师满地走。那些卿大夫上将军还自称唯物主义者,不一样围着王林的蛇盆咂舌,随着李一的拂尘转圈?
前朝皇帝骂骂无所谓,李先生连当朝天子的祖上也是一并问候的:
“龙池赐酒敞云屏,羯鼓声高众乐停。夜半宴归宫漏永,薛王沉醉寿王醒。”
开元的盛世是我的爱,悠悠的往事随便猜。喝大半夜酒还醒着,你道寿王酒量如海?天真了!无邪了!是王冠上叶绿素太多啊!寿王别低头,王冠会掉;寿王别哭,李先生会笑。今夜……你们都是寿王!
公认的明主被骂,有名的昏君更不可放过。吴王夫差、南梁元帝萧绎、北齐后主高纬,这哥仨因为玩得太嗨,最终都国破家亡人萧索。李先生说他们一个是“日暮水漂花出城”,另一个更惨些,在位之日就“只得徐妃半面妆”,至于第三位,脸都被狗啃光了,“小怜玉体横陈夜,已报周师入晋阳”。
所以说做人呢,不要随便比惨。可怜的王者海了去了,你算老几?如果诸位主子翻身坐起,会不会指着李先生的鼻子喝道:
“朕有一句马勒戈壁该不该讲?”
三、撩神仙
怼怼凡人也就罢了,可是李先生还不过瘾,连神仙也未能幸免。
李先生公然跳出五行三界,撩起神仙。“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把二师兄心中女神说成单身狗。嫦娥哪能忍得下这口气,想必踏着五彩祥云追过来:
“李先生,你一会说我‘素女青娥俱耐冷’,一会说我‘碧海青天夜夜心’。影射老娘性冷淡?老娘偷吃你家药啦?老娘吃不吃药跟你毛线关系?你才药不能停!”
李先生心里苦:“在下不过是为世外仙姝点个赞呐。”
一万头羊驼风驰电掣于嫦娥的波涛起伏之间:
“你世外仙姝!你爸你妈你全家都世外仙姝!”
嫦娥在神仙圈内级别不算高,可怜王母娘娘一把年纪,位份尊崇,承恩日久,同样没逃过:
“瑶池阿母绮窗开,黄竹歌声动地哀。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
风韵犹存的王母娘娘云鬓松挽,珠翠点点,在豪华包房内直播唱K:
“你说过两天来看我,一去就是一年多,三百六十五个日子不好过,你心里根本没有我,把我的爱情还给我……”
又或者娘娘凉夜春睡起,慵懒地靠着铝合金欧式窗,剪秋朦朦,声声轻唤:
“领导,来不来哟?酒香、人靓,价钱好商量,还有发票哦!”
那画面,明显超出了一般人的脑容量。
江山代有毒舌出,问君风骚能几年。《奇葩说》的明星们在屏幕上闪闪发光,无数键盘侠躲在屏幕后刚天怼地骂空气。然而风过后,恐怕口水的痕迹早已消散在大数据的硬盘里。而经由李先生毒舌绽放出的那些句子,缠绵悱恻、幽怨绮丽,千百年沉吟至今,不时出现在各种考卷的显著位置,为难着一代代走马考场的悲催学子。
断肠人何苦为难肠断客?婉姑娘,别怪老人家没提醒你,在逃离考试这种老少皆宜、健脑益智、旅行家居必备之良品前,还是专心致志把那些毒舌句子背熟了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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