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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是复杂的

夏家少爷 2021-05-13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行走中的生命 Author 梦里绍兴



         赵俪生年轻的时候倾向革命,从一二九运动开始,他参加过五次游行。赵俪生的进步思想和积极投入运动,引起了清华地下党组织的注意。


         蒋南翔有次找他谈话:“你人很诚实,在搏斗中表现英雄,这说明你革命热情很充沛,但是革命热情是多变的,它还需要组织的保证”。赵俪生明白蒋南翔的暗示,所以他回答说,“容我考虑考虑”。


        几天以后,赵俪生去找蒋南翔,他说:“我读列宁的《传》,读到马尔托夫的事。马尔托夫主张,有些知识分子可以邀请到党内来作为党的宾客,而不需要遵守什么组织性、纪律性。列宁狠狠地批判了马尔托夫。马尔托夫是孟什维克,当时肃反,’契卡‘已经把马尔托夫列入被肃的黑名单里了,列宁却弄来一张车票叫女秘书送去,让马赶快逃往西欧。事后,列宁想起马尔托夫说,多么精致的知识分子啊。我读过后,不知道为什么,感到我自己有点像马尔托夫。我走不成布尔什维克的道路,我受不了严格的组织性和纪律性。我愿意做一个全心全意的马克思主义的信仰者,同时是一个自由主义者”。(《赵俪生高昭一夫妇回忆录》39页)


         正是有着这种思想,赵俪生和夫人去过延安,又从延安离开了。


        赵俪生回忆说:“我是一个先天地具有自由主义气质的人,平生最不喜欢开会、听报告、服从组织分配,等等。像我这样的人,在延安待下去,会有什么好下场呢?”


        由于不习惯延安纪律性太强的生活,赵俪生离开了延安。


        作为一个向往自由的知识分子,赵俪生看不惯极左就能够理解。为此,解放后,他既得罪了郭沫若,也得罪了成仿吾。1958年,划右派都接近尾声了,他还被划成了右派。


        赵俪生因为他的自由主义思想,和对问题有着独立的看法,解放后历尽坎坷。

 

        赵俪生之所以不容于当时,就因为在别人眼里他的思想右倾,对当时极左的主流做法不认同。


       1987年,赵俪生有机会参加一次中美两国的学术交流,这也是改开后较早的对外学术交流。


        如果,以前别人看赵俪生是右倾的话,这次的赵俪生出访美国,完全是带着马克思主义的眼光去审视美国。


        那个时候,赵俪生要是留在美国,一定成了一个美国左派。


        同一个人在不同体制下的感受,让我们感觉到人性的复杂和思想的反复。

         

        每个人,都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纯粹。


       赵俪生出访美国,留下了他的访美日记。日记是1998年追记的,这既可能有记忆不准的地方,也体现出,就算到了1998年,赵俪生对美国认知的局限。


        赵俪生的这次出访,感觉非常不堪,按他自己的说法都想提前回来了。当然具体原因很多,我只摘录一些美国给他的观感,让我们了解一个历经磨难,力图成为自由知识分子的赵俪生的想法。


         赵俪生第一次接触美国,感觉到他的物价贵,住的房间日租金35美元,人民币约280元。两国物价的差异只能在相同收入的前提下才能比较,这个道理,普通老百姓不明白可以理解,作为资深学者,也通过直观判断,就不对了。美国的高物价一直让赵俪生对此次出访耿耿于怀。


        对美国的电影,赵俪生认为都是亲吻、斗殴、凶杀、黑人………,明显看出赵俪生并不认可。


        在纽约州立大学亨特学院,赵俪生遇到了一个中文名叫张格物的美国学者,张格物突然问他:“I heard you had been Communist agents,is it ?”(我听说你曾经是共产党特务,是吗?)赵俪生写道:“这一下,我似乎感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几乎要拂袖而去了。美国人的绅士风度,原来如此。”


        张格物的这个问题,虽然有点唐突,但毕竟还是有前因的。赵俪生本来就思想革命,去过延安,在美国遇到一个研究中国问题的学者问这样的问题,怎么也扯不到侮辱。但这让赵俪生很生气,要拂袖而去,并由此把美国的绅士风度都否了。


        赵俪生到哈佛后,由于接待的问题,别人提议他可以求助杨联陞。杨联陞是赵俪生大学高一级的同学,此时已经是哈佛学术委员会的委员。


        赵俪生和杨联陞的这次通话,成了学术史上一段不大不小的公案。


        据赵俪生的日记是这样写的:“电话接通了,他们用英语说了一阵,然后把听筒给我,说杨要和我说几句话。杨用中国话说:‘我听说你来了,但是我只能告诉你,第一我不能到旅馆看望你,第二我不能请你到家里或馆子里吃饭,因为美国史学年会就要开了,我的若干弟子都要到波士顿来,都要来看我,我老了,接待不动,所以一律挡驾。我挡了他们的驾,怎么好单独应酬你呢?”


        赵俪生解释说,不需要他来旅馆,也不需要请他吃饭,只是希望他协调和哈佛交流的事。为此,赵俪生解释自己,“又不习惯吃西餐,又不习惯打美国电话”。


        杨联陞在电话里说:“至于你,又不能吃西餐,又不会打电话,我要问:你到我们美国来干什么?像你这样到美国的,只能给中国人丢人。”


        按赵俪生的说法,听到杨联陞的这个话,他感觉五雷轰顶,他给杨的回话是这样说的:

“杨联陞同学,‘丢人’二字,是您先出了口的,那么底下,就得容我来说了。记得卢沟桥枪响的第二天早晨,我二人在清华六院(新斋)门口碰见还说过几句话。你说,这一来就要各分东西了。不久,我就到了太原,在山西新军打了两年日本鬼子,弹片至今还留在腿里。可是您哪,您却在中美处在极不友好的情形下跑到美国来,替侵华军师当了军师。试问,咱们两人谁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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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后,赵俪生躺在床上想,“为什么这些人这么气粗?我的解释是,这些人在大学里受的殖民主义者的教育,先入为主的就是崇拜西方……”


        赵俪生对杨联陞的说法,和他床上的想法,确实带着政治正确的味道,和他自由主义知识分子的身份有所不同。


        这段公案因谢泳的一篇文章引起后面学人的关注。为此,杨联陞的朋友周一良,还特地让杨联陞的孙子抄来了杨联陞当时的日记,以还原历史的真实。


         周一良的《<杨联陞为什么生气>一文质疑》一文中说,杨自一九八五年起,就患上精神病——抑郁症,此后几乎每一两年都要病一次,少则三五个月,长则经年。据杨的儿子所抄的留言簿看,一九八七年一至四月全是空的,可见是在病中,不能待客。二○○四年四月,杨的孙子杨华岳赴美探亲,周一良让他到祖母那儿抄下杨一九八七年四月九日的日记。日记是这样记的:


        不知所云的某君(赵俪生)由旅馆来电(七十一岁,可能认识蒋浮萃),不能吃外国饭,旅馆七十五元一天太贵,应来三个月,已去(华岳注:英文,猜可能是地名),想退款回去,想去(华岳注:英文,可能也是地名)。认识山东大学某公(华岳注:有半句看不清),乞一女士照应不力。


       日记一侧有“爱莫能助”四字,字体、墨迹与当日所记不同,显然是过后加上去的。


        这内容和赵俪生所说不符。


        赵俪生文中所说的杨联陞跑美国做侵华美军军师的事,更是有着故意误导的主观动机。


         事实是杨在“二战”期间(一九四三年到一九四四年),按照美国援助中国抗战的计划,协助赵元任先生在哈佛大学开办陆军特别训练班教中文。这怎么能说是在“中美处在极不友好的情形下”,“替侵华军师当了军师”?


        赵俪生之所以要特别记下他和杨联陞的通话,并附上一段他躺在床上的随想,只能说,他想通过这一段来表明他的爱国。


        从中不难看出,一个学者要做到认识的统一,都非常困难,那些急于想获得个人利益的人,就更无法保证他的真实客观了。


        人性是复杂的,不管对他人还是对自己,都需要有足够的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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