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删掉的《从帮忙到扯淡》​

夏家少爷 2021-05-18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绍兴东西 Author 梦里绍兴


         鲁迅写过一篇很有名的文章《从帮忙到扯淡》,文章是针对文人的。确实自古到今,能帮忙到扯淡的,除了文人,也找不到别人了。


        帮忙也好,扯淡也罢,都不是没有目的的。中国的文人最大的买主自然是皇帝。所以文人的帮忙,当然是帮皇帝的忙,文人的扯淡也是替皇帝扯淡。


        《诗经》算是最正统的经典了。


        在古代,被奉为经的,其地位是不能怀疑和亵渎的。可正如鲁迅在文章内所说,“其中的有几篇就用之于侑酒”。这意思是说,就算到了经的地步,其中的有些诗篇也不过是起了一个喝酒时助兴的作用。屈原是爱国主义的榜样了,可在鲁迅看来不过是想帮忙而不得。这话听起来刻薄,仔细想想,还就是这个理,“而他的《离骚》,却只是不得帮忙的不平。”


        幸亏鲁迅那时没有保护古人名誉权的法,否则就凭这句对屈原的话,就有了污蔑的嫌疑。


        在鲁迅看来,文人的帮忙和帮闲是不同的两类人。帮忙的大多属于张良、诸葛亮之类;帮闲的大多是司马相如、宋濂之属。前者在皇帝面前是重臣,后者在皇帝面前是弄臣。


        前者的作用是帮助皇帝排解难题,后者的作用是让皇帝心情愉悦。这两类文人的角色也不是固化的,特别是帮闲的总想变成帮忙的,帮忙的总想变成帮凶的。文人只有做到帮凶的程度,才能和皇帝的关系难舍难分。


        文人和皇帝的关系到了这样的程度,就到了天花板,也算实现了中国文人最大的梦想。不过此时,才是文人人生最危险的开始,要不就没有伴君如伴虎的感慨了。


        帮忙和帮闲,如果皇帝不需要了就都变成了扯淡,被杀头是分分钟的事。


        当然,文人在没到这个位置的时候,是永远不会明白的。


        比如司马相如,一直觉得自己是可以帮忙的,对于武帝把他视为帮闲常常心怀不满,鲁迅写道:“不满于后者的待遇的是司马相如,他常常称病,不到武帝面前去献殷勤,却暗暗的作了关于封禅的文章,藏在家里,以见他也有计画大典——帮忙的本领,可惜等到大家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寿终正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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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相如没想到,自己至死都没找到可以帮忙的机会。但极大多数帮闲的文人都是随时做好帮忙的准备的,类似封禅的文章,就算没有成文,也已经烂熟于心的腹稿,就等着有面见皇帝的机会。


        按照鲁迅的划分,文人能帮忙的时代,大多是开国,帮闲的时代,属于中兴,等到只能扯淡了,就到了末世。


       “帮闲的盛世是帮忙,到末代就只剩了这扯淡。”


        不过,考据于历史事实,鲁迅这个说法不够全面。只能说不同的历史阶段有不同的重点,而不是三个阶段各有不同。


       鲁迅的这篇文章是他的杂文中很有思想性很有代表性的一篇。可惜生不逢时,发表这文章的时候是1934年,正遇到国民党反动派搞法西斯文化政策,开始对报刊书籍实行严厉审查的时候,他的这篇文章当时就被查禁了。

  

         鲁迅在他的《且介亭杂文二集·后记》中写道“被全篇禁止的有两篇:一篇是《什么是讽刺》,为文学社的《文学百题》而作,印出来时,变了一个“缺”字;一篇是《从帮忙到扯淡》,为《文学论坛》而作,至今无踪无影,连“缺”字也没有了。”


        可见,国民党反动派的文禁森严。


  文禁还真的有效果,让鲁迅写起文章来就不敢放开:“我在这一年中,日报上并没有投稿。凡是发表的,自然是含胡的居多。这是带着枷锁的跳舞,当然只足发笑的。”


        国民党的文禁之恶,让鲁迅本来可以留给后世的思想被锁住了。


        好在,社会总是在向前发展,鲁迅的这篇文章还是重见了天日,让我们有机会了解文禁的反动和鲁迅思想的深邃。


附鲁迅的《从帮忙到扯淡》原文。


“帮闲文学”曾经算是一个恶毒的贬辞,——但其实是误解的。

《诗经》是后来的一部经,但春秋时代,其中的有几篇就用之于侑酒;屈原是“楚辞”的开山老祖,而他的《离骚》,却只是不得帮忙的不平。到得宋玉,就现有的作品看起来,他已经毫无不平,是一位纯粹的清客了。然而《诗经》是经,也是伟大的文学作品;屈原宋玉,在文学史上还是重要的作家。为什么呢? ——就因为他究竟有文采。

中国的开国的雄主,是把“帮忙”和“帮闲”分开来的,前者参与国家大事,作为重臣,后者却不过叫他献诗作赋,“俳优蓄之”,只在弄臣之例。不满于后者的待遇的是司马相如,他常常称病,不到武帝面前去献殷勤,却暗暗的作了关于封禅的文章,藏在家里,以见他也有计画大典——帮忙的本领,可惜等到大家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寿终正寝”了。然而虽然并未实际上参与封禅的大典,司马相如在文学史上也还是很重要的作家。为什么呢? 就因为他究竟有文采。

但到文雅的庸主时,“帮忙”和“帮闲”的可就混起来了,所谓国家的柱石,也常是柔媚的词臣,我们在南朝的几个末代时,可以找出这实例。然而主虽然“庸”,却不“陋”,所以那些帮闲者,文采却究竟还有的,他们的作品,有些也至今不灭。

谁说“帮闲文学”是一个恶毒的贬辞呢?

就是权门的清客,他也得会下几盘棋,写一笔字,画画儿,识古董,懂得些猜拳行令,打趣插科,这才能不失其为清客。也就是说,清客,还要有清客的本领的,虽然是有骨气者所不屑为,却又非搭空架者所能企及。例如李渔的《一家言》,袁枚的《随园诗话》,就不是每个帮闲都做得出来的。必须有帮闲之志,又有帮闲之才,这才是真正的帮闲。如果有其志而无其才,乱点古书,重抄笑话,吹拍名士,拉扯趣闻,而居然不顾脸皮,大摆架子,反自以为得意,——自然也还有人以为有趣,——但按其实,却不过“扯淡”而已。

帮闲的盛世是帮忙,到末代就只剩了这扯淡。

六月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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