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湖驿 | 揭露80多年前他们在萧山的罪行......
2000年初，一位学历史的女大学生偶尔在纸堆里发现了侵华日军在萧山实施细菌战的线索。顺着这条线索，她花了7年的时间，走访了萧山10多个乡镇，寻找当年细菌战的受害人。她就是“萧山王选”孙娟。
主持人严昌楠和对话嘉宾孙娟
5月13日，湘湖驿·对话第三十六期邀请了杭州湘湖（白马湖）研究院助理研究员孙娟，分享了抗日战争在萧山的故事。
萧山是日军在浙江最早实施细菌战的地区
1937年，杭州沦陷后，隔江相望的萧山成为了浙东抗日的前沿。期间日军采取了空袭、轰炸、偷渡、细菌战等多种方式配合军事进攻企图渡江成功。
根据《东南日报》1937年12月1日的文章描述：“敌机狂炸萧山城区，毁屋千余伤亡五百，血肉模糊焚烧至今晨未熄”。
自1937年11月至1939年9月，全县主要集镇例如城厢、坎山、瓜沥、赭山、党山、临浦、闻堰、义桥、许贤均遭日机轰炸。
据国民党政府不完全统计，日军先后出动飞机192架次，轰炸72次，投掷炸弹530枚，炸死605人，炸伤2227人，炸毁房屋4585间。
1940年1月22日，日军趁大雪偷渡钱塘江，萧山县城沦陷。
孙娟说，“据我实地调查发现，萧山是日军在浙江最早实施细菌战的地区。早在1939年6月，日机飞到萧山境内，投下有毒食物，如糖果、糕点等。”据记载，日军于1939年6月就开始在萧山实施细菌战，是浙江省内最早遭受细菌战的地区。
“研制细菌最臭名昭著的是侵华日军的731部队。在进行活体实验的过程中，日军根本没有把这些人当人看，实验结束后直接把人扔进旁边的焚尸炉烧掉，就像焚烧木头一样。”孙娟气愤地说。
日本细菌部队用过的药品和器具
揭露日军在萧实施细菌战罪行
2000年初，大四学生孙娟，由于撰写毕业论文的需要，来到萧山档案馆查找史实资料。
1939年6月8日的《萧山日报》记载：同年(1939年)6月7日，日机在头蓬、南阳、靖江等地投掷白色絮状毒物，触及眼球者，眼球红肿，旋即头部肿胀，进入昏迷状态，直到死亡……
1939年的萧山日报
孙娟在之后的7年时间里走遍了萧山的十多个镇村，深入受害区进行民间调查取证。“细菌战是日军暴行的一个组成部分，除了细菌战还有毒气战，这些都是生化武器。1925年6月17日，世界各国代表在日内瓦签订协议书，已明确规定禁止使用细菌武器，日本也是签字国，但日本侵略者竟丧心病狂地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违反国际法的规定，使萧山抗日军民和无辜和平居民惨遭杀害。”
对话嘉宾孙娟
杭州电视台对“萧山王选”孙娟做专题报道：
“在调查取证中，我发现侵华日军细菌战的投放还是很有规律的。萧山东片地区是从飞机上投下白色絮状物，传染性非常强，受害人一般会出现上吐下泻，四肢麻木抽搐的症状，跟霍乱病菌的症状非常类似。临浦一带是类似于脑膜炎的疾病，楼塔、戴村、浦阳、临浦等地主要是烂脚病，类似于炭疽病。炭疽病不会传染，但很难根治。”孙娟通过“拼贴”受害老人的记忆碎片，查阅相关历史资料，她写出了一份近2万字的调查报告——《日军在浙江萧山实施细菌战的罪行考》，里面涉及受害人个案35例。
受害人浦阳江西俞村俞张发不幸感染烂脚症
68岁的朱水标在那场灾难中捡回了一条命，但一只眼睛却失明了。
“东片感染的人急性死亡率非常高，幸存下来的人，也有严重的身体机能残疾；南片的人，虽然死亡率没有东片高，但是痛苦的过程特别长。绝大部分人，大半辈子都在烂脚，没有了正常劳动能力，有的甚至烂进了骨头里，而且每天都要清洗，跟腐烂的味道为伍，痛苦的样子如果没有亲眼看到，真的很难想象。”
为给侵华日军细菌战中国受害者索赔诉讼原告团提供更多证据支持，孙娟还把自己搜集的第一手资料交到了王选手中。王选看后十分感动，说“这份资料很宝贵，我一定会好好利用起来。”
历史应该被铭记
“让我欣慰的是，在我研究的同时，不断有人加入，时间或长或短，有我的学生，还有热心人士。至于研究时遇到的困难，很多时候我只是笔头记记，没有留下照片、录音等证据，这一点颇感遗憾。很多走访的知情人都渐渐老去，不少掌握有价值史实的人都去世了。孙娟表示，“非常遗憾的是，因为当年的医疗记录缺乏、相关史料奇缺、受害者去世等原因，最终我没有能够说出萧山到底有多少人死于日军的细菌战，只是找到了几个案例，证实了有这个细菌战发生的事实。”
不过，孙娟的努力并没有白费。这些年来，社会上有许多人开始关注细菌战的受害者。在所前夏山埭村路上有一块刻有日军细菌弹受害者名单的石碑，碑上刻着“鸣冤昭示”四个大字，下方列着夏山埭村54名因日军投放细菌弹而丧生的村民名字。在河上凤坞村，一座民间众筹建成的抗战纪念馆，矗立着近千名抗战牺牲将士的纪念墙。
所前夏山埭村刻有日军细菌弹受害者名单的石碑
孙娟采访过的老人回忆：
●余金木，男，1932年出生，靖江街道伟南村一组人，已去世。
老人回忆，当时村里流行一种“大头病”（萧山方言，即传染病）。日本人把病菌投放到水中，有人喝了这种有毒的水就染上了这种病。发病初期就不会说话，全身发红，上吐下泻，四肢抽搐，快的一两天就死了。该病极易传染，余家一户就死了5个。
●朱冠强，男，1920年出生，临浦镇畈里朱村人，已去世。
朱冠强得了烂脚病，两腿直到膝盖处皮肤都呈黑色，双脚浮肿，常年不能痊愈
老人的小儿子说：“我父亲快断气时，口中还念叨着日本人干的坏事。”
●夏泗友，男，出生年月不详，所前镇夏山埭村，已去世。
夏泗友曾是夏山埭村的老年协会会长，年轻时亲眼目睹过侵华日军进村后犯下的种种暴行，多年来心怀悲痛。
老人带领老年协会的老人们造访了50多户受害者家庭，记录了当年细菌战中60多个受害村民的遭遇。
夏泗友已去世，他生前搜集的资料，除了那块碑文上的内容，其余已全部遗失。
2013年，在当了12年老师后，孙娟转换身份，成了湘湖（白马湖）研究院的一名研究员，但她的工作依然离不开历史。“我对萧山的历史特别感兴趣，如果有学生对历史感兴趣，欢迎来湘湖驿—湖山广场站听我讲历史故事。”
湘湖驿·对话观众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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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编辑：孙丽娟
图片：邱新松
审核：孙耿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