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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掉“独立”即寡德覆物,围住“自由”是自残断息

陀飞轮1984 陀废论4 2019-06-09


“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这两句话,讲的其实就是“个人主义”的精粹。

 

在这里的语境里,如同“自由”被等同于无法无天一样,“个人主义”同样被等同于自私自利,背负着恶名污誉,时势好的时候,躲躲闪闪露脸亮相,时势坏的时候,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这正是中西文明的重要差别:缔造了现代文明的西方文明,其核心价值,赫然就是“个人主义”。

 

丛日云教授就说:个人主义是“西方文明的根基或主干,西方文明的其他要素:自由、平等、人权、民主、法治、宪政等,都是由这个主干伸展出来的”。

 

他进一步指出,西方文明之中:

 

所谓自由、平等和人权,表达的是个人的社会政治诉求,是个人对自己社会地位、自己与社会之间关系的期望;

 

市场经济使个人的经济欲求合理化并对其予以规范;

 

民主是对个人的尊重,承认个人权力欲的合理性,以点人头代替砍人头的方式解决权力的竞争问题;

 

宪政是以个人权利为基点的制度设计;

 

文学艺术是个人体验、情感、意志、理想等的表现或表达;

 

宗教是个人的灵魂拯救;

 

科学是实现人的精神价值、满足人的好奇心的未知活动;

 

生活方式是个性的展现与发展。

 

总之,西方文明“就是承认个人,解放个人,它是以个人为基点构筑起来的文明”;它的强势,“源于释放个人的巨大诱惑和由此而释放出来的能量”。

 

在这里,所谓由解放个人而释放出来的“能量”,就是指“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它们是创造力的源泉,是财富增长、政治自由和文化昌明的基础,“奴隶是造不出金字塔的”,此之谓也。

 

西方文明中的个人主义,并非天生就有。前面说过,在这里的语境里,“个人主义”是个坏东西;其实在西方语境里,在“个人主义”(Individualism)这个词于19世纪初期被造出来时,也是被视为贬义词。

 

这是因为,在人类社会漫长的时间里,人类面临的是恶劣的原始生存条件,它生发的,只能是注重互助互救的“整体主义”,个人只是作为整体的一部分而存在,不会有什么“个人主义”。

 

即使到了轴心时代的希腊文明的黄金时期,个人同样是消融于集体之中的,公民个体只有在城邦政治生活中才能具有和实现自身价值的机会。

 

在希腊文明衰败之后,希腊人在怀念往日美好时光的悲伤颓废之中,才意识到“自我”的存在,但它仅是消极避世的离群索居,与“主义”相距遥远。


个人主义的真正种子,萌芽于基督教的诞生之后。

 

脱胎于犹太教的基督教,摆脱了犹太教作为犹太人“集体信仰”的窠臼,从犹太民族的“整体解放”诉求,转向追求“个人的灵魂救赎”,“个人”作为一个范畴,清晰地、强烈地出现了。

 

然而这个种子,很快就被深埋在中世纪的黑暗里。整体皈依基督教的蛮族,在基督教这个文明教师面前,成为一位谦逊的学生,天主教会由此拥有强大权威,令君王们俯首称臣,平民们更不用说,于是“个人”头庞然大物的禁锢下,又“失踪”了。

 

文艺复兴从大胆追求“肉体的快乐”的层面“发现个人”。布克哈特指出,个人主义是人文主义世界观的基础,文艺复兴的方方面面不过是个人主义的体现。

 

只是文艺复兴主要发生在拉丁文化圈的社会上层,对广袤的日耳曼文化圈、对庞大的底层人群的辐射相当有限;同时它对个人的发现,是感性的而非理性的,缺乏深度,流于表层,因此文艺复兴的影响力其实并不大,它不足以令个人主义成为欧洲人的普遍性社会心理取向。

 

16世纪的宗教改革,才令西方文明中的个人主义发生了飞跃。

 

宗教改革以一种席卷上自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的态势,以触及人之精神信仰的方式展开,深入人们的内心世界,具体而微地全面消解了整体主义的历史传统,在理论上提供了个人自主观念,在实际生活上又冲击和瓦解了教会对个人的禁锢。

 

宗教改革中出现的新教的个人直面上帝的主张带来了个人平等观念,路德的“因信称义”带来了良心自由思想,加尔文的“预定论”带来了个体责任意识,新教精神则带来了节俭勤劳的近世个人伦理,这些都为个人主义的生长提供了最肥沃的土壤。

 

然后,就是以“要有勇气运用你自己的理智”为标识的启蒙运动,完成了个人主义在西方文明中的根本地位的确立。

 

在康德的启蒙思想里,“独立思考”是核心的概念。他把启蒙界定为“人要从加诸自己的未成年状态中走出来”。

 

所谓“未成年状态”,就是如没有第三者的指导,就无法运用自己的理智的状态。

 

这就是说,完成启蒙的人,就应该具备“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如果无“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就是处于蒙昧状态。

 

启蒙运动之后,西方世界进入一个全新时代,以市场经济和宪政政治为核心的西方文明逐步成型,生成了现代文明;当今世界的发达国家,就是由西方世界和在它影响下成功转型的一部分非西方世界组成。

 

如前所述,市场经济也好,宪政政治也好,其内核都是“个人主义”。

 

非西方文明之中,并非没有个人主义的因子,但普遍微弱,发育艰难,成长过程多灾多难,整体主义的梦魇一直挥之不去。

 

在那里,有的是有市场经济或半市场经济,但无宪政政治,是个人主义步履维艰的威权统治,有的则干脆就是既无市场经济,也无宪政政治,是个人主义被碾压得最为卑微、民众如猪似狗的极权统治。

 

在那里,只许讲戴着大金链条的煤炭老板最爱挂在墙上的“厚物载物”的心灵鸡汤,只许讲传销组织最爱挥拳高呼的“自强不息”的鸡血口号,“独立”被封,“自由”被围,隐身在隔板之后。

 

贫穷或者恶政,或者贫穷与恶政兼有,在隔板竖起的同时,也矗立了,与崇尚个人的独立和自由的文明世界,形成了鲜明对比。

 

“寡德覆物,自残断息”,就是对那里最恰如其分的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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