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罩！口罩！美国“最糟糕的时候”已经到来

医疗剧、木匠、时装业加入口罩捐赠队伍：医院物资短缺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

■ 纽约华人资讯网主笔 詹涓
这样的剧情竟然真的发生了：
在亚特兰大拍摄《驻院医生》(The Resident)期间，剧组向附近的格雷迪(Grady)纪念医院捐赠了原本用作道具的口罩、手套和手术袍。
格雷迪医院的风湿病科医生Karen Law博士在Instagram上发文致谢。

同样的情景还出现在其他医疗剧剧组。包括《好医生》(The Good Doctor)、《实习医生格蕾》(Grey's Anatomy)和它的的衍生剧《19号消防局》，制作团队向拍摄地的医院和消防局捐赠了一箱箱医疗物资。
除此之外，随着新冠肺炎(Covid-19)疫情蔓延，来自各行各业的人们也在为美国的医院贡献物资，他们来自建筑业、时装业甚至木匠，值得一提的是，许多捐赠者和志愿者来自华人团体。
联邦政府迟迟未能跟上对疫情的反应，导致美国大量医疗工作者已经开始面临物资不足的危险，可是来自民间的力量是否只是杯水车薪？传说中的联邦援助何时才能上前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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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护设备已经所剩无几
美国卫生保健协会和美国国家辅助生活中心总裁马克·帕金森(Mark Parkinson)在3月17日的新闻发布会上估计，本周将有20％的供应商无法为医务人员提供更多的设备，另外20％的供应商下周将缺货。
官员警告说，纽约市需要多达300万个N95口罩、5000万个手术口罩和2500万件防护服才能应对疫情爆发。
3月20日，哥伦比亚大学欧文医学中心(Columbia University Irving Medical Center)外科主任克雷格·史密斯(Craig R. Smith)在给工作人员的一封信中说，他所在的医院所属的纽约长老会医疗系统通常每天使用4000个N95口罩；而现在该系统每天使用4万个口罩，估计很快将增至每天7万个。
史密斯说，医院系统已经“成功地从美国战略储备中撬走了15万个口罩”，但在疫情最严重的时候，这只能维持几天。
川普3月21日表示，口罩并不需要用一次就扔掉，而是可以进行消毒。医院和医生已经开始尝试，尽管口罩的设计要求通常只能佩戴一次。
纽约的一家医院系统警告工作人员，他们所需要的防护设备已经所剩无几，并发出了防护服、手套、口罩和面罩的指导方针。工作人员只有在口罩被明显弄湿、污染或损坏的情况下，才应丢弃口罩。

据《华盛顿邮报》(The Washington Post)分享的一份备忘录显示，纽约长岛一家医院的员工被告知，他们每人将分到一个口罩，而且必须自己保管好，当班结束后放入写有自己名字的纸袋里，因为口罩“不会每天更换”。

备忘录建议：“要假设自己不再会有替换的口罩，并妥善保管好自己的口罩。”

25岁的阿尼·比拉扎里安(Ani Bilazarian)是纽约市一家创伤中心的急诊室护士。她说，她所在医院的护士最初的防护措施是戴两层N95口罩再套一个一次性口罩，换一个病人就会丢弃外层的口罩。她对Vox网站说：“现在情况肯定更严重了，我们昨天收到一封电子邮件，说我们整个轮班期间都要戴同一个口罩，而且我们得把这个口罩带回家……这是我们唯一的口罩。我不知道这个政策会持续多久。”
为了避免多用N95口罩，许多医院只将口罩分配给直接进入病房的医护人员，而这意味着从一开始就限制进入病房的医护人员的数量。
比拉扎里安说：“以前，如果我要离开病房，我就必须脱下所有的个人防护装备，这一套都得换新的。但我们正试图用创新的解决方案来应对这种情况，我们现在有一些人在病房外面负责跑腿，帮忙拿东西。这样能减少损耗。”
但问题是，情况已经越来越危急。她说：“现在，急诊室大约有15名护士，而且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生病。而且缺的不仅是个人防护装备和人员，随着疫情加剧，呼吸机、药品的需求也越来越大，尤其是在纽约州。”
一位在纽约市一家医院工作的护士说：“我们很绝望。”她说，她花了一天的时间走上街头化缘，筹集个人防护装备。“请敦促人们捐赠任何口罩，但最重要的还是N95。”
内布拉斯加大学医学中心(University of Nebraska Medical Center)曾有过抗击埃博拉的成功经验，美国首例瑞德西韦(Remdesivir)临床试验正在这里展开，该药被视为对Covid-19最有前途的疗法之一。传染病科主任马克·鲁普(Mark Rupp)博士说，“我们正在做最坏的选择。”该中心最近决定，它别无选择，只能尝试重新使用经过紫外线消毒的口罩。 其他医院则完全限制N95的使用，转而采用防护性较差的选择。

一位在迈阿密浸信会健康中心工作的护士说：“管理层告诉护士们要戴非N95的口罩，尽管我们大多数人认为N95会让人感觉更安全。我们正在努力争取正确的东西，但当疾控中心(CDC)说你可以用头巾或围巾来代替口罩时，就很难了。”她指的是CDC于上周一更改的口罩指南。它指出，“在没有口罩的情况下，作为最后的手段，卫生工作者可能会使用自制的口罩（如手帕、围巾）来护理Covid-19患者。”
这种短缺引起了医疗专业人士的愤怒。“我只是觉得这太残忍了，”加州拉霍亚市斯克里普斯研究中心(Scripps Research)的心脏病专家埃里克·托波尔(Eric Topol)说，“1月21日，美国确诊首例患者。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月了，我们仍然没有办法保护病人、医生和医护人员。”

2

联邦政府慢三拍
最让人不安的正是这一点：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家在这场危机中没有为护理人员提供保护，因为它没有为此做准备，在做出反应前浪费了宝贵的几周时间。
CDC主任罗伯特·雷德菲尔德(Robert Redfield) 1月3日从中国同行那里得知，一种新型冠状病毒可能会导致呼吸道疾病的蔓延。雷德菲尔德告诉了美国卫生与公众服务部(HHS)部长亚历克斯·阿扎尔(Alex Azar)，后者试图立即通知白宫国家安全委员会(NSC)。1月18日，阿扎向川普汇报了病毒情况，但据说总统很快就不感兴趣了。上述卫生部门与国务院以及其他机构和助手从1月份开始开会讨论这种病毒。
然而，据两名高级政府官员向《华盛顿邮报》透露，直到1月21日美国第一例确诊病例浮出水面，特朗普和他的几名助手才开始认真对待这种病毒。直到本月，特朗普一直在淡化这种病毒的威胁。
直到3月的第一周，政府和国会才同意了一项83亿美元的补充支出法案，以应对疫情，这浪费了本来可以用来应对设备短缺的几周时间。这两名官员表示，白宫的一些人担心股市受到惊吓或被视为危言耸听，因此在是否拨出大笔资金方面犹豫不决。
直至今时今日，川普政府的反应仍然慢了好几拍。
3月18日，川普总统签署了《国防生产法案》(Defense Production Act, DPA)来增加急需的医院设备的产量。该法律授权联邦政府对私营部门施加控制权，以满足国防需求，并确保将物资运抵最需要的地方，无论所涉及公司的商业计划如何。
但是直至3月21日，川普仍然并没有强迫私营部门按DPA来制造和销售物资，而是表示他倾向于不干预市场力量，由于企业已经在自愿响应他的行动呼吁，没有必要援引该法案。他说：“我们可以在需要时使用该法案，但是我们现在做的很多事情很多……这些公司他们正在志愿服务。”
什么时候他打算真正使用该法律？川普在推特上称，要到“最糟糕的时候”。
但许多医疗从业者和州一级政府表示，“最糟糕的时候”已经到来。
3月19日，马萨诸塞州议员致信特朗普政府，称他们在几周前申请的75万个口罩和其他设备中，只收到了10%，并警告称，该州的医院“正面临或即将面临短缺”。
华盛顿州州长杰伊·英斯利(Jay Inslee)的办公室3月19日表示，联邦方面在3月的头两周，向该州运送了87万个外科手术口罩和N95口罩，但防护装备仍“严重短缺”。该州在3月13日提出了更多要求，但截至3月20日，这一要求尚未获得批准。
在3月21日给川普总统的联名信中，美国医学协会、美国医院协会和美国护士协会表示，仅是企业方面的自愿努力还远远不够，政府应“立即使用《国防生产法案》增加医疗用品和设备的国内生产量，卫生系统、医生、护士和所有前线服务提供者迫切需要这类用品。”
川普政府不仅未公开承认现在已经“最糟糕的时候”，甚至不认为现在存在装备短缺。上周四，川普和副总统彭斯在白宫坚称，现在有大量口罩可供使用。在同一天的发布会上，联邦政府还大力宣传将增加国内产量，但现场工作人员表示，目前不清楚这些供应何时会进入医疗供应商的手中。“它们现在就在那里。我们正在努力使供应与需求匹配，”联邦应急管理局(FEMA)代理局长彼得·盖纳(Peter T. Gaynor)在被问及口罩下落时这样含糊其辞。
虽然白宫已经讨论了几个星期，但它还没有对最需要的物资进行必要的评估，这意味着这些物资可能需要几个月才能送到前线。例如，联邦政府上周订购了5亿个口罩，但据彭博社报道，如果在中国生产，可能需要18个多月的时间才能全部运过来。
威斯康星州护士和卫生专业人员联合会(Wisconsin Federation of Nurses and Health Professionals)执行主任杰米·卢卡斯(Jamie Lucas)上周四表示，他的成员中没有人从雇主那里听说，即将有更多的口罩到货。他说，“他们现在正在按照无法得到物资的情况做准备。”包括以可能不安全的方式配给和重复使用口罩。

3

3M、霍尼韦尔，以及一位想“自焚”的工厂老板

一些增援确实已经在路上。

周日，3M公司首席执行官兼董事长麦克·罗曼(Mike Roman)在一份声明中宣布，该公司将向纽约和西雅图运送50万个口罩，预计周二可运达。

3M公司已将其全球产量增加一倍，达到每年11亿只N95口罩，仅美国的工厂每个月就生产了3500万个口罩，其中90%以上的呼吸防护口罩供应给卫生保健工作者，其余部分供应给能源、食品和制药公司等“在这场大流行中至关重要”的其他行业。

罗曼说，公司还计划将产量再次翻番，因此在接下来的12个月中，年产量将达到20亿。3M正与美国和其他国家政府合作，研究其他制造战略或合作伙伴关系是否能帮助加速其产能。

3M从1月份起，已经开始扩大在美口罩产能，为何现在增援才到？这是因为，川普于3月19日刚刚签署《家庭应对疫情援助法案》(H.R.6201 - Families First Coronavirus Response Act)，法案中包括了对生产个人呼吸保护装置的企业的保护——这意味着如果这些企业将口罩出售给卫生工作者，政府将保护这些企业免于诉讼。

彭斯说，在立法修改之前，3M公司每月生产的3500万只口罩中，向医护人员供应的量仅为500万只，其余的卖给工业客户。根据美国法律，医护人员使用的口罩通常必须在经过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FDA)认证的生产线上生产；而面向建筑工人和其他工业用户的口罩归美国国家职业安全与健康研究所(NIOSH)批准。

代表生产防护装备公司的国际安全设备协会(International Safety Equipment Association)主席查尔斯·约翰逊(Charles Johnson)说，任何类型的N95口罩提供的防护等级都是一样的，但供医疗和建筑工人使用的口罩在设计和适合度上有时会有所不同。

约翰逊解释说，新法允许制造商和医院向医务工作者提供工业用N95口罩，而不必担心因此被起诉。他说，政府现在承担责任。这一改变意味着3M公司现在可以每月可以向卫生保健部门供应3150万个口罩。

 

此外，总部位于夏洛特市的霍尼韦尔公司(Honeywell)发言人埃里克·克兰茨(Eric Krantz)说，该公司预计很快将签署一份政府合同，在罗德岛的一家工厂生产N95口罩。彭斯说，这个工厂每月可以额外生产1200万个口罩。
加州制造商Moldex上周四表示，该公司一个月能生产800万个N95口罩。同样也是主要将工业口罩改为供应卫生保健工作者。
这样一来，这三家主要厂商每月的N95供应量将超过5000万个。
美国卫生与公众服务部助理部长罗伯特·卡德尔(Robert Kadlec)本月在参议院的一次听证会上估计，这些数字仍远远低于美国在严重疫情中可能需要的35亿个N95口罩。
此外，美国民间对口罩的需求量也在增加。3月23日，纽约州长库莫(Andrew Cuomo)已提出“马蒂达法案”(Matilda's Law)，要求70岁以上的纽约人或其他易感人群在身边有他人的情况下，应戴外科口罩。
有关在公共场所戴口罩的专家建议已发生变化。非营利组织Pharos Global Health Advisors的Shan Soe-Lin于3月19日在《波士顿环球报》上发表了一篇专栏文章，题为“口罩的作用”。从职业卫生领域、SARS流行和其他暴发中有广泛的证据表明，戴口罩可以保护人们免受细菌的侵害，并阻断疾病从病人向健康人的传播。
有工厂也在加紧应对这方面的需求。迈克·鲍恩(Mike Bowen)的公司Prestige Ameritech是美国国内最大的全系列外科口罩生产商。鲍恩说，他曾告诉布什、奥巴马和川普政府的官员，大约95%的医用口罩是在美国境外生产的，包括那些为了降低成本而将工厂迁往海外的美国公司。他曾多次强调，美国的医院在流感大流行中会任由其他国家摆布。
“除了坐在白宫前自焚，我觉得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一切，”鲍恩说。
这家工厂现在每天生产100万个口罩，而在疫情爆发前平均每天的产能为25万个。

4

不可思议的捐赠

在主流生产商的口罩到位前，民间已经开始展开一场对医护人员的救援。

哥伦比亚大学的分子生物学家詹姆斯·普林(James Pring)喜欢在工作之余做木工活。

上周他突然意识到其他木工和承包商也有医院需要的设备，木匠使用它们来避免在施工过程中吸入灰尘。普林说：“木工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大家伙儿总喜欢囤货。我开始联系朋友，说，‘嘿，如果你有口罩和面具的话，请告诉我。它们戴在医生、护士或科学家的脸上能派上更大的用场。”

此后，Fine Woodworking网站和社交媒体社区开始呼吁全国各地的承包商和木工捐赠，木匠们翻捡起车库，几十上百个一批的口罩开始流向当地医院。

此外，美国牙科协会已经建议患者推迟所有非紧急手术，以节省供应，一些牙医正试图协调捐赠医院可能需要的物资。

马萨诸塞州牙科协会在推特上表示，他们已经与马萨诸塞州应急管理局合作，组织牙科诊所向前线医疗人员捐赠了一批物资。

 一些医生甚至已经开始推广自制口罩，这些权宜之计让人想起战时的志愿者工作。例如，犹他州Intermountain Healthcare的血液和肿瘤学专科医生马克·刘易斯(Mark Lewis)在推特上分享了缝纫教程： 

在美国许多社区，家庭主妇们都已经开始缝制自制口罩，而这也受到了卫生系统的欢迎。
总部位于华盛顿州的普罗维登斯圣约瑟夫健康中心(Providence St. Joseph Health)上周开始在其网站上招募志愿者，用缝纫机在家中缝制口罩，然后装在预付邮资的信封里运回医院系统。该项目计划扩展到其他地区，最终目标是生产1亿个口罩。
民众搬出了家中的缝纫机，而服装品牌更是在利用现有力量。以生产内衣为主的服装制造商恒适(Hanes)等公司正在翻新设备，制造口罩和其他关键材料。公司发言人马特·霍尔(Matt Hall)表示，特朗普政府的官员大约一周前打电话给该公司，询问其能否开始生产口罩。他说，恒适和其他一些纱线和服装公司同意每周生产高达600万个棉布口罩。
在洛杉矶，American Apparel前首席执行官、Los Angeles Apparel创始人多夫·查尼(Dov Charney)最近几周将他15万平方英尺的工厂中的绝大部分用于生产手术口罩和医院用手术服。该公司于3月中旬开始销售和运输口罩，最终希望每周生产30万个口罩和5万件手术服。
在纽约，设计师克里斯蒂安·西里亚诺(Christian Siriano)告诉他的10名裁缝开始制作口罩，目标是每周生产几千个。

得克萨斯州户外家具制造商Litex Industries的首席执行官珍妮·刘(Jean Liu)说，她的一位在波士顿马萨诸塞州总医院(Massachusetts General Hospital)工作的亲戚说，她每天用酒精浸泡N95口罩，以反复使用口罩。“我想，‘我有一家工厂，我应该能做点什么，’”刘女士说。
最近几天，该公司设在密歇根州的一家工厂开始使用其裁布设备，用卡罗来纳纺织公司捐赠的材料生产医用口罩，目标是每天生产1000只。

5

我能做点什么？
目前各界华人正积极购买物资捐献抗疫前线。毕业于哈佛大学的华裔青年魏廷宇(Ben Wei)与几位热心人士发起了“一百万个口罩”(A Million Masks)活动，通过网络进行募捐。预计第一批4000多个N95口罩将于下周到达纽约，送往纽约各大医院。
他说，这只是这次募捐和支持行动的开始，他们希望购买更多的口罩，送至纽约医疗前线。
此外，哈佛大学自然科学教授伊森·加纳(Ethan Garner)创建了一份谷歌文档，全国各地的医院正在登记求助信息（https://docs.google.com/spreadsheets/d/1txEanDkIrJ5GNfSk-zlXkTlB-bQPNRN_Y69qEwmdme8/htmlview#gid=1259409226，可点击文末【阅读原文】直接进入）。华人社区可以寻找本地医院信息，并直接与院方联系。纽约华人资讯网近日得到的信息是，前线任务繁忙，最好的联系方式是电子邮件。

■ 作者为纽约华人资讯网主笔詹涓，曾任《彭博商业周刊》中文版副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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