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 I 微信和海外版抖音在美国被禁，并非不可能
【导语】川普政府从去年起已经开始对TikTok（抖音海外版）的数据安全等问题表示担心，近期更是步印度之后尘，考虑在美国禁止TikTok和微信这两款应用。美国白宫国家贸易和制造业政策办公室主任纳瓦罗7月12日表示：美国人必须明白，所有数据都通过那些受孩子们喜欢的移动应用程序，例如对于TikTok，直接进入中国的服务器，川普政府预计将采取强硬行动，不排除将禁用抖音和微信。对于TikTok，最坏的可能性是彻底与其在北京的母公司剥离；而微信即使被禁，在美华人也可能通过VPN继续使用。
文 | 纽约华人资讯网主笔 胡安
短短几天，母公司位于中国的社交媒体应用TikTok就成为了危险品的代名词。
7月7日，美国国务卿迈克·蓬佩奥(Mike Pompeo)告诉福克斯新闻(Fox News)，为了保护美国人和美国公司的数据，白宫正在考虑禁止这款应用。7月10日，亚马逊发出了一封电子邮件，要求员工从公司手机上卸载该应用程序——但几小时后公司高层表示，邮件内容有误，他们已撤销相关信件。而在刚刚过去的这个周末，富国银行(Wells Fargo)发布了类似命令，两大政党和美国军方也已要求其工作人员不要在工作手机上使用这款应用。
与此同时，中国的另一个社交媒体微信也在承受来自华盛顿的压力。
白宫贸易顾问彼得·纳瓦罗(Peter Navarro)周日在接受福克斯新闻采访时表示，川普政府“才刚刚开始”关注TikTok和微信这两款应用，但他预计总统将对这两个应用采取“强硬行动”，因为它们参与了针对美国的“信息战”。目前尚不清楚政府的计划，纳瓦罗说，他不能排除美国禁止这两款应用的可能性。
微信母公司腾讯拒绝了包括CNBC和TechCrunch等美国媒体提出的置评请求。而TikTok则向多家媒体发布声明表示，“保护我们用户数据的隐私是TikTok的当务之急”，它“从未与中国政府共享TikTok用户数据，如果被要求，也不会这样做。”
在6月初中印边境发生军事对峙后，TikTok、微信和其他近60个中国应用程序于7月初在印度被禁。在印度的谷歌应用市场，这些应用已于7月2日被下架，部分运营商网络的微信语音和视频通话等功能被禁。印度官员表示，这些应用“以未经授权的方式窃取并秘密传输用户数据到印度境外的服务器上。这些数据的收集、挖掘和分析都会对印度的国家安全和国防造成不利，最终会影响印度的主权和完整。”
美国和印度政府的主要矛头均指向了TikTok和微信的数据安全等问题，这究竟是不是空穴来风？如果美国也想效仿印度禁用这些应用，能怎么做？此举会影响到华人用户吗？
概括来说，虽然美国官方将TikTok与微信并为一谈，但这两个应用给美国带来的监管挑战各不相同，一旦封禁，后果也不尽相同。
总部设在北京的“字节跳动”公司将旗下的产品TikTok和它的“姊妹”尽可能拉开距离，两个产品在海外和中国的用户是完全割裂的，运营上也尽量拉开距离，所以如果在美国禁TikTok，影响的主要是年轻的美国本土用户；而用中国大陆电话号码注册的微信和用国际号码注册的WeChat在应用的实质上并没有区别，一旦封禁，影响的主要是美国华人和在中国有业务或联系的美国企业。
TikTok：情况似乎不比Facebook更严重
图片说明：TikTok美国安卓月活用户
研究公司eMarketer估计，TikTok在美国拥有超过5200万用户，自新冠病毒疫情爆发以来，新增用户约1200万，年轻人在封锁期间依靠它来连接彼此。而研究公司感应塔(Sensor Tower)的数据显示，在过去12个月里，TikTok应用程序被下载了逾7.5亿次，超过了Facebook、Instagram、YouTube和Snapchat。
川普最近尝到了TikTok的滋味，一些用户称，他们在他的塔尔萨竞选集会上大量认领门票，但压根没打算使用。但有后续报道称，TikTok用户的威力并没有那么强，至少没有像传说中那样认领了上百万张门票。但无论如何，这应该让两党都开始对TikTok的影响力和处理用户数据的方式提出了新的担忧。
美国监管机构和两党在此之前已经以数据安全、审查等理由，呼吁对TikTok进行调查，去年10月，参议员汤姆·科顿（Tom Cotton，阿肯色州共和党）和查克·舒默（Chuck Schumer, 纽约州民主党）要求国家情报总监对TikTok及其母公司字节跳动进行调查，指出该应用会从用户及其设备处收集敏感的个人信息。
TikTok方面反复否认对美国国家安全构成威胁的指控。今年5月，路透社(Reuters)率先报道了字节跳动通过在加州大举扩张业务，积极将TikTok的业务转移出中国。路透社写道：“该策略不仅针对在中国没有的TikTok，还针对字节跳动的所有非中国业务。”同月，字节跳动聘请前迪士尼高管凯文·迈耶(Kevin Mayer)担任TikTok的首席执行官。TikTok表示：“TikTok由一位美国CEO领导，拥有数百名员工，我们的美国首席信息安全官拥有数十年的美国执法和安全经验。”
就数据安全方面，TikTok方面反复回应称，其美国用户的数据存储在美国，在新加坡有备份，它“从未向中国政府提供过用户数据”。该公司去年聘请了科罗拉多州一家名为Special Counsel的咨询公司，对该应用程序进行了分析，方便了解它将用户数据发到哪里。
在Special Counsel负责分析工作的道格拉斯·布拉什(Douglas Brush)对《纽约时报》说，有关TikTok用户的数据，包括他们的视频、姓名、出生日期和其他信息，只存储在位于美国弗吉尼亚州和新加坡的服务器上。他补充说，分析是在去年7月至10月做的，其中包括与TikTok员工面谈，以及审查该应用程序的计算机源代码，他的团队在分析中没有发现TikTok在这几个月里将数据发送到中国的任何可能方法。
本月《华盛顿邮报》的科技专栏作家杰弗瑞·福勒(Geoffrey Fowler)也与隐私公司Disconnect的首席技术官帕特里克·杰克逊(Patrick Jackson)合作，查看了TikTok应用程序实际上收集了哪些数据。福勒表示，“杰克逊和我看着数据从应用程序流出，没有看到任何明显来自中国的地址。其中大部分都流向了云服务，比如亚马逊网络服务(Amazon Web Services)。”
但杰克逊补充表示，“传输到这些服务器的数据是有可能再被传输到其他地点的，但我们无法核实。”他还发现，该应用程序中有几处提到了中国的互联网地址，不过他没有发现有流量流向这些地址。
TikTok还存在着其他隐患。正如上面两位参议员所指出的那样，它在美国的隐私政策表示，它会收集用户所处的国家位置、互联网地址和你使用的设备类型。如果你允许，它还会抓取你的确切位置、手机通讯录和其他社交网络连接，以及你的年龄和电话号码。
所有这些加起来，目的都在于了解你是谁，你的朋友和家人是谁，你喜欢什么，你觉得什么有趣，你对你的朋友说了什么，这能方便应用程序更智能地推送预计你会喜欢的视频，也能更方便地销售定向广告。同时，这也意味着TikTok可能收集了数百万美国人的个人数据——这也是TikTok被美国军方禁止在官方设备上使用的原因之一。
但杰克逊表示，跟Facebook相比，TikTok收集的数据更少。除了跟TikTok一样收集大部分类型的个人信息外，Facebook还在不同设备、其他应用和网站内部跟踪用户。它甚至会在你不使用Facebook和手机关机时跟踪你。但在TikTok应用中没有看到任何类似的行为。
了解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
有个现成的机构有权限对TikTok进行进一步审查和治理，那就是外国在美投资委员会(CFIUS)。这是联邦政府的一个专门小组，当一家国际企业收购一家美国企业时，CFIUS可以对此进行国家安全方面的审查。
近年来，该委员会更多地参与了高科技交易，包括在2018年初阻止美国汇款公司速汇金出售给中国的蚂蚁金融。同年，川普总统签署了一项“现代化”法案，大大扩大了CFIUS的范围和授权。有消息称，该委员会确实已经开始对TikTok收购案展开调查。
北京字节跳动在2017年11月以近10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Musical.ly。当时，Musical.ly是一款深受青少年欢迎的卡拉OK视频应用，在欧美拥有约6000万用户。字节跳动在收购时表示，公司会把Musical.ly排除在其中国应用程序家族之外。可是在2018年，该公司就决定将Musical.ly整合到其名下的TikTok中，结果它成为世界上增长最快的应用程序之一。在当时，CFIUS没有对Musical.ly的收购案进行审查。因此，委员会有权进行追溯调查。
保守派智库美国企业研究所(American Enterprise Institute)的驻所学者史剑道(Derek Scissors)对《纽约时报》说，美国国会去年通过的有关个人数据新的指导方针已明确表明，CFIUS应该对这笔交易进行审查。“这是一笔大交易，是一笔科技交易，而且确实涉及美国用户向一家中国公司转移数据的问题，”史剑道说。“我看不明白，他们如何在这笔交易中躲过了不需采取某种缓解措施的步骤。”
如果CFIUS认为这笔交易确实有可能构成国家安全问题，一个可能的方案是将总部位于美国的TikTok与字节跳动彻底分割开来。去年，该机构以类似理由要求中国的昆仑万维公司限期剥离其同性恋社交平台Grindr。
知情人士向路透社表示，TikTok及其母公司字节跳动正在与CFIUS谈判，“讨论其可能采取的措施，以避免剥离其收购的美国资产。”
而在听说川普政府打算对TikTok动手后，年轻人已经开始表达他们的不满：他们将Trump选战的一款官方应用砸到了1.2分。换句话说：如果想要挑战Z世代最喜欢的应用程序，那就做好战斗的准备吧。
微信是另外一回事
相比TikTok已经完全本土化，微信仍然很“中国”。国际微信用户约在1亿到2亿之间，但腾讯未提供按国家细分的用户数据。在美国据信微信有超过100万用户，其中大多数是希望与在中国的亲友保持联系的移民。
（此处有删减，点击原文链接查看完整版本）
目前还不清楚美国对微信的限制将会如何实施，甚至是否会实施，不过一些微信用户已经开始讨论是否有其他办法来与家乡的家友保持联系。在印度，已经有部分华侨和当地工作人员发现在IP地址被禁后，可以通过虚拟专用网(VPN)继续访问微信和QQ等即时通讯工具。也有用户认为，相比微信，Skype、Line、FaceTime、iMessage都是替代选项。
数十年来，每个主要的互联网平台都一个接一个地试图接触中国用户，但都失败了。中国有微博和微信，而不是Twitter和WhatsApp——每年，两个世界重叠的空间都在减少：一个程序一个系统，不同国家的网络被拉得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