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税？我们可能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I E闻美政（附音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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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频专栏 | E闻美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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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0 篇

减税？我们可能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By | Eric

在上周二的 “今日美政” 中，我分析了为什么川普的减税政策在宏观上，对美国经济几乎没有影响，也没有导致美国企业的资金回流和增加对国内的投资，更多的钱被用来回购自己公司的股票和推高美国股市（点击蓝字阅读）。川普的减税甚至没有促进外国到美国投资的增加。但这些现象和我们直觉的认识甚至历史的经验是相互矛盾的。这个世界变化太快，很多事情都开始以反我们常识的形态，展示在我们面前。

这就需要我们进一步的研究和分析。

最近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克鲁格曼教授（ Paul Krugman） 在纽约时报上的一篇分析文章，也许可以为我们提供一些新的理解。

降低美国的公司利润税，会不会吸引外国资本来美国投资以获得更大的利润呢？克鲁格曼教授认为，也许会。但税率的影响是微小和缓慢的。一个外国企业要到美国投资，需要考虑很多的因素，比如美国的劳动力成本，法规限制，市场情况和供应链情况等等。事实上，这种吸引力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小。这甚至包括美国自己的企业是否会因为减税而更多地投资美国呢？国际基金组织 IMF 的数据显示，在执行川普减税法案之后没有出现企业投资的增加。那么，到底是什么具体原因，减税没有调动企业投资的积极性呢？

克鲁格曼教授认为，减税没有起到预期的促进企业投资作用，根本的原因在三个方面：

第一，企业投资的决策，并不考虑建立在企业利润上的税率。

按克鲁格曼教授的话来说，企业的利润税，并不是资本利得税。如果做资本投资，降低资本利得税就意味着盈利空间的增大，当然会刺激投资的欲望。但企业不是这样的，企业的利润税是建立在企业已经盈利的基础上的。

美国的企业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发行债务或者贷款来进行投资的。而作为征税对象的公司利润，是要扣除成本的，这个成本中，就包含利息支出。所以，如果企业投资的回报还不如利息支出，那么无论你企业税多么低，企业也不会进行投资。相反，只要投资回报率高于利息支出，企业就有投资的欲望，因为这只是在和政府分利润。这一点和单纯的资本利得是不一样的。川普减税的一个核心思想，就是把企业税等同于了资本利得，认为只要降低税率，就能促进资本加大投资。

第二个原因，企业投资本身，也对资本的成本不敏感。

比如说，某个企业要求自己的投资有某个目标的利润率，那么传统观念认为，如果你降低税率，就有助于达成公司的这个目标利润率，那么就给了企业这种动力去下决心进行这种投资。正是基于这个理念，川普政府当时制定减税计划的时候，曾经预估资本市场会有一个 9.9% 的增长，或者说，会有一个 6 万亿的增长。但这种情况没有出现。

为什么呢？克鲁格曼教授分析说，这是因为他们忽略了企业手上的资金往往是短期资金，这些资金不像房地产那种长期贷款对资本的成本那么敏感（注意，这里的资本成本，就包括税率了）。房地产会对市场利率相当敏感，但相对短期的汽车贷款呢？大多数人就不那么敏感了。企业资金也是一样，这些资金如果不用于投资，很快就会挪为他用，甚至在资金周转种失效。克鲁格曼教授认为，正是企业资金的这种短期性，导致他们在是否使用资金进行企业投资的决定上，对税率并不敏感。

第三个主要原因，新兴企业的垄断。

像苹果，谷歌，亚马逊这样的新兴互联网企业，他们的实力来自企业的垄断地位。这些企业越来越成为美国企业税收的重点关注对象。但是，正是因为他们在各自领域的垄断地位，他们对税收的税率根本不敏感。这些新兴高科技企业追求的也并不仅仅是利润，而是包括市场格局的控制和寻找新的控制点。这就解释了，川普政府的减税政策仅仅使这些企业的利润上升，但他们并没有因此而改变自己预定的投资计划和投资方向。

还有一个观点认为，美国本土的减税，可以促进美国跨国公司将在外国的资产转移回国内。这个我在上周二的 “今日美政” 中已经给出过数据。减税并没有形成稳定的美国资金从海外转移回美国的趋势。克鲁格曼教授认为，所谓美国公司将资金转到避税天堂国家，这种做法主要是账目上的避税，而不是资金外逃。因为他们最终的投资方向，不会是那些避税天堂，而是以美国为主的消费市场，这些资金真正产生利润的地方，还是美国，中国，欧洲这样的消费市场。这些资金，是不会通过减税回流美国的。事实上美国也不可能将税率降到和那些避税天堂国家相比。2016 年，避税天堂之一的爱尔兰曾经宣布他们的 GDP 一年上升了 26%，这就是这种资本账户游戏的一种表现。

川普政府误以为美国的这种假性“资金外逃”导致美国企业将工作机会带出了美国，但事实上美国企业将制造业等行业移出美国是美国产业结构改变的一个表现，和税率可以说几乎毫无关系。这就是为什么减税不会导致美国制造业回流的根本原因。这也是为什么川普减税后出现的资金回流美国，并不来自德国或者中国，而是来自这些小小的避税天堂国家。

所以，美国企业税的问题根本不在所谓让美国丢失工作，而在于让美国损失税收。川普的减税恰恰在相反的方向上起了作用，导致美国政府税收进一步下降，不但没有解决美国企业回流问题，反而使得美国国内的收入不公平问题更加严重。

和川普政府减税以吸引企业回归美国或者投资美国相比，拜登政府致力于堵住税务漏洞，这反而是解决问题的一个重要手段。和川普笼统的减税不同，拜登政府更为细致的税务计划却是直接针对美国企业回流美国动机的。比如说，财政部长 Yellen 耶伦女士强调的全球统一的 21% 企业盈利最低税，和拜登总统将要推出的 Made in America Tax Plan。简单说，对于美国企业的外流，川普的对策是：我美国政府自己割肉，牺牲美国人民的福利，来吸引美国企业回国挣钱；而拜登的对策是：你美国企业即使在外国挣钱，也一样要给我美国政府缴税，也一样要负担美国人民的福利。这两种路线的核心不同，是川普和共和党人是站在大资本集团的角度处理问题；而拜登和民主党人则是站在美国大多数老百姓的角度去处理问题。

再说，美国政府还可以利用收到的更多的税款来扩大公共开支，增加工作职位，促进国内消费。这就是典型的凯恩斯主义经济学 keynesianism 的思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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