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 | Delta危险 他们说：“我们最伟大的防御就是祈祷”
6月24日，休斯顿以南利格城（League City）的Clear Creek社区教堂组织了一场露营活动，450人参加，当中大多数是青少年。
三天后，当地卫生当局得知了首例新冠感染，目前已确诊的感染人数扩大了57例，另外还有90人自我报告检测呈阳性，尚需等待最后的确认，但卫生官员表示，随着检测继续进行，就算感染人数超过250人，也不会感到惊讶。
在这起超级传播活动中，目前已知有至少三例感染了Delta病毒变种，更多样品尚在测序中，但考虑到在德州，这种变体已经导致了近60%的感染，而且整个活动中所有营员和工作人员未离开过营地半步，卫生官员推测具有高度传染性的Delta变体占到了与露营活动相关的大部分病例。
目前还不清楚有多少营员接种了疫苗。现有病例中，除了10例以外，其他都是12岁以上的青少年和成人，有资格接种疫苗。
但可以确认的是，此次活动的组织者并没有强调社交距离等基本防护政策。教堂的Facebook和Instagram页面上的照片显示，很少有人在营地活动中戴口罩；在人们乘坐近两个小时的巴士前往营地时，也没有强制要求戴口罩。
根据其网站，营地的工作人员每天都要接受体温检测，工作人员在处理食物时也要穿戴防护装备。“我们最伟大的防御就是祈祷。”营地补充说。
据德州卫生服务部的数据，截至周二，利格城所在的加尔维斯顿郡为43.9%符合条件的居民完全接种了疫苗，低于德州53.0%的整体水平，而德州的人均疫苗接种水平则一直排在所有州中最差的行列。在整个疫情期间，基督徒对疫苗的怀疑或犹豫仍然很高。根据公共宗教研究所（Public Religion Research Institute）的数据，截至今年3月，近四分之一的白人新教徒表示，他们将放弃接种疫苗。另有25%左右的人表示他们对疫苗持怀疑态度。
这场局部爆发凸显出了Delta变种病毒的传播威力：它专门瞄准了免疫洼地。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从事接触追踪研究的苏茜·韦尔蒂（Susie Welty）的话来说，对于一个地区未接种疫苗的人来说，变种病毒可能“就像点燃了火种”。
根据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Centers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发布的最新估计，传染性更强、可能更危险的Delta变体目前占美国新冠病例的51%以上。这种变体也被称为B.1.617.2，最初在印度发现，目前正在全球迅速蔓延。
在美国密苏里、堪萨斯和爱荷华等中西部州，超过80%的新感染病例都是由Delta病毒引起的。
在犹他州和科罗拉多州等西部州，Delta变异已经导致74.3%的感染。
而在德克萨斯州、路易斯安那州、阿肯色州和俄克拉荷马州等南部州，这种变异已经导致58.8%的感染。
Delta变种究竟有多可怕？对于已经完全接种的人来说，是否仍然需要担心它；而对于尚未获准接种疫苗的12岁以下儿童，它又是否构成了额外的风险，影响孩子们参加夏令营的安全？
好消息是，随着这种病毒变体渐渐在以色列和英国等疫苗接种排在前列的国家站稳脚跟，人们已经获得了越来越多关于它在现实世界中传播效力的数据。以下是我们目前对这种病毒变种的了解。
1. Delta变种比其他病毒株更具传染性
世界卫生组织（WHO）称Delta是“最快和最强健的”变种。
在英国，Delta病毒变种的病例在6月的两周内增加了一倍，这是一个强烈的信号，表明这是一种更具传染性的毒株。来自英国的病例报告显示，一些人在接触感染者短短五分钟内就会被传染。这意味着总体上有更多的人可以被感染。
英国街头的防疫指南
耶鲁大学医学流行病学家佩利·威尔逊（F. Perry Wilson）博士说，Delta病毒的独特之处在于它传播的速度之快。
威尔逊说，Delta变种的传播速度比早前在美国流行的Alpha变种快50%，而Alpha变种的传染性又比新冠病毒的原始毒株高50%，“在一个完全没有任何社交隔离措施的环境中，据估计，感染原始冠状病毒毒株的平均每个人将感染2.5个人，在同样的环境下，Delta变种可能会从一个人传染给3.5或4个人。”
2. 未接种疫苗的人面临的风险最大
卫生官员说，在疫苗接种率低的地区，人们面临的风险尤其大。
疫苗在许多国家仍然属于稀缺资源。美国的情况则恰恰相反：供应充足，但哪怕各地已经想尽各种办法，接种也很难再推进下去。
目前，只有18个州的半数以上居民已经完全接种疫苗，而且在每个州不同的郡，甚至每个郡不同的社区，接种率都相当不平衡。在美国逾3000个郡中，大约有1000个郡的疫苗接种覆盖率低于30%。这些郡主要位于东南部和中西部，现在成了最脆弱的地区。
根据约翰·霍普金斯大学（Johns Hopkins University）的最新数据，接种率低于平均水平的州新发新冠病例的比例是接种率高于平均水平的州的近三倍。
“我们已经开始看到疫苗接种率较低的地方出现Delta病毒变种的相对较大的峰值。在阿肯色州、密苏里州、怀俄明州都看到了这种情况……不幸的是，在这些地方我们也将看到更多的住院和死亡，”布朗大学公共卫生学院院长阿希什·杰哈博士（Ashish Jha）说。
耶鲁的威尔逊博士说，在一些地区还有可能出现所谓的“超局部爆发”，比方说，有些城镇目前的接种率仍在20%徘徊，而周围的镇可能已经达到了60%以上，在这种情况下，病毒可能被控制在低疫苗接种的城镇内部，导致一些特定地区出现医疗挤兑。
这种情况最近已经在部分地区出现，在密苏里州斯普林菲尔德的Cox Health医院，截至周一有94名患者因新冠住院，该院将12名新冠患者转到了该地区的其他医院。
3. 疫苗仍然有效
对于Delta变种，一个令人担心的消息来自以色列。
以色列是世界上接种疫苗最多的国家之一，超过60%的人口完全接种了辉瑞疫苗，三分之二的人至少接种了一剂，但该国病例数自6月以来开始上升。
以色列政府周一在一份简短声明中表示，截至6月6日，辉瑞疫苗预防感染的保护力为64%。今年5月，当Alpha变异在以色列占主导地位，而Delta毒株尚未广泛传播时，该研究发现，该疫苗对所有感染的有效性为95.3%。
以色列政府补充说，目前这种疫苗在预防严重疾病和住院治疗方面的有效性为93%，而医学杂志《柳叶刀》（The Lancet）5月份报道的有效性为97%。迄今为止，该国新冠重症患者为33人，其中大多数来自免疫功能低下的老年人群。
以色列没有公布分析中使用的数据。
希伯来大学的一个研究小组在一份单独的声明中说，现在说Delta变体对疫苗效力有多大影响还为时过早。
布朗大学的杰哈博士对得出结论也持谨慎态度。“最好的数据仍然表明，mRNA疫苗提供了对感染的高度保护和对严重疾病的极好的保护。让我们等待更多的数据，但目前为止，如果你接种了疫苗，就没必要担心。”
谢巴医院（Sheba Hospital）旅游医学和热带病中心主任莱舍姆说，以色列有特定的人口特征，可能会影响研究结果。这些问题包括：拥有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任何国家中最年轻的人口，青年人接种率偏低，由于许多以色列人接种疫苗已近6个月，免疫力可能下降，以及以色列在最近的疫情爆发前取消了几乎所有的公共卫生限制。
在以色列之外，英国同样是个接种率较高，近期确诊人数激增的国家，但最近的这波感染并没有像之前爆发的疫情那样给医院带来巨大压力，也没有显著推高死亡人数。
英国公共卫生部门最近的一份报告发现，注射两针辉瑞的疫苗可以将感染Delta变种住院治疗的风险减少96%，注射两针阿斯利康疫苗可以减少92%的住院风险。这些效果在规模上与针对Alpha变体的效果相当。
莫德纳（Moderna）疫苗也已经进行了一些研究，表明其疫苗对Delta病毒变种和其他几种突变有效，对Delta病毒的中和效价只有“适度降低”。强生公司最近的数据表明，它的单剂疫苗也对Delta变种有效，与对原始病毒株的效力相比，其效力仅略有下降。
目前这些在欧美使用的主流疫苗都尚未确认，是否需要补一剂加强针来专门应对Delta变种。专家们也不确定接种疫苗的人是否需要在某个时候额外注射疫苗，以提高他们从首次注射中获得的整体免疫力。
以色列和英国的数据都表明，疫苗的价值在于预防死亡和重症。在一种新变种层出不穷、充满着未知数的疫情中，重要的是要记住，免疫的目标始终不是追求100%有效，而是让人活下去。
4. 是否放松警惕，取决于多个因素
在美国的许多地方，完全接种疫苗的人已经可以选择不戴口罩，但在Delta变种日益流行的当下，是不是大家又得重新戴上口罩呢？
一些卫生专家表示，疫苗非常有效，但并不完美，即使已经完全接种疫苗，他们在某些地方还是会戴口罩。要考虑的因素跟个人免疫力和所处的环境有关。
有些人群通过接种疫苗获得的免疫力可能不那么持久，包括接受过移植的患者、老年患者和慢性病患者。考虑到这一点，人们应该考虑自己在各种情况下的个人风险偏好。如果你已经接种了疫苗但处于高风险类别，想要最大限度地提高自己的安全，那该怎么办？最好避开拥挤的室内场所，选择人们会戴口罩的场合。
具体的地点也有关系。杰哈医生说，“如果你在感染率很低、疫苗接种率很高的地区，如果你已经完全接种了疫苗，你就不需要在室内戴口罩，但如果我现在在密苏里州西南部，就算我已经完全接种了疫苗，我在室内还是会戴着口罩并保持社交距离。”
尤其需要关注的是，已有报告显示，感染Delta变种后出现的症状与典型症状可能有所不同。根据英国最近的调查，咳嗽和嗅觉丧失似乎不太常见，但有头痛、喉咙痛、流鼻涕和发烧的症状，这可能会让感染者误以为自己得的是普通感冒或者目前正在南方流行的呼吸道合胞病毒（RSV），在不经意间迅速传染给一大群人。
5. 这对儿童和青少年意味着什么？
到目前为止，美国还没有批准针对12岁以下儿童的新冠疫苗。
耶鲁大学儿童传染病专家和疫苗学家英奇·伊尔迪利姆（Inci Yildirim）博士说：“随着老年群体接种疫苗，那些较年轻和未接种疫苗的人感染任何新冠变种的风险都会更高。但与之前的变体相比，Delta对年轻人群的影响似乎尤其大。英国最近的一项研究表明，儿童和50岁以下的成年人感染Delta变种的可能性是普通人的2.5倍。”
布朗大学急诊医学副教授、急诊医生梅根·兰尼（Megan Ranney）表示，如果新冠疫情再次激增，未接种疫苗的年轻人可能是问题的主要原因。“我们已经看到，在过去几个月里，感染人数最多的是那些年轻人。”
与成年人相比，未成年人患新冠重症和死亡的风险确实更低——但身为父母，没有人愿意看着自己的孩子成为这当中的一个分子。未接种疫苗的儿童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这包括保护他们免受可能产生短期和长期影响的感染。卫生专家表示，如果孩子们还没有接种疫苗，即使父母接种过疫苗，在室内也最好戴上口罩。同样，孩子们进入室内，比如参加夏令营或者秋季入学时，也需要戴口罩，哪怕在美国的许多学区，口罩已经是可选项。
“我想说的是，现在，如果你的孩子已经到了戴口罩的年龄，那么他们在室内时应该戴口罩，至少在我们能够掌握这个Delta变体之前，”贝勒医学院国家热带医学学院院长彼得·霍特兹（Peter Hotez）博士周三表示。
霍特兹说，东北部等地区的孩子更安全，那里的变异率更低，“这要求家长和任何人都要对他们所在地区、所在州、所在郡的疫苗接种率和Delta变异情况有一定的了解。”
6. 还会有更多变异
目前的疫苗可以很好地抵御所有的变异，但这种情况随时都可能发生变化。这就是为什么医生和公共卫生官员希望更多的人接种疫苗。
“我们越是纵容病毒传播，病毒就越有机会改变。”世界卫生组织（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上个月建议。
在全球民众普遍接种疫苗之前，更多的突变将导致可能导致逃避免疫的变异。Delta变异的出现和传播向我们表明，这不仅仅关乎是否接种疫苗的个人选择，同样也关乎人们在保护邻居、同事、亲友甚至世人的觉悟与决心。
今天人们担心的是Delta变体，明天它们可能就会被对Deltaplus、Epsilon或Zeta变体的恐惧所取代。这都在提醒着人们，这场疫情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