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书帝国引起人类警觉 | E闻美政（附音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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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2 篇
脸书帝国被爆料引起人类警觉
By | Eric
周一(10月4日)，脸书（Facebook）公司的服务，包括Facebook、Instagram、Whatsapp和Messenger同时遭遇故障，使得全球30多亿用户无法登录和使用，时间长达6个小时。
这甚至影响到了脸书公司自己的员工，他们也无法使用公司内部的网络进行沟通，甚至进出公司的安全识别系统也受到影响，一些员工无法进入公司大楼。
如果是 “今日美政” 网站出现服务中断，我最多只会接到几封抱怨的电子邮件，没有人会说我在背后搞什么阴谋。但庞大如脸书的公司服务中断，阴谋论自然就会漫天飞舞。很多人猜测脸书公司被黑客攻击，也有人说是扎克伯格在下一盘大棋。总之，在自媒体进入市场经济，需要吸引眼球来养活自己的时候，什么惊悚什么吸引人，就会自然产生出什么“消息”和“真相”。一大波阴谋论过去之后，自媒体们再反过来骂主流媒体是“假新闻”。
这是一个充满了荒诞感的世界。
但这也从反面说明现代网络科技，尤其是像脸书、谷歌这样的公司，对人类的影响变得多么巨大。脸书的用户，比世界上两个人口最多的国家中国和印度的人口总和都还要多。脸书中断服务，就好像中国和印度这两个国家同时停止生产六个小时，可想而知会产生什么后果。
那么导致脸书突然断网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严肃的媒体永远无法彻底拒绝阴谋论，因为我们既然要求自己理性和客观，就必须尊重各种可能性。但据专业人士介绍，这次故障最有可能的原因，是因为系统升级。在升级中一些参数的设置错误，导致所有的脸书服务器均向互联网发送出了错误的地址信息。这使得全网中的所有路由器均无法找到脸书服务器的位置。这一故障本身并不复杂，但由于脸书公司很多员工采用的是远程办公的模式，这导致他们自己也无法找到服务器在哪里，无法登录去进行修正。那么肉身去数据中心修改并重启系统可以吗？很不幸，由于主服务器断网，这导致脸书公司的员工进入办公区也成了问题，他们无法被系统识别。一系列因素的叠加，导致了这次长达六个小时的脸书服务器断网事件。
但引起阴谋论的另一个原因是这次断网恰恰碰到了脸书公司自身的一次危机。在本周日的《60分钟》节目上，来自脸书高层的一名高级管理人员，向新闻界透露了脸书公司的一些内幕，引起了公众对于网络社交平台公司有关公众责任的担忧。
这位来自脸书内部，主管内容是否符合文明规范（civic integrity）的产品经理，是一名典型的IT界精英。Frances Haugen，今年37岁，毕业于哈佛大学，不但拥有计算机工程学位，同时还有MBA学历。她曾经为谷歌、Pinterest、Yelp等知名的网络公司工作过，专业是“算法产品管理”。算法，是计算机和互联网的核心，可以说是整个计算机工业的灵魂。而Haugen就是管理这个灵魂的。
Haugen向新闻界透露了脸书公司在内部算法设计上，追求更多的点击率和关注度，也就是追求自己利益的最大化，而忽略，甚至是“故意”忽略了用户尤其是青少年用户的利益，使得他们沉迷于网络社交，甚至受到网络社交的伤害。周三，Haugen出席了参议院的一个听证会，向立法者们说明了为什么她要站出来指控脸书公司。
Haugen说，“我今天站在这里，是因为我相信脸书的产品伤害了我们的孩子，导致了我们国家的分裂，伤害了我们的民主。我们的管理层知道如何使得脸书和 Instagram对我们的社会更加安全，但他们不愿意作出改变，他们将自己的利润放在了民众利益之前。我们需要议会采取行动，（脸书）公司自身无法解决这个问题。”
事实上脸书这一类的网络社交媒体存在的问题是显而易见的，Haugen女士只是将这一层窗户纸捅破了而已。我之前很多次说过，市场经济最核心的部分，就是满足客户的需求。至于这个需求对于客户来说是好是坏，这不在商家考虑的范围内。对于社交媒体来说，他们最希望的是吸引你更多地使用（还记得阴谋论自媒体最希望你的关注吗？），所以他们的算法就是用来辨别你喜欢什么，然后就向你推送什么内容。这即使对于成年人来说，都是一件危险的事情，比如我的太太就开始沉迷于各种充斥着夸张描述的减肥产品广告中。那么想一想，脸书和 Instagram 的用户相当大一部分是未成年的或非常年轻的用户，这种危险性就是显而易见的了。
如果说用户有绝对的选择权而商家无须负责的话，那么我们就没有理由去限制烟草公司。吸烟伤害身体是用户自己的选择，为什么要限制烟草公司呢？同样地，脸书的用户对自己造成伤害，为什么要脸书来负责呢？但这显然是一种理想主义的看法。我们的现实是：当一家企业或者一个产业，开始具有对整个社会的影响力的时候，根据能力和责任成正比的原则，他们必须开始对整个社会承担责任。脸书虽然只是一个社交平台的提供者，但他们客观上确实起到了放大社会意见的效果。
比如说，如果我开始关注某一项阴谋论的观点时，或者某位女孩开始关注减肥产品时，脸书根据自己的算法就会向你推送更多这样的、吸引你更多使用的内容。于是我就会更加相信这一阴谋论，因为我得到了更多“证据”；而那位可怜的女孩也会看到更多健康匀称的身材而自己感到相形见绌。事实上脸书至少在三件事上是有责任的：美国的青少年问题、反对疫苗注射和散播“大选有舞弊”的错误信息。这些错误的信息甚至是谎言，通过脸书不加区别的算法推送，放大了它们对社会的危害。事实上，社交媒体的放大作用，在使得美国出现今天空前的政治对立、社会分裂上，是难辞其咎的。
随着科技的进步，我们人类会变得越来越脆弱。这很好理解，相对于原始人的狩猎和采集能力，我们现代人野外生存能力是极其脆弱的，因为我们把很多选择的能力交给了农业社会。同样地，当大数据开始为我们做越来越多的选择的时候，我们也正在放弃一些我们目前具有的选择的能力。最直观的例子是我们已经放弃了认路的能力，而交给了 GPS 来做选择。我们今天在网络上浏览内容，也正在越来越多地受到算法推送的影响。这些算法在影响着我们接受到的信息，我们并不是完全自主地在选择我们想接受的信息。这种选择权的重要性，不亚于狩猎和采集对于原始人的重要性。一旦原始人放弃了这些能力，他们就开始沦为土地的奴隶，放弃了自由，成为贵族的附庸。这是历史告诉我们的人类发展的前景。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放任追求利润的社交媒体公司来替我们做信息的选择，我们最终就会失去选择的能力，而再次沦为新技术的奴隶。这不是科幻，而是正在发生的现实。
我做完今天的新闻评论，下一件要做的事，就是为我太太去购买减肥产品。而我非常清楚，这个减肥产品的选择，并不完全是我太太自主的愿望，而更多地是网络信息推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