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 I 乌克兰重建城市的速度和俄罗斯摧毁的速度一样快
在这里，只是看到一个孩子的身影——戴着太阳镜，拉着滑板车，缠着妈妈给他买糖果——就足以打动上周重新开业的布查（Bucha）一家市场的摊主彼得罗·特罗先科（Petro Trotsenko）。
就在一个多月前，这个市场被轰炸，所有的商品都被弹片撕碎。现年74岁的特罗先科年轻时曾在附近的玻璃厂工作，俄罗斯士兵在占领了基辅郊区的这个厂子时，拿它作为刑讯室。他所在社区有22人在3月份被草率处决，尸体躺在街道上。几乎每个院子都堆满了碎石、烧毁的车辆和临时搭建的坟墓。几乎所有有孩子的家庭都逃走了。
5月5日，74岁的彼得罗·特罗先科在俄罗斯占领期间一直呆在自己房子的地下室里。他在布查的市场摊位在战争的头几天就被俄罗斯人洗劫一空。
特罗先科和他的妻子在地下室里躲了几个星期，拆下房子周围栅栏上的木头来煮雨水。每天煮一锅粥，就这样勉强过活。
5月5日，Hostomel中心市场部分受损。
布查的市场开始恢复生机。
但在俄罗斯人占领布查的同一时间内，这座城市已经重塑了自己。市场开放了，特罗先科补充了库存。炮弹落下的道路上，重新铺上了巨大的草皮。开往基辅的郊区列车又开始运行。水电已基本恢复。家庭开始陆续返回。
乌克兰总统泽伦斯基表示，乌克兰将花费至少6000亿美元来重建在俄罗斯入侵期间被毁的布查和全国各地。但地方官员和普通市民并没有等待新的马歇尔计划。他们正在亲手清理和重建他们的城市，尽管谁都不知道战争何时结束。
重建工作充满了乐观情绪，人们相信乌克兰一定能坚守下去。大部分任务由志愿者来执行，这样一来，政府资金能够继续集中在战争上。
在一些伤痕尚未愈合的地方，如布查，或仍在遭受创伤的地方，如哈尔科夫和乌克兰东部的其他城市，重建背后的推动力是乌克兰人决心向俄罗斯，同时也向他们自己证明，乌克兰绝不会被打败。
5月3日，一名志愿者正在清理哈尔科夫被破坏的地区。
在哈尔科夫，一家分销公司的经理斯塔斯·波查尔尼科夫（Stas Bocharnikov）急于回归正常，在战争开始后，他只在防空洞里呆了一个星期。之后他几乎每天都在说服志愿者跟他一起清理空袭现场的残骸，好让更专业的工作人员能够继续完成拆除或重建受损建筑的任务。
哈尔科夫是乌克兰人口第二大城市，距离俄罗斯边境只有25英里。70多天来，这座城市一直遭受炮火和空中轰炸，大多数建筑被炸掉了窗户。但波查尔尼科夫现在征集到了足够多的志愿者，他每天都装满一车车的志愿者，把他们派到城市的不同地方。
每天，只要波查尔尼科夫从当地紧急服务部门得到消息，确认某地集束弹药已经被清除，这些小组就开始工作，有时他们身边还伴随着隆隆的炮声。
这个风险是值得的，原因很简单，他说：“我不想住在垃圾里。”
最近的一天，在一所受损的烹饪学校，志愿者既有12岁的男孩，也有60多岁的妇女。他们把散落的砖块扔进垃圾堆，但小心翼翼地保存了在爆炸中幸存下来的烹饪书和器皿。
波查尔尼科夫说，人们干活没有工资；他给他们的最多的是一些香烟或城市里其他志愿者准备的免费午餐。
19岁的达里娜·波塔潘科（Darina Potapenko）说：“当有一天人们谈论我们如何重建哈尔科夫时，我想告诉我的孩子或孙辈，我也有一份贡献。”
志愿者们正在清理哈尔科夫受损地区的瓦砾。
第二天，同一组志愿者在城市的另一个地方工作，这是一个居民区，迫击炮击穿了楼房的前门和天花板。53岁的马里娜·斯梅连斯卡娅（Marina Smelianskaia）曾是一名实验室工作人员，她戴着橙色手套，用铲子挖开一堆瓦砾，把它们从大楼前的门廊上清除掉。
在前往附近小区的路上，斯梅连斯卡娅谈起该地区有许多建筑被毁，俄罗斯的火箭每天晚上都在摧毁新的房屋，而她每天都在不停地清理。
她说：“两周前大伙儿已经清理了这个地区，然后它又被袭击了。现在我们又要再来清理。所以我真的没有任何成就感可言。”
5月4日，马里娜·斯梅连斯卡娅是一名志愿者，帮助清理在俄罗斯空袭中被摧毁的哈尔科夫地区。
哈尔科夫的持续炮击并没有阻止志愿者。郁金香已经在整个市中心种植，城市工作人员在受灾严重的社区修剪草坪。
上周早些时候，73岁的瓦伦蒂娜·奥尔洛娃（Valentina Orlova）在被摧毁的市政大楼前匆忙种下了黄色三色堇。当时是中午左右，工作需要在下午2点前完成。
“这通常是炮击开始的时候，所以我们需要尽快结束，”她说。
5月4日，在哈尔科夫，73岁的瓦伦蒂娜·奥尔洛娃和其他志愿者在受损的行政大楼前种植三色堇。
如果乌克兰正在进行的反攻在哈尔科夫取得成功，战斗可能会在未来几周内缓和下来，让志愿者们有更多时间以更有意义的方式进行重建。如果这种情况真的发生，基辅郊区居民所做的努力可能会成为一个模板。
在曾经居住着大约6万人的郊区伊尔平，市政工人拿着半薪工作，修理几十个水泵和污水泵。
“我们夜以继日地工作，一天也没有休息，”伊尔平市政供水部门的负责人阿图尔·扎霍迪连科（Artur Zahodirenko）说。该部门的供水设备由救援机构提供。
市长奥列克桑德尔·马尔库申（Oleksandr Markushin）说，最近几天，大约有1.6万人返回了当地。他说，如果恢复服务的进展继续迅速，他将在5月15日正式邀请所有居民回来。
上周，一家银行和许多幼儿园重新开业。在被占领期间，许多人试图逃离时被狙击手打死，一条连接伊尔平和基辅的公路桥曾被完全摧毁，现在又恢复了车辆通行。
春回大地之际，乌克兰北部迎来了春天，基辅的郊区被蒲公英和青草覆盖。色彩鲜艳的衣服在和煦的微风中摇摆。在伊尔平众多公园中的一个，两个男孩带着滑板与一位头发新近染成粉色的女性朋友相遇。
马尔库申在占领期间从未离开过伊尔平，最近他公开呼吁建筑师、设计师和工程师愿意免费提供他们的服务，帮助重建这座城市。他本以为会收到十几封回信，结果被来信淹没了。
“我们原以为只有少数人会来，但今天来了121名专家。想象一下！121个！我们很震惊，”他说，“今天我们参观了几个地方，几周后他们将提供他们的第一个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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