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 I “全国紧急状态” 对话全美362名学校辅导员：焦虑充斥在我们的孩子中

《纽约时间》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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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Schnappi

来源：纽约时报

翻译：胡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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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期网课对孩子的社交和情感技能学习构成了障碍。

疫情中美国学童的学习损失不仅仅体现在阅读和数学方面。还有社交和情感技能——交朋友和维系友情所需要的技能；参与团队项目；应对挫折和其他情绪。

《纽约时报》今年4月对全美362名学校辅导员进行了一项调查，辅导员们称许多学生在社交和情感上都没有在疫情期间得到发展，停留在疫情开始时的年龄水平。

“我们不断回想起的一件事是，我们九年级的学生上一次有一个规范的、不间断的学年，还是读六年级的时候，”芝加哥高中辅导员詹妮弗·费恩（Jennifer Fine）说。“就发展而言，我们的学生已经错过了社交和情感发展的关键时期。”

几乎所有的辅导员（94%）都表示，他们的学生比疫情前表现出了更多焦虑和抑郁的迹象。88%的人表示，学生在调节自己的情绪方面遇到了更多的困难。近四分之三的人表示，学生们更难解决与朋友之间的矛盾。

“他们的耐力更差；有更多的挫败感；灵活性更少；较少付出努力；缺乏毅力；更多的逃避和回避行为，”威斯康星州威斯顿的小学辅导员卡西·塞尔尼（Cassie Cerny）在回答调查中的开放式问题时说。

科罗拉多州布莱顿的一名小学辅导员詹妮弗·施莱特（Jennifer Schlatter）说：“焦虑现在充斥在我们的孩子中。他们担心他们的家人和朋友。他们压力很大，因为他们在学校落后了。”

尽管今年全美大多数学校都已经持续开学，但学生们还没有弥补损失。十分之七的咨询师表示，学生在社交和情感技能方面取得了一些进步，但仍有很多工作要做。只有11%的人认为，自去年秋季以来，情况有了很大改善，而17%的人则认为没有任何改善。

在362名辅导员中，只有六人表示，学生的行为和社交情绪技能已经恢复到与他们同龄的正常水平，或者他们今年没有看到学生技能落后。

在调查对象中，每位辅导员平均为377名学生提供服务。在农村学校，平均是413人（美国学校辅导员协会的建议是250名学生配一名辅导员）。四分之三的人表示，他们的学校没有足够的辅导员。

康涅狄格州丹伯里市的一名中学辅导员柯蒂斯·达拉赫四世（Curtis Darragh IV）说：“我一个人要管375名学生，最担心的就是有哪个孩子没照顾到。如果一个孩子告诉我，他们正在伤害自己，而我因为要做大量的其他工作而没有机会照顾他们，这该怎么办？我一个人应付不来。”

维吉尼亚·德隆（Virginia DeLong）在康涅狄格州诺维奇的高中工作，她说：“这就像和孩子们不停地灭火。我们没有专职人员来做预防工作。”

自去年秋季以来，有关儿童心理健康的警报越来越尖锐。与儿童打交道的医生称这是“全国紧急状态”，美国卫生局局长维韦克·穆尔蒂（Vivek H. Murthy）博士警告说，疫情和其他压力源对青少年心理健康的影响是“毁灭性的”。自从德克萨斯州乌瓦尔德一所小学发生18岁学生开枪的大规模枪击事件以来，这种担忧被进一步放大。

校园大规模枪击事件后，孩子们面临的压力进一步增加。

学校和儿科医生都在发现问题的第一线。拜登政府今年在社交情绪学习、心理健康和学生支持方面的投资几乎翻了一番，达到3.53亿美元，一些学校正在将新冠基金用于心理咨询。然而，该领域的人士表示，学校迫切需要更多的资源。

“这是一种共同的创伤，这种创伤和悲伤不是你能克服的，”美国学校辅导员协会执行董事吉尔·库克（Jill Cook）说。“我们希望每个孩子都能接触到训练有素的学校辅导员。然而，问题是没有足够的合格的、有执照的人员来填补这些职位。”

参与这项调查的顾问都是为《纽约时报》分发调查的协会成员。这项调查包括了49个州的咨询师，他们与从幼儿园到12年级的不同年龄群体打交道。大约四分之一在城市学校，三分之一在农村地区，其余在郊区学校。大约三分之一的人在大多数孩子有资格享受免费午餐的学校工作。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学校辅导员的角色发生了变化，从主要提供学术指导转变为向整个学校教授社交情绪学习。他们说，在疫情期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多的学生需要他们的帮助，但其他责任——文书工作或因人手短缺而顶替教师——让他们无法完成这项工作。在一些地方，社交情绪学习受到了政治上的抨击。

“我可以在危机中帮助你，但最终我需要你去找一个比我有更多时间、经常接受更多培训的人，包括心理医生和精神科医生，”爱荷华州贝滕多夫（Bettendorf）的高中辅导员莱斯利·斯皮勒（Leslie Spiller）说。“但这些专业医生有很长的等待名单，而且很多保险都不收。所以那些有能力获得帮助的人和那些没有这种能力的人之间有一条巨大的界线。”

90%的辅导员表示，他们的工作压力比前几年更大。不过，芝加哥的范恩女士也表达了同样的观点：“孩子还是孩子。他们仍然会大笑，会深爱，会找到快乐，不管压力有多大，这些都会让你感觉这份工作仍然值得。”

辅导员们说，情感健康对于学习的发展是必要的，但孩子们在课堂上已经失去了耐力和动力：“如果要求他们进行批判性思考，或者需要超过10分钟的努力，许多学生就会特别泄气，不肯做作业，”印第安纳州埃尔克哈特的初中辅导员劳伦·哈姆林（Laurenne Hamlin）说。

另一个弱点是社交技能。60%的人说，孩子们在交友方面遇到了更多的困难，一半的人说，同龄人之间发生了更多的肢体冲突和网络骚扰。“有可怕的暴力和欺凌，每天都有肢体冲突，”匹兹堡一所小学的辅导员阿莱娜·凯西·曼格鲁姆（Alaina Casey Mangrum）说。

几乎所有的辅导员都表示，他们看到越来越多的学生出现焦虑或抑郁的迹象，难以调节自己的情绪。在儿童中，这些问题通常表现为大喊大叫、打架或争吵。“最微小的事情也会引发完全不相称的极端情绪反应，”南卡罗来纳州瓦格纳的小学辅导员斯蒂芬妮·库姆斯（Stephanie Coombs）说。

许多人出现了自杀念头，甚至在小学学生中也是如此。北卡罗来纳州凯里市的中学辅导员海伦·埃弗里特（Helen Everitt）说：“我的部门正在对学生进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的安全检查，检查他们的自杀意念、行为、计划和企图。

在疫情之前，儿童的心理健康已经开始恶化。原因尚不完全清楚，研究人员指出，这可能与上网和孤独感的增加，缺少睡眠和运动，已经更早进入青春期有关。但过去两年的压力源，包括日常的生活学习被打乱、疾病和死亡，以及父母失业加剧了挑战。

调查显示，与更多问题相关的一个因素是学校停课的时间；其他研究也有类似的发现。在网课时长达到一年半或更长时间的学校里，四分之三的辅导员说，孩子们发生肢体冲突的频率更高，而在面对面授课时间更长的学校里，只有不到一半的辅导员这样说。

内华达州的一所小学。在恢复面对面上课后，学校仍然在课堂上使用电脑。

他们说，电脑是另一个因素。在家上了那么久的网课后，学生们很难脱离网络，更多的人可以不受限制地接入互联网。辅导员们将这与年龄不恰当的性行为、吸毒和破坏公物行为的增加联系起来。30%到40%的人表示，他们发现两者都有所增加。在评论中，许多人提到了TikTok挑战，比如破坏学校厕所或偷厕所里的设备。

“由于我们的学生都有自己学区提供的电脑，我发现在上课时间和放学后，不适当使用电脑的现象大幅增加，”密歇根州克拉克斯顿的初中辅导员Shannon Donnellon说。“我们发现学生们浏览不合适的网站，在课堂上玩电子游戏，甚至在上课时间用电脑与同学聊天。”

阿尔伯克基一所天主教小学和中学的辅导员艾米·迪萨雷（Amy DeCesare）说：“TikTok每月的‘挑战’对年轻人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它鼓励他们破坏或不尊重学校环境和工作人员。我们还看到了大量的网络欺凌和骚扰——教师往往是攻击目标。”

尽管辅导员非常担心，但他们有理由保持乐观。只要学校和个人课外活动重新开放，大多数学校的情况都能有所改善。数十人表示，他们被孩子们的韧性所震撼。一些人说，过去两年的经历帮助孩子们认识到心理健康的重要性。

“他们学到了很多关于韧性和艰苦的东西，我们终于公开谈论心理健康和自杀，”在科罗拉多州朗蒙特为高中生工作的梅丽莎·多尔（Melissa Dole）说，“这让我对学生学习应对策略的能力充满希望，并在需要帮助时伸出援手。”

俄勒冈州阿罗哈的小学辅导员米歇尔·弗洛雷斯（Michelle Flores）说：“孩子们的适应力很强。他们脸上的微笑和我们正在建立的信任关系特别让人鼓舞。失去的时间没有办法弥补，但我们肯定在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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