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内容太单薄？试试“手风琴格式” | 编辑聊写作

🛸在「编辑聊写作」专栏，未来局编辑将点评每周小说，分享创作技巧，聊聊小说背后的故事。本期由编辑钟云、孙薇谈本周的两篇小说：《无用之用》《阿波拉山之歌》。

无用之用作者 | 李夏

编辑钟云：《无用之用》是一篇妙趣横生的黑色幽默故事，主题讲述高科技社会下人与事物的异化，这个故事最出彩引人注目的特点就是“有趣”，这是吸引编辑和读者成为好故事的一个重要因素。其趣味至少包含了两个层面，语言表达的幽默与理性思考的趣味，即幽默与理趣。前者让人在阅读过程中忍俊不禁发笑，后者对看似荒诞不经的社会现状有着深邃的理性思考，幽默、夸张、反讽和戏谑的灵活表达手法，以及飞扬不羁的想象力，让这篇佳作充满了意涵丰富的独特趣味。作者李夏的文笔潇洒利落，把小说语言玩出了自己的味道，给人以无穷的乐趣和阅读快感。在这篇故事里，她把视觉、嗅觉、味觉、触觉等富有生活气息的感官体验，通过新颖别致的文字达到陌生异化的效果，给人鲜活的感受，新鲜的乐趣。一个被边缘化的“无用之人”在荒诞社会的自我探寻之旅，主角起初只想喝一瓶啤酒，但没有开瓶器，就去商店购买，这原本只是一个正常状态的需求，但很快，故事从这里发生了奇异的变化，主角在商店里见识到一种巨大的、功能复杂、操作繁琐的开瓶机器，而且还需要看互动广告攒积分兑钱，一遍遍遭受异化信息轰炸，不得不见识了各种千奇百怪被异化了的商品。跟随着主角视线的探寻，一个荒诞诡谲的异化世界社会展现在读者眼前。随后，故事深入到第二层阶段，主角去物联网公司取货，见识到被异化了的工作流程，从公司前台到程序员、管理者，全都表现出一种极其夸张而又有真实质感细节的异常化状态。之后，故事上升到第三层阶段，主角终于拿到梦寐以求的开瓶机器，却不会使用，机器太繁琐复杂了，竟然还需要主角复习奥数，学习做法，膜拜、不断地否定自我认知，把人逼到绝境……但在如此荒谬不经滑稽的情节下却有着逻辑清晰的叙事表达，故事层层递进上升，最终直指核心表达，刻画出人的无用与异化过程。 至此，作者以敏锐的感知力、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和简练传神的表达能力，为我们完整地勾勒出一个“AI督导人类社会”的奇异世界，通过对人物活动的营造，在一系列荒诞夸张幽默的情节表现中，故事以轻载重，用科幻的方式映射了真实的社会寓意，因此别有一番趣味，引发了我们的阅读共鸣与思考。

阿波拉山之歌作者 | 西奥多拉·戈斯

编辑孙薇：本质上来说，《阿波拉山之歌》是一篇奇幻小说，因此它在2008年获得的是世界奇幻奖。不过，鉴于国外科幻奇幻不分家的传统，历届雨果奖和星云奖也会颁给奇幻小说（近几年来在短篇小说分类上尤甚）——因此，这里我们都归在了一起。小说作者西奥多拉·戈斯曾获得包括轨迹奖在内的诸项大奖，还屡次获得星云奖等奖项的提名，在诗歌方面也颇有建树。目前她在波士顿大学教授文学与写作，用她的小说来分析再合适不过了。 先浅谈一下文风。她还发布过另一部中篇《荆棘与花朵》，采用的也是这种被称为“手风琴格式（accordion format）”的文体，即实际上在一篇小说中讲述了两个相互关联的故事。与手风琴的琴键与和弦合奏时类似，这种文体也会形成独特的共鸣效应。在写作中我们经常也会遇到这种情况，特别是在写短篇小说时，有时候内容太过单薄，或者人物太过单一。这种时候其实可以考虑类似的做法，针对同一个事情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反应，在写作中引入双主角，可能会有奇效。我们之前也曾提到过“被异化的情感”，技术的影响在不同的人物身上会有不同的体现，同样也是丰富短篇内容的常见做法。之前澳洲作家萨曼莎·默里为我们的工作坊所撰写的《琥珀中的生命》（获得了奥瑞丽斯奖，并收录于同名合集中）也是类似的结构，描写了多个主角在同样的技术影响下做出的不同表现，令人感受深刻、久久不能释怀。故事本身（包括标题）是基于柯勒律治《忽必烈汗》中的诗句引申出来的，但卡莫拉在诗歌中仅仅是个默默无闻的女仆。在作者的演绎下，一个小人物也有了自己的故事和喜怒哀乐，独立成为了另一个故事。在采访中，西奥多拉也曾提到过，她运用这种格式实际上是遵从了她的编辑斯蒂芬·西格尔的建议。她还表示，有时候特定的要求可以激发作家的灵感。当听到一种格式，或者一个选集的想法，原本在脑子里的想法就会被激发出来。这种情况也很常见。在写作中，有时候闭门造车，不如与编辑或者其他作者多聊一下，脑子里原有的想法就会经过酝酿而更加成熟起来。之前的写作课上，德里克·昆什肯也做过同样的建议：参与到写作小组中，与其他人积极讨论，效果要好于自己苦思冥想。当然，还有一个小细节：本篇获奖有一个绝佳的优势，就是作者在诗歌方面的造诣让本篇增色不少。之前我们也提到过，短篇门类的获奖小说如果在创意上不够新颖，那么一定是它的其他方面有优势。西奥多拉的语言恰恰是本作中的一个特色。科幻小说算是通俗门类，其实对语言造诣要求不高，但如果不能给出令人叹为观止的“惊奇感”，可以尝试用优美的语言来打动读者，尤其是奇幻类短篇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