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的印尼 I 雅加达到欧洲的归国之路

来自德国慕尼黑的欧洲小哥马里奥年方三十岁，于今年1月到达印尼，之后一直住在雅加达朋友的家。马里奥和他的朋友都住在雅加达南部的某栋公寓中。这一住居然住了一个多月，此时电视上天天播报着冠状病毒席卷中国的事，马里奥一边看电视一边叹息一边暗自庆幸，中国离德国那么远，没事的。不过我还是先回去吧，早走为妙，万一这东西传到印尼呢？马里奥马上行动起来给自己买了一张飞慕尼黑的单程机票。

某个周六的早上，马里奥对他的朋友们说：“兄弟们我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我要回家上班了。你们保重啊！” 

所有的兄弟们都大叫，不要走嘛不要走嘛再玩一阵嘛。马里奥说，不能再待了不能再待了我要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于是兄弟们为他准备了一个告别会。所谓告别会就是大家一起在公寓的泳池边喝啤酒聊天相拥告别。

话说着此时已经是3月了，德国的情况也很严重了，冠状病毒已经飞到了意大利、英国、韩国等，当然德国也几千例了。病毒似乎要对世界说：人类们，我是没有种族主义的，我来了！我哪里都喜欢！我谁都喜欢！赶紧撒开怀抱拥抱我吧！说完一万多条生命已经掉入了它的魔爪。

此时马里奥和兄弟们也都明白了，印尼去德国的航班很快会停飞。喝完啤酒回到公寓，马里奥看着德国攀升的数字，马上给自己的航空公司打了个电话。马里奥买的是阿曼航空的机票，雅加达飞阿曼首都慕斯卡特，慕斯卡特再飞法兰克福，法兰克福再飞慕尼黑。

等了很久终于接通了阿曼航空总部的客服，阿曼航空的客服公司和其他大航空公司一样，客服公司都外包在印度。接电话的是一位女士，马里奥需要她把自己的航班改到离今天最近的一班，越早约好。这位女士说，明天周五就有一班，但是所有经法兰克福的航班都马上会停飞，我不能改后半段的航班。马里奥说没问题，到了法兰克福我自己坐火车。客服说，那我先帮你把住明天飞法兰克福的机票，你自己打电话给后半段飞慕尼黑的汉莎航空吧。

挂完电话，马里奥收到了阿曼航空的改程机票，明天下午2点55从雅加达飞法兰克福 。马里奥甚是高兴，马上收拾好了行李。

第二天一大早，马里奥就坐蓝鸟公司的出租车到达雅加达T3机场，三步并做两步滑到到阿曼航空公司柜台前，此时的他终于稍稍的松了一口气。办理登机的小哥一脸笑意，刷完马里奥的护照后继续微笑着说，先生等一下，你的航班有问题，我要先问问。马里奥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上了，急急的问：“啊？有什么问题？不能飞了吗？”“能飞的能飞的，没问题，只是稍等一下。”小哥开心的说。

柜台小哥叫来了一位戴眼镜的女士，两人交谈了一会，那位女士对马里奥说：先生你的机票信息和使用日期不一致。

What?还有这样的？机票上写了3月20号飞可是却不能20号飞？机票还有个使用日期？为什么我原来没有听过？马里奥百思不得其解。“那要怎么办呢？”马里奥问。“你先打客服吧！” 眼镜女士淡定的说。“那你不可以从系统里帮我改掉吗？或者你帮我问怎么办。”马里奥急急的问。“我会问的，但你先问客服吧。”马里奥只能回到机场的座位上给阿曼航空的印度客服公司打电话。

马里奥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一场噩梦，一场客服与机场工作人员和他自己构成的无休止的噩梦。

"歌德莫宁色而,我的坎来嗨跑唷ge de moring sir,orte can lai haiper u？”马里奥终于接通了客服。花了很长时间解释了自己的情况和目的后，客服还是停留在“你要去哪里？我也不知道，等我一下的”的等级程度上，马里奥火了，大声嚷道，你能帮我把机票改到今天吗！

此时的电话突然静音了，可是电话上还是显示与客服的通话还在继续。马里奥才知道客服把自己甩在一边，跟其他人沟通去了，专业的他当然按下了暂停键。打航空公司的客服电话是非常昂贵的，马里奥自己昨天充的几十美金skype电话费已经所剩无几了，他一边担心电话突然欠费挂掉又要打客服重新解释一遍情况又一边担心这个按下暂停键的客服到底会不会回来找他。

马里奥心急火燎的望着柜台经理眼镜女士，眼镜女士不紧不慢的发着手机信息，根本不看他。就这样马里奥只能抑制住内心的怒火坐在椅子上等啊等，漫长的十五分钟就如十五个小时。客服终于回来了，马里奥竖起耳朵，似乎最后的希望就在耳朵里。此时的耳朵里传来一个声音“我会把你的问题上报给我的管理者。再见。”

剩下呆若木鸡的马里呆呆的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嘟回音。

忧伤的马里奥只能回到柜台寻求眼镜女士的帮助，眼镜女士仍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架势。马里奥说，你可以帮我联系航空公司吗？我必须要今天走。多付钱也可以。“我已经在问了，我联系了在阿曼的员工，他们还在查。你的机票日期跟有效日期不一样。” 眼镜女士缓慢的说到。“那我需要怎么做？”马里奥仍然不死心。

“继续给客服打电话吧。我也会继续问的。” 眼镜女士的话听起来还有一丝希望，于是马里奥赶紧又照做。

但此时已经是下午1点了，马里奥11点多就到了机场。飞机在1点55就会关闭登机通道，2点55会离开停机坪。

心灰意冷的马里奥回到机场的座椅上，又打起了客服的电话。救星客服们终于接通了电话，马里奥跟机器人一样不断的重新解释自己的情况。客服们见惯了大场面，对心急如焚的马里奥并不太在意。他们将马里奥的案例像打乒乓球一样踢来踢去，总之就是什么也不能做。

绝望的马里奥挂掉电话，回到柜台继续与眼镜女士沟通。“你可以向阿曼的员工施加一下压力吗？要他们马上改掉我的航班，把使用日期改为今天。飞机马上要起飞了！”楚楚可怜的马里奥并未给眼镜女士带来工作的动力，她拿着手机说“我已经问了，我正在等回复，你先等着吧。” “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此时的马里奥脸涨的通红。

到了快1点50的时候，眼镜女士过来找马里奥，慢慢的说道：是你把今天的票改到4月了。What ？？？！！！马里奥甚是惊愕，气得无言以对，冷冷的说了一句：我自己已经买了4月的票为什么又要改到同一天？难道这点逻辑你不懂吗？

眼镜女士根本就没有听懂，又缓缓的踱着步走了。马里奥知道有时候这里的人做事有时候没有逻辑，但也不会这么荒唐吧。

之后就是1点55了，仍然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给马里奥回答。柜台上的员工都静静的坐着看着自己的手机，眼镜女士低着头似乎在发短信。机场语音播报“开往法兰克福的航班马上要起飞了....."只有孤独无助的马里奥拖着两个巨大的箱子傻傻的站在那里，他看起来更像是机场的一个雕塑摆设，没人注意到他，也没人在乎他是否是雕像还是人类。

眼镜女士叫来了一位穿着绿色阿曼航空制服和带着阿曼航空帽子的印尼员工，看起来她似乎职位更高一级，但也没什么卵用。她跟马里奥解释了一下系统里出现的错误并将打印出来的证据交给了他。眼镜女士说：你也可以打电话给我们安曼航空雅加达的办公室，他们也可以办理改签和退票的。但是现在电话太多，接电话截止时间就从下午6点改为下午4点了。听完马里奥皱起了眉头，心里想着：电话越多干脆早下班不接？这逻辑真是够可以了。这让他想起了一个故事，一位庸医发现患者的眼睛有问题，但是又查不出什么问题，就干脆把他的眼珠子取出来了。这样就没啥问题了。

想了想马里奥觉得说什么也没有用了，那还是回去吧。

德国人都很好打发，马里奥叫了辆出租车回雅加达市区。坐在车上的马里奥才想起来，自己的房子此前已经退了，连住的地方也没有。这个时候就要靠兄弟们了。

兄弟们听到马里奥的消息后，给他在公寓的游泳池旁边安置了个帐篷，马里奥就住在里面，印尼人干事不靠谱，但心地还是善良的。公寓的保安也应允了随他在帐篷里住多久。

你以为故事就此结束了？错，马里奥还是要回家的对吧。从3月20号回到帐篷里开始，马里奥就开始继续和阿曼航空客服进行漫长的沟通。尽管客服们将马里奥踢的够爽，但马里奥也没有放弃。

“请问你可以将我的航班改为最近一班的吗？”马里奥又往Skype里面充值了100美金，决定战斗到底。“可以的，但是从今天开始没有航班了。”客服冷静的说。“我看网上有28号的航班，你帮我改到28号吧!”马里奥早料到有这么一招，所以此前自己都查好了。“哦哦，等下，啊，是的有。好的，改为28号。但是你要支付差价差不多100美金。”客服回答。“可是航空公司网站上写着可以免费更改的呀。” 马里奥急急的说道。“不知道,sir ,我的系统显示是这样的。”客服淡定的说。

现在不是计较钱的时候，马里奥心想。“好吧，改吧。我付。” “你现在是用电话打的我们的客服吗？阿曼航空只能接受手机号码的沟通，不接受网络电话。” 

What ? Are you kidding me ?Why you just tell me now ?马里奥没料到还有这招，于是只能央求客服并又解释了自己的艰难之路。客服说等下你用手机再打过来吧。就说找Azan先生，我暂时不能做任何改变。

马里奥只能愤愤的挂完电话又开始查印尼Tsel手机服务公司是否有中东包，当然拉，他没找到。于是只能又以18千印尼盾每分钟的电话费打回去，并说没时间解释情况要找Azan先生。100千的电话费马上要没了，得到的回复是：Azan先生正在忙碌，不能接听你的电话。

可怜的马里奥心脏已经千疮百孔了，于是又充了100千印尼盾打电话给雅加达阿曼航空办公室，一听全是印尼语，在印尼语的威慑下马里奥都不知道该继续按1还是2。

于是马里奥将电话打到了法兰克福的阿曼航空客服办公室里。到底是自己人，德国小姐姐顺利地帮他把机票改到了28号。马里奥欣喜若狂，懊悔没有早打给法兰克福。

高兴之余的马里奥赶紧找到兄弟们一起喝下了几瓶corona啤酒。大家一起分享着他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喜悦。

改完机票已经是21号了。马里奥只需要再等待6天就可以高高兴兴的去机场回到慕尼黑安全的家了。

3月22号，汉莎航空已经取消了所有航班，但马里奥可以坐火车啊没事。

3月23号，阿联酋航空取消了所有航空公司的航班。没关系啊马里奥坐的是阿曼航空。

3月24号 ，伊提哈德航空公司取消了所有的航班。稳住，阿曼航空还没有任何动静啊。

3月25号，已经在帐篷里住了5日的德国小伙马里奥再去网上查自己的航班的时候，它的航班已经不见了。

是的，他辛辛苦苦改签的航班也取消了。而且也没有任何人通知他，也没有任何公司退钱给他。

此时被玩坏的马里奥仍然住在朋友公寓泳池边的小帐篷里，他欲哭无泪。他的兄弟们轮流为他送上每天需要的食物和啤酒，他因此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本文完。此文根据雅加达发生的一个真实故事稍许改编。此文中的图片为网络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