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我与Bassam (初识)

不会游泳的沙漠骆驼 印尼的那些事儿 2022-11-21


2013年,我独自一人乘坐沙特航空从印尼雅加达出发转机沙特吉达之后到达约旦。


(图为我在约旦安曼拍摄的日落)




(一)进入约旦


沙特航空属于廉价航空公司,飞机上大部分是去麦加朝圣的印尼人。能去麦加朝圣是他们一生的荣幸,能看出来很多旅客都十分激动,大部分都随团而行。独行者没有几个人。这趟航班十分辛苦,我在吉达过夜,独自一人在那度过了36个小时。夜晚的吉达机场很冷,跟我一样过夜的人也不少,但是大部分都有同伴。我将一件长款毛衣裹在身上,仍然瑟瑟发抖。在机场等待转机时有人向我送上热茶饮料和水果,我自己也有航空公司的食物券,但是当时并没有什么胃口。有位黑衣蒙面的妇女走过来坐在我的旁边,叫我不要喝别人给的饮料,我微笑着表示好。


(图为我拍摄的沙特吉达机场)



在漫长的等待之后我终于登上另一架飞机,也许是皇家约旦航空公司的飞机,我也记不清了。飞行时间不长,很快我就到达了约旦首都安曼。下飞机后我在入境处不远的地方的ATM取了一些约旦第纳尔,当时的汇率是1约旦第纳尔兑10块人民币。落地签证费用是40第。


(图为我在吉达机场等待的情景)



(二)机场惊魂


之后我拿着我的包顺利出境。在下电梯时我一摸我的书包心里顿时一惊,我的相机不见了。当时的我有点心急如焚,因为相机是我跟一位朋友借的。2013年时我用的是一款索尼爱立信手机,功能不多,我也没有购买当地流量包,手机处于不能使用状态。而这个相机又是朋友从另一位朋友手中借得,在我出行前一天送到我手上的。我仔细回忆,相机就在我取钱时取款机旁边的台子上。


(图为我取的约旦第纳尔,蓝色的为1块,可以兑十块人民币)



于是我跑到机场保安处说明了情况,我听到保安在用阿拉伯语打电话。回到ATM时相机已经不在了,保安又帮我打了几个电话,来了两个穿黑色西装的人。他们用阿拉伯语交谈了一会,保安离去。穿西装的人叫我跟他们走,我跟着他们穿过人群和电梯来到一个狭小的走廊,四处都没有人,我十分紧张。之后我们又穿过了好几个狭小的长廊,到处都空无一人。


(图为安曼街道)



我的心一直七上八下,之后他们把我送到一个小小的办公室,两个男人面对着我问一些问题。他们一会用英语问我问题一会又用阿拉伯语相互交谈,似乎在商量什么的样子。我环顾四周,想着哪里有扇窗户是否有机会跳下去逃生。我清楚的记得我当时很失望很沮丧,因为办公室里连个出气孔都没有,别提窗户了。只有一扇半掩的门。我仍然在揣测对方的意思,他们到底有没有我的相机,如果有的话他们会不会给我,我应不应该给他们点钱,如果把钱拿出来他们会不会害我之类的。最后一个想法一直在我脑子里打转,我一直在想今天的我是不是完了,我的尸体会不会有人找到,面如死灰。


(图为安曼街道的旅游警察,据说当地治安很好)



在我签完所有的文件后,问我话的两个男人都不说话了,他们一直盯着我看,我不懂那种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也许他们在等我有什么表示。而此时的我心里早已翻江倒海,非常绝望又在寻找一线生机。之后来了一个男人,叫我跟他走。又一次,我穿过那些狭小黑暗的长廊,好几次那个男人在前面等我叫我快点儿,面露不满。我不敢走得太快也不敢走在他前面,当时我一直以为他会在某个地方将我按倒。曾经我出行包里也装着小刀和喷雾,这次为了轻便我就背了一个小包,里面除了手电筒和一堆打印的文字出行资料什么也没有。那时的我20几岁,心里充满了懦弱和胆怯,经常在人群中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在遇到困难时会将沮丧放大很多倍。


(图为我2013年时在安曼一个旅游景点,非常惊艳)



就这样走了很久,当我看到前面明亮的候机大厅和人来人往时,我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欣喜若狂。那个穿西装的男人一直将我送到了机场外,从包里拿出我的相机递给我。我当时心情振奋差点没扑过去,对方愕然直接后退了几步,拒绝了我伸过去的手,严肃的说了句:In Jordan , can not 。我不禁后悔起自己的心魔然后道谢,之后我就去了巴士站点坐巴士进城。


(三)安曼城初识伊拉克难民Bassam


约旦是我接触过的第一个中东国家,当时给我的感觉非常震撼,处处是土黄色的建筑,在太阳光下格外美丽。有机会每个人都可以去看看。


(图为我在安曼某个城墙上拍照。)



我通过纸质地图找到了我预定的旅店,安曼不大,靠两条腿绰绰有余。之后轻而易举的办理了入住手续,然后独自在街上乱逛。那个时候我不相信电子产品,虽然我没有去过约旦,但当时我对约旦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我甚至根据街道相貌就能猜出街道的名字。因为此前我已经将它查了个通透并铭记于心。


(图为我在安曼街头一个出名的小店等待早餐。)



(图为我在约旦入住的一家小旅店,图右为和善的旅店前台)



(图为我在约旦一家两墙之间的过道餐厅吃午饭,像这样的过道餐厅约旦有很多)



(图为我在约旦的一个古剧院景点,中东有着非常灿烂的历史)



(图为我与路上遇到的两位韩国友人一起吃午饭,约旦的食物分量非常大)



(图为安曼街头的可爱小车)




(图为安曼的一个基督教堂景点)



(图为我在安曼去往著名景点死海的路上)



之后我在路上遇到了很多人,这些人一直存在我的记忆硬盘中。


Bassam就进入了我的眼线。


我在印尼与一位新加坡朋友见过一次,他非常的友善,知识也很渊博,那个时候他已经掌握了非常先进的电脑技术。旅途中他帮了不少的忙。


他当时就住在Bassam的家。在见过Bassam后我立马就开始观察他。他不像一位难民,他很乐观,时时大笑,有求必应。他表示如果我想要节约旅费也可以住在他家,他家客厅的沙发还空着。


(图为伊拉克人Bassam)



于是我收拾了一下东西就搬到了他的公寓。白天出去乱逛,晚上睡在他家沙发上。Bassam给我找了条毯子,我在他家睡得比旅店安稳。


新加坡朋友告诉我,Bassam是一个伊拉克人,来自伊拉克巴格达。在约旦避难,他当时在约旦教瑜伽和攀岩。当时的Bassam21岁,租住的公寓也不大,里面除了我、新加坡友人,还租住了一位在约旦学阿拉伯语的澳大利亚人。此外还有一位我没有见过的房客。


(图为我与Bassam)



当时伊拉克战争早就打响。为了攻打侯赛因-萨达姆和他的组织,美国、英国和其他国家早在2003年就开始进攻伊拉克。伊拉克战争长达约10年,当时Bassam早就失去家园,他在约旦的存在也不合法。很多人认为伊拉克战争催生了后来臭名昭著的IS,给伊拉克带来了无尽的苦难 。我在约旦街头看到过很多时尚女子,也有很多蒙面女子。Bassam说如果我去过战前的伊拉克,那么我会发现伊拉克街头带头巾的女子更少,她们有更多的选择。


(图为德国之声在2020年1月摄制的伊拉克首都巴格达)



约旦有很多难民,至今仍然有75万难民,早就不堪重负。难民住在离市区较远的营地。Bassam在难民营地还做过一段时间的志愿者。


战争是一场无休止的蝴蝶效应,当时营地里不只是一个国家的难民,除了当时叙利亚人也在逃亡,Bassam告诉我营地里还有很多巴勒斯坦难民等。Bassam在营地的工作内容属于翻译和文件整理,他会说阿拉伯语和英语。他的工作地址是难民营地的大门口,他一一确认过来的难民的家庭成员关系,以确保他们是自愿而来不是被绑架而来的。当我问起他对难民帐篷的的感觉时,他说:terrible !(很糟糕!)


(图为约旦的难民营地)



(图为著名难民营地Zaatari。位于约旦的mafraq市,北临叙利亚,东临伊拉克,南边是沙特阿拉伯,现有大约75万难民)




Bassam是一个慷慨的人,我认为他在约旦的生活并不富裕。但他竭尽所能的帮助我们,我们需要什么他会第一时间帮我们解决。他带我们在安曼逛还带我们去吃了披萨,一路走一路看,当时我们个个累的心力交瘁。凌晨一点时我需要一份文件(当时我想转道去以色列)又不好意思开口。Bassam得知后什么也没说,拿起他那辆小白车的钥匙就说,那走吧!


(图为Bassam带我们去吃披萨)



他毫无所求,是一个耐心的倾听者。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吐露任何自己的难处,他很幽默,时不时冷不丁就一个笑话让我哈哈大笑。他的人际关系很好,他还带我们去了他的朋友家打桥牌喝水果酒,至今我都没有忘记美味的水果酒香甜的味道。


(图为我在Bassam的朋友家玩牌)



当时他哪里也不能去,只能待在约旦。他是一位没有合法身份的难民,走到边界就会来一摞子麻烦。他不喜欢诉说自己的困难和对政府的怨恨,我几乎一句也没有听过。他只是和其他人一样,尽力活着。


“我从不回头看。” 这是Bassam告诉我的。



(图为我和Bassam在安曼街头,背景是约旦国王的画像)





(本文未完)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