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高教师待遇,发展教育就是一纸空谈
可能只有每年的9月10日,人们才会想起老师。
韩愈说,“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传道为大,教人做人的道理,道德教育最重要。受业其次,教人以知识。解惑,当人面临未知事物之时,运用自身的知识、技能为学生解开困顿、迷惑。这些陪伴着中国未来希望从小到大最关键的二十年的老师们,在中国待遇又是如何呢?
因为收入数据比较直接,本文主要从收入谈起,教师的收入有多低呢?我们从最高的开始看。
2011年,一个针对对32所教育部直属高校(大部分是985高校)35周岁左右的青年教职工进行了薪酬调查显示,年收入在5万-6万元区间的人数最多,占被调查总人数的18.2%;其次为年收入在6万-7万元区间的,占总人数的17%,81.9%的青年教师年收入10 万元以下,特别是34.6%的青年教师年收入6万元以下。重点:这些可是985的老师,也就是中国最顶级大学的老师,全国高等院校2,879所,985只有39所。也就是说,中国最顶尖的2%的高校里的青年骨干教师,大部分人只拿5-9万的年薪。或许这些数据你还看不出教师收入低在哪里,那请看下面一组数据,还是这个调查。
2011 年调查显示,博士毕业后在高校工作的青年教师,收入在7万元以下的最多,为64.7%;其次为7万-10万元,占24.2%;13万元以上的区间,累计比例不足3%。而不在高校工作的博士毕业生,收入区间在7万-10万元的占21.6%;10万-13万元的占17.3%;在13万元以上区间的最多,累计比例高达48.5%。
能在985任职的老师,绝大多数是博士,其中不乏海外名校毕业的博士,这些人进入高校,在2011年,大部分人(64.7%)却只能拿到7万元以下的年薪。如果不从事教育,这些人却有一半左右(48.5%)能拿到13万以上的年薪,而去当老师的只有3%能拿到13万以上的年薪,这45%的差距狠狠的打了中国教育的脸。试问,这接近一倍的工资差距,怎么吸引优秀人才去高校任职??(数据来源于2011年,今天数据会有一定程度的提高)
好了,接下来看中小学老师,2013年一项针对北京市19 个区县245所中小学7350位教师进行抽样调查的数据显示,小学教师平均工资为3010元,初中教师平均工资3120元,高中教师平均工资3570元。其中农村学校教师平均工资为2893元,城区学校教师平均工资为3431元。这可是首都北京的数据,可想而知普通的三四线城市的老师收入得有多低。
最后,是最低收入群体,农村教师。同样是2013年,一项针对浙江、河北、四川3省15个县市的农村教师的调查问卷显示,三省农村教师的平均工资在3000元以上的占25. 8%,1500-2000元的占24. 2%,2001-3000 元的占14. 6%。大部分农村教师工资在1500 - 3000 元,但是在800-1500元以内的仍然占了14. 6%的比例。在这令人咋舌的低收入背后,还有更辛酸的问题。农村教师的工作任务相对而言比较繁重,他们中有58%的承担2门及以上的教学任务,承担4门以上教学任务的占18. 7%,最多的甚至承担了6门课程,周课时最多的是25节。也就是说,干的比城里老师多,拿的比城里老师少。另外有接近60%的农村教师没有培训学习途径,只能靠自学。另外乡村教师的流失率非常高,自2012年到2014年三年的时间,农村义务教育阶段教师数量占总教师数量比例在不断降低,依次为64.5%、61.4%、58.3%,农村教师数量在两年的时间内共下降比例为6.2%。
从国际比较看我国中小学教师收入水平
因为各国人均收入不同,所以比较绝对值没有意义。所以判断一个行业的收入低不低,通常采用两种相对指标,一是该行业人均收入与人均GDP 的比值,二是与其他行业同类人员平均收入比较。在教师薪金与人均GDP比值这一数据上,发达国家(如美日英德)的数值一般在1.4:1至2.0:1之间,发展中国家则比例更大,比如印度为5.9:1,泰国为2.5:1,马来西亚为3.0:1。而中国呢,差不多为1:1。也就是说中国对中小学教师的重视程度,比不上美日等发达国家,更比不上印度泰国等发展中国家。还有一个指标是教师薪金与非农业部门人均收入的比值,也就是排除农民对比收入,发达国家的比值普遍在1.2-1.6之间,而中国这个比值是0.8。也就是说排除农民,教师这个职业在中国的收入是处于平均水平下方的。教师,这样一个受过较高或高层次教育的群体,收入反而低于受教育程度较低或者很低的人口集团,这种想象是很不合理的。
一点思考
教师收入低的原因。首先在事业单位里,医生和教师是两个数量最大的群体,都在很大程度上依靠财政补贴。然而医院的盈利能力很强,相对的医生就能获得更高的收入。而公立学校当中,只有高校有一定的盈利能力,中小学根本没有任何途径盈利。钱都被谁赚走了?课外补习班啊,同样的课程,你在学校里面免费听,课外补习班却要一两百一节课。更奇葩的规定来了,多地规定不允许在学校任职的老师去其他机构教补习班,这我就不理解了,老师是合同制的雇员,他们在正常上班以外去教补习班是他的自由,是老师在用知识赚钱,凭什么不让?大学老师能接外面的项目赚钱,甚至能一边当老师一边做企业,还是被鼓励的,凭什么中小学老师就不行?我认为这种规定就是严重的违反劳动法。另外公立中小学的思维能不能转变一下,与其让学生花大价钱在外上补习班,完全可以自己开设有偿补习班,学生自愿参加,这样既提高了教师和学校的收入,又减轻了学生的经济压力,当然实现的可能性不大,只是一种思路。
老师待遇不平衡导致教育不公平
有几点不平衡,第一个是相对富裕的省份,比如浙江,同样是乡村教师,待遇就要比穷省比如贵州的乡村教师高很多。第二个是同一个城市中,成绩好名气大的学校,待遇就要好于其他公立学校,这样导致的结果就是好老师,好学生就往好学校里面挤,其他学校的生源就会越来越差,教育资源越来越不平衡,直接导致了饱受诟病的学区房的出现。第三个就是同样的公立大学,清华北大获得的拨款就远远高于其他985学校。长期以往的结果就是强的更强,弱的更弱,教育的不公平越来越明显。我认为在公立体制下这种情况应该被遏止,资源应该向弱的那一方倾斜,不能用全体人民的税金去补助头部学校,这样只会造成贫富差距的继续拉大。
一种可以参考的培养模式-弗吉尼亚州家乡教师项目
乡村教师有很强的的地域性,一般不是这个地区的人很少会来这个地区当乡村教师,就是来了也留不住。弗吉尼亚州家乡教师项目从农村生源中挑选志愿从事农村教学工作的学生作为培养对象,其培养过程贯穿高中阶段、州内的社区学院阶段和拉得福大学阶段,大学合格毕业后,这些学生被分配到相关农村学校,项目规定至少需在农村学校工作三年,目前弗吉尼亚州40%的农村教师都出自此计划。中国各省也可以借鉴弗吉尼亚州的经验,由各省省委牵头,从各个地方的高一就开始选拔志愿从事乡村教育的学生,然后联合省属的高校或者师范学校培养这些学生,免去他们的学费并进行补助,待他们毕业后规定回农村至少工作多少年,我认为这样培养出来的老师才可能扎根在农村,培养乡村教师不能寄希望于教师的奉献精神,一定要本土化培养。
所谓“奉献精神”
每次提到老师,老是用什么“蜡炬成灰泪始干”这样的词眼,好像意思就是你老师就该奉献自己。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老师的待遇就是最不平衡的发展。难道老师对美好生活就没有需要么?在北京学区房动辄10万一平,你去问问那些名牌学校的老师的收入多久才能买得起旁边的学区房?好,老师甘愿奉献了,社会又给了老师什么回报呢?是公交地铁能免费坐?还是景点能免票?我能想到的,大概就是一个不放假的教师节了吧,每到教师节老师们还战战兢兢地,红包不能收贵重礼品不能拿。在这种环境下,新一代的年轻人,有多少人愿意去当老师的?假如优秀的人才都去搞金融,搞IT,那中国的教育怎么蓬勃发展呢?
国家投入-稳步增长
当然,国家还是做了一些工作的,比如一些省份培养定向乡村教师,比如很多高校毕业后支教一段时间能保研,我认为这个政策很好,要多在公立大学推广,因为一些不安全的因素,尽量把女同志安排在好一点的地方,把男同志安排在艰苦一点的地方,这个虽然对几百万乡村教师来说是杯水车薪,但是有总比没有好。2017年全国教育经费总投入为42557亿元,比上年增长9.43%。2017年,我国GDP总量为82.71万亿元,也就是说,2017年国家财政性教育经费占GDP比例再次超过4%,这也是我国连续第6年实现这一目标。虽然教育投资增长率大于GDP增长率,但是占比只有4%,远低于世界平均水平7%和发达国家的9%。也就是说中国目前没有那么多钱拨给教育,毕竟现在消除贫困是主要需要攻坚的目标,也能理解,但是用钱的地方还很多,医疗,军事,贸易战等等。至少当前我认为,现在对于教育的投入是不足的,不够重视的,教育行业不像基建或者建厂,投入多少立竿见影就有效果,教育是一项长期的,潜移默化的工程。早在2700年前,管仲就说过“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一年的打算,没有什么比得上种植庄稼;十年的打算,没有什么比得上栽植树木;一生的打算,没有什么比得上培养选拔人才。)”现在的地方政府领导班子,由于更替较快,还处在“树谷”和“树木”的阶段,把钱投入到难以体现政绩的教育领域,还是需要魄力和远见的。
民间投入-一丝曙光
民间一直不乏有识之士在默默的支持中国教育,出力最大的就要数邵逸夫先生了,他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支持大陆的教育事业,总共捐助了47.5亿港币,捐建各种项目达6000个以上,全国各地大中小学校共有以逸夫命名的楼馆近3万栋,3万栋什么概念?从今天开始每天盖一栋要82年才能盖完3万栋。(我小学的教学楼就是逸夫楼,感谢邵逸夫)
另外这里着重赞扬马云同志,作为支持乡村教育的急先锋,乡村教师的代言人,马云这几年做了很多事情。
作为被商业耽误的人民教师,马云深知中国乡村教育的不易,目前马云的公益金已经有4个针对乡村教育的计划,每个计划每年都有上千万的资金支持。今年的教师节,马云还宣布了一个重磅决定,明年教师节他就会退休。马云非常详细得规划了自己从阿里退休之后要做的三件事:第一件事情,是马云公益基金会,解决乡村教师、乡村校长、乡村孩子们的教育问题;第二件事情,是湖畔大学,告诉企业家不能唯利是图,会赚钱但要赚有意义的钱(李彦宏听听);最后一件事情,就是基础教育,希望云谷(马云办的一所学校叫云谷学校)能扎根于对中国教育的探索,走出一条具有本土特色的教育改革创新之路。这才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企业家应该干的事,一个中国富豪应该干的事,在马云这么有号召力的人的影响下,应该会有更多的资本和力量进入公益领域。反观真正乡村出身的刘强东,又干了什么呢?
另外还有一位古天乐同志非常令人钦佩,到2018年7月底,古天乐在内地捐赠的小学或者教学楼已经有整整100座之多,从08年地震以来,古天乐的慈善基金已经在内地捐赠了2000万以上,明星做慈善是有很强的示范效应的,2013年以来,古天乐的粉丝也通过各种渠道为基金会捐助了上百万的资金。古天乐这种才是德艺双馨的艺人,而不像内地某些艺人,拍个广告赚几百上千万,捐个几万十几万还要作秀,诈捐,一个个为了少给国家交点税都把公司开到霍尔果斯,用各种阴阳合同避税,这些垃圾败类就该封杀,偷税漏税的都像刘晓庆一样抓起来,关进去好好反思(在崔永元的推波助澜下国家已经出手了,仔细查慢慢查,一个都不要放过)。古天乐这种就要支持,多玩玩他代言的贪玩蓝月
当然,对于民间的慈善千万不能道德绑架,一定要靠自觉,不能说他赚钱多就一定要逼他捐款搞慈善,不搞的反而去骂他,这是不对的。赚钱多给国家纳税的就多,养活的老百姓就多,也是值得赞赏的。一定要正向鼓励,比如对于搞慈善的,多给他一些荣誉,当地政府多去他们企业看看解决别人的困难,能减税的给别人减一些税(美国公益慈善机构捐赠人的抵税幅度最高可达年收入的50%,而私人基金会捐赠人的抵税幅度上限为年收入的30%。),要让这些有钱人知道做公益也能给自己带来好处,这样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从事公益。
结语
与教师处境比较相同的医生群体,近几年为他们发声的人是越来越多了(比如公众号烧伤超人阿宝),也受到了越来越多的关注,而教师这一收入更低的弱势群体,很少有人为他们发声。我是希望有更多的像马云一样的人站出来,为教师群体发声,为中国教育发声,毕竟中国的未来是靠的下一代,下一代是教师培养出来的。中国现在的出生率低下(低的都不公布了),人口红利不再,想要维持高速的增长只能依靠人口素质和生产效率的提高,而提高的关键是教育,教育的关键是老师,希望对于老师群体的重视,不止停留在9月10日那天。
参考文献:
王希勤、刘婉华、郑承军 高校教师收入调查分析与对策建议
曲恒昌 关于我国中小学教师工资收入的几个问题
孙德芳,林正范 农村教师的生存发展现状及政策建议
薛二勇 提高我国教师待遇的政策分析
赖德信 中小学教师工资收入及其影响因素的实证研究
陈岳堂、赵婷婷、杨敏 乡村小学教师资源配置的现实困境与优化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