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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哥:带8只袜子出差没两只配对的基金经理

春晓 交易门 2019-06-08


2006年夏天,新科博士峰哥从北京搬到深圳,加入知名的B基金,成为一名量化研究员。

峰哥来自湖北农村。15岁时,他第一次离家独立生活,考进90公里外、被当地人称为“黄中”的黄冈中学。入校后,整整一个月,同学都听不懂峰哥讲普通话。峰哥苦闷不已,曾一口气跑回家,跟爸妈吵着要退学。

此刻的峰哥,离家千里,却踌躇满志。他早已不是那个15岁的无助少年。

到深圳之前,峰哥在北京生活了将近10年:北大本科四年,中科院博士5年。

他从一个男孩长成了一个男子汉。但博时毕业时,他却毫不犹豫地逃离首都、投奔这座被许多人批评“没有文化”的年轻城市。

深圳的宜人气候、朝气蓬勃深深吸引着峰哥。

这里聚集着能量强大的科技巨头,熙来人往的华强北,重口味的湖南菜馆,秀丽的莲花山,还有像他一样,来自全国各地,理想和荷尔蒙一样旺盛的年轻人。

初到深圳时,峰哥喜欢骑自行车上班。初夏时,路边盛开着南方独有凤凰花,绽放得像他年轻的生命一样热烈。不用15分钟,峰哥就能抵达公司所在——位于深南路的招商银行大厦。



从量化分析师到基金经理

初到深圳时,峰哥跟朋友合租一间60平米左右的公寓,租金2000多,离他工作地点深南大道不远。


深圳的朝气蓬勃吸引着峰哥

他尝试过走路、跑步、骑车、坐公交车上班。 那时深圳人很少,记忆中,坐公共汽车“跟坐专车”一样宽松。

连续一年,峰哥都在路边同一家店买同样款式的馒头豆浆当早餐,“我不想费心思想其他的搭配”。

峰哥在B基金的职位是“量化分析师”。

2006年,量化交易这一块在国内还“非常非主流”,但B基金已经开始着力组建自己的羽翼。

峰哥很快就成为业务骨干。

2009年,基金专户正式开闸。峰哥虽然名头还是“量化分析师”,但已经开始接受真金白银的挑战,管理几个亿的专户资金。

当年7月,峰哥开始管钱不久,股市暴跌。

因为个性比较“钝”,通常情况下,峰哥的情绪波动很小。跟其他人比,他赚钱的时候不会那么开心,亏钱的时候也不会那么痛苦。

但他清晰记得自己职业生涯中第一次亏钱时的内心煎熬。

“客户的钱跌倒9毛5的时候,我就睡不着觉了。”他回忆说。

似乎是过了某个坎,等到股票跌到9毛2、9毛1的时候,他慢慢缓过气来。

“(亏了钱),游完泳之后,该睡觉还是要睡觉。而且你也觉得,痛苦没用。只有想办法去解决这个问题。该跌还是会跌,该爆还是会爆。”

峰哥的职业生涯迄今为止从来没有爆过仓。

作为一名基金经理,峰哥很少被外界的看法影响。

峰哥的太太M说,他是典型使用“内部记分卡”的人。

“有时连我有什么想法,想要营销他都很难。”M说。

如果峰哥买的股票经常跌停,被人家说是“垃圾”,他完全不会受打击。

“我的股票不会因为你的喜欢而涨,也不会因为你的不喜欢而跌。”他说。

在B基金管理专户半年的时间,峰哥做到了6%的收益。当时分给其他几家做的专户,因为表现不好,纷纷提前赎回。

2010年,峰哥升职成为基金经理,开始管理七八亿规模的账户。

当年峰哥做到全公司业绩第一。

2011年,他操作的基金在大熊市的环境里做到10%的成绩。他拿到了由《中国证券报》颁发的"金牛奖",以及三年期的“明星基金奖”。



“股灾”、“熔断”绝境求生

公募基金的生活看似安逸,但似乎一眼可以望到头。

诚然,做到极致,他一年可以拿个几百万的年薪,过得舒舒服服。

但峰哥并不满足。他想做自己的私募:“我想光明正大,正正当当的多赚钱。”

2015年春天,峰哥跟奋斗了8年的公募告别,开启全新的私募生涯。

他加入T公司,主管量化投资部,管理10亿规模的资金,主要做股票的中低频策略。

活跃于深港两地的高频交易员婷姐评价峰哥的交易风格时曾说,他“既有学院派的优势,又很接地气”。

峰哥的“接地气”除了他使用不同策略的自如,也部分体现在他对风险的高度警觉。

2015年,A股不太平。第一波“股灾”袭来时,峰哥立即警觉起来,做空单保护住了头寸。

“第一次股灾,第二次股灾,我们组合没损失。别人流血的时候,你还在那捡钱——这个感觉很爽的。” 

然而股灾期间,峰哥也经历了无数绝境求生的时刻。

2015年7月8日,峰哥开盘后,打开一个照理说应该很稳定的组合。

“我发现所有的票都在跌停板。当时我就以为我爆仓了。”

峰哥有点发懵,因为逻辑上该涨的也在跌停板,逻辑上该跌的也在跌停板。而当时他们组合的杠杆到了1比9。仓位很重,稍微不对,就会爆掉。

“我的第一反应是要不要全清掉。因为不清掉再跌停整个组合就死掉了。”

股票跌,油产品跌停,国债也在暴跌。峰哥一琢磨,这样下去,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人民币崩掉。

在一片恐慌的大氛围中,峰哥强迫自己回归理性思考。

“我想就算我清掉,人民币也没有用了。既然人民币都崩了,我拿一堆现金也没用。”

出门抽了几根烟,峰哥回到办公室,决定继续扛。

那天收盘时,市场基本回到符合逻辑的轨道了。

后来峰哥回到家,写了一篇“如何绝境求生”的日记,记录当天的心情。

“你需要迅速做决定。你以前有没有赚过钱,有没有赔过钱就很重要。经验不足的人,全部都会慌。”

两次“股灾”死里逃生,峰哥却未避开今年“熔断”的虎口。

2016年1月1日起,三大交易所开始尝试“熔断”机制。1月4日和1月7日,A股在4个交易日内2天触发熔断机制。

接下来市场跌了整整一个月。最惨的几天,峰哥每天眼睁睁看着几千万化为泡影,“一点办法都没有”。

跟十年前初出茅庐的小伙子比,如今峰哥对待“亏钱”这件事更加镇定。

“我们以前管大组合的时候,账面上每天亏8个亿、10个亿的也有。那只是数字而已,盈亏同源,还会回来的。”

峰哥管的多只产品发行在2015年的最高点。但一年后算账,他还是帮所有的客户都赚到了钱:最高的收益60%,最低的收益也有2%。

2015年,峰哥管理的两只产品分别获得了《证券时报》的“最佳风控奖”和第一财经的“最佳多空策略奖”。

“聊以自慰吧,尽管我没赚,但客户也没赔啊。”峰哥这样自嘲“高位奔私”的这一年。




青年“胡歌”的成长

刚考进北大时,峰哥体型消瘦,性格腼腆。头一两年,他都不怎么敢跟女同学搭讪。

多年后,有女同学评论,他当年的模样跟演员胡歌颇为相似。

峰哥发现融入不是件轻松的事。他的大部分同学在城市里长大,价值观、生活习惯、学习习惯跟峰哥都不同。

峰哥晚上不喜欢上自习,他不打游戏,也不打算考GRE,“不知道出国有什么用”。

每天吃完晚饭,峰哥就慢腾腾地就从这个寝室晃到那个寝室,四处巡视,看大家在干嘛。

“保留着我们农村吃完饭之后串门的习惯。”他说。

等到本科毕业,峰哥被保送到中国科学院读博士,他才开始逐渐适应北京。

喜欢踢球的峰哥进入了中科院研究生院校队。老师也开始请他帮忙组织活动。他变得更加自信。

刚到深圳时,峰哥又进入了新一轮的“适应”。

只不过这一次,他需要适应的是不断变化的工作职责。

从第一份工作开始,几乎不到半年,峰哥就要重印名片。从“研究员”到“基金经理助理”,再到“基金经理”,再到“投资总监”,不是职位变,就是部门变。

峰哥在B基金工作了6年,顺利完成了从一个量化分析师到基金经理的转型,也开始形成自己的工作和处世哲学:“工作归工作、私人感情归私人感情”。

这样的“清高”让他很难跟别人结成利益联盟,但好处是他可以不受外界干扰,专一地做事。

在B基金的6年时间内,峰哥的顶头上司换了三四拨,但他却纹丝不动。

“我做我自己的基金,做不好我就自己滚蛋,做得好,全公司所有人都会来支持你,所有资源会向你倾斜。”

遇到难以避免的办公室政治时,峰哥总提醒自己不要有“受害人心理”,实在不行就“拿脚投票"——走人。

2012年,峰哥结离开B基金,“从楼下搬到楼上”,加入了在一栋楼里的D基金。

他的新职位是D基金的量化部门总监。

峰哥是个控制欲很低的人,他“不想管人、也不想被人管”。但在新的岗位,他开始承担一些管理职责,亲自搭建团队,从零开始建立投资决策流程。

作为新团队的领导人,他需要首先证明自己的实力,给自己人争取资源,创造环境。

对内,峰哥告诉队友,一定要争取最大的投入产出比。

“要么,你就辛苦一点,比别人做得牛X,比别人做得好。要么,做得跟别人差不多,你不要那么累。你做得又差又累,那你就不适合干这个。”

为了让团队放下包袱,峰哥承诺一年以内,基金业绩,做得好或者不好,都由他一个人承担。一年之后,做得不好的话,就应该所有人共同负责了。

“因为我给你一年的时间,你们也该出成果了——这就是我的原则。”

峰哥在D基金工作了两年。他加入时,公司股票投资规模几百个亿,量化投资还不存在。等他离开的时候,量化投资和股票投资的比例,几乎变成了1比1。

最高峰时,峰哥管理的资金规模接近两百个亿,其中主动和被动型差不多各占一半。

回顾自己的公募生涯,5年牛熊轮换,峰哥操盘的基金每年平均年化收益也有10几,“整体给客户赚了一些钱”。

他说:“这个成绩,作为基金经理,还是很自豪的。”



为什么我赢得不够多?

从博士毕业开始,峰哥的体重一直稳定地维持在130斤左右。

他把这归结于自己的自律:峰哥很少抽烟喝酒,吃再好吃的美食西也不会把自己吃撑。

他从来没喝醉过——除了童年一次去同学家,喝甜甜的米酒喝到不知不觉醉掉。结果是他躺在山坡上睡了一觉。

峰哥的自律还体现在对运动的坚持上。他讨厌“会员制”,拒绝健身房,但喜欢游泳,通常下水一定要游足2000米才走人。

“我就喜欢在一个熟悉的环境里,把一个重复的动作做一万遍。”

去年峰哥管理的组合赚了20%多(客户杠杆高,在后端赚了60-70%),回撤不到1%。但其实他的客户愿意承受5%,甚至10%的回撤。

峰哥认为自己没有充分利用风险资源。风险偏好低,看上去是很安全。但是也没有赚到该赚的钱。本质上讲是一种损失。

“我到现在不要说爆仓,补仓都没有过,也就是所有的下跌亏损都可以控制——这就导致盈利也很落后”。

峰哥对风险的高度厌恶多少可以追溯到他在农村渡过的童年。

那时,峰哥的爸爸担任村委书记。村跟村之间经常为了利益、面子的事情打架,峰哥和家人的人身安全也常受威胁。极端时有外村人站在路边,截住路人,问对方姓名,如果是敌对方的人,就逮着揍一顿。

因此,峰哥的妈妈特别叮嘱他,“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你的爸爸是谁”。

最紧张的时候,峰哥记得自家房子整夜都有拿刀拿枪的人进出。而他妈妈睡觉的时候,枕头下面会放一把刀。

这样的经历,给了峰哥三个教训: 1. 当外部有压力的时候,要一致对外;2.怕事没用。事情要来的时候,躲也躲不掉。3. 这让他极度厌恶风险。

但最近一两年,峰哥意识到低风险偏好是把“双刃剑”。因为很多投资到某些关键时刻,并不能控制。也是在那种关键时刻,会导致大赢或者大输。凡是自己可以控制范围内的,基本上是不能大赢大输的。

“炒股票的时候,如果你长期使用杠杆,肯定是要输的。但这不代表你在某个阶段性的时候不使用杠杆。你阶段性不使用杠杆,其实是浪费机会。”

峰哥认为,最佳解决办法可能是使用一个合理的规划系统。七八成由系统控制,二三成由人控制。这样认为害怕失控的影响程度就会降低。



带8只袜子出差没两只配对

峰哥到深圳工作后,认识了太太M。两人相识相知,朝夕相处已经10年。

在M眼里,峰哥是个“不爱娱乐、不爱旅行、不爱美食、不爱社交,几乎所有醒着的时间都交给了研究和思考的人”。

“一般的人会认为他极其缺乏生活乐趣。他几乎每一天每一个时刻都在思考投资的事情。对吃喝玩乐都不是特别感冒。” M说。

因为峰哥对投资极其专注,“无时无刻都在琢磨投资的事”,有时M跟他讲话,他经常听不见。

“他的肉身虽然在这里,但是灵魂飘荡在别处。”

峰哥的“不拘小节”曾引发许多趣事。

比如,有一次,不拘小节的峰哥出差带袜子,带了8只袜子,居然每两双都不能配对。

有一年情人节,峰哥主动跑到太太的办公楼前去送花。M收到一看,发现那束花里的主花是葵花。

M推测,峰哥应该是从他办公楼楼下的商务花店买来的话。那里卖的都是用来招呼客户的花型。

“但我还是觉得蛮开心,蛮好玩的。因为我知道他是爱我的。”M说。

这些年,只要下班没有特别的聚会,峰哥总是会回家吃饭——“因为老婆说回家吃饭很重要”。

哪怕他觉得出门旅行“索然无味”,因为没法像平常一样看盘,但他也乐意花时间跟太太孩子一起旅游。

峰哥积极参加儿子、女儿班上的活动,几乎是孩子班上出勤率最高的男家长。


深圳的凤凰花

去年有段时间,网上频频爆出基金经理绯闻时,太太M曾跟峰哥有过一番“你到底有没有绯闻”的对话。

“天天说这个绯闻,那个绯闻,你到底有没有啊?“M问。

“我真的没有。”

“为什么?”

“可能我没有魅力吧。”

“这个解释不充分。”

峰哥想了想又说,男女关系嘛,归根接地还是因为利益分配。但我没这个问题。分奖金打分的时候,我们部门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是一人一分,然后结果交给秘书,抄送给我。

“现在谁来找我?找我干嘛?”

汤太一听,总算觉得他讲到点子上了。

峰哥的团队现在有四五个人,基本上都是理工科出生的年轻人。在办公室,他采取扁平化管理,尽量创造公平、开放的环境,给新人提供充分的信息和资源,确保大家的能力和回报成正比。

他希望借助良好的机制和环境,管理团队的新人冒出来:

“一个容不下别人的leader(领导)是没有希望的”。

今年的市场在峰哥看来仅属于“可以投资”的市场,但他有充分的耐心,等待未来的机会。

他给自己定下目标: “先活下来,再徐图发展。”



联系本文作者可发送邮件到 amy@tradingmen.cn或在评论区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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