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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灏:江湖越老,胆子不小

春晓 交易门 2019-06-08



2010年左右,刚从纽约归国不久的洪灏在上海路演。讲台上的洪灏一抬腿,露出半截袜子。

台下窃窃私语。一位女分析师兴奋地用胳膊肘戳戳坐她旁边的男同事张诣:“看,看,红袜子!”

“我一看,他穿的鲜红的袜子!”基金经理张诣回忆道。

在张诣印象里,那时国内策略分析师大部分打扮朴素,很少有人像洪灏这么“潮”。

“他的头发是那样的。”说到这,张诣双手立在头上给我比划,“完全不像是国内做金融的人。”

那次策略会之后,张诣开始密切关注这个刚从华尔街回来的新面孔。他发现除了打扮洋气,洪灏的风格也和国内同行大相径庭。

洪灏能熟练讲英文、普通话,研究报告用英文写,这种国际范在国内的策略分析师里罕见。更重要的是,他做研究都靠数据支撑,很少像“讲故事”。

“洪灏很擅长隔几天就啪啪啪发一个图出来,所以他今天分析美元,明天分析人民币,过几天分析利率,过几天分析60天均线,久了你就发现,他把握了很大的一个画面。”张诣告诉我。

张诣做量化投资,洪灏的模型很合他口味。有时他打电话给洪灏,一起讨论市场。

“当时我就觉得,这个人会红。”张诣说。



“占卜师”

   

2018年3月初,我和洪灏约在上海静安香格里拉见面。

洪灏一身正装,和我们半年前在香港见面时一样穿戴齐整。

那个性鲜明又不逾规矩地立起来的头发,红色领带,游走于淡定和忧郁之间的眼神,以及嘴角转瞬即逝的狡黠微笑。没错,这就是如假包换的洪灏了。

洪灏最近几年一直找香港同一个师傅理发。师傅流动作战,最近换到了中环电梯附近的一家店。“每次他在电视上看到我,都很开心。”洪灏说。

为了不用花时间想穿什么,洪灏的衣服、鞋子都买一样的。

身上的Zegna男装是他偏爱的修身风格。“Ralph Lauren和Brooks Brothers的cut比较宽松,不太适合亚洲人口味。”而Zegna的新面料冬暖夏凉,“Super 180 (mm) 和Super 200 (mm)的长绒线,也可以不打褶,不会沾东西。沾到水,弹一下,水会掉下来”。

Prada的这款牛津鞋洪灏从很多年前开始买,每年都要买一双同款。说是同款,Prada每年也会做一些小小的改变。他喜欢的这款,因为“很多dress shoe做真皮的底,很硬,容易打滑,新鞋也不容易break in”, 但Prada这款鞋后半跟真皮底,前半跟是橡胶,鞋身苗条,不笨重,穿上去“非常非常舒服”,是他“有史以来穿过最舒服的”鞋。

因为低血糖,洪灏开会都随身带糖果。跟我聊天的这个上午,他配着一罐可乐,连喝了两杯Espresso。

为什么需要两杯Espresso?洪灏半开玩笑地解释,从华尔街回国以来,他的时差似乎一直没有调过来。

2009年,洪灏接受中国国际金融股份有限公司邀请,担任全球策略师。

“当时觉得机会不错,回中国发展也是一种‘模糊的正确’。”他说。

2010年4月29日,洪灏发布了自己用量化模型做的一个市场情绪指数,他在紧接着发布的报告里预测,两个星期之内市场会有一次非常大的调整。

一周后(5月6日),美国发生举世瞩目的“闪崩”(Flash Crash),道琼斯指数盘中爆跌近千点,跌幅近10%。

闪崩是偶然。但洪灏这篇研究报告引起美国一家大型对冲基金的注意。对方指名道姓要跟他聊。

这让洪灏有点意外。“当时中金的国际业务刚开始做,我又在北京,没有人想到那么远会有人看到我写的研究报告。”

2010年年中,这位美国对冲基金的大佬来到中国,洪灏带他考察新批准成立的喀什经济特区。出发前洪灏换上一双新买的Prada,哪知在喀什碰上倾盆大雨,一行人冒雨狂奔回酒店。

还好,他的鞋没有被泡变形。

市场策略师和经济学家都做着某种程度的预测工作,策略师“承上启下”,离市场更近。“我们是类似于占卜师的角色,地震来之前,告诉大家地震要来了。”

策略师每次公开预测、发布见解,跟随他意见的人往往是拿着真金白银下注。因此他们的公信力也在众目睽睽下随时经受考验。洪灏形容自己的工作是“Putting one's neck on the line(随时可能被砍头)”。

洪灏的客户包括社保基金、各国主权基金、保险基金、各种公募、私募。作为交银国际研究部主管,他的意见对交银自己的资管团队也很重要。

尽管如此,洪灏并不害怕做预测,哪怕他的判断跟主流意见不同,甚至完全相反。

2015年6月中,洪灏跟市场主流逆行,判断中国市场已经在泡沫顶端。他用“换手率”、“市场的回报的分布”(cross sectional distribution of stock returns)、“成交量”这几个指标,说明了当时市场投机程度非常高。而价格愈发极端的情况下,泡沫一触即发。

6月16日,洪灏在微博上写道:密集分布的极端收益和极速的换手率是市场泡沫的重要标志。小概率的极端回报不断地累积,系统稳定的概率也迅速递减,就像每手牌都摸到同花顺一样——久之则无以为继。历史经验表明,未来六个月将是泡沫破灭的关键时间窗口。

回过头来看,那时正好是股灾的顶峰。

“有错的时候吗?”我问洪灏。

“当然会错了,谁没有预测错的时候?别逗了!”洪灏说,“经常错,我告诉你。”

2014年8月份之前,市场共识开始看多,洪灏依然固执地偏空。当市场从2000点左右上行到2300点左右,洪灏才推翻自己,开始看多。9月5日,他在财新网发表《理智与情感:止损并修正交易策略》,称投资者应该暂时忘却基本面强弱,逢低买进。

洪灏这样总结“预测”的艺术:“错的时候不要错得太离谱。对的时候你一定要Get it right。特别是小概率,你跟市场共识不一样的事件,如果你正确了,你的回报会巨大。”



周期

   

从1997年的亚洲金融危机开始,2000年的互联网泡沫,2001年的“9.11”,2008年的美国次贷危机,到2015年亚洲市场的动荡,洪灏已经亲身经历多次周期。

理解历史和周期对洪灏的预测至关重要,他经常从中得到前瞻性的启示。“历史往往会重复,但并不是简单重复。你对历史比较熟悉,有一定的哲学的思想,慢慢积累,就越看越明白。”

在洪灏看来,每次危机中人的贪婪的程度都是一样的。

2018年2月初,恒指单日跌了1600多点,A股发生自2008年以来最剧烈的下跌。暴跌几天前,洪灏用自己的市场情绪的量化模型预测危机。他在报告中警告市场修正的危险:

“In the near term, the risk of a market correction is very high , and volatility will rise. Caution is warranted. Traders please take note.(短期内市场调整压力明显,波动性增大,交易时必须要小心谨慎)。”

但危机中人们的表现如何呢?“很多老江湖,做了很多年,价格稍微跌3个Percent(3%),就迫不及待地冲进去。去年涨了40%,What's the hurry(慌什么呢)?至少要先搞清楚下跌的原因是什么吧。”

面对芜杂的信息,洪灏从不会去参照一个现成的模板和框架判断市场。用现存的框架去看问题,很可能会漏掉当前最主要的矛盾。

2018年2月初的暴跌,如果从基本面估值、流动性、交易趋势这些常用指标来看,几乎无懈可击。

“那你就肯定不会觉得(下跌)是可能。但是2月6号,我们一天就跌了1700点。”

因此,对市场做判断时洪灏总是“不断否定自己”,去抓当前的主要矛盾。错的时候要及时认错,不对自己以前的观点太过留恋。

悲观的时候他警告市场,乐观时他不忘谨慎,展望报告是《无限风光》(省去了“在险峰”三个字)。

洪灏说写研究报告和写博士论文一样,最费时间的环节是立意。

“有的人(写博士论文)花了好几年时间,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idea,或者研究了几年才发现是个死胡同,根本就研究不出来。”

下笔本身并不难,但他对自己要求较高,希望去孕育“跟市场共识不一样的,而且最终能证明是正确的观点”。

洪灏认为策略师一定要解决实际问题。“那些见涨喊涨、见跌喊跌的、陈述性、回顾性的”报告,对投资者没有价值。

最近两年,洪灏的工作性质越发“外向”。除了做研究、带团队,他增加了许多“见人”的任务。

在台湾参加2017年CFA亚太年会时,洪灏遇到了日本野村总合研究所首席经济学家辜朝明(Richard Koo)。

辜朝明在2008年出版的《大衰退》一书中,提出“资产负债表衰退”的理论,阐述美国大萧条与日本大衰退的根源。

“我觉得他提出了一个与众不同的理论框架,而且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看来是正确的。但是呢,大部分人只能够猜到开头,猜不到结尾。现在全球复苏回到了正常路径,他所描述的一个可能性极高的场景并没有实现。”

洪灏喜欢能提出跟自已不一样观点的人。他说,跟聪明人聊天是比读书更快的学习方式。


洪灏的办公桌上摆着"主财神兽"玉貔貅,和一本红色封面的《易经》



“网红”

   

出生在广东的洪灏能用普通话、英语、粤语流畅沟通表达,这给了他在不同媒体平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优势。

因此,你会在Bloomberg、CNBC、CGTN见到讲英文的洪灏,在TVB看到讲粤语的洪灏,在央视、凤凰卫视、第一财经的节目中看到讲普通话的洪灏,你会在《FT中文网》上读到洪灏的专栏,你会在《华尔街见闻》的见面会、雪球嘉年华的舞台上撞见洪灏。

在2017年雪球嘉年华深圳的舞台上,洪灏一只手插在裤袋里,闲庭信步,数据、图表信手拈来,分析市场拐点的投资机会,自然得似乎这是一件他每天都做的事。

他如磁石般吸引着各家老牌或新晋财经媒体的流量。

FT中文网总编辑王丰告诉我:“灏总在香港金融界是神一样的存在,发型总能引领中环的流行趋势,经常去彭博办公室拍节目,以致彭博雇员以为他是同事。”

你别忘了,洪灏还一直在积极运作自己的自媒体。

他的微博截至2018年初有20多万粉丝。他发在微信号上的研究报告每篇阅读上万。最近(2月7日)发表的这篇《市场危机》(中文版)获得了26000多次阅读。这样的影响力已经不亚于许多机构媒体。

在《华尔街见闻》组织的见面会上,好几位读者从黑龙江、四川等地赶过来,这让洪灏颇受鼓舞。

“这给我更多的力量去做好自己的工作和研究。”他说。

在自媒体和新媒体到来之前,个人投资者很难拿到卖方的观点,但如今洪灏的研究一发布,就迅速就被放在各个平台上,传播的过程几乎完全不受他的控制。而这样广泛、高频的曝光也是一把锋利的双刃剑。

精准的择时判断非常难,但往往最受交易员欢迎。

“洪灏有完善独特的宏观策略分析框架,具有更多的交易员思维。不像国内的策略研究 只是聚焦在股市本身。”北京宏观交易员G告诉我。“哪怕有时他和我得出的结论不一样,但逻辑是通的。”

然而一旦洪灏的研究中存有任何的弱点和缺陷,也会被无限放大。

金融从业人员自视甚高者颇多。哪怕同一件事,每个人成长背景不一样,看的重点不一样,理解就不一样。

因此,人们对洪灏的反应更加两极化:有人说起他咬牙切齿,有人说起他欢天喜地。喜欢他的人夸他见解犀利,讨厌他的人批评他“狂妄自恋”。

对洪灏无感觉的人,就跟着起起哄,聊他的发型和八卦。

但不管怎样,他们都记住了洪灏。


洪灏参加央视节目录制



择时

   

感觉心念繁杂、身心疲乏时,洪灏也参加下时髦的冥想(Meditation)小组。他发现冥想很花时间。结束一个小时之后,最好什么也不做,清除身心灵杂念的效果才能好。

而且香港圈子很小。有时冥想完毕,睁眼一看,他发现周围坐着的还都是某基金的熟人。于是,大家又海阔天空侃起市场来。

作为当年广东省高考文科第二名,洪灏天生就“喜欢琢磨,喜欢研究”,如果每天不学新东西,他“就好像没吃饭一样”不舒服。最近他除了和小侄女一起练书法,还在读《西方美术史》和《梵高传》。

周末闲暇时,洪灏有时看画展、旅游,有时跟朋友喝酒、吃饭。

他对葡萄酒和清酒都颇有研究,但他告诉我,自己内心最爱的是茅台。

喝酒对他而言,有时是跟朋友联络感情的好途径,三杯酒下肚,总能倾诉衷肠。“酒呢,只要喝高兴了,都是好酒。”有时,品酒是充满惊喜的探险:

“葡萄酒每个年份都不一样啊,它有非常强的indivualist feel(个体风味)。 比如说玫瑰花的香味啊,巧克力的香味,都是一些非常出其不意的发现。”

多年前,刚出道不久的洪灏在悉尼做消费品行业的研究,负责三个零售商加两个啤酒公司,常早起去葡萄园实地考察。

那段经历他记忆犹新:

“收葡萄的时候择时很重要。一天什么时候收?哪颗葡萄可以摘?哪颗葡萄不可以摘?酿酒的人想要酒好,产量一定要少。每个英亩最好不要超过6吨葡萄。如果葡萄太多,它的flavor(风味)不会集中,就这么简单。然后你还要等,一根藤3到5年才能结果子,你等它成熟的时候干嘛呢?葡萄成熟之后,你是不是马上开始做自己的wine?这都有讲究。早采的时候,水多,可以做很多葡萄酒,但味道就不是很好。采得太晚,要面对天气的变化。有的时候一个霜冻打来、一场大火就完了。”

因此,采葡萄的人要等到产量、糖分、flavor(风味),都达到一个最优的时候,才应该去采。

他说:“这就跟市场择时是一模一样的。”



江湖越老

   

“奇怪,今天的金融数据怎么比预测的好?”洪灏低下头,一边翻弄他手机上的消息,一边喃喃自语。

2018年春节后,市场走向不明确。无论是看好白马股还是成长股,全球共振还是独立行情,每个参与者都寻找着能说服自己的理由。普遍的共识是:“今年不好做。”

然而洪灏已经在媒体上清晰表达自己的观点:“2018年看好中小创。”

为什么看好中小创?

“因为白马仓位太集中,很难有Alpha。基金经理收人家2%的管理费,你去买白马,你怎么去Justify?我自己买更便宜,我为什么要给你2%?这个肯定不对嘛。”他说。

洪灏在2017年雪球嘉年华

洪灏每天在微信上要收到一万多条各式各样的消息、推送。很多消息他都必须忽视。

他说一个好的策略师和一个好的编辑一模一样,要不断过滤掉没有用的杂音。一个主编每天一眼要看到哪三条新闻上头版。“策略师也是如此”。

除了善于处理信息,还要善于提问。

在面试新人时,洪灏常问对方一些看似极其简单的问题:经济学是一门什么样的科学?数学是一门什么样的科学?期权定价的几个要素是什么?会计报表里的三大平衡要素是什么?

洪灏接触过不少中国学生,都觉得经济、金融挺‘高大上’的,可以‘指点江山’,可以坐头等舱飞来飞去,其实并不理解卖方研究员的辛苦。如果能回答清楚自己的提问,说明这个人真正知道研究部是做什么的。

“我们这边还有Sales and Trading, 还有ECM、Fixed income、Bond、销售、PE,你为什么要做研究?说白了,不是每个人都适合。”

除了强烈的好奇心,他认为一个优秀的研究员还需要具备极强的动手能力和自学精神。因为教科书理论往往一到现实世界就失效。比如有效市场理论,就是对市场“非常简化的概括”。

而目前卖方体系中学徒制缺失,新人入职,没有一个师傅手把手带,就直接上项目,边学边做。

“这其实非常的不科学。没有人给你讲方法论,在关键的时候指引一下方向,年轻人很难一下子到位。”他说。

因此,洪灏注意在自己团队里设立良好的测量、反馈和奖励机制,让同事感觉到自己的研究成果得到了足够的尊重。

跟更早期时候比,洪灏说自己“脸皮厚了”。他不去理会别人说什么,也不再去解释自己——“太多地去听取别人的意见,容易让别的声音把自我给淹没。”

俗话说“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但现在的洪灏还是经常做一些跟市场共识不太一样甚至完全相反的call。

“我的胆子相对以前是比较小了。但是相对其他人,还是很大的。”

在静安香格里拉,喝完第二杯Espressso,洪灏跟我告别。今天中午他要请一位客户吃饭,下午去浦东办公室工作,晚上就要飞回香港。

临出发前,我问他怎么看待自己的“敌人”,洪灏丢出英国政治家温斯顿·丘吉尔的那句话:

“You have enemies? Good. That means you've stood up for something, sometime in your life.(如果你有敌人,很好,这说明你在生命中有所坚持)。”


*交易门实习记者苏力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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