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骑手，在风雨中穿行
“亲爱的先生女士您好！欢迎使用某团在线客服专线！由于受到暴风雨的影响，可能会推迟您的配送时间，如有不便，敬请谅解，我们一直在路上。”5月15日，豫西南地级市南阳大雨瓢泼，视频中传来风雨交加的声音，某外卖平台的女骑手在客服专线上笑着向顾客吐槽：我有什么办法，是不是可以不送？
这位代号W的女骑手是一个六岁孩子的妈妈，她的工作职责是将平台派送的外卖单子按时送达顾客的手中。当接单那一刻，约定已经生成，不管刮风下雨，还是炎热严寒，都意味着使命必达。
将近两年来，W与南阳站点的其他十多名女骑手一样，用自己柔弱的肩膀撑起一个个家庭，呵护着一个个希望。她们是这个城市里独有的温暖，为了更好的生活，她们在风雨中穿行，不怕辛苦。
“因为有孩子，我们更有动力。”她们拥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妈妈骑手。
“晒黑了再用美颜白回来”
南阳市南京路与武侯路交叉口的一处门面，是某外卖平台的工作站。四五十平米的房间里贴满了平台的营业证照、入职流程、骑手“十不”规范、安全警示教育等各项规章制度。
5月10日上午9:30，例行早会进行，站长通报了对食品箱例行消毒检查和安全注意事项，大约十点钟之后，骑手们一天的跑单行程开始了。
骑手们匆匆出发，一时间站内只剩下女骑手H，她拿出手机自拍，使用了人脸识别，打卡上工。据大白新闻了解，偏居于南阳市西南的这个站点有超过150名骑手，其中女骑手的数量约维持在10名左右。
“人脸识别是必须的，以防有人没注册，冒用身份跑单。”小H说，她每天早晨六点半就起来了，她跑早高峰，送早餐。
小H的微信昵称叫“小胖妮”，她是一个7岁孩子的妈妈。她天性乐观开朗，经常在朋友圈晒跑单的生活，从不避讳对体重的自嘲。有一次室外刮大风，她开玩笑说，只有自己这种“重量级”选手刮不走。
小H在朋友圈里晒出了儿子刚出生时母子的温馨合照。显然，母亲的身份不仅仅增添的是人生的厚度，更多的是责任。当冬季气温达零下6度的时候，她依然在外奔波。
2021年的第一天，小H依然在送餐中度过，甚至连棉靴在什么地方被刮破了口子都来不及注意。
3月份，她在朋友圈发了美颜，称“太阳晒黑了再用美颜白回来”。其实小H肤色并不黑，脸颊一抹健康的红润。
有人羡慕“小胖妮”相对自由的工作性质，而她则羡慕别人的风不刮日不晒。“其实每个人的生活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我只想做个快乐的小胖妮。”
“女王不忘”
5月10日将近一点，外卖骑手们刚刚忙过了一个午高峰，南阳师范学院门口绿荫下，骑手们三三两两斜倚着电动车在路边小憩。
W是一个很有辨识度的女骑手，她的头盔下面蒙着防晒的面纱，发辫黑而浓密，自然地盘在脑后。她将摩托停在师院门口，等候顾客来取餐。
电动车后部的送餐箱上有个长着一双长耳朵的玩具兔，上面写着：送餐再忙，女王不忘。
“原本是送餐再忙、安全不忘”，W解释说：因为字掉了一小块，看着不协调，干脆就把后半句改成了“女王不忘”。趁着等候顾客取餐的间隙，W聊起了自己的家庭。
W有着女王一样的过往，她的生活曾经优雅且多姿多彩。
2008年金融危机之前，W投入十二三万开美容院。后来经营情况不好关了店，她也去过其他美容院上过班，生小孩子之后就辞去了工作。
家里两个姐姐都已经成家立业，而W已离异，目前带着6岁的孩子与父母一起住。
“女骑手能在这里待下去的，基本上都是为了孩子。选择其他工作，基本上没有办法去接小孩。”W表示，她在这个行业一干就是两年，最大的好处是时间自由，方便兼顾接送孩子、陪伴孩子。
W每天早晨九点钟起床，跑一个午高峰和一个晚高峰，平均每天工作九个小时，收入基本稳定在5000元以上。
工作中也会遇见不开心。2020年冬至的那天，订单特别多，她送到东区的学校，一次过去带了十几份，系统出故障，截图出来的顾客单号不对，明知是那个男孩的单子就是不敢给他。W看到那个男孩不高兴了，就跟他道歉，而且重新自己花钱给他买了一份饺子，还把钱退了男孩——最后发现那份余剩的饺子还是男孩子的，就给了他。“第二天，男孩还是给了我一个差评。从业这么久我从来没有遇到过的。”W说。
一个月里，她跑单的时间达到二十四五天，回到家就是休息。“在这个家里，有了父母的帮助，自己和孩子幸运多了。”W说。
的确，对住在南阳郊区的普通家庭而言，W是这个家庭的顶梁柱，她是这个家庭的女王。
风刮日头晒，虽然层层防护，W的手还是比从前粗糙多了，但是现在能够养活自己和孩子，尚小有积蓄，她感觉很满足。
“孩子看到蹭破了皮很心疼”
送餐中午高峰过后，小C回到家休息了一会儿，下午四点半，她与W一起出现在南阳师院门口。
C略显削瘦，长发披肩，温和腼腆，说话时带一点羞涩，有种古典美。她的家在南阳城区，有两个孩子，大的今年七岁了。
“小孩在身边，然后接送孩子比较方便，随时可以走。”之前C在外地的工厂上过班，当孩子大了一点更加需要陪伴，她回到了南阳，和老公一起打拼。
正如“卧底”某外卖平台的北大博士发出的感叹——每个外卖骑手都是时间管理大师。小C也是如此。
有一次，也是送餐给南阳师院的一个顾客，小C看商家快准备好了，就让顾客出来，差不多三分钟时间，就完成了这一单，双方都感叹：太快了！
一般等候顾客的时间在三至五分钟。有的时候也会遇见麻烦的情形，比如高层配送时停电了。有一次，小C带着很多的单子，就告诉高层的顾客，能不能往下走两层以便送餐快一点，结果客户愉快地答应了，还表达了感谢。
“其实遇见这样的客户，我们多付出一点也是心甘情愿。”小C坦言，外卖完全是户外工作，弊端是常常遇到刮风下雨，甚至下飘雪结冰，路上有风险。
有一次下雨了地面太滑，她不小心连电车摔倒了，腿上蹭破点皮，孩子看到了直喊心疼。
小C的老公在本市有一份固定的工作，相对于南阳人均两三千的收入，他们夫妻的收入在南阳还算体面。
早上起来可以陪孩子，下午可以抽空回去，周末带着孩子出去玩儿。这是小C夫妻的幸福时光。
“我的师傅是老公”
与小C的含蓄相比，小Z 的幸福写在脸上。与其他女骑手不一样的是，她与丈夫同在送餐行业。
小Z的孩子八岁了，今年上二年级。“我不想跑了，给站长说一声就可以，随时可以关闭平台。”小Z说，孩子爸爸也是跑外卖，他比自己有耐心，在站上已经将近两年，月收入8000元以上。
小Z在这个站上工作了两个月，按照规定，新手入职是需要师傅的。“我的老公就是我的师傅。”小Z说，之前老公单子比较多的时候，骑着摩托带着她送餐，帮助她熟悉所有的流程。
至于新手需要学习多久，那要看悟性。现在小Z的老公调到一个新的站去支援那里的送餐，而Z留在距离家比较近的师院站。
据了解，像小Z一样的女骑手有一个不必每天都打卡的优待，这是妈妈骑手们都可以享受到的福利。
意想不到的尴尬
女骑手和男骑手有何不一样？
“公平竞争凭实力接单，我不觉得有什么不一样。”据W介绍，小S与其他女骑手不同，她是这个站里唯一的未婚女士。
小S年纪很轻，皮肤白皙，留着齐耳短发，标准的普通话条理清晰。在南阳某个幼师毕业之后，她取得了幼师教师资格，六年的时间里，她从普通教师升到管理层，就在即将被提拔到另外一家幼儿园做园长时刻，她开始了第二份工作，成为一名女骑手。
“太不自由了，管孩子管腻了。”小S说，当时有周六周日还不错。干的时间长就烦了，她想换一种工作环境。
刚开始的时候，她试着给妈妈说，可是妈妈并不同意。后来她瞒着妈妈悄悄干起来，因为父母在外地居住，至今仍不知道。“我不发朋友圈。身边有少数朋友知晓送外卖。”小S说，她每个月跑1200多单，收入5000多元。
早上十点钟小S开始出来，午高峰跑到一点半回去休息，下午五六点再出来，一般是八九点收工，偶尔她会跑夜市，那就得晚上十一点收工。
“我能照顾自己，挣钱供得上我和妹妹花。”小S说，之前妹妹读书，现在也毕业工作了，她们姐妹俩一起赚钱，花一部分，有点积蓄也会存起来。
“师傅教得好，我就跑得好。”这个教师出身的姑娘很懂得感恩，她的理想是和妹妹一起攒钱，将来开一个店。对于目前的工作，她也并非百分百满意，平台强制购买服装就让她觉得不爽——买不买都要扣钱。
最麻烦的要数顾客给差评，一不小心就罚钱。有一个单子让小S特别生气，她明明按时送餐，结果顾客给了一个超时送达的差评，直接扣掉她三十块钱。
就在上个月，一个顾客点的晚上预订单，第二天早上九点钟多才开始让配送，平台才派出来顾客就让商家退款，商家不退，称已经做好了。“我送到的时候，客户那边已经在酒店退房了，又给了我一个差评。而且某团客服还打电话让我出餐费。”小S忍不住吐槽。
更尴尬的是，有一次给男顾客送餐，去之前已经打电话了，顾客明明知道小S是女性，开门时还是没有穿衣服。
小S透露，除了开店，她梦想的职业是做导游，可以在全国各地跑来跑去。说话间，小S有事要离开，她要去接自己的妹妹了。
稿件统筹：郝佳
程序编辑：朱向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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