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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历股灾前后五年——勿忘心安 (第一回)

雷立刚 半老草根小雷雷 2018-11-22


亲历股灾前后五年

——  勿忘心安


作者 雷立刚


一路泪汗,只因梦未腐朽;

命到最后,记住勿忘心安。






前言

       

       我希望写到最后,每一个真的读完了这部作品的人,都对作品本身,产生一种肃然起敬的情感。

       我要用我的这双手,撑开天地,立一座丰碑。

       而这丰碑,所展示的,是股市对于置身其中的股民们所产生的巨大悲欢离合,

       以及灾难对于人生命运的巨大干预。


       太多的国民,只知道大自然里有地震 、台风等自然灾难,知道那些灾难所造成的人间悲剧,

       却不知道,其实在股市,也有着灾难,它所带给生命的厚重的悲喜,并不亚于自然灾难。


       我的使命,就是为股民立碑,为千万因股灾而挫折的股民谱一曲挽歌,无论如何,即便折翼于股灾中的股民人微言轻,但他们的尊严不容忽视。



(第一回)


一,2012


有一部电影叫做《2012》,讲的是人类在这一年遭受了惊天浩劫,然而真实的2012年和以往的任何一年差不多,人类没有进入天堂,但也并未坠入地狱。绝大多数人的生活如同复印机一样,今天复印着昨天,明天复印着今天,不算很好,但也不算很糟。唯有我这个倒霉蛋或许是个例外。

那一年,我真是混得一天不如一天。


2012年元旦刚过,节前已经正式分手的女朋友,就给我发来最后通牒,让我把帮她炒股的钱取出来还她。可是,当时那笔资金已经被套,取钱就意味着割肉,割肉就意味着流血,我想劝她缓一两周取钱,我说:“我是有很多缺点,但你和我在一起毕竟一年了,我的人品你应该是清楚的,我虽然和你分手了,但你投资的钱我也一分不会少地会给你,我只希望能缓几天,等股市涨一涨,少亏一些,难道你连这个也怀疑吗?”


她说:“我当然不怀疑你的人品,否则也不会和你谈一年恋爱了,我都30了,一个30岁的女人花费一年时间和一个连房子都没有的男人谈恋爱,如果不是相信他的人品,还能相信什么呢?但问题是,我不相信你的炒股能力,你经常都判断出错,之前,你说元旦后股市会涨,可是今天却大跌了;现在,你劝我过两个星期等扭亏了再卖,可是,两星期后如果亏得更多怎么办?所以,我才要你明天必须卖了,我也不想我们之间再牵牵扯扯了,我的青春已经快耗没了,再也多耗不起一天。”


我想了想,她说得确实合情合理,我确实不应该再耽误她。虽然,本身我是想帮她的。2011年底,我认为股市跌出了机会,正好她有一笔5万元的定期存单到期了,如今利息那么低,我劝她不如拿来抄底,她想了想,就同意了,并且懒得去开户,直接把钱转入我的股票账户里买入股票,没曾想不久后她去相亲,遇到了一个优质男人,于是提出和我分手。我知道她唯一放心不下的是那放在我账户里的5万元,为了让她能更毫无顾虑、全力以赴地追求新的爱情,我决心满足她的愿望,在元旦后的第二个交易日,把节前帮她买的股票割了,我知道那天应该就是最低点,后来果然也验证如此,但我没有办法。


我已经不止一次被各种莫名其妙的原因逼迫在最低点割肉了,而且往往割了就涨,这仿佛是我的宿命,我都有些麻木了。


好在她投入的钱并不多,只有5万,亏了20%,变成了4万,我用自己的钱弥补上那1万,隔天把那5万划入她的银行卡里,从此,她再也没有和我发生任何联系,她就像一缕炊烟一样,从我的天空飘远,直至消失,再也没有出现。


我是个表面强悍,但内心柔软的人。每次经历爱情之后,我都要过好一段时间,才能彻底放下。在她离去之后,我时不时地会想起她,想起她说过的那些话。分手的恋人之间是很奇怪的,彼此的许多甜言蜜语,都会变得恍如隔世,但一些伤人的字句,却会像被筛子过滤一样留在记忆里。我印象最深的,竟然是她曾鄙夷地说我,“连房子都没有。”


其实,严格说来,那时我是有房子的,不过,是两套各为40平方的小户型,面积太小,难以当作婚房使用。而在稍早以前的2010年,我其实另外还有一套大房子,135平米,当婚房是绰绰有余的,只不过,我把它卖了。


简单说来,2005年到2009年,我炒股是赚了大钱的,2010年是我那时的巅峰,有一大两小合计3套房子,股市里还有200来万。可是,2010年之后,股市就很难操作了,怎么做都是亏多赚少,于是我不得不另觅出路,进入了期货市场。没想到,炒了两年期货后,就“鳄鱼进去,壁虎出来”,尽管其实做得很小心,资金依然大幅缩水。2011年5月,为了筹集更多资金打个翻身仗,我把自己那套大房子卖了,这成为我和前女友之间无法弥合的裂痕,那之后她就背着我悄悄去相亲了。


成都的房价相对一线城市来说算比较便宜的,何况我那套大房子在远郊,卖价不高,只到手60万。我曾经想,这60万到期货市场里滚动半年,变成160万,然后我拿其中的100万去好地段另买套婚房,还能结余出60万来,多么合算的买卖。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不是我所能掌控,2011年是我期货里大败退的一年,到年底的时候,不仅卖房的60万已经亏光,之前的积蓄也只剩下50万了。我成了一个只有50万资金和2套小蜗居的无业大龄男子。这个条件,和一些最底层的人比起来,也不算特别差,但显然低于她的期许,我清楚地知道她离开我已经在以分秒计,我麻木地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终于,在临近2012年的一天,她果然离开了。


单身之后,我很长时间没找女朋友,一是因为经济紧张,实在没有太多谈恋爱的余款,二是因为炒期货的人在别人看来是怪物,不容易有合适的女人能够接受,三是单身其实挺好的,我一个人特别自由,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我把自己关在其中一套小户型里,每天就是炒期货、吃饭、睡觉,仿佛一个蜗居在山洞里的原始人。但我可不这样看自己,我把自己想象成一个隐居修行的大侠,仿佛在修炼一门绝世神功。


然而,这神功却让我的资金继续缩水。到了2012年6月底,半年里我又亏了10万,只有40万了。

这时候,我开始考虑继续卖一套房子。

反正已经是没有婚房的人了,剩一套小户型,和两套小户型,又能有多大的差异呢?


我的两套小户型,一套位于成都郊区,当时我就自住在那里。这房子买成21万,是我和母亲两人联名所买,为避免卖房惊动父母,我不考虑卖这一套。另一套,位于二环路附近的崔家店,2008年汶川地震后成都楼市大跌时我抄底买的,41平米只花了16万,而且地震后银行信贷政策宽松,我尽管有2套房子,依然可以按揭,所以崔家店那套房子,我实际上只出了6万首付,另外10万都是贷款。可以说,只花了点小钱,就买了套地段不错的房子。只可惜是面积小了点。


2012年6月,这套房子在中介处,挂的卖价是35万,这是当时的通价。然而,2012年的楼市已经变得不那么火爆了,二手市场里的房子有不少渐渐变得有价无市。我那房子挂了两、三个月,始终没有卖掉。


没卖掉,除了因为行情不太好,也因为租客不配合。当时,我那套小户型一直是租出去的,并用租金抵掉一部分按揭月供。许多次,当中介带着有购房意向的客户去实地看房时,租客即使在屋里,也装作没在,故意不给开门。

为此,2012年9月,当租客房约到期时,我收回了房子,把郊区那套小户型租了出去,自己搬到崔家店的小户型里居住,以便更方便地卖掉那房子。当时,我已经预感到可能2013年会有一轮牛市,我是下了狠心,无论如何也要在牛市之前卖掉房子,多筹备一点资金,只有这样,或许可以改变我的命运。


二,留鸟


就这样,我像候鸟一样,从成都郊区,来到了二环路旁的崔家店栖息。

其实我非常喜欢在城市里不断迁徙,因为那比较像野生的候鸟。只有麻雀和家禽,才喜欢固定在一个窝里。我深知,一旦当我们的居住地被几十年一成不变地固定,生活模式也就被驯服了,而同时可能被驯服的,还有我们的心。

我的思维一直比较另类,对约定俗成的种种,我喜欢质疑一句:为什么非得那样?

是啊,为什么非得将自己宝贵的人生,固定在为数不多的几个地方?

我们是人,不是树。


虽然,人不是树,但在这个现实世界里,许多人的一生,就是从事寥寥可数的几个固定的工作,或者用一生积蓄换一个固定的住所,就像一棵树把自己固定在一个小花坛里,时间久了,他们会认为理所当然就该那样。人们往往迫于思维和习惯和压力,自己绑架了自己。


而且,人作为一种社会动物,本质上是从众的。一大特点是普遍缺乏与大众不同步的勇气。别人买了房子,就像树一样有了个花坛做窝,你没有,就仿佛无根的浮萍,会让人看不起;别人都结婚了,于是你也必须结婚,哪怕你并没遇到满意的人,否则会让人觉得你是怪物;别人住在一个地方终老,于是你也一住几十年,完全没体验过同一城市里不同地域的居住感受;别人守着一个工作,日复一日地重复着相同的行为,于是你也不敢辞职,哪怕你已经厌倦透了你目前的职业……

对此,其实要解决很简单,就是找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你真实地面对你的内心,问自己:你真甘心就这么过一生吗?


我的回答是不甘心,于是,多年前我辞了职,当了一个自由职业者。

然而,体制外的世界并不好混,炒股、炒期货的人生充满艰辛,我的生命像候鸟那样,不驯服地迁徙,自由地飞翔,然而到了30多岁,路却越来越窄,人却越来越孤单。


也许是为了抵御这种孤单,几年前我开始在网络上写博客,每天记录自己颠沛流离的生活片段。无意之中,渐渐竟成了“知名博主”,拥有了大量粉丝。每天,那些粉丝们都守在网上等待我更新日志。有时候,我也很好奇,那些守候在虚拟世界里等待我文章的粉丝们,在现实世界里究竟是些什么样的人?我其实并不了解他们,但他们确实让我寂寞的生活变得有了光彩,给了我不断更新博客的动力,于是,我就不断地写了下去。


写的内容,基本上是遇到什么生活,就记录什么生活。那段时间搬到了崔家店,自然地,我的博客里重点记录的,变成崔家店这个地方。

说起崔家店,虽然2012年时已经属于成都二环附近的较繁华地段,但在我读大学时,崔家店还给人一种十分荒凉的印象。记得大学快毕业那年,我曾骑自行车,从九眼桥骑到万年场再骑到十里店,一路风尘朴朴,时不时有大货车开过,喷我一脸的灰尘。途经崔家店,记得那里有个“成都机车车辆厂”,老旧的大门,低矮的棚房,真没想到若干年后,物已不在,人亦已非,而我这个与这地儿原本完全不相干的人,竟然会到这里居住。

       

这天,我在博客里感叹道:“人的一生是短暂的,假设活70年,其中哪怕只有一年在某个地方居住,也意味着自己生命的70分之1,与那个地方发生了关联,所谓命运,就是自己一程又一程的生命,与一个又一个的地理坐标,所建立的神秘联系。我相信,有一只无形之手,将我们在不同的时间,安置到不同的地点,对此,我想或许可以称之为命运。”


以上完全是出自我手、绝对原创的一个感叹,没想到,隔天,我博客的评论栏里,一个粉丝留言说:“我父亲也曾经说过类似这样的话。”

“啊,是真的吗?”我在心里大吃一惊,竟然有一个“父亲”,和我有类似的想法。我诧异地又看了看那个留言,发言的粉丝叫做“留鸟”。


我在习惯上是很少和粉丝互动的,但从那之后,我开始和这个留鸟比较多的互动。夜深时,我们甚至在我博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但每次天明,我会用博主权限,把那些聊天都删除了。我不想留下什么痕迹,因为那时的留鸟,对我来说,只是一个虚拟世界里的符号,唯一意义是可以让我寂寞的夜晚有个说话的对象,至于其他,甚至于他究竟是男是女,我都不清楚。       


但没多久之后,我知道了他不在中国,而是在法国。

原因是一个夜晚,我在博客里感叹卖房之难,他留言说:“其实中国的房地产市场是最活跃的,法国的房子,买卖更不活跃。”

我诧异:“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就在法国啊,”他说,“我在巴黎想买一套房子,守了两个月,也没守到合适的。”

“那么说,你现在人在巴黎哦?”我有些惊讶。

“是的。”他淡淡地说。我感觉到,他不喜欢谈他自己,很快他就岔开话题,和我聊起崔家店卖房的情形,帮我做细致的分析。


说起我在崔家店卖房,真是一本苦泪经,自打我住过去之后,在附近3公里内每家二手房中介,都挂了卖房广告,看房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但真正决定下手买的人,只有2个。

其中第一个,是个猥琐中年男,猥琐就猥琐吧,居然还那么趾高气扬,明明想买我的房子,一进屋就把我房子一顿乱喷,什么这里不好了,那里不好了,我这房子在他嘴里简直就一无是处,既然房子这么不好你还三番五次地来看房子?作为买主,想打压一下,企图压低房价也正常,大家都不是笨人,我可以理解,但我确实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爱贬低人的买家,一怒之下,他第四次来看房时,我把他直接轰了出去。


第二个,是一对成都三环路外的拆迁户夫妻,他们有三套拆迁房,把其中一套卖了,想换一套三环路以内的商品房,按说,如今的拆迁户都发家了,可他们纠缠起价格来,斤斤计较到令我诧异的程度,锁定价格非要33万9千5百,我说就34万吧,他们咬死不干。我想,也不在乎那5百了,就同意了。2012年9月中旬,反复几轮看房和磋商后,我和他们两口子达成了初步协议,到中介店里坐下,把卖房协议都签署了,这时候,他们按程序应该给我5千元定金。我陪着他俩一起去银行24小时自助机取钱,只见那个女的,把银行卡犹犹豫豫地塞入取款机,动作之迟缓,仿佛在做本世纪最艰难的决定,而后,又见她反复查看银行卡里的信息,就是不输入取钱指令,那一分钟对她来说漫长得仿佛一百年,她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的考虑,终于狠了狠心似的,按下退卡键,而后果断地、坚定地、无丝毫歉意地……直视着我说:“我决定不买了。”

我那个去!


就我而言,我当时对卖这套房子,是寄予厚望的,因为那时候,我在期货上又继续亏损了。2012年6月,亏成了40万,之后停止商品期货,只做股指期货。股指期货开户必须50万元,我在以前达到50万时就早把户头开了,一旦开户之后,即便没有50万了,只要超过做1手的资金,有个10多万,就能做交易。那时我想,商品期货我实在是必须服输了,但既然曾经做股票收益不错,看股市指数,我总还是有一定水平的,于是就专心做股指期货。然而,到了9月中旬,股指期货上又亏了13万,我只有27万了。


那时的我,尽管在博客里依然指点江山,但内心里,已经气若游丝,我多么希望赶紧把这房子卖掉,让我有稍微多一点的资本去挽回败局,可房子又老卖不掉,如同跌落水中的人,连最后的一根稻草也无法抓住,眼看就要往更深处沉下去,一种窒息的感觉将我包裹起来,使我艰于呼吸。一个深夜,恰好留鸟在线,我仿佛对树洞倾述一般,把这些都给他说了,他静静地听着,最后,在博客留言里,他说:“你如果继续做期货,现在就算把房子卖了,钱照样可能很快亏掉,不如你还是做回你曾经擅长的股票,这才是正道。”


我说:“可是,股市的盈利是远不如期货快的,打个比方,我在期货上,以每秒钟1公里的速度亏钱了,我如果要以同样的速度把亏损挽回,必须依然是做期货,因为只有期货才可能以每秒钟1公里的速度挣钱。而股票,最多也只能达到每秒钟0.1公里的速度,意味着我之前亏的钱,必须用10倍的时间才能挣回来。”

留鸟说:“我虽然从不炒股,更不懂期货,但即使是门外客,我也知道,现在不应该再考虑你什么时候把亏损挣回来,而是减亏,不亏,哪怕小赚亦可,否则,你的生活就会毁了。”


我还是有些犹豫,并且在内心深处有些不自信,因为已经两年半没专心关注股票,加之股指期货上照样失败了,我对自己的炒股能力,已经不再自信,我迟疑地说:“可是,即使我回头去炒股,我还能再炒好吗?”

留鸟说:“不试试,你怎么知道呢?毕竟,你以前在股票上获得过成功啊,任何一行都是做熟不做生,你应该能行的。”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我悚然一惊,感觉自己就仿佛在期货市场里做了两年半的春秋大梦,梦里不知身是客,此时一朝惊醒,才感到回头已是百年身。那晚,我默默地关了电脑,心想,我从此再也不做期货了,我必须,我只能,全身心地回归股市了。

可是,已经对股市感到陌生的我,真的还能再做好股票吗?


三,安息


可能是上天看我太苦了,这时候,它悄悄地给我打开一扇窗,用一只股票,让我找回了自信,把我从悬崖边拉回来,从黑暗的低谷里看到了阳光。

那阳光,叫做希望。


因此,我永远忘不了那只股票的名字,它对我的意义,类似于遵义会议对红军的意义,我感恩这只股票,它叫中达股份,如今资产重组后叫做“保千里”。

2012年9月25日,我看中达股份在低位蠢蠢欲动,从日线看,之前连续大涨后,回落调整充分,虽然我不知道它背后真正的炒作动因是什么,但从形态看很可能会有第二波,于是,我试探着拿了10万资金,买入了它。


那时的10万资金,对于总共只有27万,并且还需要每天从股市抽出生活费的我,并非很小的数字,两、三年没怎么炒股,使我变得诚惶诚恐,那天夜晚,甚至破天荒地久久失眠,我在想,如果我继续亏下去,怎么办?

多年之后回顾那个夜晚,我感到讶异,此后,即使在2015年的股灾中,我也从未失眠过。可以说,2012年9月25日,是我最对自己失去信心的日子,我真切地感受到四个字:命若琴弦。

琴弦,能发出优美的声音,但如果崩得太紧,轻轻一碰,就会断的。

那个夜晚,我在想,我会断掉吗?


庆幸的是上天还是爱我的,从9月26日起,中达股份连续3个半涨停,之后折腾了几天还继续上摸,我卖出时,这10万赚了3万7千,我把7千取出来,前所未有地慷概地犒劳自己,许多年来由于痴迷于股票和期货,在账户之外,我从没有过多达7千的余钱,如今陡然有了这么多的生活费,让我一下子有了满满的安全感。而剩余的3万放在账户里则更令我开怀,因为我终于又恢复到30万以上了!


有了活期存款里这7千元,我知道我不会是一根断掉的琴弦了。人常道,保暖思淫欲,我刚刚从生存困境里挣扎出来,竟然又渴望起异性来。

我这人在男女关系上,一直比较傻,直到30多岁,才明白,原来我的许多想法,都很难得到女人们的认同。因此,我的恋情总是从火热里开始,却到冰面下结束,最终总是孤单。

也可能,由于我持有着不同于大众的思想观念,那我就应当承受孤单的结局,世上一切均有因果,你选择一种生活,获得你内心需要的某些东西,自然也就应该失去另一些东西,哪怕你渴望温暖。

       

 实际上,我并非一个冷漠的人,相反,我待人相当热情。

 我也并非一个不怕孤独的人,相反,我内心时常很脆弱。

 可是,并非我选择了孤单,而是我被孤单选择,我没有能力改变这种孤单的境况,那么,就让自己孤单的生活,尽可能地快乐些。我要告诉自己:一个人未必幸福,但如果没遇到合适的人就将就着找个人,那么两个人在一起也许比单身还糟糕。既然如此,何必过于介意孤单,不如过好当下的每一天,善待目前存在的一切,包括孤单的事实。

       

同时,我给自己打气:上天一定安排了一个人,在未来的某个时刻等我,而我目前要做的,就是在孤单中不颓废,不松懈,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和心灵,不要滥交,不要得性病,以便将来能好好地善待自己爱的人。

所以,我要过好当下的每一天,善待目前存在的一切,包括孤单的事实。

我把这些想法,在一次夜谈时,告诉过留鸟,他似乎有些惊讶,说,以后要对我刮目相看了。


但其实,起初我并没有告诉他其他一些东西。有些东西,实在是对任何人,也难以启齿的。

那就是我被性欲折磨着。

心灵的孤单,我可以通过强大自己的内心,来对抗。可是,我的身体在渴望着性,渴望着女人。

    

人如果没有这身臭皮囊该多么轻松,然而那就不是人了。我的身体是苦难的容器,而我自己,就是自己的怨敌。禁欲已经九个多月,我觉得我快要被逼成强奸犯了。

一次,我竟然跟在一个美丽少女的背后,悄悄尾随了她整整一公里!


在我的房子附近,是理工大学南校区,这个南校区,最早以前叫做四川财政学校,后来并入了理工大学,但依然以财经专业为主。既然是财经专业,女生自然比较多,其中不乏非常美丽的少女。

一次,晚饭之后,我顺着理工南校区外面的小路散步,忽然看到林荫道下,一个高挑丰满的女大学生,她穿得并不暴露,但天生丽质难自弃,性感的身体散发着成熟的芬芳,我不由自主地尾随在她身后,跟着她走了三个街区,直到她消失在一幢高楼里。


我在高楼下仰望天空,那一夜,成都罕见的星河灿烂,我忽然感到自己多么猥琐,星空之下的我,渺小而无助,为性几乎癫狂,我甚至难以想象,如果那个女生没有进入高楼,而是走入无人的树林里,尾随而去的我,会怎么样?我陡然一惊,自己打了自己一耳光,抬起头努力让自己清醒,星河无声流淌,我感到两行热泪仿佛天上的星河一样,热热地从我脸颊上奔流而过。


那一夜,我选择了疾走,从崔家店步行15公里,走到北湖,又走回来,以此消耗我的体力和精力。当我疲乏地回到家,我习惯性地打开电脑,意外发现留鸟在网络上等我。

“你怎么这么晚才上网?”他说。

我也不想粉饰自己,于是就把刚才的事情都说了。

“你其实可以去找妓女啊,”他说,“你是成年人,这是正常的性需求。”

“可是,我怕得病,现在艾滋病那么猖獗,我担心。何况……”我迟疑地说,“我目前活期存款毕竟只有7千,虽然是我历来最手头阔绰的时候,但如果真拿来找妓女,丑的我不想找,漂亮的估计也找不了几次,我不舍得。”


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下一个很大的决心,而后,突然说:“我的女朋友就在我房子里,如果你确实需要发泄,我可以让她不露脸地让你视频看她胸部,你一边视频一边自慰,这样就可以缓解了。”

啊!竟然会这样!我大吃一惊,这是以前我从来没想过,并且截至今天之前,从来没给任何人说过的事情。我当时很惊愕,说:“毕竟是你的女友哎,你怎么舍得?”


“没关系,我有‘淫妻’的癖好,简单说就是暴露自己的老婆给陌生人看。”留鸟说,“我把QQ号发你,你就果断点,要么现在就加我QQ,要么就当我没说,总之别婆婆妈妈的,不过我要给你说,今晚我也是下了好大决心,你加了QQ,就给你看,你不加,以后我也不会再让你加了。”

于是,我加了留鸟的QQ。


那一夜,于是成了我的一个梦境般的存在。

通过QQ视频,我清晰地看到一双白玉般皎洁的乳房,不算很大,估计只是B+,但特别挺拔,如同笋子一样,翘翘的,颤颤的。

虽然看不到脸,但可以看到雪白的锁骨,以及细柔的腰肢,这种美到天仙般的身体,我猜测一定配着一张美如天仙的脸。当然,我并不敢奢求看到更多,如此,已经够了。

我就那样做梦一般看着留鸟的女朋友,一边自慰,那一夜,我3次把体液喷在电脑显示屏上,终于感到了九个月来第一次身体的安息。


    

四,为你写诗


许多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从那个晚上起,在2012年10月和11月,不定期地,留鸟会命令她的女朋友和我视频,当然,每次都看不到脸,但渐渐地可以看到大腿,以及雪白的臀部。但他不允许我看双腿之间的那个地方。

“我不是保守,怕你把我女朋友都看完了,”留鸟在QQ里打下这几行字,“是因为我觉得所有女人的那个地方,都并不美丽,我不喜欢不美丽的东西。”


好吧,我只有选择同意,其实在我看来,能看到这么多,已经远远超过我的期待。我感到非常知足,一种满足、平和的心态,弥漫在我的那两个月里,或许是因为心态好了,我真的做到了再也没碰期货。并且,管住了自己的手,在那两个月里没有乱操作股票。守住了自己的30万本金。

 

    2012年10月、11月那两个月的股市,并不见起色,大盘跌跌不休,我居然第一次做到了空仓。

    说实话,在情况不明朗的状况下能做到空仓的人,都是值得敬佩的。因为,非有过人的克制力,很难做到空仓。我们炒过股的人都知道,一旦资金在手,仿佛都等不急地要抓住增值机会,仿佛让资金闲置着是一种浪费和犯罪,总是忍不住买成股票。但说到底,这其实就是贪字在作祟。


我在那一年,终于懂得了炒股必须顺应天道、顺应客观规律。明白了一年之中总会遇到不够好的时间段,每年之内总有一些天,是无法看明后市的,总有几段行情,会让所有股市参与者迷惘无措。股票市场本身就是如此神秘,无论人们如何揣测,必定依然在每年的某些时间里,完全无法把握趋势。无我们如何努力,也只是增加正确的概率,而不可能每次正确。这,就是股市的不确定性!我们这些股民,所要做的,就是尊重这种不确定性。


在我年少轻狂的时候,会因看不清行情而自责,以为“人定胜天”就是追求上进,而在2012年末,炒股十多年,从最初几年的自我感觉良好仿佛老子天下第一;到中间几年的失望放弃,仿佛走在漆黑的隧道里,看不到尽头;直到2012年11月,终于明白万事不可强求,股市尤其如此;终于学会了淡然:终于洗净铅华,愿意接受自己驽钝的现实,在看不清楚行情时放马南山,休养生息。

有了这样的思想境界,我明白后面等待我的,一定会是成功了。我所要做的,无非是耐心地等待那个最佳的契机。而在此之前,我必须蛰伏,将自己对股票的痴迷,转移到生活的其他方面上去。


于是,我改弦更张,在博客里很少再谈股论金,甚至连生活日志也写得少了,而是更多地写诗、谈文学。以下是我那时写的一首诗:


《在成都,之一》       

       

在成都

宽巷子和天气一样越来越深

大蓉和不解风情

一缕游资急不可奈

投机渐行渐近

       

在成都,高手泛滥,美人遍地

我把锦里涂于画布

颜料略有些多余

夫妻肺片醉了夏风

太原刚玉硬了行情


       

 在成都

 遇见不识货的卖花郎

 从三圣乡捧起一丝宁波韵升

 那些恼人的不识趣的看客

 何必今日就打草惊蛇

  

 在成都            

 我就是那夜观天相的旅人

 屈指而算,数学不可解读

 十一月的水银泄地,一注如洗

 橡树在身边静默

 握不住的沙

 暗示着反反复复的错过

    

 我没有想到,留鸟居然也喜欢写诗,而且写得相当好。他和了一首,说要和我比试,如果他输了,就让我看他女友双腿间那丛萋萋芳草。但只能到草为止,不能看更多。

我说好,比就比吧。


这是他写的那首诗,因为和我应对,取名《在巴黎》


《在巴黎,之一》

 作者 留鸟

 

在巴黎 

虚伪的蜗牛人

触角被放大镜灼烧

用一种令人惊讶的速度

把卤莽岁月做成糕点

缅怀曾经的痛

          

在巴黎

我被一种声音惊醒  

夜晚十一点,做爱时刻

整栋楼的男女捉对性交

多么荒谬的体液游戏

       

在巴黎,

彷徨的钢铁侠

深夜点燃烛火  

携带手提电脑、独身主义和咬了一半的苹果

靠着电池维系的2个小时

打量这一次相遇的前生今世

         

我们比试的方法是,把各自的诗歌用胡乱取的网名发表到专业的诗歌论坛去,由网友们评判,一周之内,谁的支持者多,谁就胜出。

结果一周后,认为他的诗比我的诗好的有137个网友,认为我的诗比他诗的好的有121个网友,于是,我在11月,并没能看到想象中的那一片芳草。


可能正是因为留鸟的激励,我创作激情大发,不仅写诗,甚至开始创作一部股市小说,叫做《万物枯荣:一个小股民跌宕起伏的人生》。

《万物枯荣》从一开始写,就引起了很大的轰动,被许多网站转载,我的博客排名也迅速靠前,这给我带来一个意想不到的机会:2012年11月初,一个著名的的网站“麒麟网”,搞了个“中华名博博主怒江行”,从全国甄选了10名博主,于12月中旬去云南怒江旅行,并通过各自的博客宣传怒江。报酬是免费飞机往返、全程免单,一个星期时间,稿费1万元。这对于那时的我,实在是很有吸引力的,我还没去过云南呢!如今,既去旅游了,还把钱赚了,真是飞来横福啊。


古人说,“好事成双”,11月中旬,我的那套房子,也终于卖出去了!

买房的人,是一个看起来从农村奋斗进城市的30出头的精干妇女,有着一双精明而细长的眼睛。看得出,她在这座城市奋斗多年,终于拥有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因而充满了骄傲。我们之间的谈判虽然标的只有30几万,但并不比中国加入世贸组织的谈判容易,经过反复多轮磋商,最终成交价锁定33万,其中,她先给我18万,剩余的15万她通过银行进行二手房贷款,将来由放款银行直接打入我账户上。


我欢天喜地地拿到了这18万,其中的8万,用来提前归还这房子的我原先的银行贷款,剩余的10万,则被我一分不剩投入了股市里。但在11月下旬,股市依然下行,实在不知道有什么股票可买,于是我继续等待机会。到了12月初,有一天,我在一个论坛看到有个网名“职业炒手”的高手,发帖说,“香港股市里的房地产股,已经连续大涨很多天了,而内地A股市场却无反应,这不正常,A股的地产股值得密切关注。”


我立即点开香港市场的地产股,果然已经稳健上行了不少了。再看看A股里,由于看空氛围浓烈,几乎所有股票都在跌,地产股也无什么涨幅,我立即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于是果断满仓买入了几只地产股,当时,加上卖房的那10万,我总共有40万资金,全部买了地产股。由于我开通了融资融券,可以按1:0.5的比例,融资20万元买入股票,又考虑到地产股和金融股经常联动,于是我把融资的20万元,全部买了民生银行。

这样,炒期货接近破产后,我的第一次重整旗鼓的股市征战,就此开始了。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呢?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除了拼死一博,我别无退路。


五,怒江


 曾经,有不少人,包括一些著名的专家学者,认为中国股市就是个赌场。但我不这么认为。

 我的思考如下:

 我们不可能准确预知每一天的天气,正如我们也无法预料到某只股票会以怎样的曲线出现飚升或坠落。


 但是,我们可以知道大致的气候,例如,可以知道夏天会很热,冬天会很冷;如同我们可以知道,股市大跌后必有大涨,长期的沉寂后必出牛股。

 从这个角度讲,股市显然不等同于赌场,因为赌场里一切完全随机,没有任何规律。而股市虽然细微处极难把握,但却是存在着潮涨潮落的大的规律。

 如果我们去猜测每天的天气,那么,必然经常猜错,如同赌博。但是,我们如果根本不去猜每天的天气,而是立足于辨别季节,分清寒暑,则就远离了赌局。


那些持“赌场论”的所谓专家,其实是恰恰并没有亲身在股市里搏击过,这实在是一件荒谬的事:那些躲在书斋里的人,居然可以对一件他们从未真正实践过的事情,指手画脚,并做出所谓的权威判断,以讹传讹,对中国股市伤害至深。

学者之外的一些人认为炒股是赌,原因则各不一样。交易者因水平不一,教育程度不一,资金成本不一,看待同一事物的角度不一,性格不一,所以就有了市场分歧,低水平者因无法掌握命运而不得不“赌”的时候,对于高水平者却仅仅是稳操胜券的探囊取物。因此,即使是同样的交易,对于低水平者是赌,对于高水平者却并非赌。


认同“股市等同于赌场”观念的人,多数是在股市屡屡失败或莫名其妙暴富的人,因其对股市的无所适从,而不得不将得失都归因于运气。但凡靠着长期积累逐渐富裕的股民,都只会对股市赌场论淡然一笑。

而我,其实在股市里最终也并没能变得富裕,股灾之后,我必须坦诚自己终于还是一个失败者。但是,我不能因此就把过失推诿于运气,我必须客观,我认为我有责任以一个亲历者的身份告诉所有人,股市并不是赌场,如果我们失败了,其实更多原因是我们努力不够、聪慧不够,或是性格上存在着不特别适应股市的瑕疵。


此外,曾经也有不少人认为我在2012年12月那么激进地满仓加融资入市,是在赌,认为我无非是一个运气好的赌徒,赌赢了那一局。但其实,我当时是经过非常审慎的考量的,在那时,我已经认识到了人在股市,春天就该播种,夏天就应踏浪,秋天就该收割,冬天就该休息,这就是股市运行的天道。


同时,我还提前看到了春天——2012年12月,尽管现实的世界里还是寒冬,但在股市的世界,春天其实已经来临。多数人总是后知后觉,需要等知春鸟发出明确的叫声,才确信春天的信号。但正如巴菲特所说,“当知春鸟开始鸣叫时,春天已经过去了一半”,因此,股市是需要预见性的,我比别人更早地嗅到了春的气息,乘着春风去播下种子,种子越多,收获自然越大。

所以,这一切对我来说,并不是赌。归根到底,在那时,仅仅是我比其他多数人更敏锐地意识到了股市的季节变化。

或许正因此,我的账户市值开始迅速飞升。


12月之后,A股的地产股也开始像香港股市里的地产股那样涨势如虹,民生银行也大刀阔斧地开始上涨,到了12月中旬,我那60万市值增长了30%,变成了78万,刨掉融资的20万借款,相当于我的40万本金变成了58万,这还仅仅只是过了半个月而已。

而我的云南怒江行,也正式开始了。但是,这时候,卖家所办理的银行贷款,依然没有下来。


其实我非常希望银行能在我去怒江之前放款,这样,我就可以有更多本金买入股票,并且同时可以融到更多借款。可惜,那家银行的放款速度实在太慢。无奈之下,我只好带着遗憾,飞向了昆明。飞机进入云南境内后,视野非常好,竟然可以从高空看到下面的红色土地,山川的脉络、河流的蜿蜒,尽在眼底,作为一个长期呆在家里炒股炒期货的宅男,我多年来第一次出远门,并且是在云端之上俯瞰着这个世界,不禁感慨万千。


到了昆明后,来接机的是主办方“麒麟网”的一个部门经理,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一个漂亮女人,叫做阿敏。阿敏老家是江苏的,又白又丰满,很有女人味和亲和力。她把我和其他9个所谓的“中华名博博主”聚齐之后,就指挥大巴车直奔怒江而去。

那9个博主,其中多数还是比较低调谦和的,但有两个奇葩。

一个是个巨型怪兽:身高1米8,腰围估计有1米6,又高又胖,老远就如同一个巨大的肉球滚动而来。而且这怪兽很喜欢出风头,一行人坐在组委会安排的大巴车上,从昆明到楚雄到大理再到怒江,漫长的一路上,只见这怪兽一边用他两只小眼睛滴溜溜地在阿敏身上瞄来瞄去,一边不知疲倦地吹嘘他自己多么牛逼。


我一心炒股,业余写文,长期两耳不闻窗外事。对其他博主其实都不太了解。在怪兽的吹嘘中,大致听明白了:他是一个旅行达人,长期在的博客里直播游历世界各地的图片和文字,有粉丝80万。他自称,自从他的博客粉丝数超过50万之后,就有广告商主动找他打广告,譬如到他到非洲旅行,穿某品牌的衣服、戴某品牌的帽子,再把图片发在博客里,就能赚多少钱;接着又吹嘘自己认识多少政商关系,在广东开了两个厂,收入如何丰厚,云云。


满车人都听得厌烦,但都选择了一个忍字。最终,忍不住的人是我,做了出头鸟,让他闭嘴。怪兽可能觉得在美女阿敏面前被我斥责是受辱,和我对骂起来,这怪兽果然不是个善茬,竟然扬言要打我。最终还是阿敏用吴侬软语劝开,说:“你们俩都是大咖,脾气都大,消消气嘛,时光老师也是有百万粉丝的人,如果把这事拿到网上去说,对你们都不好嘛。”

我身高体重都比怪兽低一个级别,和他打架肯定是要吃亏的,车上又没什么“维和部队”可以主持公正,只有阿敏这个弱女子来调解,怪兽如果真要发疯,我还确实奈他不何,但我人不笨,一听阿敏的话,立即明白了怪兽的弱点:他依靠粉丝经济牟利,必然很看重在粉丝中的声誉,而我当时在麒麟网的博客粉丝数量高达百万,我真要到博客里说他坏话,估计他还是要受点损伤的,于是,我立即借力打力,故作镇静地对怪兽说:“要不这样,咱们就把骂架和打架的过程在博客里直播嘛,估计能吸引点人气。”


这一招,果然击中怪兽的软肋,他那股混不吝的味道陡然削减,故作大咧咧地说:“哎呀,开个玩笑都开不起,算了算了。”

从此,怪兽终于在大巴车里闭了嘴,进入高黎贡山脚下的怒江峡谷后,大家终于获得了耳根清净,不过,从此怪兽对我不再理睬,态度十分冷漠排斥。而那些因为我的出头获得清净的博主们,也并未流露出对我有多少感谢。


倒是另一个奇葩,得知我粉丝数庞大后,在怒江期间,主动来接近我。起初我不知道他是奇葩,和他有说有笑,得知他是专门搞风景摄影的,通过博客招揽摄影生意维生。他在我们这几个人里,是粉丝数量最少的,只有30万粉丝。因此,一路上和我的攀谈中,他一直致力于探讨如何快速“吸粉”,但看得出他在这方面境况不佳,十分焦虑,一会儿认为必须通过微博、微信等更多的渠道吸收粉丝才是未来的方向所在,一会儿请教我是如何快速“吸粉”的。

“你搞粉丝群吗?”他问。

我老实回答:“本来有博客就够了,我以前不搞群的,但我有个粉丝给我建了几个群,硬拉我进去,我不去不好,就有了群。”

“你如何在群里把粉丝都留住,怎么跟他们交流的?”他探究地问,“我的群里,每天都有人退群,我觉得揽人容易留人难,江山易打不易守啊。”

我很诧异,说:“我几乎从不跟粉丝交流,在群里我长期隐身,基本上几个月不说一句话的。”


夏虫不可语冰,我们之间的谈话渐渐无法进行下去。

但他不想让自己花费那么多时间的对话完全成为浪费,于是,试探地说,希望我在我博客里推广他的博客,可以给我一些小费。

“多少钱?”我好奇地问。

“嗯……”他沉吟了一下,“链接我的博客半年,给你……800块。”

啊,才800块,也太欺负人了,因为我听说,要在一些只有50万粉丝数的博客里挂链接,半年也起码3000块。我立即予以了拒绝。他用挪揄的眼神看我一眼,说,“其实我们都看得出,你是很缺钱的,800块不少了……其实,我是可以教你怎么利用粉丝群赚钱的,你捧着金饭碗,却过的这么紧吧,真是太不懂得生财之道了,不过,我现在是不打算教你了。”

我本想用毒舌还击,但考虑到已经得罪了一个人了,不宜再继续得罪人,大家毕竟还要同路几天。我扭过头,没再理他。而他,从此不再理我,坚定地和那个怪兽奇葩走到了一起。


我后来在想,他们是怎么看出我缺钱呢?一路上,住宿和吃饭都是组办方开支,大家其实并没太多机会拉开贫富差距。

但是,遇到旅游景点,那些有钱的博主大咖,会大肆地购买很多当地特色产品以及旅游纪念品,而我,则总是走开,什么也没买。我这个徒有虚名的大咖,因此很快被他们看透了贫穷的真相,连那个女人味十足的阿敏,也渐渐和我疏远了。

我是该抱怨所有人都是如此势利,如此兴趣浓郁地爱打探别人的经济隐私?还是该好好回味一句智者的话,“唯有贫穷和疾病一样,是掩盖不住的”呢?


六,混血


长期炒股、炒期货给我带来的,除了宅居的生活,更有狭窄的交际圈,以及忽略了人际关系之后对旁人随处可见的“攀比心理”的不适应。

我不想和别人比,可大家一路吃住在一起,想躲也躲不开。那些“知名博主”、“意见领袖”、“网络公知”们,比腕上的手表,比衣服的品牌、比手机的价位、比出国游的多寡、比房产有多少套、比年收入和每一千字的收入、比结识的名人数目、当然也比粉丝数量。除了这最后一项,我可以说是完败。然而,在我唯一优胜的一项,却又未能做到把优势变成金钱,很快他们发现我在博客里就是傻傻地拼命写文章,但却没什么赢利模式,说白了我拥有的多数是他们嘴里的“无效粉丝”,于是,他们又对我更看低了一点。


也有一两个颇为善意的博主,和前面那个搞摄影的奇葩一样,似乎有意提点我一下如何利用博客赚钱,但看我实在不开窍,也就高深地一笑,不再说什么了。

但其实,我心里敞亮得很,对他们那一套故作高深的包装之道,我洞若观火。

那些博主们,永远不会明白,为何在网上有远多于他们费尽心思招揽的粉丝数的人们,愿意倾听我的讲述。但我知道原因:因为我所意味着的,是对自由和爱的追求,代表着的,是多数哪怕平凡的人内心深处的渴望,是的,这个世界充满障碍,很多人也许终其一生不会像我这样去实践那种孤独和颠沛的生活,但他们在心底里,却认同我的灵魂。


而那些企图教化、同化或者打压我的奇葩们,只是被所谓的上流社会洗了脑的人,带着他们浅薄的沾沾自喜,妄图碾压别人的世界,却不知道,他否定的不仅是我,更是多数平凡人的人生。他们浑身带着泛着老年斑的昏庸,拙劣的手法、浮夸的表演,我怎么可能看不清楚?


只不过,站在怒江边上,高黎贡山那幽深的峡谷里清风徐来,大河之上日月同辉,大自然如此瑰丽,震撼着我的心,使我清晰地明白:我心里的世界和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我所要的生活和他们的不是同样的生活。否则,我大可以留在体制内,至少也是个处长了,不会比多数人差。而既然我当初就选择了“生活在别处”,我就没想过要像那些表面仙风道骨、实则利欲熏心的“博主”、“公知”们那样蝇营狗苟、算尽机关!


可是,我也需要钱啊。

只不过,我不想像他们那样去挣钱,为此,我只能把财务自由的希望,寄托在股市上。在我看来,股市虽有不公,但相对来说还是干净的。

因此,受到刺激的我,从来没有像那时候那样,盼望着股市带给我奇迹;

也因此,在那几天,我每天苦盼着卖房最后那笔银行放贷,早日进入我的账中。

但那笔钱,却迟迟不来。


直到怒江行的第五天上午,我们游历“遗忘之城:知子罗”时,在荒凉的城墙边,房产中介才忽然给我打来了电话,说资金已经到账,让我去查一查。

由于买家贷款的银行是中行,放贷进入我的中行卡,而我股市交易资金存管的银行是工行,所以,我必须到中行里把钱转入工行,才能操作股票。但是,位于半山腰的“知子罗”并无中行。


看着手机里继续上涨的股市,我晚买一天股票,意味着要多花不少成本,无论如何,我必须立即转账。我提出要请假一天,自己赶车去县城转账,但是组办方并不允许。他们没有人能理解,早一天转账对我的重要性。

于是,我选择了不辞而别。


我疯了一样地奔跑了一程,好不容易赶上了一辆拖拉机,下了山,然后在山脚的小镇,坐上了乡村运行的面包车,风尘仆仆,终于在下午4点多钟赶到县城里的中行,终于在银行下班之前,把那宝贵的资金转入我的股票关联工行卡。

那一夜,我居然在睡梦中都笑了。


我的行为让“麒麟网”颇为震怒,好在阿敏还算是个善良的女人,帮我圆谎,说我突发疾病,要提前到城里看病。之后,我在县城等着他们,一起回了昆明。

在机场等候登机的无聊时光里,留鸟突然在手机QQ里跟我搭话,他本来就时不时地爱玩消失,而我在怒江沿途信号一直也不太好,因此,好几天没和他闲聊了。

得知我的擅自离队,他连打了一串“哈哈哈哈”,说,其实在你们这个“大咖队伍”里,最浑不吝的,是你啊,你却还总说是别人难缠。然后又问我,事情怎么解决的。我说,领队的美女帮我圆谎。


“啊?她为什么要帮你?对你有意思是吗?”留鸟问。

“怎么可能!她长得那么漂亮,一大群男人围着她转,哪里轮得到我?何况我又穷又丑。”我说。

“那可不一定,有些常被男人众星捧月簇拥的女人,偏偏对不围着他转的男人感兴趣,丑点穷点也在所不惜,”留鸟用权威的口吻说,“来,发张她的照片,兄弟我帮你研究一下,她到底有多漂亮,跟你可能性大不大。”


我说:“没可能性了,我已经独自在机场了。”

留鸟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可以网恋嘛,你们如果真有可能性,距离不是问题。”

我懒得跟他扯,就发了一张“名博行”组员的合影给留鸟,里面居中的,就是阿敏。

很快,他打来几个字:“啊,这也叫漂亮?”

“切,这都还不算漂亮,什么叫漂亮?”我懒得理他了。

“嗯,为了让你这个井底之蛙开开眼界,我决定把我女朋友的正面照发给你看看,让你知道什么叫漂亮。”留鸟说。


随后,我的QQ里,传来一张图片。里面是一个中法混血儿,鼻子细长而挺拔,眼睛有一点微微的蓝,但总的说来,中国人的色彩更浓郁些,脸型很像杨颖,但杨颖据说是做过微整容的,而这个女孩,显然浑然天成。

“原来是个混血儿,怪不得我以前就想,她的肌肤怎么那么白。”我说。

“呵呵,秒杀了吧。”留鸟得意地说,“哥们还有事,先忙去了,祝你回成都一路顺风。”


七,为你静止


由于在云南水土不服,怒江行的最后几天我感冒了,并且有些轻微发烧,我自己胡乱吃了点药,没怎么在意,结果回到成都后,发烧变得严重,不得不去输液。

自从职业炒股之后,我已经很多年没买医保了,平时得了病,从不去大医院,一般是看着药物说明书或者是在网上搜索一些治疗方法,自己买点药,吃两天也就好了。可能我身体抵抗力比较强,有接近十年时间,我吃着地沟油,喝着毒奶粉,居然从来也没得过什么大病。

只是,偶尔会发烧,实在扛不住时,我就会去楼下的小诊所,输两天液,基本上也就好了。


但这一次,发烧得比以往严重,输液之后,我依然浑身乏力,只好躺在床上,如同一个受伤的动物,独自舔着伤口,休养生息。

期间,中介以及那个买房的女人,都给我打过电话,问我什么时候交房给她。我心里也清楚,房子已经卖了,连住房的所有权人名字也变更了,所有的房款也全结清了,我实在没理由继续住在这房子里了。可是,那两天我身体实在是不行。我只好骗她们说:“在云南耽误了,目前还在昆明,过两天回成都后立即搬家。”


 搬家已经箭在弦上,但我原先的小户型已经出租给别人,租期未满,不可能让租客搬走,何况我以前在那个郊区小户型里炒期货就一直不顺,因此,我是一点也不想搬回那个小户型里去的。那么,去哪里租房子住呢?我犹豫不决。

我把自己的纠结写在了博客里,立即又不少粉丝在“留言板”里给我出主意。

     

一个网名“刹那公子”的粉丝说:“时光大神,我好羡慕你啊,我因为结婚了,想到外面租房子住老婆不允许啊。所以我强烈建议你,找个美女多的大学在里面租房子住。那该那多幸福啊。”

我一想,确实很有道理。不禁有些蠢蠢欲动。


接着,不少对成都比较熟悉的粉丝们七嘴八舌留言,有的建议去川师租房子住,那就“每天生活在温柔乡里”;有些建议去川大,川大的图书馆是四川藏书最丰富的,住在川大里,炒股之余去图书馆熏陶,说不定还可以邂逅美女,简直是我这种单身男人的最大“福利”;还有的建议去川音,那里的美女气质高冷,艺术氛围强,说不定适合我这种“文艺男”;此外还有建议去影视学院旁租房子的,一个网名“色狼”的网友叮嘱道,“单身就是最大的优势,影视学院就是最大的资源库,不去对不住老天给你的‘泡妞资格’”

我问:“什么是泡妞资格?”

“色狼”说:“性别男,婚姻状况单身,这就是最佳泡妞资格。咱‘隐婚一族’虽然也跃跃欲试,但毕竟资格不地道啊,羡慕妒忌恨!”

……


我被他们说得心猿意马,不禁有些意淫起到影视学院租住后可能的艳遇来,幻想到激情澎湃处,竟然有些激动,甚至连发烧似乎也没那么严重了。

就在这时,留鸟突然出现,在QQ里劝我:“你啊,别听他们胡扯。”

我说:“怎么呢?”

留鸟说:“你前段时间不是说了吗?未来两年,尽量节省,把尽可能多的资金投入股市,争取打个翻身仗吗?大学里租房子是相当贵的,即使是大学附近房租也贵,你完全可以到偏远郊区去租那种很便宜的房子,一年可以省不少租金。”


“我……我……”我不禁一时语塞。是啊,所有的粉丝都没有他更了解我,我内心深处,原先确实是这样打算的,但最近经济宽裕些之后,我才有些动摇了。

回到成都,已经12月底,我的股票市值虽然大幅增长了,但炒股、炒期货这么多年,我深知投机的世界充满不测的风险,对于未来的股市,我尽管坚定看好,但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正是出于这种审慎的考虑,我在怒江把房款存入股票关联银行卡时,只存入了10万元,而把剩余的5万,作为活期保存起来。


这5万加上“怒江行活动”报酬1万,以及之前做中达股份后留存的几千,我总共有了大约6万5千元活期存款,因为“腰包鼓了”,我确实在某些瞬间,有过到影视学院旁租房子等艳遇的心理,但此刻经留鸟提醒,我陡然冷静下来。我想,如果我把这6万5,作为我未来两年多的生活费,那么,我就可以全心炒股,不必每隔几天就从股市里取钱,那么即使被套,也不必太忧虑,更不必低位割肉了。


2012年,如果在川大或川音组一套40来平米的小户型,即使在校园外面,月租金也得起码1200元。两年的租金,就是28800元,加上租房的中介费,就是3万整。再加上物业管理费、网费、水电开支等,两年最起码也要5千元。那么,两年在住房上的必须开支,就是3万5了,这就意味着我每年“吃喝玩”只能2万元,平均一年1万,每月833元。


每月833元要把自己的吃喝玩都解决了,还是极其困难的,何况两年里难免还会偶尔生病什么的,况且我还有一台老爷车,养车费怎么也要花一些的,更何况电话费尚未计算在内……这么一认真计算,我才惊觉原来两年6万5千元并不见得宽裕。

那么,如果,去遥远偏僻的郊区,租一个房子,租金就可以大大减少,我的日常生活开支,就可以阔绰得多……

这么想着,我有些走神,久久没有回复留鸟。


QQ那端的留鸟以为我还在打算去影视学院租房,似乎有些急了,他又发来一行字:“影视学院的女生,也不见得特别好看,而且真好看的,也轮不上你啊,你无非是胀死眼睛,饿死小丁丁。”

见我依然没回复,他又追加一行字:“这样吧,我考虑了一下,如果你去郊区租房,为支持你的破釜沉舟精神,我命令女朋友视频里让你看两年,平均每两周看一次!”


啊,这有些令我意外,之前,虽然说不定期地可以欣赏一下,但我做好了随时可能看不成的思想准备,这么美好的身体,一生之中能够见到一次,也已经无憾,从没想过居然可以看两年。

“怎么不回答?你不相信我的话吗?”留鸟说。

“我从一开始就相信你,但是,你女朋友毕竟是个活生生的人,她会一直同意吗?何况,两年里你们万一分手了怎么办?”

“不会分手的,我们都快结婚了。”留鸟说。


“那……好吧。”我回答。内心隐隐感到有些白占了留鸟的便宜,本来我就已经打算到郊区租房了。何况,看别人女朋友的裸体,始终还是有违我的道德观的。但是,我确实做不到拒绝,就如同段誉误入无量山的山洞,无意中看到“神仙姐姐”的雕塑,立即陷入痴迷一般,我也已经陷入了对那具如此美好的混血躯体的痴迷。她是那开在仙境的花,我愿意为她,让自己静止在荒凉的郊区、无人的空房、寂静的陋室……只要每两周能看她一次,也胜过阅尽人间繁花无数。


八,小葱


既然决定了去郊区租房,我就立即行动起来,在网络上通过租金从低到高排序的方法,努力找房。然而,许多房子的租金是乱写的,还有的房子照片与实况相差甚大。我拖着病体开车到远郊看了两套房,都不如意,感觉这么短的时间里要找到合适的房子,确实有难度。

就在这时,我又接到了买房女人的电话,刚刚接通,她就劈头盖脸地吼起来:“我昨晚经过你们楼下时,看到你的灯亮了,你肯定已经回来了,你就老实说吧,什么时候把房子给我?”

我只好解释,自己病了,正在努力找房。


“哼!钱我已经给你了,房产证也更名了,你还赖着不走,那可别怪我不客气了,你不要以为我是独个儿在成都,我亲戚在这边的多得很,你不要以为我怕你,你信不信我喊两个本家兄弟来把房门撬了,把你东西全部丢出去!”

尽管听她这么说话,我有些生气,但想想毕竟是自己不对,房子卖了还迟迟不搬,换任何买家都不会高兴,将心比心,我理解她的愤怒,于是好声好气地说:“大姐,我确实是病了,今天带着病去找了一天房,实在没租到合适的,容我缓几天,反正你也不急这一时啊。”


“哦,原来你是去租房啊……”那女人在电话里拖长了声音,然后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说,“这样吧,我再给你一天半时间,后天中午我准时带着本家兄弟来收房,到时候你如果还不搬,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看来,她以前以为我有多套房子,卖一套闲房。如今则以为我是穷困潦倒,卖房求生。我自认为还不至于那样,但似乎也差异不大。不过,我也懒得管她心里如何看我,赶紧找房才是当务之急。

于是我赶紧开动脑经,搜索大脑里所有的卡卡角角,终于想到了一个人或许帮得上忙:小葱!


我认识小葱,是在十年之前,那时她还是四川师大一年级的学生。

2002年,是我风华正茂的时候,从机关单位潇洒地辞职,到一个外企当了主管,业余还在川师旁边开了个小酒吧。一次,她偶然路过,进来看看,我和她随意地聊起来,当时我26岁,既不算老,又比那些大学里的男生成熟,很容易获得这种涉世不深的18岁女孩的青睐,她跟我仅仅聊了一个下午,就崇拜上我了,并且之后在休息日,经常会主动到我的小酒吧来帮我义务打扫卫生。


那时,我感觉出她比较喜欢我,可是,她尽管脸蛋非常甜美,但有一个小缺点:个子不高。而我比较在意这个缺点。我本身个头不高,正因如此,我不希望自己未来的妻子也不高,因此,我觉得我不可能娶她。而和她玩玩么?不,我做不到,几次打扫卫生之后,我已经逐渐了解她,知道她来自单亲家庭,母亲在一个小县城的医院里当护士,很辛苦地将她养大。18岁的她,还那么单纯,对爱情、对世界,都有那么多美好的梦想,我不能成为那支毁掉她纯真的黑手,即便世界上总会有一只黑手来使一个天真的小女孩不再天真,我也希望伸向她的黑手不是来自我。     


那时的她是腼腆的,而且可能因为出身困苦的家庭,使她有些自卑,从没敢很明确地向我示爱。只在认识大约一年后,她有过一次隐隐约约的表示,但那次,我装聋做哑。之后我们沉默了一阵,就从我的小酒吧出来,她说她要去火车站,我将她送到附近的公交车站,看着她上了车,朝着公交车厢后排走去,倔强地站着,没有回头看车窗外站台边的我。车开了,她一直没有回头,我当时想,或许她就从此走出我的生活圈了。


 没想到过了几个月,她又来找我,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我们继续以普通朋友的关系交往着,之后,我断断续续谈过好几次恋爱,她见过我的起码3任女朋友,渐渐她就大四了,2005年秋,她离开大学,进了报社,在房地产版当记者。她刚毕业的那两三年里,我们依然隔一两个月见一次面,吃吃饭,聊聊天,每当我陷入新的一场失恋后,我在痛苦时偶尔会找她倾述,因为我觉得她绝不会伤害我。她是善良的。

       

2008年地震后,见过她一次,那时的她,在报社已经混得相当好了,由于做了几年房地产方面的记者,她和成都各大地产商都比较熟悉,对楼市也比较了解。地震后趁着楼市下跌的机会,按揭买了2套房子,我很震惊,觉得她实在是相当能干的,她母亲应该没什么积蓄,买房的首付全靠她自己,我第一次发现自己似乎一直有些低估了这个女孩子的能量。


2010年,我再次和她聚了一次,问起她感情状况,她才告诉我,其实从毕业后不久,她就谈了个男朋友,如今已经谈了4年多,可是,双方都还没有结婚的打算。那个男的,岁数比我还稍长,比她大9岁,经济条件不错,在郊区有套200平米的大房子。

2011年底,又与她聚了一次,知道她在2010年秋天,已经从报社跳槽,到一家大型地产公司当成都片区企划主管了,那家地产公司是国内赫赫有名的,我问了问她的年薪,大约有25万左右。让我略感惊讶。


之后,又有一年没联系了,此时,我忽然想到,她所在的地产公司,在成都南面远郊的浅丘坡地上,开发了一个3千亩的超级大盘“飘渺谷”,分五期开发,一期的房子已经交房多年,由于地理位置偏远,估计租客很少,房租应该非常便宜。我立即打电话给小葱,谢天谢地,她的电话还是没变,电话里她对我的热诚也还是没变,听明白了我的意思,她二话不说就表态:“时光哥,这事儿包我身上。”


仅仅半天后,她就告诉我,在“飘渺谷”找到了一套合适的房子,还通过微信发来房子的图片,相当漂亮,面积90平米,精装修,房东起初是拿来当婚房的,但后来工作调动,离开了成都,于是房子就空置了,委托物管方帮忙出租。一般房东出租房子,最怕租给那种带有小孩的一大家子,孩子很容易把房子弄脏,而租给我这种单身汉,是最不容易损坏房子内部装修的,因此他们很了乐意,主动提出月租金700,如果一次交清一年的话,年租金优惠为8000;如果我能一次就交齐两年,则两年1万5。


我一看这样情况,当然求之不得,立即去了趟“飘渺谷”,在物管处把租房协议签了。 这下,我终于有地方可去了。  

第二天上午10点,临近买房女人通牒中的中午“大限”了,我还在收拾物品,东西太多,收拾了一天半依然收拾不完,忙得不可开交,正在内心焦急,小葱忽然打来电话,说:“你一个人搬家,能行吗?”

我说:“当然没问题,我喊了搬家公司的。”

小葱说:“那才更有问题,必须一个人在家里,一个人到车下看着,否则以你马大哈性格,肯定要丢东西,另外,你做事一向拖拖拉拉,估计你收拾不完,我今天正好休假,中午我过来帮你吧。”


我本来想谢绝,但严峻的现实让我无法拒绝她。因为,我确实是一个人弄得焦头烂额。本想喊个朋友来帮我打理行李,可是,长期宅居炒股,已经使我“宅到没朋友”了,我这人内心充实,平时自得其乐,也不在乎有没有朋友。可是,当独自无法完成的事情出现在面前时,才发觉“兵到用时方恨少”,想找个朋友来帮着收拾、搬家,竟然找不到合适的人。好在小葱主动来帮忙,实在是解了我的大围。


中午的时候,搬家公司的人来了,小葱也来了,群策群力,不到一个小时,就把全部家具和物品搬上了车。过了一小会儿,买房女人带着2个身高力壮的本家兄弟也来了。我把已经结清的水电气费清单给她,然后把钥匙给她。本以为这就了结,忽然,那女人细长的眼睛一瞪,撇了撇嘴,说:“就这么走了?把我房子弄得这么乱,起码应该打扫干净了,才算完事啊。”


我从没见过卖了房子还要给买主打扫卫生的,自然据理力争。而那女人也不相让,说,她以前租别人房子的时候,每次退租,都是把房子打扫干净,房东才收。而现在,我这房子已经是她的,相当于免费让我在她房里租住了几天,现在我要“退租”,当然也该把房子打扫干净。一边说,她一边让本家兄弟挡在门口,不打扫干净就不准我走。


我是又气、又恼、又无可奈何,正在束手无策之际,忽然,一直没说话的小葱开口了,她说:“大姐,山不转水转,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虽然现在有两个兄弟撑腰,但他们也不可能每天都守着你吧?你要是欺人太甚,以后你不在家的时候,就不怕我拿万能胶水把你家锁眼给堵住啊?哦,你有钱,锁眼堵了就换个锁芯,可是,架不住我每过几天就堵一次啊,总不能一年换20个锁芯吧?”


小葱的语气很冷静,仿佛在说无关的事,淡淡的,悠悠的,这是我所不具备的气场。那个起初还气焰嚣张的女人,突然就像皮球泄气似的瘪下去了,说:“算了,你们走吧。”


我们下了楼,我开着我的老爷车,在搬家货车前带路,小葱坐在我车上,沉默了好久,直到驶离城区,进入成都南郊的丘陵地带,她才轻轻地说:“时光哥,你怎么混到如今这地步了?都是股票和期货这害人的东西给闹的啊,可你总是不醒悟……现在的你,和以前反差好大,我从来都忘不掉第一次见你时的情景,你那时的样子,那么自信,那么阳光,你那时是我的偶像,用现在的话说,叫做‘男神’啊。”


我其实倒也没觉得怎么。自从全职炒股炒期货之后,我逐渐疏离了主流社会,由于成天和数字打交道,很少与人交往,自然也就越来越不修边幅,从内到外都透着“社会边缘人”的气息,如此已经多年,我早已习惯了被一些人小瞧,说实话我真的是无所谓,因为我在意的人并不会小瞧我,而我不在意的人即使小瞧我又有何妨?因此,我嘻嘻哈哈,半开玩笑地对小葱说:“怎么啦?让你看笑话了?”

“我怎么可能看你的笑话?”小葱说,“我只是……有些心疼。”

我没有说话,在那一刻,我的心忽然也微微地疼了一下。

九,飘渺谷


搬家后,清理房子花了三天时间。看着东西不多,但整理起来,工作量却不小。何况我懒散惯了,清理一会儿,就休息一会儿,老牛拖破车似的。终于,2013年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房子总算整洁干净了,给人一种舒心的感觉。

我租的这套房子位于飘渺谷一期塔式高楼的第37层,真的有一种飘在云端的飘渺感。从我的阳台向外眺望,往西大约3公里多,是成都著名的麓林别墅区,不过连接的路是断头路,开车得绕一下,走路的话,则因这3公里全是荒凉的空地,夜晚步行可能缺乏点安全感。因此,麓林别墅区看着虽然近,去玩却似乎不现实。何况别墅区里人烟稀少,估计不大可能结识什么玩伴。


往南看,是丘陵之上苍茫的林地,浓密的树林一直延伸到天际,只在地平线上,才有一些隐隐闪烁的灯光;往北,是层层叠叠的浅丘,坡地一个连着一个,大约2公里外坡地的凹陷处,有一个集镇;往东,天气晴好的时候,可以看到龙泉山脉和龙泉区的楼宇。

这个飘渺谷,坐落成都南面远郊丘陵山地里的一个谷地之内,尽管周围的山丘都很矮,但确实交通不便,也不知道开发商当初怎么会在这里拿地。或许因为地价便宜,因此在建筑和园林打造方面舍得下本钱,整个谷地打造得十分漂亮:山谷里到处是花丛,有大片大片的郁金香,还有一整个山坡的薰衣草,可以想象,等春天到来时,这里会有多么美丽。


可我无心欣赏这些美景,我最关切的是网络何时开通。不仅仅因为炒股离不开网络,更因为互联网已经成为我心灵的寄托。元旦期间股市并不开张,网络不通还并不影响交易,可是,我依然焦躁不安。我这才发现,网络对我实在已经重要得难以想象。每当无法上网的时候,我整个人就陷入一种烦闷之中,哪怕并没什么特别急的事情需要用网络上处理。


我不打网络游戏,也很少聊QQ,至少在那时也还没有网恋。可是,尽管如此,哪怕我打开网页而并未浏览,哪怕我开着网络却做着其他无关的事,我都会感到宁静,但网络一旦不通,仿佛自己的家被别人把门关了,我回不了家,会有一种深深的失落感。

    

我对吃,对住,对穿,对玩儿,都从不挑剔。甚至,我对住在中国的哪个城市,或是住在一个城市里的哪个片区,或是住在什么样的房子里,是租的还是自己的……所有这些,我全都毫不在意。但必须有一点:在这房里可以上网!

可见,在心理上,网络已经成为我的家乡。哪里有网络,哪里就是我的家,虚拟的互联网世界已经替代了我周围真实的现实世界,成了我的家园,哪怕在那个家里什么也不做,我也会感到心安。


所以,那几天,我不断地打电话催促电信公司尽快安装网络,元旦后即将开市,却还是没有安好。

2013年1月4日,是元旦后的第一个交易日,如果不能看盘,我会抓狂的。我已经提前做了侦察:离飘渺谷2公里的那个集镇,严格说来只是一个村,相当小,只在集镇小学旁有一个很简陋的网吧,机器陈旧,网速不稳,不太适合在那样的网吧里炒股交易。而除那之外,附近就只有麓林别墅区西门的商业街,有网吧了。


麓林别墅区,成都最顶级的别墅区之一,在别墅西门附近,有一座配套的商业街,这条街其实就是一幢两层的大洋楼,面积不大,但很高端,只有五个商家,分别是一家鲍鱼酒楼、一家宾利汽车展销厅、一家进口奢侈品销售店、一家游泳馆、以及一家餐吧。餐吧的二楼上有一个招牌,写着“嘉云网咖”,而这餐吧也叫“嘉云”,估计两者是一家。


若是平时,我是断断不会走进这种看起来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餐吧的。一则多年来习惯了在街边鸡毛小店吃饭,地沟油已经成为我的标配,习惯的力量如此强大,以至于每天不吃点地沟油简直就不舒坦;二则我没怎么吃过西餐,一坐到西餐桌前就有些拘束,这种拘束感在心里自然延伸,连带到在所有欧式风格的餐厅都使我感到拘束。例如成都较为知名的“欧洲房子”,我在2014年之前,竟从未进去过一次。而这家“嘉云餐吧”,比“欧洲房子”更小众,也更高冷,我走进去,感到自己就如一个民工穿了身西装,有些不自然。


然而,在那天,我却不得不进去,因为那“网咖”二字是我无法拒绝的。

好在,其实很多地方并不是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我点了一杯35元的咖啡,然后在二楼的电脑前上网,一个小时8元,有点贵,我暗暗咬了咬牙,还是决定接受。因为当时,我资金已经增长不少了,股票账户里的自有资金已经有70多万了,还算有一点经济实力了。


仅仅一个月前,我还挣扎在30万的生死线上,而短暂的一个月后,账户里就竟然就有了70多万,原因一是因为卖房,回笼了20万投入股市。另外,就是因为两个字,“杠杆”!

2012年之后的股市,融资融券功能逐渐普及,当时如果有30万资金,就可以向证券公司抵押股票获得30万融资借款。以往,你的30万必须股票涨一倍,你才能赚30万;而自从有了杠杆,30万融30万合计60万,只要这60万市值的股票涨50%,你就可以赚30万了,这就是杠杆的放大作用。


在那时,其实多数股民还畏惧或者不习惯使用融资杠杆,但我因为操作期货多年,对于杠杆毫不陌生,而且,相对于期货的高杠杆来说,股票市场里1倍的杠杆,在我看来十分温和。因此,2012年底,我比90%的股民更积极地利用了杠杆。一不小心做了第一批大胆吃螃蟹的人,使我获得了远超多数股民的高收益:


12年12月初,40万资金买入地产股,到12月底,涨了30%,赚了12万。可惜的是最初我所在证券公司限定的融资比例是1:0.5,我40万资金在12月初只能融资20万,全买的民生银行,我也没料到,这票竟发疯似地从月初的7元出头涨到了12月末的11元,一个月内涨幅高达50%,这20万融资,我足足赚了10万。再加上月底用卖房尾款追进10万入市,那10万买的保利地产几天内就赚了2万,因此,到2013年1月4日那天,我股票账户自有资产已经接近75万了!


虽然如此,中午我还是舍不得在那里吃饭,到集镇去吃又麻烦,我决定饿自己一顿,晚上一并吃。在电脑前小睡了个午觉,下午继续看盘,三点钟,我准时关闭电脑,走下楼去。


在我走下楼梯时,听到一楼餐吧里,有流水般的钢琴声,我不太懂音律,只是觉得那琴声很美,又带着淡淡的忧伤。餐吧的一楼大约有300平米,吃饭的时间是供餐,其他时间则可以喝咖啡或者下午茶,大厅中央有一个流光溢彩的钢琴,我原以为只是摆设,没想到竟有人能弹。


从楼梯口下来,我就看到一个女孩,正坐在钢琴旁弹奏着,看起来,她并不是餐吧聘请的琴师,因为她穿得很随意,下身是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上身是一件毛衣。而在钢琴近旁的一张大餐桌旁的空椅子上,搭着一件白色的长羽绒衣,看来,估计就是她的。

她又弹了几下,就站起来,走回餐桌旁。她身材修长,有起码1米68,大约二十六七岁的样子,脸蛋很美,如果不是在怒江时看到了留鸟女朋友的容颜,那么这女孩就算是极美了。但是,和留鸟的女朋友相比,却会陡然黯然失色。然而,人间又有几个人可以看到留鸟女朋友那样仿佛仙界的姿容呢?在我们凡人们的人间,这女孩已经不可方物了。


只见她走到桌旁坐下,同桌的是几个年龄五十多岁的男人,看起来都是成功男士的样子,其中一个用手臂轻轻搭住她的肩膀,我用余光瞟了瞟,分不清究竟是她父亲,还是干爹,还是其他什么?

    但我觉得没必要管那些,他们,本身就是和我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人,我操他们的闲心干嘛?只不过那女孩纤细修长的手指下,水一般淌过的钢琴声,在我脑海里久久缠绕——人,只要是正常人,那么,无论贫穷还是富裕、病痛还是健康,不分阶级,不分层次,都会天然地喜爱美好的一切,包括那种美好的琴音,尤其是当那琴音在美好中却又透露着伤感的话。


我一边走出门去,一边忽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句诗:“奏一首忧伤的曲子,或许可以开心一些。”我记住了那个曲子,也记住了弹这曲子的女孩,我所没想到的是,长达一年之后,在我几乎快要忘记她模样时,我竟然会和她结识,成为朋友。只不过那时,她丝毫不记得一年前的某一天,她曾在嘉云餐吧随手弹了一支曲子,有一个当时还比较落魄的男人,曾无声地从她身畔经过。


(后面内容,请看下一回,转载须注明雷立刚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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