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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寺》(大结局)

雷立刚 半老草根小雷雷 2018-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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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既如草芥,又似微尘,却不敢自轻自弃,力求独立发声。此文未必高妙,诸君阅后,若有共鸣,先关注,再转发给更多的人,为开启民智,尽绵薄力量。你我虽是平民之身,却自有我们不平凡之魂。

少林寺,是我们那一代孩子的一个梦

作者 /  雷立刚        

 媒体转载请标注公众号 / 雷立刚(ID:leiligang2022)



  • 追梦人生……


少林寺

 

 

内容简介

 

★关于本书的作者:

雷立刚敏锐,感性,尤其难得的是,他对于文学的热爱很纯粹。

——茅盾文学奖得主,《尘埃落定》作者阿来

 

★关于本书的气味:

这部小说就像剥洋葱,开始你可能只觉得辣,但是过一阵子,你可能会流出泪来。

 

★关于本书的结构:

本书在结构和布局上受到《金色笔记》的影响,同时与《1984》有某种认同上的亲近,同时,难能可贵的是,其中的故事却十分引人入胜。

 

★关于本书的内容:

小说在多条线索中交织进行,从表面看叙述的是一个异常美丽的女人与五个男人的情爱纠葛,这五个男人包括一个老花花公子,一个残疾人,一个师生恋中的教师,一个英俊青年大学生,以及一个虚构的历史人物,她与他们因为人生的阴差阳错而彼此痛楚,似乎是一个让人心碎的爱情故事……但在实质上,作者试图通过在现实世界乃至历史人物和事件的不断怀疑与否定,表达一种对所谓终极价值的质疑,对意义的消解,对无数可能的寻求。所以,在你每一次为小说中人物的际遇感慨时,作者总会冷静地站出来说:多数的真实,其实都是假的,正如多数的高尚,其实都是虚伪的。

 

 

 

 

 

《少林寺》

雷立刚




前面内容,可直接点击以下链接:

《少林寺》(第一部分)

《少林寺》(第二部分)

 


以下为最新内容:

(《少林寺》大结局,包括第六章和第七章)

第六章   米芒

 

 

1

 

在我读初中的时候,我曾看到这么一个句子,“缘分是本书,翻不经意会错过童话,翻的太认真会泪如雨下。”那时候,我还无法理解,只是觉得这话很特别,让我一下子就记住了。我从小记忆力就好,周围的人都说,“看人家米芒那孩子。聪明伶俐,长大一定不得了”,我就是在这样的夸奖中长大的,可谓一帆风顺,我没想到,在自己读大学之后,真的会遇到一个女生,让我彻底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现在,你已经知道我叫米芒了,是的,这是个好听的名字。我1973年出生在美丽的山东。我妈是一名医院的护士长,爸是个医院的主刀大夫,可能是职业习惯,他们干什么都严守规矩,一板一眼,小心翼翼,甚至可以说是有洁癖。我每次回家都被他们当作了重点的消毒对象,先是从头发开始检查起,一直检查到我脚趾里是否有水疱是否脚气!同学们来到我家,都说总有一股浓浓的来苏水味,我也这么觉得。这股味让我每次回家就好象是进医院。


我爸我妈居然就硬是不觉得,他们确实够怪的,吃饭的时候居然就排骨汤中的骨头是肋骨还是股骨进行讨论,说是要用这种讨论增长我的生理卫生知识,特别是聊起他们感兴趣的福儿马林侵泡骨头周期问题(我爸关于这方面的一篇论文获得了世界医学会骨科学会的等奖)时更是要讨论这排骨汤颜色与福儿马林液颜色的色度对比,实在让我哭笑不得。我知道他们爱我,可我实在不想成天守在他们身边。只要不在吃饭的时候谈“骨头”,我就觉得什么都好了。于是,92年9月,我考到远离故乡的成都,念四川大学法律系。


    特讨厌法律,但偏偏读了法律。只能说是这造化弄人。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四川大学盛产美女,号称全国四大“美女大学”之一。川虽然也是百年历史的老牌大学,50年代最辉煌的时候是首批七所全国重点大学之一,但如今的教学质量确实挤不进全国十强,不过,美女的质量绝对排前十名。不仅成都人尽皆知,连国内其他高校也都有耳闻川大的女生,有的透着绰约风姿的清纯之美,象周敦颐笔下的莲花,叫人可远观而不可亵玩;有的年轻、率真、张扬,活力四射,是传统与现代的结合体,外表柔弱内心热烈,举手投足间流露都市女性的优雅合谐;有的则属小家碧玉气质,温和似一湖春水,透着柳永词中的深情婉约……最蔚为壮观的场面是上午第二节课下课期间几乎全校的学生都会三五成群谈笑风生地从一个教学楼转移到去另一个教学楼上三四节课,此时走在人潮汹涌的校园里,当真是美女如云满目惊艳。不少大胆的男生正是此刻来个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姗处的现代版,由此“双目交射心有灵犀”,诞生一段浪漫的爱情故事,总之,川大是个盛产爱情的地方。而且远离来苏水的气味儿。所以,我很喜欢这个地方。

 

2

 

现在不管哪所大学校园里,总有那么多的大学生谈恋爱,我觉得原因之一是大学生活本质上实在太无聊了。学校对此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甚至有的大学里还有自动化避孕套销售机,校方的“中庸使我们更加的有恃无恐在学校里,大伙儿都是百无聊赖地活着,几乎每个人都其他同样无聊的人一样上食堂,一样上茅房,一样逃课,一样考试作弊,一样瞎混。真的,读四年大学实在是一种浪费,很多人都觉得大学本科读三年就足够了。


    在这样一个空气中弥漫着爱情味道的地方,“孤独的人是可耻的”,我也有幸拥有了我的爱情。不过,我的那个“她”,却并非川大的,而是川师大的,叫蒋芹芹。

    说起芹芹,首先得说我的同寝室哥们儿廉泊,没有他,我和芹芹只可能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3

 

廉泊就是成都本地人,家在成都西北桥,是铁路子弟,性格很内向,不爱跟陌生人说话,不过一旦熟悉起来,他的话还是不少。我和他逐渐成为很好的朋友之后,几乎无话不谈,他曾给我讲过他以前的一个故事。


廉泊说,他读高中的时候,听说市康复医院来了北京的大夫,能治内翻足每天都到那里去扎针灸。那个医院很,地处闹市区里的一个小巷子里,大街上车来车往,鸣笛声声,每次他都要一拐一拐地转乘公车,然后还要在小巷里步行好长一段路。


当时,在那所康复医院里治疗的还有很多人,漂亮的却不会说话的喜欢跳舞的女孩,有和他一样的内翻足的学生,还有蹒跚学步的却有智力障碍的幼童……其中,有个八九岁的小女孩,他现在都记得她的名字,叫小齐一头短发,长得乖巧而可爱,她是聋哑儿童,戴着耳背式助听器,不停地在走廊上走来走去。  


小齐来的是她妈妈。有一次,廉泊在结束那天的治疗后,随意地小齐妈妈交谈起来当对方得知廉泊从小一直在健康孩子的学校就读,并且成绩一直很好那位母亲的神情很是惊讶。她说她们家小齐才刚进小学,成绩不好,常受同学欺负。老师也看不起她,说这孩子能读完小学就算本事。


今天我才知道,残疾孩子也可以像别人一样读书,考高中,考大学……”

做母亲的抬起手背拭去眼角的泪水。

小齐听不见悲惨的话题。她依然活泼泼地在走廊里到处跑,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盯大哥哥廉泊和她妈妈的嘴唇,看们讲了些什么。  


针灸最后被并没能治好廉泊的内翻足北京的医生走了,而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这么多和遭遇类似的病友,再也没有见到过小但从医院出来,廉泊觉得心里突然一下子沉静起来。他想,他毕竟是幸福的,因为他一步步走了过来,回想过去,自己的妈妈似乎也说过,他刚进小学的时候,也曾有老师为是个残疾孩子而发过牢骚,还有那么多人笑他腿疾,但他还是这么一步步走了过来。看来人的生命中,只要坚强就什么也不必害怕。此后,廉泊不时会想起小齐,他想,那可怜的孩子还太小,还不懂她将要面对的,是如何艰难的人生,但是,他却什么也帮不了她——有些事,只能自己去面对,去闯

其实,没有什么是挺不过来的,廉泊最后这么说。

 

当我听了廉泊说的这个故事,我对这位天生残疾的同学充满了敬意。我们的关系更加密切了,一度几乎形影不离。然而,最终我们却还是离得很远很远,一旦有某个特殊的女人介入,一切友谊总是显得不堪一击,我们的友谊,也是因为女人而出现裂痕。而那个女人,没有廉泊就不可能真正走入我的生活。


当时我并不知道廉泊一直很爱她,也许是缘分吧,我和她走到了一起,但是很久之后,当我知道了廉泊对她的心意,我心里充满了自责,觉得对不起自己最好的朋友。但是,有时候我想,假如我一早就知道廉泊暗恋芹芹,我和芹芹的故事会怎么样呢?难道真的就会有截然不同的变化吗?只怕也未必,人,终究是自私的,我不可能为了廉泊而舍弃与芹芹的缘分。

 


4

 

    我现在都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芹芹时的感觉。


芹芹的第一次相遇纯属偶然,这偶然的一瞬拉开了悲剧的序幕93年3月,年级的寒假结束了,我坐车从济南去成都,经过西安站的时候,往车窗外看去,满站都是黑压压的人群充分看出了中国实行计划生育的必要性。这时候,一个穿着雪白羽绒服的美丽女生看着拥挤的车门、汹涌的人流一脸的无奈和焦急。大发恻隐之心的毛病又犯了,不顾他人的反对,打开了车窗。上来,从这儿上”,我对那女孩喊着。白羽绒服略微犹豫了一下,就来到了车窗下,我像拖一件行礼似的把她从车窗拖了上来。简单交谈后,得知女孩是成都的,利用寒假到古城西安旅游,一路上,我们很谈得来,开始我就想问她的联系电话,却又有点不好意思开口,我后来想,那就到成都站再说吧,反正还早。


车到秦岭后天就黑了,列车在黑夜里潜行,大家都很困,即便坐着,也迷迷糊糊地睡了起来,车到成都是凌晨六点多,天还没亮,我本来正打算找那女孩要联系电话,在我从口袋里摸笔的时候,我忽然发现自己的钱包被偷了,我立即想起,就在刚才,有一个贼兮兮的年轻人装作走路不稳的样子在我身上碰了一下,我马上背好行李,望那个小偷的背影追去。可惜,最后不仅没追着,还失去了向女孩问电话的机会。


当时,我站在汹涌的人群里,最大的失望,竟然不是钱丢了,而是想,一个那么美好又那么谈得来的女孩子,竟然就这么错失了,这对于我而言是比丢钱大很多很多的遗憾,是多么难以弥补的损失啊。人海之中,你能有多少次遇到心仪的女孩的机会呢?

我当时以为,我和她再也不会见面了。

 


5

 

没想到,大约一个月后,93年4月的一天,有个女生来找廉泊,那应该是周末,同寝室的都出去了,我本来也打算走,却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动身,就那么耽搁了一下,于是,缘分再次降临了。


    所以,说来说去,我跟芹芹确实还是有缘。其实,她进门的时候,我正在给吉他调弦,突然感觉门边有一双美女的眼睛在盯着自己,并且似曾相识,就宛如宋代词人的那句“似曾相似燕归来”的意境。我把头低下,眼光扫到美女脚边,然后慢慢抬起来……天哪,竟然真的是她。那一瞬间,我们彼此都几乎惊呆了,她那震惊的眼神,使我相信,就像我在为没有留下她的联系方式遗憾一样,她也或许经历了类似的遗憾,庆幸的是,老天让我们又见面了。起身,让座,慌乱地端一杯水来……就在这次,我才问清楚,她在川师读英语系,叫蒋芹芹,多么好听的名字。


在93年,还很少有传呼机,大学寝室里也都没有电话,联系起来很不方便。那天,蒋芹芹来川大办事,突然想来看看廉泊,她想,他要在就一起走走,不在她就回去了,反正是顺道,不费什么事。


廉泊不在,作为他最好的朋友,当然由我来接待。何况即便我和廉泊完全无关,我也无论如何不会让“白羽绒服”再次从我身边溜走了——虽然,那天她穿的是一身牛仔服。

 

6

 

从那以后,芹芹经常来川大,每次都由我和廉泊一起陪着她。那段时间,芹芹似乎有些心烦,她爱唱歌,特别喜欢唱那支《风中有朵雨做的云》时,那歌有些伤感,每当她唱的时候,我的目光芹芹那恰如其分的美丽拽得跌跌撞撞,醉了酒一般。在我心里,芹芹是圣洁的雪莲,是一朵会跳舞会唱歌的白云,不,是风中那朵雨做的云。


我想,肯定不仅仅在我的眼里蒋芹芹身上绽放着夺目的光彩。在所有人的眼睛里,她的美丽都是令人无法视而不见的。在睽睽众目随之移动的焦点中,她总是表现得仪态万方。但我想,肯定不会有多少人比我更爱她,她之于我一种命中注定的诱惑。我有时暗地里想,假如有一天能与她携手同行,假如有她在我身边,那么,即便在这喧嚣的成都,所有的外界的东西我也可以丝毫不在意,甚至连汽车河流与钢筋森林一定会为我而宁静。我十八岁了。有对爱情的渴望,有性的欲望,在我内心深处,我多么希望蒋芹芹像云一样呈现我的


也许是老天成全,我们的关系越来越融洽了,日子一天天过去,窗外成都的天空因为我心中有了浓浓的爱意而似乎也开阔了许多5月初,芹芹约我和廉泊去川师玩,周末的那天,风暖暖地吹着,让人的心都不由得摇曳起来。


我和廉泊如约去了,芹芹像一只鸟儿一样从女生寝室楼出来,她带着我们在校园里到处转。而后我们坐从川师开往盐市口的38路公共汽车,到成都市中心玩。廉泊因为腿不方便,返城后就回川大去了。剩下我和芹芹两个逛街。那天,芹芹话特别多,显得很开心。其实,我一直觉得,芹芹的性格比较忧郁,但那天,她确实不像平时那么忧郁了,她照相的时候故意摆出各种怪模怪样的姿势,逗极了。


    走了一天,很累,不过心情很舒畅。天黑了,送芹芹回到川师,跟芹芹开玩笑说,假如咱们回来晚了,进不了寝室楼怎么办?

    “那我就在大街上睡,不过你要守着我。”芹芹顽皮地说。

    我说,“好,我给你驱赶苍蝇”,然后指指路边的垃圾堆,“睡那里最好,芳香扑鼻”

    “讨厌!她轻轻打了我一下,那一刻我们相视一笑,真的开心极了。

    

7

 

万事的促成总有它的内因和外因,内因是决定性力量,可也需要外因这个必要的条件。

93年7月,大一结束的那个暑假,芹芹提议我俩一起嵩山玩,“去看看少林寺吧,你以前去过吗?”我说没有。芹芹说,“我去过,但还想去。”

我答应了,后来,嵩山的那几,成为我们正式定情、终生难忘的日子。

 

记得那天,我川大北校门口等到了约而来的芹芹。芹芹穿的是白衬衣、牛仔裤、旅游鞋,楚楚动人中又有着几分英姿飒爽我们坐上火车,正好我那张票靠窗,我让芹芹坐我的位置,她喜欢靠窗,我坐在她身旁,即便不靠窗也心满意足了。一天一夜之后,我们到了河南。


来到嵩山下已近黄昏。按照芹芹的提议,我们决定夜登少林。“山门肯定关了,上不去的”,我有些犹豫。芹芹笑起来,“你这个呆头鹅,这么大一座山,难道他们能把每条路都封得住?”果然,我们稍微绕了一公里,就从一条小路上了山。一路说笑着往上爬,大约晚上十一点左右,到了少室山顶


我们坐在山顶附近的一块大岩石上,开始还是有一句没一句打着趣。夜深了,慢慢地睡意爬上了眉梢,我和芹芹都困了,她靠的肩,顽皮地笑了一下,说,“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就在大街上睡,不过你要守着我’,现在你要守着我,我先睡了


她真的就这么放心地睡了起来,渐渐地有了轻微的鼻息,我仔细打量着她,从来没这么近距离的注视过她,的心中荡起了阵阵涟漪。也许是睡着了无意识的行为,过了一会儿,芹芹不自觉地用手轻轻搭住我肩膀明显地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一时睡意全无。  芹芹身上那种自然的淡淡馨香使我有几乎要我真紧紧地搂住她,可又有些不敢亵渎——我一直觉得,她就是这样一个女孩:不管多么亲昵,也不觉得轻浮,也不会让人感到可以随便——只好抬头看天,天不是纯黑的,而是有着闪耀的星光,无限开阔,气象万千。


一个夜晚就这么过去,终于,逐渐亮了,不远处涌起了云海,一抹红艳的像我心底的温情一般弥漫开来

起来了,懒猫!”我叫醒芹芹,她揉了揉眼睛,柔软的身躯仍依着看日出了,懒猫。”我忍不住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她笑了一下,轻轻用脸蹭了蹭我的脸,然后我们像许多恋人一样,很自然的接吻……看完日出,我们决定下山,我在山顶一块大上刻了几个字,芹芹问刻的什么,笑着说:爱在少林之巅

 

8

 

下了嵩山,我们分头回家。我回山东,芹芹回成都。

就在那个假期里,我们的爱情进入了最甜蜜的阶段。记得回到济南的当晚几个高中同学硬拉出去HAPPY,晚上11点才回到家里,一进门就接到了芹芹的电话。没什么就是报个平安”,她说,“好想你啊。”

“我也是,好想你啊”,我说。放下电话,我妈说,那姑娘今晚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谈朋友了?”我吱吱唔唔地应着,回了自己的房间,脸有点发热,心里却甜蜜得不得了。


以后的日子我们就靠电话联系大概两天一个,激情澎湃的时候一天甚至会打好几个。

过了两周,正好看到一家公司在招兼职,我去应聘,居然被录用了。我想的是,一来可以接触社会,增加点历练。二来打算尽量挣点钱,开学后可以请芹芹多吃点好吃的,可以请她多看几场电影但是,毕竟不能在家里接芹芹的电话了,一天在跑业务,突然收到的传呼,当时,我身上就只有5圆钱,既要吃中饭,还要坐公交车回家可是想也没想,就找了个用电话回了传呼,我俩说了好一阵,我将这五元钱花得只剩两毛。没有中饭吃了,我饿着肚子,心里却是满满的甜蜜,没有了车钱,我在烈日下走了1个小时回到家,心却比任何时候都愉快。我知道,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吧。

 

9

 

爱情的魔力还使那个暑假显得特别漫长,好容易等到假期快结束,我迫不及待想见到芹芹,于是提前踏上了去成都的列车


芹芹专门到火车接我了。事前我只告诉了她车次,并没让她来接我,她也没说一定来,但我心想,她一定会来的,我们彼此之间根本不用说什么——她知道自己肯定会来,我也知道她一定会来,难道还用多说什么吗?


也许是在火车上坐得太久的缘故,下了车我感到有点头晕。人潮汹涌,我真担心碰不到芹芹,但我显然多虑了,她在出站口,手里挥舞着一方手帕。我挤过去,一阵风吹过来,芹芹就像随着那风过来似的,扑到我怀里。她有些瘦了,我用手轻轻拍着她瘦瘦的肩,说,“你怎么突然瘦了好多。”

“因为想你”,芹芹说,楚楚可怜。

疼爱地揽住芹芹的腰,那一刻,一股幸福的暖流传遍我的全身。


一起回到学校,我放好行李,就和芹芹到川大后门外的小餐馆吃饭,都喝了点酒——连一向不怎么喝酒的芹芹也喝了点啤酒,脸上飞起两朵红霞。随后,我们到锦江边散步那天下了点小雨,正好可以让我们打一把伞,我深深地喜欢那种两个人在伞下小小空间里的感觉。

 

10

 

就这么,从大二开学起,整整一年,只要下雨,只要在一起,只要有时间,我和芹芹都要合撑着一把伞,或在校园里,或在锦江边,偶尔也在狮子山,一起漫步。我俩的身影,据说后来成了川大一景,几乎所有的人都说很般配,“真是一对壁人啊”——连我们素来保守的老刑法教授,也由衷感叹。至于我们同寝室的哥们,更是时常向我讨教“跟恋人和谐相处的经验”。而那些“低级趣味”的家伙,还神神秘秘地问什么“你们那个也挺和谐的吧?”

 

真要说起来,我和芹芹确实还从来没有“那个”过。我是男孩子,“火气旺”是难免的,有好多次,当与芹芹紧紧拥吻的时候,我确实也想更进一步,但每当我的手不规矩,芹芹总是掰开我的手,她说,“现在不可以乱来”。

“那什么时候可以呢?”我赖着脸问。

每次我这么说,芹芹的脸就会“唰”地红一下,美丽极了,“哼,结婚以后可以——假如我们结婚的话”。


我呢,也从来不打算强迫芹芹什么,何况在如今这个越来越随便的年代,像芹芹这样的,虽然有些“老土”,但我心里反而更加珍惜她了。这是个难得的好姑娘,我心想,好吧,我就等好了。

 

我相信芹芹一定是属于我的,我有信心等下去,何况芹芹顶我那么好,除了不答应做“那个”,她比所有的女朋友对自己的男朋友更好。看看腕上的手表,就是芹芹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戴在腕上已经有一阵了,虽然是一只电子表,但比任何其他表都更让我爱惜。我没事的时候就爱看表,想,我是要和芹芹过一辈子的,我们会相伴多少年呢?50年?60年?那60年这表还能使用吗?会慢几分钟呢?有一次我这么问芹芹,芹芹笑了一下,说我很傻,她说,“等以后我们毕业了,我也有工作啊,我第一个月的工资,就拿来给你买一块很好很好的表。” 


“啊?你第一个月的工资,还是给我未来的岳父岳母大人吧,加上我的工资一起孝敬他们,我把他们的女儿领走了呀。”我说。芹芹突然叹了口气,神情暗淡下来,“我父母早离婚了,早就没管我了。”她甩了甩头发,好像要把什么都忘记,说,“一毕业,我就跟着你去山东,离开成都这个鬼地方,我是真呆腻了”,她的语气似乎很随意,但我心里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安,我突然发现其实自己并不了解芹芹,她很少谈自己的事,尽管,我确信她是爱我的。但我依然隐隐约约地感到不安。我后来曾向廉泊打听过芹芹的事,但廉泊不爱说,他说,你要真喜欢她,何必管她以前的事情呢。听廉泊这么一说,我反而更不安了。

 


11

 

那个叫老莫的男人的出现,终于使我的不安最终成为现实。


    我至今都记得很清楚,那是大三的第二学期,一天,突然有个瘦瘦的中年男人来找我,他说他姓莫,是芹芹的高中教师,也是芹芹当年的男朋友。他说芹芹的第一个男朋友是个无期徒刑的犯人,而他则是她的情人,他们至今还保持着性关系,他甚至还拿出了一些与芹芹亲密无间的合影……那是一个恶梦般的下午,我感到天似乎都要塌了。芹芹,我心中无比完美的天使,为什么却还有这样的一面?


    芹芹,这一切是真的吗?那天夜晚,我从川大连夜赶到狮子山,我把芹芹喊下来,这是真的吗?其实我不在乎你以前怎样,而在乎你认识我之后怎样,还有,还有,既然你和他们都……那么,你为什么要在我面前是那么守身如玉,让我受那么多的煎熬,你以为,这一切是游戏一样好玩的吗……

 

芹芹却只是哭。哭得心烦意乱,象头焦躁的毛驴,在她身变的小树林里不停地转来转去。转了一阵,芹芹似乎越哭越来劲,用手推了推她,芹芹一把打开了的手,继续哭。可是,我竟然只有焦躁,却没有多少怜香惜玉,我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第一次从理论到实践认识到什么叫欲哭无泪。芹芹,我感到我们已经走到了尽头。


虽然如此,我依然希望彼此都更冷静一点再做决定。于是,那个晚上我离开之后,第二天又来到川师。我们约在川师后门狮子山的斜坡上见面。沉默,还是沉默,两人静静地坐着,谁也不说什么,空气闷得令人窒息。我多么希望芹芹说,“米芒,我是真的想当你的妻子,想要天长地久的感情,所以和你,我反而要特别特别矜持。”但是,芹芹没有这么说,她只是无休止地沉默不语。


    过了很久,芹芹说,你考研吧,你学习挺好,一定没问题。别为了我耽误了前程,我不值得你那样。”

叹了口气说,我不想考了,我只想毕业后赶快参加工作,我什么厌倦了

  芹芹没再说什么,默不作声。

再后来,她就转身走了。那一刻,我分明地感觉到似乎有一种痛,一直痛到心里。

  

12

 

那天之后我大病一场,病好之后,我很久都没再去川师。没过多久,大三就结束了,在大学的最后一年,我彻底地把自己寄托在图书馆,除了吃饭睡觉,把自己的一切课外时间都毫无保留地交给了书籍


大四第一学期快结束的时候,我落实了工作,是济南市中级人民法院,大局已定,我更清晰地意识到与蒋芹芹越来越远了。当时,我觉得自己已经对那段感情终于淡然了,打算再去看看芹芹,以一个普通朋友的身份。但到了川师女生寝室楼,我却又突然失去了喊她的勇气,我怕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着她。于是,我偷偷躲在楼下的小树林,想看她一眼就回去算了。等了好久,芹芹终于出现了,她像往常一样迈着那盈盈的步伐,不紧不慢地走出了女生楼,我始终不敢鼓起勇气追上去和她说话。她向右前方走去,应该是去饭堂,默默地向左边的川师大门走去,我的单车停在那。在我开车锁的时候,我看见她似乎往我这边看了一眼,但是,觉得一定没有看到我。那天就这样结束了。

 

四第二学期就更忙了。之前,觉得大学生活是冗长而烦闷,每个人都象圈在笼子里的野狼,焦躁烦闷。可到了如今,发觉大学生活马上就要过去了,又不免大发孔老夫子“逝者如斯夫”的感概。因为时间紧了,生活反而充实起来,我似乎没怎么想念芹芹了。只是偶尔,她还是会突然在我脑海里晃动一下,但理智会立即告诉我,我们已经不是最初那毫无裂痕的时期了,就像一面镜子,一旦打碎,再拼起来,也将是个悲剧,那么,不如由着我毕业回乡,彼此之间让时光和距离隔开。


一切,就认命吧。

 

成都的春天是短暂而不稳定的,总觉得开始还相当冷,得像初冬时候那样得穿长袖外套,而后某一天突然就只能穿短袖了——成都夏天宛如一个热烈的少女,唰的一下就猛然来到你的身边,当你感觉到她的存在,已是烈日炎炎而毕业离校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紧接着的很多天,都是轰轰烈烈的酒宴活动,老乡喝,同学喝,总之名目繁多,以前有些芥蒂的同学,在这大环境影响下也化为乌有,即将毕业,即将天各一方,男生们杯酒一笑泯恩仇,女生则流行抱头痛哭。


  七月,毕业的日子终于来临,分离的日子到了,宿舍8个人坐在一起喝酒,我和廉泊相对无言,突然眼框都红了我的视线模糊起来,远远地似乎可以看着芹芹当初的背影,她走在川师校园里,吹过,路旁的法国梧桐叶子纷纷飘落,连绵不绝,我的蒋芹芹,她穿行在我想象中的里,仿佛走过一条伤心的落雨街。曾是全部的心事和等待,然而现在却只是即将相隔数千公里的陌生人……那一刻,我想要烟、浓茶、甚至毒药,一切苦的、辣的、涩的、从喉咙里灌下去,然后大哭、狂叫、摔东西……然而,我却又出奇地麻木。我只是一杯一杯地不停地喝酒,后来,我喝醉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同寝室八兄弟已经走了六个,没办法,车票早已经买好,他们不能向我辞行了。只有廉泊一直守着我,后来还送我上火车,火车临开的时候,廉泊突然在车窗下说,米芒,你昨天喝醉后喊了一夜芹芹的名字,还说,“想再去一次少林寺。”

  那一刻,我泪如雨下。


第七章 尾声

 

 

1

廉泊

 

1996年7月,我大学毕业,分配到成都无缝钢管厂“政策法律处”工作,那些年,成都的“公检法”系统已经很不好进了,而企业正在赶“法制化“的时髦,争先恐后地设置“政策法律处”,于是我就进了国企。在无缝钢管厂“政策法律处”干了一阵,由于不太听厂长的话,不久就去守仓库了。守仓库其实也挺好,只要不乱跑了外面去耍就没人说你,可以看电视,可以看闲书。我不爱看书,但爱看肥皂剧,还喜欢看“动物世界”。有一次,我无意中看到某期的“动物世界”里谈到蜗牛,我突然回想起1992年春天去德阳的那次春游,回想起莫老师,回想起马松,回想起米芒,回想起蒋芹芹……我知道,在不同的人心里,芹芹以不同的面目浮现,但是,无论如何,我依然觉得她很美好。

芹芹,她现在在哪里呢?


毕业之后,芹芹虽然也留在成都,我们却很少来往了。我只知道她分配在四川大学附属中学当初中英语教师。川大附中就在川大里面,按说我对那一带自然是非常熟悉的,但是,我却似乎失去了见一见芹芹的勇气,我想,她或许也不想见我,因为见到我她就会想起很多很多人,那些肯定是她所不愿意想起的,她需要平静——每个女人都需要平静,尤其在她们经历风雨之后——所以,尽管我很想她,但我从来不去主动打搅她的生活,我连川大也很少去了。

 

这样一晃几年过去,我一直没有结婚,就在成都东晃西晃。2001年秋天,我川大南门的郭家桥,偶然遇到了芹芹,她和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在一起,那男人不像是国内的,后来一介绍,果然是海外的华人,不过我对他印象不好,我总觉得他挺花的,怕芹芹会吃亏,但我无能为力,每一次,我都无能为力。他们邀请我去芹芹的新居去玩,“很近的,去看看吧。”,芹芹说,但我没去。那次,我们彼此留了电话,就各走各的了。

过了个把月,我给芹芹打了个电话,她告诉我她已经和那个男人结婚了,马上要去欧洲,打算在英国定居。他们已经在伦敦帕玛街附近购置了一套住房,帕玛街是伦敦市中心的一条街道,那里远离中国,远离成都,远离川大或者川师或者可恨的西北桥,我想芹芹在那里或许可以忘记成都的所有往事,或许会开心一些,这应该是她最好的归属吧,我由衷地祝福她。


但是,我没有想到,芹芹出国后半年多,竟然自杀了,这个消息是那个男人告诉我的,用瘪脚的中文。他还告诉我,芹芹临出国前就打算把位于郭家桥的那套150平方的房子送给我,但他考虑到以后芹芹要回国度假就没有同意,“现在她不会再回国了,我尊重她生前的意愿,将那房子赠送给你。”

 

    当我听到这个消息,我又悲又喜,悲的当然是芹芹永远地消逝了,喜的呢,则是自己突如其来地拥有了一套梦寐以求的大房子。扪心自问,我发现喜悦的程度似乎比悲伤的程度更高,也就是说,房子和芹芹的生命,我似乎更看中前者。这个发现令我心中一惊,我惊恐地想,也许我根本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爱芹芹,一切貌似深沉的爱情,在真正的物质诱惑前,其实都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这使我确信,古往今来无数惊天动地的爱情,只是因为没有机会接受足够份量的物质诱惑的检验,所以才显得华光四射……想通了这一点,我什么都不信了,我将我那150平方米的房子进行了分割,自己住一间,其他6间租给川大的学生,每间月租金300元,这么一来,每月我的房租收入就是1800元,够我在消费低廉的成都郭家桥挥霍了,没过多久,在郭家桥,就多了一个跛足的花花公子,毫无疑问,那当然是我。

 

2

马松

 

当往事像无声的云朵,在天一阵一阵飘逝去,记忆的深,偶尔会泛起一个个细小的涟漪,像是水面被飘过的云落下的影子给惊动了——但其实,那是不可能的,影子是没有那个能量的,一切只是我们的错觉。


于是,在监狱里,那从前与蒋芹芹的恋情,又脉络清晰地浮了上来。而此刻,比任何时候都更冷静。我原来一直以为自己杀刘莽娃是为了给芹芹报仇,是爱芹芹的缘故,但我越来越发现其实不是这样。


如果我真爱芹芹,我就不会在意她被强奸后身体是否“干净”——而当时我其实是多么在意啊;如果我真爱芹芹,我就不会去拼命,因为不会放心让她一个人生活下去,舍得她过没有我陪伴的孤单的生活。


所以,我发现我主要是恨刘莽娃,恨他从我们还在读书时起对我们的颐指气使。恨他的得意,恨他的嚣张……还有,就是自卑,我在芹芹面前的自卑。爱情应该是平等的,有自卑存在的爱情是不纯粹的,但是,似乎许多爱情,总有一方会自卑一点,既然如此,那么,世界上有纯粹的爱情吗……不敢多想,想也想不清楚。


最后还有一点,就是我已经厌倦了生活,厌倦了生命。我深深厌恶那种打打杀杀的生涯,可是又不知道如何摆脱。我们每一个人的生命都像吊在钢丝上,或者说,命若琴铉。充满紧张,我厌倦了那种紧张,于是我想放任琴弦绷断。


如果我爱芹芹,我怎么会放任琴弦绷断?所以我只能说,我其实从来没有爱过。


在许多人的眼里,我的爱情已经够惊天动地了,那么,假如连这样的爱情冷静地审视其实也不是真爱,那世界上究竟有多少爱情,是真正的爱情?又或者说,连这么像是真实的感情或许都是虚假的,那世界上究竟有多少我们看到或感受到的体会,是真切的?我们看到一匹马经过,但或许它本来就是鹿,所有人都看错了而已。而我们以为去过了的少林寺,或许我们根本就没有去过。


 

3

老莫

 

我知道我最后破坏米芒和芹芹感情的行径非常卑鄙。但是,“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你是愿意当一个有通行证的人,还是愿意当一个没有通行证的人?我想,其实多数人都想当并且当过前者。每个人漫长的一生中,谁没有卑鄙过,既然如此,谁真的有资格对别人的卑鄙指手画脚?


何况,我也不是绝对的坏人,我卑鄙过,但也高尚过,我在高尚之后卑鄙过,也在卑鄙之后高尚过,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混乱的,谁说得清什么是对错?

 

爱情我不是不珍惜,但爱情这东西总是那么模糊,月朦胧,鸟朦胧,我始终把握不真切,也看不真切,这个东西好难,到处都是正确答案”,所以我反而不知道该怎样处理爱情。很多时候,牵引着我们的,其实就是欲望,只是总有很多人习惯于给那欲望罩一个美丽的面纱,那个面纱上写着很多美好的词语,比如规则,比如秩序,比如爱情,比如友情……他们就是不承认以上所有词语,本质上就是欲望。


但我们不能说那些就是欲望,有些东西永远不可以说破。这世界充满种种禁忌的东西,不知道是谁拿着究竟是谁定的“NO”,站在别人的十字路口指挥着别人的生活,而所有的“别人”却都无可奈何。


我迷茫,即便我已经年过四十,我却依然迷茫。这使我想到自己教过的一篇语文课文。说是一头毛驴驮着一袋棉花过河,它以前很多次驮着盐过河,故意在水里跌一绞,很多盐溶化在河里,它驮的东西就轻了很多。当它习惯于如此,在驮着棉花过河时,依样画葫芦,结果棉花戏了水,很重很重,把它压死了。我就像文章里面所说毛驴,故意跌了一绞,才发现是我无法承受的。我已经搁浅了,回不去也走不了。前面的一切看不清楚,也望不穿,在水一方啊……爱情?它和卑鄙一样其实都充满偶然,我们这一生会很快过完,就在我们无边的迷茫中,时间就像河水那样,就在我们脚下流走了。想捧起它们——爱,高尚,岁月,不爱,卑鄙,静止……所有这些——可是,这怎么能够挽留住呢?看,就在我说这些话的瞬间,就在你看这些话的这一瞬间,就在思考的这一瞬间,一切又如流水般过去

 


4

米芒

 

离开了芹芹,我就选择了漫长的孤独,而生活则像一块规矩的巨石,横在头顶,让我喘不过气来。


前面说过,我的父母都是普通老百姓,我以前总觉得只有中国才讲家境背景,才讲裙带关系,但我后来发现,人类社会都这样,即便那些西方发达国家,再怎么号称民主,但还是看中家庭条件,所以才有所谓贵族崇拜,所以才会有什么世家望族。他妈的,人类就是这么一种喜欢自己给自己背上压一块石头的下贱动物。

 

可能因为我长得帅吧,回济南后不久,一个市领导的千金,哭着闹着硬要嫁给我。说实话,我不爱她,但想想,曾那么深爱过一个人,又有什么好结果?爱又如何?于是我打算和那位千金结婚。


临近结婚时,我四处打听,得到了蒋芹芹在川大附中的教研室的电话,我给芹芹打通了一次电话。芹芹在电话那头,语气淡漠。那时济南的天气已经冷了。挂了电话,我感觉十个手指像连在一起一样的疼痛,又像一把钝刀子在剜,芹芹,确实已经离开我的世界了。

 

时间一晃而过,今天我已经不会再那么痛苦了。也许世界上每一次刻骨铭心的爱情,其结果总是至少使一颗心木然。有时,我也会想起芹芹,结婚之后我就没再和她联系过了,甚至连以前的老同学——包括廉泊——也没怎么联系了。相隔千里,就仿佛相隔整个世界,芹芹,她现在还好么?天冷的时候,是什么人在为她暖手?可这些答案对我来说已不再重要了。有人说过不是不相爱,只不过是走的路不同罢了。也许这就是对我和芹芹这段感情的最好的总结。


    前不久,我突然接到廉泊的电话,他在电话那边欲言又止。我说,“你是想说芹芹什么事情吧,说就是了,吞吞吐吐的干嘛,大不了她结婚了。”

    “是的,她结婚了。”

    “还有要说的吗?”

    “她……出国了”

    “那挺好的。”

    “她……还把房子送我了。”

    “哈”,我说,“廉泊,你小子发了。”

    “……”沉默,我想是廉泊有些不好意思吧,毕竟是一个男人,却要女人送房子。不过,我并不想廉泊尴尬,我用轻松的语气说:“好了好了,不跟你罗嗦了,记得,你哪天跟她通电话的话,记得转达我的祝福啊。”

    “……好的。”廉泊说,把电话挂了。


    我有点不大高兴,想,廉泊这小子,情绪总出怪怪的,还有,芹芹也太把我当外人了,出国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我打个招呼,怪不得有人说,这世界上最远的不是路,而是心与心的距离。我想,是这样的吧。

 


5

老葵

 

芹芹死后,我决心永远不回中国去了,所以我按芹芹以前的想法,把房子送给了她从小的朋友廉泊,那人我见过一面,有点残疾,一看眼神就知道他一直爱芹芹,而芹芹却显然从来不爱他,挺可怜的,而且,让我多少有点同病相怜——芹芹,似乎也没爱过我,其实。


本来,我在遇到芹芹后,我就试图结束浪荡生涯,但我终究还是未能如愿。也许一切都是命定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浪荡下去,不同之处在于,以前的浪荡是自愿的,而现在的则是无可奈何。当我在地中海看落日的时候,当我在阿尔卑斯山滑雪的时候,我有时会冷不丁回忆起芹芹。记得有一天,还是在伦敦的时候,我看到芹芹坐在桌前,一点一点地审视着她刚在美容院修过的指甲。她的手真的很美,手指甲上,粉红色的底面,绘着淡淡的紫色的小饰,花又似乎是花

“是什么?”我问,“亲爱的,你指甲上绘的是什么?”

“是蝴蝶啊”。她笑了一下,有她独特的顽皮。

我再仔细看,其实也不太像蝴蝶

“是蝴蝶,我最喜欢蝴蝶了,你这从小在老外堆里长大的家伙,还记得梁山伯祝英台里的故事吗?”

“当然记得,他们最后变成了蝴蝶,你是说,我们以后也变成蝴蝶,双栖双飞吗?”我故意打趣。


芹芹突然叹了口气,说,“你是怕死的人,不会变蝶的,我不怕死,所以有一天我会变成蝴蝶。”说着,芹芹将两个小拇指一次又一次地变换着角度去看。突然,她似乎被自己无意间拼成的图案所打动——两个错开组成一定角度的指甲拼在一起,一只立体的扇动着翅膀飞翔的蝴蝶,栩栩如生地现在的眼前。

“像蝴蝶了吗?,这次”她说。

她就那么死死地盯着那只蝴蝶似乎蝴蝶那种没有生命的美丽打动摇摇头,想让她摆脱因蝴蝶的美丽而反衬出的死亡的苍白。

“别这样,傻孩子”,我爱怜地说,“把手摊开,让那只蝴蝶粉身碎骨。蝴蝶,一只傻傻的虫子,瞬息的美丽后,留下的又是什么呢?

芹芹笑了一下,说,“也是。”随后,轻轻推开窗户,让阳光漫进屋子

如今想起来,那就是我们出发去苏格兰旅行之前一天的事情。


 

6

小雷

 

以上就是我虚构的这部小说的全部。上面所有的东西都是假的,甚至包括上面的那个小雷。我也叫小雷,是这部小说的作者,我没有去过英国,所以既没有在卡斯特桥遇到一个叫蒋芹芹的女人,也没有和什么英国少女发生激动人心的一夜情,使我这一为国争光的宏大志向,依然只是空中楼阁一样的梦想。


在现实生活中,我其实是一个开朗而有点孩子气的人,但我似乎命中注定将会对非正常状态下的人和事特别地关注,对变态、对堕落、对背叛、对血腥、对丑陋和肮脏等等及其背后的动因充满好奇。这是性格,也是命运,由不得我自己决定。其实,古今中外,每一个如此性格的人都不得善终,比如波德莱尔,比如爱伦·坡,他们因为运气好而被后人记住,但更多的却因时运不济而被湮没。而且,不管他们是否死后留名,他们活着时都比旁人窘迫、孤独,受更多的非议——人们习惯了打着上帝的旗号说话的人,而对借助魔鬼的声音呐喊的人却视为异端。其实,借助魔鬼说话,更需要勇气,也更需要善良。


无论是在哪个朝代,哪种制度,甚至哪个种族里,真正的“另类”——原谅我使用这个用得太滥的词——绝大多数都是凄凉而苦楚的。只有那些把“另类”作为一个商标贴在身上的“伪另类”,才最能享受到当“另类”的好处。所以,争取当一个伪另类,无疑是我这种既有可能是真另类,也有可能是伪另类的人——毕竟,不到死那一天,无法做出盖棺定论——最明智的选择。我深知这一点,并决心为成为一个伪另类而奋斗不息。

写这部小说,我没有抱太大的期望。我不敢奢望有多少人认为它不错。但我期望着它能传达给一些与我类似的人,某种隐秘的善意、感动、鼓舞……和友谊,同时,也为我们青春期的迷茫、我们每个人成长中的秘密的心动、我们经历过的喜悦和痛苦,做一个小小的回顾。因为我知道,或许在我们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曾有一个“少林寺”,都曾有一个“蒋芹芹”,它们深深地潜伏于我们记忆深处,在身边不断迎面而来又擦肩而去的人与事中,渐渐地如同老照片那般隐隐约约地泛黄,我们每个人的“蒋芹芹”都将成为一个情感中的符号,和“少林寺”一样成为我们脑海中的一个真实却又虚幻的浮动的印痕……


我还知道,在每个人记忆里她是不一样的,她时而消瘦,时而丰盈,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正如我们每个人心中的少林,当然,也可能正在像罗布泊一样在我们心中消逝。



 

(全文结束)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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