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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归阿蛮:离婚男人约炮失败实录

雷立刚 半老草根小雷雷 2018-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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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既如草芥,又似微尘,却不敢自轻自弃,力求独立发声。此文未必高妙,诸君阅后,若有共鸣,先关注,再转发朋友圈,为开启民智,尽绵薄力量。你我虽是平民之身,却自有我们不平凡之魂。


本应属于你的心,它依然护紧我胸口






人生就是如此,充满阴差阳错,

茫茫人海中,有多少悲欢离合。





魂归阿蛮

——离婚男人约炮失败实录


●雷立刚

 

 

1


    如果你问我为什么要离婚,那么请原谅,我永远也讲不清楚。不瞒你说,我自己早就这么问过自己了,问了一千或者两千次,每一次的答案都不尽相同,于是我明白这是个根本没有确切答案的问题,我就不再问了。


    这个问题已经把我折磨得疲惫不堪,我想,布丁肯定也在心里无数次这么问过自己,而且肯定也没问出个名堂来。于是她只好向我请教。有一个星期六的夜晚,我们再度激烈地争吵起来,而后各自心力憔悴地睡去。半夜里,布丁走到我睡的沙发前,她把小小的脸蛋儿埋在我胸口上,我的胸口很快就被泪水打湿了,泪水同时还打湿了我的睡眠,凉凉的,将我冻醒。我睁大眼睛,看着黑夜里的天花板,看了很久。而后,我听到布丁沙哑的声音:

    “阿蛮,我们为什么要离婚呢?”


    我说,我正想问你呢。于是我们就笑,然后做爱,仿佛我们挥手间就将离婚的阴魂撵到遥远的印度尼西亚去了。但是,一做完,三分钟都还没有,那个阴魂立即就从爪哇国飞了回来,笼罩在我们的身上。布丁突然忧郁地说:

    “我们不离婚好吗?”

    “可以,当然都随你。”我说。

    “不,不……我们还是离婚,好吗?”布丁突然一字一句地说,“我—们—都—已—经—不—爱—对—方—了”。


    “可以,当然全都随你。”我说,我突然也想要流泪了,男人不应该当着女人的面前哭泣,我必须马上离开,找一个地方,自由地哭那么两嗓子。于是我披衣而起。出门的时候,我听到布丁说,“星期一我们就去办离婚手续吧——”最后的那个“吧”字被门夹住了,我把门关的紧紧的,我的脚步声在楼梯里特别的清亮。随后,我一个人走到了空旷的大街上,走了好久,才终于找到一家通宵营业的小酒廊,里面没有别的客人,我拣了紧靠落地窗的一个位置座下,漫无目的地看着窗外冷寂的街景。


    接近拂晓的时候,窗外忽然飘起了雨,雨被风卷着,向我扑过来,然后被我面前透明的落地玻璃冷冷地挡住。顺着玻璃,雨水一串一串地从上往下滑,象是顺着布丁明净的面颊滑落的泪水。我心里一酸,但刚才在家里时那种欲泪的感觉却再也没有了,更多的似乎是一种解脱后的麻木不仁的轻松。我叹了口气,在心底里轻轻对自己说,“阿蛮,你不再是专属于哪个女人的男人了。”


接近拂晓,窗外忽然飘起了雨



2


     天亮以后,我在广场上转了很久,广场很大,这个世界也很大,相比之下,二人世界显得很小。有时我想,我或许在那个小世界里实在呆的太久了。我和布丁93年开始相恋,那时,她念大一,我念大二,其实都还是小孩。95年我们分手过一次,分手了三个多月,后来的一个晚上,我在女生楼外布丁她们那间寝室窗户下面的空地上站了一夜。整整一个夜晚,我就那么站在楼下,也是在拂晓的时候,下起了细雨,让我全身都湿透了,清早,那些女生们去打早饭时,全用尊重的眼光看着我,我感动了自己,甚至感动了全楼的女生,当然,也感动了布丁。于是我们就又和好了。


    然而这次,我却完全没有再站一晚的心力了,有些行为是不可重复的,或者说,有些行为只在特定的年龄段才可能发生。当然,也可以说,或许是因为我不那么爱布丁了。我在心里问自己,真的不爱她了吗?我蓦然发觉,爱情其实很象地下的煤矿,它们经由数亿年的沉淀,才那么千辛万苦地由无数郁郁葱葱的树木化成,而一旦开采起来,却用的那么快。激情象大火熊熊燃烧,很快就会把一个人心中的贮备的煤矿烧完,而那时,爱情也就完了,你可能就很难继续爱什么人了——甚至包括你曾经深爱的人——即便你的理智仍然在催促你爱她,但是,你去哪里找新的煤矿呢?煤已经用完了,火,也就只好任它熄灭了。


    我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上午九点左右,满面倦容地回到了家里。布丁出去了,这样也好,否则又该说些什么呢?找不到话说,又不甘于彼此的无语,于是只好吵架,在最恶毒的言语攻击中寻找失落的热情,而现在,连吵架也提不起兴致了,我们只好相互躲避。

    我困极了,什么也不管,洗了个澡,然后倒头便睡。

 

有些行为只在特定的年龄段才可能发生

3

    醒来时,已是下午四点,布丁还是没回来。我坐着,发了一阵子呆,不知道该怎么打发时间。后来我想,还是去大学的舞厅里跳跳舞吧,和女孩子跳跳舞,处一处,总是愉快的,这是男人的本性,和爱情不爱情无关。于是我盘算了一下,女生量多质高的地方,是川大和川师,我不想到川大去,因为心情很乱,不想在母校碰到旧识。于是只好舍近求远,去川师了。


    我在天府广场坐上去川师的38路公交车。车上有不少年轻人,看样子都是川师的学生,个个意气风发,我发现这些80年代的孩子们,似乎一点负担也没有,他们笑的那么开心,是那种真正的开心,让我嫉妒。我一边装作看窗外的风景,一边支起耳朵听他们对话。渐渐知道他们是川师艺术系的,我对搞艺术或打算搞艺术的人一向比较挑剔,于是仔细偷眼看去,其中一个女生,长的十分清秀,但左边耳朵上居然穿了三个洞,戴着那种一头象锣帽一头象钉子似的耳环(可能不应当叫耳环了,因为它根本就不是环形)。还有一个男的,象是学生,又象是那种所谓流浪艺术家,更酷,竟然在下嘴唇上穿了个洞,戴了个银色的小环。我用余光多次打量那个小环,百思而不得其解:他喝汤,喝茶,喝酒,或者喝可乐的时候,液体岂不是要从唇下漏出来?


    当然,我没有问他。说真的,虽然我只比他们大几岁,可确实感到有代沟了。现在的代沟看来已经不是按十年来划分了,或许是5年,甚至是3年,真倒霉,我以后该怎么找女朋友呢?虽然不想有爱情,但女朋友怎么都还是得有的,否则我迟早会变态。可是现在看来,要找一个女朋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些年轻女孩打交道了。

 

 

4


    这个感觉,当我进了川师舞厅之后,便更加强烈了。舞厅里的灯光我已经不适应了,仔细一想,自从和布丁恋爱之后,我就极少去跳舞,尤其结婚之后,3年来,竟然没进过舞厅。此刻,不仅舞步生疏,更要命的是,我失去了请女孩跳舞的勇气,怕被拒绝,开不了口。


    跳劲舞的音乐响起了。顿时,女生们那些年轻得可以捏出水来的腰肢,蛇一般扭动起来。而男生们就更来劲了,他们如同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又象雄孔雀在雌孔雀面前斗艳,尽情开屏。其中一个男生,最是投入,跳的也最象迈克·杰克逊,引起大家围观,仿佛一个令人景仰的英雄。那一刻,我很真切地感到,我的心已经未老先衰。这种感觉令我黯然,我在震耳欲聋的舞曲中悄然退出。校园里到处是一对对的情侣,我形单影只,从弥漫于四周的浓郁爱情气息中悄悄走过。而后,我来到校门附近一家网吧,上网。我想到虚拟的世界中找一点籍慰。


    我在网上呆了很久。我打开QQ,一直等一个异性网友,她叫土豆。这半年来,我常跟布丁吵架,每次吵后,因为心烦,我只好上网。大约是年初吧,也不记得具体怎么回事,我们就认识了,而且还很投缘。她是那种很有灵气的女孩儿,而且很幽默。幽默对于男人是个优点,对于女人,则简直是稀有的珍贵品质了,她的幽默让我喜欢。有一次,我说,你绝对是个男人,女人不会这么风趣的。她说,是吗?那你现在就给我打电话吧。我打过去,是一个女孩,她说,现在相信土豆是老虎了吧?我说,怎么是老虎?土豆说,你还是男人呢,这么没幽默感——女人是老虎,不是有首歌这么唱的吗?

 

女人是老虎,不是有首歌这么唱的吗

 

5


    尽管和土豆通了电话,但我们的关系也就到此为止了。一方面,我有老婆,而据她自己说,她有老公。另一方面,我们又都害怕见面。有一次,她问我:“阿蛮,真的不想见见土豆吗?”


    我说,“还是算了吧,如果你丑,我会失望的,如果你漂亮,我会自卑的,最后,即便你长的不丑也不漂亮,我们以后在网上少了想象空间,也会感到平淡的,怎么都不好。反过来,我对你而言,其实也是这样。”

    她说,“那好吧,我们就当纯粹的网友吧。”


    此后,我们仍然不咸不淡地交往着。土豆总是神出鬼没的。她是网上的老油条了,每次都在我等得不奈烦的临界点上出现。这次也是。就在我打算下线时,她来了。


    我们打招呼,说笑。而后,渐渐说无可说。是的,当你和一个人说到一定的程度上时,如果不发生关系上的变化,就会没有话说了。我害怕土豆突然从屏幕上消失,在这个夜晚,我害怕连在网上都孤单寂寞。我得抓住土豆,我不能让她觉得不好玩儿啦。我有些紧张,我说:

   “土豆,让我们开始一场轰轰烈烈的网恋吧。”

   “这么老土的话你也说的出口”,土豆说,在屏幕上输出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可是,你要怎么网恋呢?”


   “我们永不见面,这样一来就可以永远保持激情,我们在网上恩恩爱爱,既可以满足于对爱情的心理需求,又可以不受伤,没有比这更安全的爱情了……”我激动地敲着键盘,惟恐她听了一半就走了。

    土豆没走,不过她说:“你这人,有点变态,你是不是恋爱失败了你?”

    我没有说话。发了一阵呆,走出网吧。

 

她总是神出鬼没



6


    第二天,也就是星期一,我和布丁走到区民政局,也就是三年前我们结婚那地方。记得我们办结婚登记那次,我差点和这里的办事员打起来,因为我和布丁专门到影楼照了张大小合适的为结婚证准备的像片,没想到,负责登记的办事员硬要我们在这里重新照宝丽来快照。我不愿意,说,你不就想多收10元钱吗?这样吧,给你10元钱,我们还是用自己准备的像片。那个办事员觉得受了侮辱,竟然妄图利用小小的职权,不给我们登记。唉,结个婚,可还真不容易。


    想不到,离婚竟然比结婚还要繁琐,还不容易。三个办事员坐在一排桌子后面,满脸傲慢神情,仿佛我们是来求着他们开恩。离婚的人也真多,最开始我看着小屋里挤得满满的六七对男女,还以为有些是来登记结婚的。后来一看墙上的告示,才知道“星期一,三,五专办离婚,星期二,四专办结婚”,看来,离婚比结婚还生意兴隆啊。我们还算幸运,赶上了星期一,如果是星期二来,就要白跑一趟,那也就太浪费表情了。


    屋里很热,还不断发生离婚者和办事员之间的争辩。比如,一个办事员说,“……你那房子,必须要拿单位的证明书来……”,然后一个中年男子愤然回答,“……我下海都8年了,哪里还有单位?难道没有单位连婚都离不成?”只听那办事员说,“……我不管你那么多,我是按政策办事,我是在执法……”整个屋子,类似的争吵此起彼伏,如同农贸市场,轻而易举地将离婚所附带的那些忧郁情怀化解得干干净净——在这样的状况下,能够少点麻烦顺利把手续办了,成为每个人最大愿望,至于手续办完所暗含的那种咫尺天涯的忧伤,你根本就来不及去考虑,而离婚当事人的悲剧感,也便自然被轻而易举地解构了。

 

悲剧感被轻易地解构了


7


    我因为有过上次结婚登记时的教训,知道该区民政局的办事员是得罪不起的,所以在整个离婚过程中,极尽谦卑之能事,这么一来,离婚手续办的倒还顺当,办事员最后大笔一挥,在我填写的好几张表格的首页仁慈地打了个小勾,然后说:“交8元钱,下周星期一来领离婚证”。


    8元钱倒有思想准备,但要等那么久,确实始料不及。我们异口同声:“要到下周……?”办事员很原则地微微点头,说:“已经是很快的了,政策规定的是,一月内发离婚证书,另外,也给了你们再冷静考虑考虑的时间嘛。”他仿佛是赐予我们时间的天神一样,居高临下地将我们打发出去。他不知道,我们并不打算领他的情,我们早已心如死灰,不必再“冷静考虑考虑”了。


    我们唯一值钱的不动产是住房,但对此我们协商得也很轻松。“我想要房子,因为我在这里住惯了,搬别的地方我会不习惯的”,布丁说,“只好你吃点亏了。”

    我说,“好”。


    当天下午,我就到川师去了一趟,找可供租住的房子。说实话,我还是不想到川大附近租房子,因为不想让当年的老师和同学看到离婚后的我。我象游魂一样在川师里里外外转了几圈,发现这里并不适宜租房——川师周围是农村,出租的住房基本上没有那种楼房里的套间,全是那些简陋的单间,很不安全。而校内的楼房由于求租的远远多于出租的,供小于求,使租金水涨船高,很贵,而且还不容易租到。


    我这么转来转去,徒劳无功。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于是又踱进网吧里。


我像游魂一样


 

8


    很幸运,土豆在线上。此刻,我不知道为什么,非常非常想发泄一番。我再也不想做那种所谓新好男人了,当好男人太累,哪怕安慰地在前面加个“新”字,还是累。我打算洗心革面,当一个痞子,你看,痞子们过的多么滋润呀,无论是真痞子,还是假痞子,哪个不是如鱼得水?我下定决心,打算在通往痞子的大道上一路狂奔,即便先天不足,当不成真流氓,也无论如何得当个假流氓——我是流氓我怕谁!于是,我诞着脸,一上去就改变形象,说:


    “嗨,土豆妹妹,一晚没见,想哥哥我了吗?”

    土豆显然吃了一惊,她说,“怎么了你?这么说话,又受刺激了?”

    我说,“什么这么说话,我们上次不是已经说好了,开始一场网恋嘛。”

    土豆说,“上次我还以为你说笑呢,我看你在网上贴了不少文章,也还象个知识分子,怎么突然扮演起流氓来了?”

    我说,“我本来就是流氓。”


    土豆在屏幕上做了个鄙夷的鬼脸,说,“我喜欢真流氓,不喜欢假流氓,尤其不喜欢知识分子装的流氓,酸兮兮的。”

    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失败极了,连当一个假流氓都不成功,我实在是百无一用啊。我只想破罐子破摔,拼命地敲键盘:“土豆土豆我爱你,就象老鼠爱大米,我要吻你的小脸,狂吻乱摸……”


    土豆冷冷地在屏幕上挂着,我一时不知所措,正想道个歉,她突然打出一行字:“你这个变态,找死啊你,你真可怜,你这人根本不懂爱情的,你发羊癫风了,去你的,滚!”然后,不待我反击,她下线了。剩下我坐在电脑前,寒冷的感觉从键盘凉都手指,又从手上一直凉到心里——不是因为被骂,而是因为我突然觉得人与人之间是那么脆弱,那么容易互相伤害,连在网上,这种伤害也依然不曾减少。我和布丁,曾经那么深爱,可现在已如路人。而土豆,我们花半年时间在网上建立起来的友谊和信任,竟然可以毁坏得这么的快。


    我知道,其实我们都不是坏人,但我们却都身不由己地伤害着对方。对于美好的东西,我们人类似乎有一种天生的不安全感,在这种说不清楚的不安中,我们为了有时自己也觉察不到的自我保护的心理需要,往往在有意无意间伤害了旁人,而这种伤害一旦到了一定程度,它就具有了自身繁殖的力量,那时,就算你不想继续伤害下去,你也决定不了了,伤害本身可以扩大伤害,它已经成精,由不得你控制。

 

伤害本身可以扩大伤害,它已成精


 

9


    又过一天,我继续焦急地寻找着房子。既然川师已经租不到合适的了,我又不想在其他地方租,就只好在川大附近租了。我发觉,自己内心深处,之所以想在大学附近租房子,也有方便找女朋友的考虑,我不能没有性生活啊,我还算清醒,但这种清醒令我绝望,可能正象土豆所说,我已经不懂爱了,可我却还无法舍弃“性”的本能。


人类社会习惯于给性找一块名字叫做“爱”的旗帜,有了这个大旗,“性”就很容易得到满足。

而我,这个倒霉的家伙,已经莫名其妙地把这面旗帜遗失了,没有了它,显然我的“性”生活就注定不会顺利。我该怎么办呢?我不禁一筹莫展。


    好在运气坏到极点,就会生出些好运气来。川大附近的房子虽然也很不好租,却被我瞎猫逮住死耗子,租到了一间。那是一套三室一厅里面的一室,大约12平方米,但对我来说,基本够用了,何况可以用房主的厨房和浴室,月租金280元,水电气20元,共计300。


对此我心满意足了,当我交了定金之后,我站在这间“我的”房子的窗前,终于有一丝喜悦,因为不管怎么说,我终于可以开始一个新生活了。从某种意义上讲,告别一成不变的昨天,拥有一段新生活,不正是我追求的吗?虽然为这个模糊的追求支付了太高的成本,但是,哪怕是一种最开始很苦的新生活,毕竟也给予了我一种希望,我不喜欢一眼看得到尽头的人生。


    但是,这个成本的确还是过高了一点,高得我几乎难以承受。当最开始决定离婚,乃至后来去办离婚手续时,都还是有一种做梦的虚幻感,仿佛离婚并没有真正发生。但是,当我搬出去时,当我和布丁分割着家里为数不多的家具和电器时,那种离婚的撕扯的剧痛,就开始逐渐真切了。这,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撕裂的剧痛开始逐渐真切


 

10

    当我们把离婚证书拿到手,我就开始搬家了。按照分割协议,我应当搬走彩电,VCD,双人床,微波炉,洗衣机,以及我的书籍及茶几一个。剩下的空调,冰箱,书桌,衣柜,书柜,地柜,沙发等留给布丁。我把书全打包了,弄了一个晚上。夜深了,我累坏了,连澡也懒得洗,睡在了沙发上。


    半夜,再次有什么,弄湿了我的胸口,我连摸也不用摸,就知道,那是泪水。泪水热热的,咸咸的,有些象海水。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千里之外海的气味。在这个内陆的城市,在这静谧的深夜,我竟然再次闻到海的味道,看来,我其实是多么幸运——虽然现在没有爱了,但我曾经爱过,虽然工作很累,但我还身强力壮。我还曾见过那么多的流浪人,他们倒在马路边的树下,连席子也没有,蒙头便睡,睡着睡着,就可能永远不再醒来。而我,却还拥有一间至少一年内属于我居住的租来的房间……


    那么,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是的,我曾经被人伤害过,但我也曾伤害过他人,我有什么资格要求这世界必须宠爱我呢?我本不无辜,我生而有罪。在这离婚后第一个夜晚,也就是我和布丁共处的最后一个夜晚,我原谅所有的人,也恳求所有的人原谅我。


    过了好久好久,布丁终于似乎没有再哭了,她轻轻站了起来,轻轻离开了沙发。我本来想拉住她,因为我下半身胀的难受,但我没有,我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无声地说,“阿蛮,你昨晚收拾了那么久的书,没有洗澡,汗汲汲的,很脏,你怎么能碰她呢?会让她不舒服的。”同时,我还打算明天去发廊找一个小姐,以解燃眉之急,很不好意思地坦白,我已经注意到同仁路一家小发廊里,有一个漂亮小姐了。我打算大清早就去找她,这么安慰着自己,我终于又睡着了。

 

 

在这静谧的深夜

竟闻到千里之外海的气味



11


    可是,清早的时候,我因为想着心事,就忘记去找那个小姐了。我的心事是这样的:我犹豫着是否把洗衣机和微波炉拿走,这让我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


我租的那个房间太小,放了床和书,就肯定放不下洗衣机,何况把洗衣机搬进搬出的也很不方便,放在房屋主人的厕所里吧,他们肯定要用个不停(唉,经过一夜的灵魂净化,我却还是忍不住自私心,看来,人在某些特定情境下的忏悔,其实是没有用的,无非感动一下而已,等忏悔过后,该怎么自私还是怎么自私),到时候会引起很多纠纷。


而布丁也没有多高的收入,她还得买床呢——我把床搬走了,也真是够损的——如果再让它买洗衣机,她手头就更紧了。

至于微波炉,虽然我也需要,但布丁很懒,这东西对她更实用,我们那微波炉可很不错的,惠尔浦的,1600多元,在普通市民买的微波炉里,也算是贵的了。

所以我委实难以决断,直到搬家公司来了,我才最后临时痛下决心,把这两个劳什子放弃算了。


    由于早上为这俩劳什子费神,所以直到夜深,我基本把新家安顿好了,才突然想起自己忘记一件大事了——忘了去找那个漂亮的小姐。


她真的很漂亮,而且有些纯,我是真的想去找她。

但我也有些害怕,因为以前没找过,没有经验,我该怎么开口才彼此都不尴尬呢?

我思考了一会儿,闭门造车,还是思考不出来。

反而是想着想着,构思出一些长长短短的句子,我不知道它们是不是能算诗,但还是把它们记录了下来,我以前还从来没有写过诗呢,看来真是“穷困出诗人”啊。这些句子是这样的:

 

一场雪崩

命中注定地偷袭

那些如烟的甜蜜

 

仿佛燃尽后的蚊香

外形尤在,内中已虚

轻轻触一下,或者

让风偶尔轻吻

立即垌塌

 

八年的恋爱

一直恋进了墓里

当我们从坟中出来

肤色似霜,血冷如冰

痛苦终于不再痛苦

疼终于不疼

 

我们

两个曾交换了魂的人

此刻小心地把灵魂换回

以为一切可以复原,只是

魂归阿蛮

心内却已成灰

 

    当我写完这些句子,我再次体会到一种幸福的感觉。

我们只有一个灭蚊器,我把它留给布丁了。所以今晚我只好点起蚊香。说实话,我已经很多年没用过蚊香了,现在不得不用,才发现蚊香其实比灭蚊器好,

因为它很象爱情,在已经空虚之后还能保持一个分明的轮廓,正好可以填补我这遗失了爱情的魂的空白。

而且它比灭蚊片更轻,不会让阿蛮的魂背一个重重的枷壳,飞不起来。



2001年4月写于成都郭家桥,

2003年7月发表于文学期刊《青春》。


空虚之后还能保持灰烬的轮廓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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