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歌蝶语,满眼飞花舞,已是落红留不住|诗酒大会参赛作品选之十七
2021年1月1日,第五届国际诗酒文化大会启动,以“让诗酒温暖每个人”为主题,面向全球征稿。今日,国际诗酒文化大会组委会和中国诗歌网以选辑形式联合推出审稿过程中的优秀作品第十六期,未来也将不断的向大家展示本届征文中涌现出的佳作。
征稿启事
参赛作品选辑之十七
旧体诗
仞 之 |柳梢青.忆泸州
卢继清 |沁园春·泸州老窖
步能生尘 |七律•盛世好酒
刘康宁 |隔空再向泸州诗一首
远渊居士 |鹧鸪天·忆己亥秋游于泸州
刘约之 |水调歌头·忆泸州诗酒生活
白泽言 |浣溪沙·酒后怀旧
苏少卿 |清平乐
现代诗
传芳的天空 |煮酒诗
丁秋平 |中秋这天,我回到老家(组诗)
王大笨 |饮者帖(组诗)
白音巴图 |蜀酒歌诀 :与南山仙姑狂歌痛饮事略(组诗)
付方元 |海盐手札——给静村
杜华阳 |暮年和酒(组诗)
醉野梨 |一壶酒,三口人生(组诗)
付 建 |酒与诗,拟大醉一场(三首)
社会组:
柳梢青.忆泸州
仞之
霞涌江流,烟萦远岫,画里泸州。衢上花灯,桥边红伞,谁在回眸?
客中几度春秋,最堪忆、黄昏酒楼。四两清风,一盘明月,销尽轻愁。
沁园春·泸州老窖
卢继清
古郡江阳,传业醇醪,积郁醅香。有天垂圣水,千年洌洌,川流琼露,百世煌煌。秦汉开樽,宋唐酿味,名窖舒源赤县藏。存精久,凭至尊留客,梦入飞觞。
身披国宴霓裳,恰御赐、如仙醉一场。看瑶台王母,红云落颊,寒宫玉兔,舞袖疏狂。坐拥清风,行邀皓月,独享倾杯宽酒肠。赖今夕,正九州春领,共赋华章。
七律•盛世好酒
步能生尘
千年追梦立潮头,笑傲江河万水流。
红穗凭风翻画卷,龙泉映月挂银钩。
窖池香自飞云沏,玉质灵从大地收。
好酒向来应盛世,当知“泰斗”在泸州。
隔空再向泸州诗一首
刘康宁
一提老窖便泸州,一说泸州酒湿喉。
我且醉心诗一首,盼能几日酒城游。
校园组:
鹧鸪天·忆己亥秋游于泸州
远渊居士
极目江城无数峰。绮霞妆点玉芙蓉。
少年乘兴挥毫劲,欢饮长歌举坐同。
琉璃盏,楚台风。漫天星斗水消溶。
槐安一梦杯中尽,吹落清花又几重。
水调歌头·忆泸州诗酒生活
刘约之
欲别泸州去,衣带尚飘香。归携醇酒,留下千首好词章。我唱风云际会,君指河山锦绣,更共举琼觞。此中有真意,直欲绝长江。
骑鲸客,生花笔,醉千场。朗吟高兴,于此观止岂能忘。总借杯心明月,忆起天涯知己,啸傲在南窗。何日临沱水,再饮旧时光。
浣溪沙·酒后怀旧
白泽言
题记:一个孤独的人总会对往事思念。今天的孤独,使他分外珍惜过去的幸福。而过去,又身在福中不知福。一旦失去了幸福,就感到十分懊恼。黄天骥评纳兰词《浣溪沙·谁念西风独自凉》。天下人,皆如此。
谁念西风独自凉,当时吹皱是潇湘。残枝落木被繁霜。
音断路遥空忆恋,梦消愁远又思量,二十二载恨一场。
清平乐
苏少卿
莺歌蝶语。满眼飞花舞。已是落红留不住。何况物非人疏。
料得小子无言,独自把酒凭栏。酒醒栏杆斜坐,酒醉侧卧阶前。
社会组:
煮酒诗
传芳的天空
一、
现在,我在大巴山深处,租下店面和仓库,煮酒
在仓库堆满粮食、酒具,把店面取名为四川红高梁酒坊
酒坊招牌印上莫言笔下的九儿、红高梁,以及我的联系电话
煮酒的灶,与店面恰好愉快地结合
瓦缸、红布、酒坛、发酵池,乡下酒坊该有的物件,我都有
还有一副箩筐、扁担,乡下过喜事的时候
我喜欢挑着盖了红布帘的箩筐去送酒
我还有泡菜、啤酒。煮酒的人,特别嘴馋的时候,也会换一种味口
在清江镇,我取大巴山深处的泉水,发酵粮食
再让那些沉默的粮食,变成醇香的烈酒
我喜欢和高度酒交流情感,我也喜欢和粮食交流情感
在灶上把它们煮熟,撒上酒曲,用鼻子细闻它们在酒池发酵的味道
二、
我在煮酒,也在煮五谷杂粮
稻谷、小米、高粱、小麦、玉米,我深深地爱着它们
爱它们的方式,是让它们的灵魂升华、换一种方式与人体相融
比如,变成酒。在这方面,我是行家
稻谷酒甘甜、小米酒温软、高粱酒烈、小麦酒香、玉米酒醇
我当然也酿苦荞酒。它是镇店之宝
我用一只小小的瓦缸把它盛装起来,盖上红布
每当揭开布帘的时候,与它对视,在酒中留下我的影子
苦荞酒清洌,舒缓血管。每到晚上,在店门口的马路边上小酌一杯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啊
三、
这里离白帝城很近,离杜甫草堂也近
有时候,我把自己想象成古人,在大山深处,守着一间酒坊
在川道上,总有一群爱酒如命的人
于是,有了一家又一家酒坊、一个又一个酿酒的人
比如我。喜欢在凌晨五点起来,升起炊烟
守着天空拉开黎明的帷幕,守着酒灶冒出的蒸气
晌午,开始出酒。即便最烈的高粱酒
也会有最温柔的时刻。它就那样带着热气,从灶台间流出
刚出的酒,微甜,温润如水,如四川姑娘一样可人
待到冷却,变成男人,后劲十足
四、
深夜。关上酒坊的大门
我变成守夜的人,与盛酒的瓦罐,聆听夜的寂寞
聆听酒在我的体内发出的声音
中秋这天,我回到老家(组诗)
丁秋平
几位同学在樟树聚会
几只杯子终于碰到了一起
有一些发光的心情溢出
别离是一段逐渐陌生的距离
其间隔着二十年的沧桑与人生阅历
此时,缩短在包间
——近在咫尺的隔阂与拘束
很多时候我只是倾听,像冬日的小草
一样沉默,要说的话
都在酒杯里。我依次敬酒
烟雾团团升起,在空中舒展
趁着酒兴,我也舒展开来
频频举杯
——陌生感渐渐被一杯杯酒稀释
旧事物
中秋这天,我回到老家
打开门窗,老屋装满了记忆
阳光透过明瓦缓缓移了过来
照亮了石磨、独轮车、犁铧和锄头
这些陈旧的事物堆积在老屋里
都是一段尘封的往事
历史是岁月酿造的一坛老酒
我珍爱线装书和古陶瓷,也收藏
小时候的玩具
我把压在箱底的校服和课本
搬到阳光底下晒晒
然后坐在门口,翻开多年前的相册
慢慢回忆,并把新拍的几张相片
——离开青岛时的剪影,也夹了进去
再次相见时
生活就像大地,再纯洁的雪也会融化
二十年了,你还是那样风姿绰约
只是脸上,多了一些岁月的痕迹
我不知道这些年你经历了什么
曾经,你陪伴我的那段时光
是一条清澈的河,从校园流过
还记得倒映其中的蓝天白云和月亮
分别时,月光照亮了老井
往后天各一方,却仿佛近在咫尺……
今再次相见,窗外是一片闪烁的霓虹
感觉你是那样地远
当我举杯,你的眼神也只是稍微
迟凝了一下,仿佛一坛老酒
挥发殆尽,只剩下淡淡的水
看望姑妈
一进屋,我叫了声姑妈
她坐在火桶上,干涩的眼睛
望着我,老半天才认出来
颤巍巍的手拉着我的手不放
好像一放手我就会溜走
“老毛病了,什么活也干不了
你表哥已经两年没回家”
说着,姑妈撩起围裙擦拭眼角
外面又下起了小雨
姑妈起身去做饭
水缸里舀不出一瓢旧时光
我到摇井摇了几桶水,灌满水缸
屋顶,明瓦上的落叶挡住了
屋里的光线
姑妈端来一碗面条,要我在桌前落座
我把埋在碗底的三个月亮
拨到一只空碗里,与姑妈推来推去
姑妈拿出一瓶泸州老窖
给我斟上一杯又一杯的陈年旧事
临走时,我塞给姑妈500块钱
她说我在外打工也不容易
姑妈拄着一根棍子,佝偻的身子
走几步,抬头看一下
好像只是想望一望天空
她一直送我到村口,要我一路
走好。我走出去很远了
回头,姑妈还站在村口目送我
久久不肯离去
饮者帖(组诗)
王大笨
饮者帖
液体透明,杯子透明,瓶子透明
我怎能让燃烧的火焰熄灭
筷子敲打在碗上,歌声越来越激越
我怎能在此刻转身,让高潮淡去
手在空中,目光在空中,情感也在空中
我怎能收回,那一句又一句承诺
该走的都已经走了,留下的
都有一把直尺,深浅自知。留下的
都在沸腾的血脉里行走,最后的酒徒
还在勇往直前,最后的酒徒
要流尽最后一滴泪
一杯一杯,我往嘴里灌
我的目的,就是看看,喧嚣过后
谁才是真正的知己
谁才会真正在乎谁
我使劲灌,胃像一条决堤的大河
醉了的我看见世间万物,都醉了
看见月如杯,它碎的时候
天气转凉,宴席散了,只留下
一个人,孤零零的背影
倒映在激越的酒歌中。杜康踽踽
曹操东倒西歪
潇洒些,你告诫自己,人生就是一张
打出去,再也收不回来的牌
于是,你狠狠的又饮了一口,对着两岸青山
说,去去去
月光醉
无人可敌,酒者,水也
从50度到60,没有哪一种
能骗过我的喉咙。挑战者倒于桌下
他们都说,我是最寂寞的人
的确,饮者越来越少
对影成三人,谁也不敢轻易说话
风一遍一遍吹来,邻居的酒令
避开了我打开的铁门
一壶酒里,我的狂妄
只够一缕冰冷的月光
喝,我也找不到可对饮之人
喝,我的田园只能相抵一壶酒
我不知道,那无端的愁绪
怎么就钻进了一粒发酵的粮食
旷野空空,所有的蚂蚁
都回避了一条条宽敞的大道
此醉,无解
此醉,足够,穿越千年
酒江山
衣服透明,血液透明
高高的帽子戴在头上
仿佛可以俯瞰,世上所有放在桌上的杯
不错,我就是1573,被人称作国窖的液体
我知道,有许多人还只活在名声中
对于那片关于酒的江山
似懂非懂。对于酒的真谛
也仅停留在舌尖上
好酒,不是因为我娇娆的身姿
也不是因为一条奔腾的河
好酒具有诸多因素
高粱、甑子、人与特定的发酵时间
好酒只是一种,器官与液体相宜的称谓
当我来到人间,就注定
要点燃你心中的焰火;当我
坐在橱柜里,就注定
要左右一些人的一生
所以,当酒瓶倒置
还有许多人,记得我
那个荡气回肠的名字;还有许多人
赤膊去了天涯
好日子
将最好的酒放在桌子中央
上方与左右,均摆上杯子
并满上。酒要能开出漂亮的花
要能散着年深弥久的香
要能让祖先一眼就看出
日子越来越好
敲一下磬,叫一声
你们喝好;敲一下满上一巡
三巡之后,酒已经接近杯口
三巡之后,该来的都已经来了
三巡之后,所有的旧事都被清理
三巡之后,天空一定有一朵遮阳的云
等蜡烛燃烬,杯子里的酒
又被重新端起,它们一一进入我口中
我所期待的未来
都有了盼头
一杯又一杯酒,我看见了
世上所有孤独的人,都并不孤独
对君酌
所有的人都已经走了
唯留下你。打开国窖1573
我们的话简到极致,你用手一指
我就明白。一杯装着痛苦,一杯酒装着心酸
一杯装着欢悦
按固定的走向,我们很快
就了解了彼此的一生。高粱种于何处
端午踩曲的音乐,以及重阳的沙
都一一再现
我们小心翼翼,把手拢起来
一滴酒里,有太多的艰辛
一滴酒里,有太多的风云
一滴酒里,还有太多,接近现实的传说
喝,我们一仰而尽
我们又不时估量着原本狭窄的心
我们喝,不单单是为了友谊
也不单单是,为了一滴酒的使命
我们都在酒醉的时候
让谎言归真,让一个人
无限接近另一个人
相思令
从八匹马开始,单调的数字就变得丰富起来
时而三国,时而西游;时而减法
时而乘法;时而高声,时而低语
对一场酒宴的记述,必须从头开始
大浪淘沙,最先逃走的人也是最聪明的人
他们让一瓶酒的功效,仅仅使用了一半
醉在桌上的人,是最讲义气的人
一瓶酒寄予的含义,全都表达得淋漓尽致
酒品与人品,就这样关联起来
喝,隔着屏幕,你端起一杯国窖
我也端起。我们轻轻一碰
酒入愁肠,千里之外的相思,竟这么近
喝,那一夜,我们都喝尽了瓶中的酒
那一夜,我们在各自空荡荡的宿舍,唱着酒歌
那一夜,我们让各自的孤单,开出花来
所有可以使用的酒令,都在视频中翻飞
两人的世界,就这样连成一个
蜀酒歌诀 :与南山仙姑狂歌痛饮事略(组诗)
白音巴图
重阳节 南山仙姑簪花 饮酒 弄拳的一日
她说:雪中骑狮子来看
她说:读书观止 可以望梅止渴
寒山外 青梅煮酒 春水煎茶
隔年海棠依旧 树下弹琴者
那格物敬天的身姿 莫非是另一个
她说:束发事笔砚 不如采薇去
胸怀中有青青瓦舍
小蛮装束里有磅礴衣褶
她还说:秋声里 渔隐江湖
简单闲适 真应了“泼墨”这两个字
她说:世间尽是枯荣的皮相
回不去 万古开花的当时
岁寒之际 依旧身着古镜花冠的模样
如今又一年 登高 簪花 对酒
真应了 “人心自古为天地之太极”的古训
蜀酒歌诀 :与南山仙姑狂歌痛饮事略
啊,常忆湖畔 唯识你得意忘言的真容
仙姑,前日你听风听雨
遥想当年 渔隐的江湖
掀起过多少波澜
在一枚漆色的古镜里
再现花样年华 水样瞳仁
烈日松间目睹你的芙蓉春色
某日谈及师门宗旨 饮酒方略
聊起少年时 第一次春心萌动
为赋新词 仙姑
你一再登高 远游
四百年的纯银杯子
你嘴唇触及的刹那
电光石火 隐身的词
在你吟咏的唐诗里
牵引诸般丝线
为裁新纸 落实走笔成真
写下寥寥数语
说好了吗 ?是否有一张更泛黄的旧纸
铺陈着没骨花枝 你眉宇间的痣
点拨着 纸呀 !秋水伊人
墨色如初的痕迹里隔着朝花夕拾
啊,赠君图画 寸纸尺幅!
为簪新花 古之肺腑
安在心田 天空底下
我躺着 看 听 读
仙姑 揣骨听声的鼠辈已成云烟
古之须眉 仍历历在目
为沽新酒 你重置许多古瓮
按捺更多豪气
病床上 青梅煮酒的气势安在?
仙姑 今日摘得新果
你用元曲制成蜜饯
泛起秘密的霜白
为祛寒气 你步入雪岭枯枝的境界
绕道偏僻的深山古寺
多少绿衣使者 柴门外
一再随风起舞
手抄的册页加深了门户之见
一味的笔墨禅心
你还用唇齿烙印 偏僻里增加孤芳
貌似柴草里遗弃的绳矩 规格
啊!悬在虚空中 且听你的拨弦鼓瑟
为调新弦 吾心和宇宙
隔着几许藩篱
清水荡涤 旧牯新犊
蕉叶滴落 洞穿季节的雨露
仙姑!是怎样的巫山云雨
令我们迷醉?拆开这旧时纸封
是真 是假 ?看着你的清白如许
隔代的绿蚁新醅 散放多汁的芬芬
仙姑!重续往日规模
请你 引领一次狂醉后的长歌当哭
煮酒狂歌品:敦煌西域饮酒经
啊,一个人的表里山河
笑看——梅子初青的旧时代
问:岁寒时的霜枝,忍冬的纹理
一枚古镜吐露的芳华
一坛古酒点燃内在的燎烈
她还需要,春天泥封的青梅
嫁与春风,舍身与一个弄潮儿
嫁与桃李,黑暗时光里郎心似铁
在一页宋纸的虫蛀空洞里
忍受古典的芒刺,忽略那些斑驳
她还需要 ,冰雪覆盖着的枯枝
在匮乏年代里存储过的胆汁
在一处桃源里长成病梅的姿态
问:酷寒天气的花儿
长城外 瀚海流沙里长成的花儿
唐时的古瓮安在?
蹄铁里的碱土安在?
那时偏三重五
那些元时风 明时雨
与你有多少隔阂
多少愁云惨淡的寡酒
隔着不同的药丸和方术
隔着隋唐燕乐的词曲
隔着生土描绘的拨弦乐器
隔着辽 金 西夏 ,伤风中一声咳嗽
孤寒里理气逐日衰绝
问:桃李丛中的一树酸枝
鞍毯包裹,天马逾越流沙
喜马拉雅融雪浸润的傲岸
隔着诸般不二法门的书卷
方知万物消长 ,如是我闻
遥远如何?猛著神采如何?
印证沧桑彼此翻阅如何?
寒江独钓 月下独酌 如何?
那时风云席卷 你和她多少回狂歌痛饮
她还需要,以天下为沈浊
历经寻梅踏雪 一次又一次
经受暴风的洗礼,抠开古瓮的封泥
以飞天的舞姿 烙印沉醉不醒如何?
歌诀 :暮春节气里的奢谈
药师:料今日之棉絮
成燎原之火 我头上有天
年年幻像春天的旷野里策马驰骋
往昔之年 我翻开皇经极世
见证了 梅子木樨同开花的年月
人生在世 须识得世间万象
我看春日流水呜咽 桃花源的春寒也转暖
我看你依然笑语吟吟
典衣沽酒的豪气仍在
我心目中的适合菩萨
如同一只天天捣药的兔子
知你迷途在烂柯山
旧时代的铜驼荆棘之伤
依然不足为患 即使某些年月
你头上长角 亦何足挂齿?
乱世用重典 衣上尘埃不断
药师:造化为炉 阴阳为碳
一只药兔时时急欲挣脱
何人?为昔日梅菊醉如泥?
何人?荡涤旧时代的酒痕?
那如花故人 几时忘却了饮者的杯中物
啊!图画里题诗 冰壶中饮酒
世上疮痍 访书与毁书者
日益更迭 在这样的年景
听惯一个人脑残
看惯一切变成风花雪月
药师:有没有一种灰烬
来自旧时代的残余 你摸一模
随即会被烫伤 有没有一种如漆的钝铁
如悲怆年月的烙印 刺痛肩膀和额头
如衰老骨骼里的密度 那流逝的钙
也会令你芳瓮旋开
校园组:
海盐手札
——给静村
付方元
......听说,“凡人之有患祸者,生于淫泆暴慢,
淫泆暴慢之本,生于饮酒。”*而为何我们急于叹息,
急于认领患祸**,被死与病恐吓,情爱的火舌
煽动钞票叛逃,那瘀积的暴慢在体内推搡,
任蝴蝶脆弱的口器,虹吸出腌渍过虚伪的温柔。
世界以痛吻我?我就回它以耳光。朋友,我愿意
继续淫泆!我将永不倦于谈论风雨与情绪。
生于饮酒的,就该钻入酒瓶永住。还记得吗?
我从上海坐大巴而来,初见你,便是一场豪醉。
在客厅里狂饮到失衡,我们在空气的漩涡中
竟晃荡出恍惚的午后。啊,绮园的桥影、亭榭,
湿绿的界墙......我们曾坐在广场的长凳消磨两罐
厌世的雪碧,商业街:糖水铺,新华书店,少年们
嬉闹在奶茶店,造成这座县城唯一的拥挤。而董家弄
人气更疏寥,如我们日益枯索的灵感。啊,天宁寺,
神佛早已疏远人的经验,如今,该是人向天空
讲述自身的时候了吗?我不知道。那你,跟随着
双手合十并转塔的我,却又为何呢?啊,大海,
那渐渐涨潮的杭州湾,我们沿海岸线停停走走,
为了锚定建筑未来的虚线。你还痴迷咏春的威力吗?
那些盛装的武德,走散在迷途,殒落成冷却的烟灰,
防波堤,惊惶逃窜的海蟑螂中,是否也躲藏着
此刻的你我呢……怅惘是一片多雾的语境,
眼泪连横起海风的互文,请卸下反复臧否的嘴唇,
溺毙在我们各自书写的诗谶。言辞虽是珍奇的礼物,
可常常耗费于宿命的黄昏。忘记吧,既然酩酊过
汹涌的快意,就不必记住另一个人的脸孔,哪怕
......是我。继续饮酒吧,继续颠簸,放纵地游艺,
生存并非一组轮回的寓言,午夜,海盐的十月微凉,
你若丢失了寒武纪的玫瑰,我会在彼岸举起火把。***
* 语出刘向《说苑·修文》
** 桴亘《新房客》:“浪的力度建一座苦塔,蝴蝶在此消耗一世的灾祸”
*** 参见王菲2000年专辑《寓言》,其中《寒武纪》有词:“蝴蝶的玫瑰可能依然留在/ 几亿年前的寒武纪/ 怕镜花水月终于来不及/ 去相遇”;另《彼岸花》有词:“彼岸 没有灯塔/ 我依然 张望着/ 天黑 刷白了头发/ 紧握着 我火把”
暮年和酒(组诗)
杜华阳
背影
多年前的雨中 返乡看见爷爷 和一群人
在水泥地上缓慢行走。
尽管身边还有一群老人围着他
但此刻尽显孤单。深秋的季节雨水冰凉
他在雨里越走越深 我喊他
而没有回应。只有水打落杂草声 风吹
树叶声。声音 在雨水的镣铐中束缚沉降
耳聋的爷爷 背对纷纷转身的老人
或从未期盼过是我:爷爷缓慢扭转半边身体
看见我 惊讶 随即绽放无限的笑容。
多年前我就是这样奔跑着走向他。廉价酒
只是别人家的礼品
送给了他。
如今时常会从梦中惊醒 爷爷在雨中走着
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雨水下得深了 我在细雨中向他呼唤
爷爷始终越走越远 背影在瓢泼的时间中模糊后
也没有回头……
暮年
老家坐骨神经疼痛的爷爷 正围在桌前
吃着破旧的晚饭。
田野天色渐暮 日子如水稻般扬起
又低垂。被风吹乱的日子
我在他的影子里成为另一个他。一辈子
没喝过泸州老窖。田野间小龙虾
俗称买酒钱 都在我肚子里消化。多年前
坐在二八大杠后面 用脚卡住车轱
总能换来几块椰子糖
日子渐久。疼痛沿坐骨神经爬上他的脊柱
年份越来越深。
一辈子没喝过好酒的爷爷 正坐在暮年旁
吃着破旧的晚饭
夜色
他坐在夜色的田野之中 一个人品尝着
自己的晚年
年已七十。不用拐杖指引方向
当兵时硬朗的身体
让他足以傲视前方。在一桌白酒中静坐
窗外的稻谷酝酿出他的晚年
一辈子不屑与他人为伍。遂一人
独自坐进村庄更深的夜里
药酒
药酒喝完了。父亲又从抽屉中找出
那张发黄的药方
有很多中药 是他临摹错的 怪就只怪
那是个庸医。只要是活血化淤的药
就往上面瞎画。我无法忍受的
整整五十味中药 整整的
五十种可怕的折磨
十多年来 爷爷都侧身睡觉 那该死的
坐骨神经的疼痛 以及无数个
寒意深重的雪夜。很多年 他行走在
大地的命脉上 借着爆破石头
来疏通堵塞在自己经脉里的瘀血
早年他上山炸山 下水拨水 这不是
作为本质上 一个无足轻重的象征
每一个疼痛的年份 他都会向父亲 索要那张
错误的药方。那短暂的好转
是不过钱的细辛 性烈的麻黄 在他身体里
成吨的堆叠。严重的肝肾毒性
十八反的川乌 以及十九畏的硫磺 是他在自己
的身体里 反复埋下的引线。晚年愈来愈炸裂的
疼痛 在他以身体丈量的池塘中
扩散。我又重新
取出一张纸 为他将那些疼痛 从纸上 从他的
骨头里 一一刮去。不过是一剂简单的
独活寄生汤。不过是将这十七味捣碎 再加上
八百毫升白酒
辽宁
爷爷的坐骨神经彻夜酸痛。他坐在椅子上
讲在辽宁当兵的日子
1970年,岁暮,天寒。东北的雪花坚硬
荒芜的郊外 雪地上只剩铁轨
孤单架设在冬天深处。
渤海湾的军舰停靠 炮弹在冰面上不断
爆破。生冷的长枪 有一颗
渴望出膛的子弹。坚硬的躯体隐藏一颗火药般
热情的心。狭长的骨腔里空气反复挤压
迸发出他眼中的火花。他扶着椅子 艰难
站起了身 那年战场上铁丝网的电流
又攀附上他的双腿。他摇晃着 从一个
摆满药酒的桌子里 抽出老照片 他注视着
这张照片。说这是他退役时 在老上海
那间全中国最好的照相馆洗出的
那年气血方刚的见证 那年头
横跨国土的记忆。现在他老去如长白山脉
翻涌起褶皱——沉重 一枚哑弹再也泛不起
浪花。我无法借岁月否定他的勇猛
带领他的队友翻山越岭 在战场上与敌人冲锋
不过三千里的击水 九万里的风鹏
不过一株泡在酒里的麻黄 以及五十克的火药
他常因双腿的疼痛 在远在辽宁修铁路的日子中
醒来。夜晚卷起的枯叶 再也遮不住
他白内障的眼。深夜开窗
望向辽宁 以及那个奔走在上海街头 年轻的
自己——他就坐在一堆药酒旁 捶着
他疼痛的腿 给我讲着他的那些日子。那些漂浮
在酒瓶里的刘寄奴 变成雪花 在他阴翳模糊的眼里
便独自下了
一壶酒,三口人生(组诗)
醉野梨
山羊
灵台、石碑、土包
母亲越过山高与水长
跌宕着去捧一鞠守望
清液飘着香散在神主前
氲着泥土一片湿气,我嗅了嗅
牧羊人与她早已天各一方
清瘦嘀嗒着香气的手
勾着白瓷碗倒映轮回与混沌
把那只灵巧的山羊盼来了
黑色眼睛悲悯地凝视我的灵魂
回程路已被月光照亮
嘘——牧羊人有话与你慢慢讲:
村口的那坛白酒
等你出嫁 给我坟头淋个痛快
那遗传父辈苍白肤色的女人
在酒里模糊成红云
清泪闯进扑着飞鸟的火盆
别哭,山羊沾着酒气回来了
老酒鬼
白酒、长夏、弟兄
云雀叫了一天的鸿鹄
泸州老窑的梦还没醒
酒曲发酵着酒鬼的心脏
砰砰——砰砰
叫嚣着奔腾在鲜血中的褶皱
穷通了少年的趾高气昂
娶了貌美新娘,生对龙凤
安稳的日子搏动着从前
桀骜无法被喂饱
停驻在窗口的醉翁啊
也学游子拜离母亲,去四方碰壁
酒分三栖,泥地一躺
抱负漂泊在留光处
酒壶一撞,灰头土脸也想仰天大笑
嘶吼拉扯往南北,命数是个屁
那青紫迸发的血管骄横
藏着泸州老窑的月亮
酿着世间最醇厚的想
我浪漫的隐秘
走走、停停、看看
怀玉引我在酒巷荡漾
蒸馏嗔怒,少年心性成了雾
轻快、踉跄地飞过子午线,酒过三巡
询探行人关于你的踪迹
灯灭了,你氲着酒的衣袖
成了我寻你的摩尔斯电码
我片刻清醒,又醉得醺醺
恍惚落入你透明的蛛丝网
糖液黏连,包裹、撕扯着我
心甘情愿做树根紧抓着的大地
嘿——我隐秘的小心思
成为让你断片的养分
五脏六腑开始休眠
精神是呛了奶的婴儿
只有闻着酒的我 写着诗的你
才觉着世界是浪漫的
你我撒着酒疯,遗世独立、半梦半醒
酒与诗,拟大醉一场(三首)
付建
呐喊
死亡的恐惧 在大地上沉积
希望 在狂热中升起又落下
在那遥远的地方 寂静又辽远
血液将命运困在黑夜里
诗人 横躺在母亲的心脏上
他不卑不亢 唱着欢歌
贫穷的晚风吹过小山村
老树的枝桠 已被折断
而在这 漆黑的夜景里
他听到了轻轻的哭泣声
离别
从这里开始
把云南 所有的山川
放在我的颈上
其中有我的父亲、母亲
还有 那诗底自由
沉思在旷野间奔放
悬空 父亲拿起一杯酒
酒杯里父亲的眼泪直流
走在边疆以南的路上
母亲盼望儿子 早回家
命运的召唤
在窗台下,灯光在微风中飘荡
青年 想跨过门槛走进来
从黑暗深处传出一个声音
信仰的青年 离开了故乡
母亲 跪在佛堂前祈祷
那遥远的海,祖国
青年奔向了遥远的地方
夜半里,诗人将苦难写着
但是 那写着的苦难
在赤水河的青苔最深处
命运的水 在激流勇进
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祖国,生命是什么?
我却听见他说 活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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