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近年来的日本旅游热潮中,京都毫无疑问是热门目的地之一。提起京都,就是樱花与红叶,再不就是寺庙与舞伎。京都的形象逐渐僵化,它成为日本宣传自己独有的美与传统的一张名片。
井上章一是日本京都出生的、非常有名的历史学家,常年深耕京都人文历史,他的著作《厌恶京都》曾在日本销售近30万册。他在这本新作《挣脱京都》中跳脱了对于京都的刻板印象,重新展现出一个更加立体全面的京都形象。
《挣脱京都》由京都这座千年古都放眼全国,剖析京都的历史地位对日本全境带来的不可逆转的影响。由明治维新迁都东京至近日日本文化厅欲迁至京都,将京都与东京的关系娓娓道来。作者结合自身经历与历史文脉,逐一解开国外游客,特别是中国游客对于日本各地地名之困惑。“东海道”“中国”“近畿”“关东”,这些日本地名与古都京都有着不可分割的地政关系。
本书不仅历史动态脉络清晰,细节之处也是精彩频出。从京都中心区的千年老店,到祇园祭上的舶来品织毯,都藏着许多鲜为人知的来历与故事。书中叙述平易近人,仿佛熟人与你话家常,作者用自己高超的语言功底尽可能超越文化的差异,将富有日本特色的概念,以平实生动的文体表述出来。表面似乎是京都郊区居民吐槽京都中心地区,实则谈日本的地理、历史、政治,作者致力于以一座城出发,向读者解释日本文化的演进过程。
挣脱京都
[日]井上章一 著
叶晓瑶 译
上海人民出版社
2023年4月
井上章一(1955- ),日本著名建筑史家,文俗史学家,国际日本文化研究中心所长、教授。生于京都,毕业于京都大学建筑学研究科。曾任京都大学人文科学研究所助手,国际日本文化研究中心助理教授、教授。2013年至2016年任国际日本文化研究中心副所长,2020年4月起任国际日本文化研究中心所长。是日本现代风俗研究会中心人物。独著逾三十册,1986年出版的《被创造出来的桂离宫》获得日本三得利学艺奖(相当于“日本的年度最佳图书奖”),1999年的《南蛮幻想》获得日本艺术选奖文部大臣奖(相当于“日本教育部的年度最佳图书奖”),2016年的《厌恶京都》获得当年的新书大奖。叶晓瑶,上海师范大学人文学院教师、上海市“世界文学多样性与文明互鉴”创新团队成员。日本大阪大学硕士,国际日本文化研究中心(京都)博士,曾任日本学术振兴会特别研究员、上海译文出版社日文编辑。主要研究方向为日本近现代文学、城市文化。译著有《我是漫画家》《泡汤:温泉与日本的一千年》《日本历史风俗图录》等。致中国的朋友们 井上章一 1
前 言 1
一 / 文化厅要来了 1
与地方创生相抗衡 2
假冒首都 8
被选中的文化厅 15
菅原道真与“受验”21
二 / 如果回到京都呢?27
皇宫是行宫 28
话不要说到这个地步 34
丸竹夷 40
从小听到大 51
来自挂毯的诱惑 58
三 / 以京都之名 63
世界的京都 64
西京与东京 69
近畿与关西,还有关东 76
中国之真身 84
西海道的可能性 92
四 / 向东向西 101
由西东京市看来 102
东伏见的治愈力 109
比睿山与东睿山 116
由东银座想到的 123
京都的新宿 133
执着于“京”字的城市 143
祇园要去东京?151
文京区与东京湾 158
五 / 老店的宿命 165
最好莫过同志社 166
辉煌的京都第一中学 174
仁斋与若冲 182
传统的沉淀 189
都心的凝聚力 196
八桥与羊羹 203
“宗全叔”212
回顾町众历史 220
后 记 231
日本的京都,被称作“洛”,这不是正式的称呼,是一种俗称,或者说爱称。城市的中心,也常被称作“洛中”,周边被称作“洛外”。而这座城市的东西南北,可以分别叫作“洛东”“洛西”“洛南”“洛北”。去京都,也常被称作“入洛”。而自视甚高的“洛中”人呢,用的不是“入洛”,而是“上洛”。总之,在表示京都的时候,常常使用“洛”字。京都,于公历794年建都。我们常说,中国的唐朝所营建的王都,也就是唐朝的长安,现在的西安,是京都的模板。当时的唐朝有两座都城,西长安,东洛阳。其实,京都也仿照了洛阳。以京都西部为长安,东部为洛阳。这座8 世纪末建成的京都,在其后的历史进程中,只有东部在一味地发展,模拟长安的西部则被冷落。也就是说,只有仿照洛阳的这一部分繁荣昌盛。而京都俗称为“洛”,由此缘起。阅读中国古籍,会看见“洛中”一词。我便明白了中国的洛阳也是这么称呼自己市内的区域,看来日本的京都是直接借用了这个名词。起初,京都的市内外分别称作“洛中”与“边土”,但是随着时代的推进,“边土”一词变成了“洛外”。甚至“洛外”又再次细分为四个方位,有了刚才介绍过的“洛东”“洛西”“洛南”“洛北”。可以确定的是,这里的每个称呼,中国的洛阳皆为其母本。今日洛阳,好像已经不用“洛中”“洛外”这样的称呼了。我是从来自洛阳的留学生那里知道的。大概是虽然仍见于古籍之中,但是生活中已经不使用这个名称了吧。在如今的中国已经不用,却在日本还能见到的名称,还有其他一些。对于中国的朋友来说,或许是有趣的吧。京都的“洛中”“洛外”就是其中一例。刚才我说到唐代有二都,长安与洛阳。在中国古籍中,时常会把它们写作“西京”(长安)与“东京”(洛阳)。遇到这样的写法时,我常会想到日本的东京。原来在唐朝,洛阳被称作“东京”。但是模仿洛阳的,又是京都。我会感叹,原来不是东京模仿“东京”啊。现在,我在位于京都西郊的国际日本文化研究中心任职。在京都市的行政区划中,这里属于西京区,因为位于城市西边,所以如此命名。我刚才已经说到模仿长安的京都西部比较萧条,而现在这里也已经成了人口较多的地区。得益于此,在日本的京都,曾经用来命名长安的“西京”一词也得以复苏。有时,我也会陷入这样的思绪之中。
说起“西京”, 在10世纪的时候, 也是契丹族的辽朝给大同起的名字。女真族的金朝也用过这个名字,我在本书中没有提到这些内容。我净想着日本读者,之后被告知会出中文版才又想到了这些。大同这个地方,到了南北朝时代,北魏也曾建都于此,当时被称作平城。我们再稍微回顾一下日本定都京都之前的历史,公元710 年,王家在今奈良市建立国都,这次定都也被说成是模仿唐朝之长安。然而,都城名为“平城京”,我想这其中大概有对于北魏平城(大同)的尊崇之意吧。事实上,在六七世纪,就有北魏的美术品传到了日本。在平城京的命名背后,可能也有对北魏平城的憧憬。虽然这个说法或许尚未得到日本学界的认可。在本书中,我提到了很多地名的混用。比如“怎么会有西东京市这种奇怪的地名”,我用这种语气来表示自己对于乱用现象的愤怒。但是说心里话,我觉得这种地名的混乱很有意思。如果我一开始就意识到中国读者会阅读本书,或许还可以多讲讲这种例子,这么想来,倒有些许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