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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136期:我随陈道长流浪那四年的所经历的灵异事件,今晚睡前读物,胆小慎入(一)

诡匠 2018-08-21


诡匠

这世间有千虫百蛊,哪一样有人心歹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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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陈道长流浪四年的真实经历(一)

微信公众号:诡匠(guijiang96)


文字 | 途中的旅人

来源 | 天涯


各位朋友好,我叫刘黄河,年龄七零后靠后一点儿,祖居黄河边儿,现居太行山山脚下。

 

两年前呢,我写过一个帖子,写的是我们家祖上几代和我自己三十岁之前的驱邪驱鬼经历。今天呢,我想写一写我初中毕业以后,跟着陈道长流浪的那四年经历。

 

废话我就不多说了,陈道长来我们家那天,我刚好初三期末考试完,学校放了一个礼拜的假,一个礼拜以后,再回学校复读,迎接中招考试。

 

也就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陈道长拿着他师父传给他的令牌来我们家了,来干啥呢,求助,他遇上了一件很棘手的事儿,迫不得已才找来的。

 

陈道长本名陈辉,西村人,文化大革命期间,黄花观被砸,他师父“歆阳子”被迫上吊,他带着一个师弟跑进了深山老林里,从此再也没有他的消息,我们家里人都以为他没能熬过那场劫难,不过谁也没想到,二十多年后他居然拿着“四水令”出现在了我们家门口儿。

 

本来呢,他是来找我奶奶的,不过我奶奶当时已经快八十岁了,出不了远门,帮不了他了,奶奶最后没办法,就跟我商量:“黄河呀,奶奶身子骨老了,走不动远路了,咱家这些手艺呢,你爸没学,奶奶打小儿都传给你了,你自己个儿寻思寻思……你是去给陈辉帮忙呢,还是等开了学以后继续上学呢?”

 

听奶奶这么一问,我连寻思都没寻思,直接就跟奶奶说:“我不上学了,上学一点儿意思都没有。”说真的,当时那时候我真的不想上学了。

 

就这么的,我代替奶奶去给陈辉陈道长帮忙了,不过,没想到这忙一帮就是四年,可以说这四年是坎坎坷坷、风风雨雨,现在想想,这四年就跟一场噩梦似的,把我从一个刚打学校出来的初中生,直接变成了一个饱经沧桑的成年人。

 

直到现在,直到我动笔写这个的前几天,我还梦见了过去发生过的一些事儿,也说不出来是个啥滋味,只能说往事真的不堪回首吧。


当时呢,跟着陈道长离开家的时候并不算顺利,先是我发小王强顺,听说我不上学了,要跟着一个老道士去外地,缠着我奶奶也要跟着去。

 

王强顺他们家跟我们家祖辈几代人的交情,抗日战争的时候一起从黄河边儿搬到的太行山山脚下,两家人亲的跟一家人似的,并且这么多年来一直是相依为命,强顺在我奶奶跟前,跟我这亲孙子待遇一样,奶奶最后被强顺缠的没办法,叹了口气说:“看来这就是你们俩的命呀!”


奶奶说完,转过脸又跟陈道长说,“你把强顺这孩子也带去吧,他也能帮上点儿忙。” 

 

陈道长看看强顺,没说啥,他也说不出啥。论年龄,我奶奶比他大了八九岁,论辈分,我奶奶跟他师父“歆阳子”是一辈人,论恩情,陈道长年轻的时候是“百怨体”,被两个女鬼和一只老王八精同时缠身,全是我奶奶跟我太爷出手救的他,可以说对他是恩重如山。


不过,我那时候虽然小,但我也能看出来,陈道长不太乐意把强顺也带走,奶奶就跟陈道长小声又说了几句,陈道长一听,立马把眼睛睁圆了,用很惊讶的眼神打量起了强顺,随后小声问我奶奶:“白仙姑,这孩子还有这本事?”

 

奶奶点了点头说:“强顺他这是天生的,只有黄河身上的血能压住,必要的时候,你叫他把胸口的血擦掉就成咧。”

 

陈道长听我奶奶这么说,彻底就答应把强顺也带上了,我也挺高兴,最起码的自己有个伴儿了,而且还是自己最要好的朋友。

 

当天晚上,陈道长在我们家吃的晚饭,吃饭的时候,我爸一听,奶奶要我辍学跟着陈道长去外地,立马儿就不乐意了。

 

奶奶就跟我爸说,陈辉在南方开了一个道场,专门给人看邪病看风水,现在他那里缺人手,叫黄河强顺过去给他帮帮忙,将来要是做好了,不比那些大学毕业的差!

 

奶奶这话,十成十是在蒙我爸呢,陈辉压根儿就没有在南方开啥道场,不过奶奶这么说也是没办法,谁让我太爷当年留下过祖训呢,我太爷的祖训是,但凡有人拿着令牌找到我们家,我们家的后辈子孙需无条件尽最大的努力帮人家。

 

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守信的人,人无信而不立,再说奶奶决定的事儿,我爸妈就算是反对也改变不了啥,再加上我的态度也挺坚决,就是不上学了,我爸妈没办法,也就同意了。强顺的爸妈呢,跟我爸妈态度差不多,两口子对我奶奶也是言听计从。

 

这个事儿呢,也就这么定下了,陈道长当时还挺急,吃过晚饭就催着我跟强顺收拾东西上路,奶奶这时候拦下了陈道长,把我一个人喊进了她睡的里屋。

 

奶奶跟我说:“黄河呀,咱家这些手艺奶奶是全传给你了,不过嘞,咱家这个‘法’还没传给你,你这就要走了,奶奶也该把‘法’传给你了。”

 

说着,奶奶走到床头一个木头箱子跟前,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张黄纸一根焚香,转头又对我说:“把你的右手伸出来。”

 

我老老实实把右手手心朝上递给了奶奶,奶奶把那张黄纸平放在了我手心里,黄纸的大小刚好跟我手掌大小一样,就好像这张黄纸是给我手掌专门定做的似的。

 

奶奶把火柴划着,把手里的香先点着了,用香在黄纸四个角上烫了四个香眼儿,又在黄纸中间烫了三个香眼儿,中间三个香眼形成一个“品”字型,然后用火柴把黄纸四个角都点着了。


黄纸这时候在我手上放着,它被点着直接就烧到我的手了,烫手的要命,我想把手缩回来,不过奶奶却一拉抓住了我的手腕,叫我忍着烫。

 

黄纸烧的很快,一会儿就在我手上烧完了,烫是有点儿,不过我还能忍得住。奶奶对着纸灰轻轻吹了口气,然后嘴里小声念叨起来。

 

奶奶念叨的啥我就不写了,这是我们家上一代给下一代传承用的口诀,没这口诀,就是学了我们家这些东西,也发挥不出来多少能力。

 

奶奶念完口诀以后,抬手在我手心轻轻一拍,我手心里的纸灰顿时全给拍碎了,我倒是没觉得啥,奶奶这时候抬起头朝我眉心看了一眼,嘴里轻轻“咦”了一声。

 

奶奶很少有这种惊讶的举动,我赶紧问奶奶咋了,奶奶一脸平静的说:“你别问那么多,以后你就知道咧。”

 

当天晚上离开家的时候,父母都没出来送我们,奶奶也没露面儿,可能是不想面对离别吧,只有我弟弟刘黄山站在家门口,眼巴巴目送了我们好远。

 

离开家以后,我以为陈道长要带着我们去火电厂那里坐二路公共汽车,谁知道,他们带着我们朝南边儿一路步行。

 

三天后,我们居然步行来到了黄河边儿,路上,我们几乎没说几句话,别看这陈道长年纪大了,脾气跟年轻的时候一样倔,就是不停的走走走,跟急着投胎似的。


不过,我也趁着吃东西休息的时候问过他,到底是啥事儿、要俺们帮你啥忙?陈道长面无表情的看我一眼,很简单的回我俩字,邪事。

 

到底啥邪事儿,就是不说,说是等我到地方看看就明白了。

 

过了黄河,又朝东南方向走,走的全都是乡间的小路,一口气又走了能有五六天,这时候,我跟强顺都招架不住了,脚底板磨出了水泡不说,腿也走肿了,期间好像还给大雨淋了一回,可以说,打我们俩一生下来,就还没受过这份儿罪。

 

也不知道走到第几天来着,我们终于在一个,一个好像是个镇子的地方停了下来,那个镇子叫啥名我当时还真没注意,不算繁华,也不算落后。

 

陈道长领着我们俩在镇子里七拧八拐的来到一户人家里。

 

我记得那户人家家境还不错,主房是两层楼房,还有个东屋,院子里花花草草的,弄的跟世外桃源似的。

 

到他们家里以后呢,具体的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就记得他们家里当时有两个人,一个七十来岁的老头儿,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两个人都认识陈道长,而且还是那种不算陌生的认识,估计陈道长来他们家里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

 

老头儿跟那妇女穿的衣裳都很体面,整个儿一看就不是天天下地干活儿的人,他们跟陈道长说了几句话以后,妇女转身走进一个里间,没一会儿,从里间扶出来一个中年男人,看着估计有四十岁出头。

 

陈道长这时候朝中年男人一指,扭头对我说:“黄河,你去给他看看,他到底得的啥邪病。”


我朝陈道长看了一眼,心里很没底,感觉这牛鼻子老道士好像在试探我有多大本事。不过说真的,我那时候一直是跟在奶奶屁股后头给人家看邪事儿的,都是奶奶在给人家看,我从没出过手。

 

这时候,不光我没底,旁边那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儿好像也没底,我当时才十五周岁,身体都还没发育健全呢,在老头儿眼里,我就是个小毛孩子,会看个啥邪事儿呀。

 

不过,我还是鼓了鼓勇气朝那男人走了过去,用奶奶教过我的那些手法,先给男人掐了掐中指,这个是掐中指末端两侧的,看中指两侧有没有跳动感,要是有,而且跳动强烈,这说明男人有问题,很可能是撞上啥了。

 

掐了掐,很正常,我又去翻男人的眼皮,翻眼皮这个,是看眼睛珠上那眼白,看眼白上面有没有一条像蚯蚓一样的暗红色血丝,这个跟熬夜熬出来的血丝不一样,如果有,这条血丝会从左到右贯穿整个儿眼球。

 

男人这时候挺老实,给中年妇女扶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给他看了看眼睛珠子以后,也没看出啥问题。

 

我又朝身后倒退两步看男人的气色,男人气色很差,印堂稍微有点儿发暗,可以看得出来,男人最近的运势很低,应该是干啥啥不顺利而且小灾小难不断,不过,是人都三灾六旺,特别是运势这东西,主要是看自己的心态和自己生辰八字的时运点儿。

 

运势这个,我们家这些手艺是没法儿弄,再说外来力量就算介入了,也只能撑一时不能撑一世,而且改时运是要付出同等代价的,有一得必有一失。

 

我回头冲身后的陈道长摇了摇头说:“他不是撞邪了,就是最近时运低,有时候可能能看见啥不干净的东西。”

 

陈道长听我这么说,脸色顿时一暗,显得好像又失望又无奈,他随即对扶着男人的妇女说:“你把他身上的衣裳脱下来,再给这小兄弟看看。”

 

这时候虽然是夏天,男人却穿着一件厚厚的外套,妇女看看陈道长,又看看我,也是一脸无奈,似乎已经对陈道长失去了信心,对我这小毛孩子更是不看好,不过她也没说啥,动手给男人脱起了外套。

 

就在妇女给男人脱外套的时候,我发现男人的右胳膊好像有点儿问题,我感觉可能是条残废的胳膊,因为脱衣裳的时候他左胳膊能配合妇女,右胳膊耷拉着连动都不动,而且好像还特别僵硬的样子。

 

等妇女把男人身上的衣裳脱下来以后,我打眼朝男人右胳膊一看,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2


就见男人这条右胳膊比左胳膊足足粗了一大圈儿,上面已经看不到原来的颜色,整个儿乌青乌青的,而且又淤又肿,看着根本就不再像是一条胳膊了,倒像是一截大蟒蛇的身子,胳膊弯儿都看不见了,上面的血管倒是一条一条的突了起来,就像肉皮里钻进去几条大蚯蚓似的,看着特别惊人。

 

我当时哪儿见过这个,虽然不害怕,但是觉得分外恶心。

 

陈道长这时候朝我看了一眼,没说话,他那意思好像是,叫我再看看男人这胳膊是咋回事儿。


我顿时露出一脸无奈,也朝他看了一眼,男人这条胳膊,我上哪儿知道是咋回事儿呀,不过,既然跟着他离开家过来帮忙了,他叫我干啥我就干啥吧,谁叫我太爷当年留下那么一条祖训呢,在这老道士面前我得学的乖点儿,省得将来回去以后给我奶奶数落。

 

硬着头皮凑到男人跟前,盯着他那条胳膊看了起来,这时候我存粹是在装模作样瞎看,看了一会儿,转过身又冲陈道长摇了摇头,陈道长见我摇头顿时一皱眉,脸色变的有点儿难看了。


也就在这时候,扶着男人的妇女开口说话了,“老道士,我男人这条胳膊你到底能不能治好了,说好的你去找人过来治,去了半个多月你就找来俩毛孩子,押我们这儿的东西你别想再拿回去了!”


听妇女这话说的很不客气,而且还有点儿刻薄,我当然闹不明白是咋回事儿了,扭头又朝陈道长看了过去,就见陈道长又黑又瘦的老脸上轻轻抽了两下。

 

随即,陈道长把双手握到一块儿,握出一个正统道家的行礼手势,给妇女行了一个六十度的礼,对妇女不紧不慢的说道:“你男人这条胳膊,容我再回去想想办法,一定能治好,我的东西,也务必请你帮我保管好。”

 

妇女顿时冷哼了一声,陈道长说完没再理她,朝我看了一眼,随后轻轻摆了摆手,意思好像是叫我们跟着他离开,他自己一转身朝门外走了过去。

 

我这时候一头雾水,朝旁边一直没吱声儿的强顺看了一眼,强顺也是一头雾水,我们俩一对眼神儿,谁也没敢说话,跟在陈道长屁股后头出了门。

 

身后,传来妇女嘟嘟囔囔的声音,虽然听不清她嘟囔的啥,不过我敢肯定一定不是啥好话。


三个人来到街上,陈道长头也不回在前面走的铿锵有力,从他的走势我可以看出来,他这时候有点儿气愤,我赶紧追上他,小心翼翼的问道:“道长,咱现在要去哪儿呀?”

 

陈道长扭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我见他脸色不好,也不敢再多问了,放慢脚步跟强顺一起又跟在了他屁股后头。

 

很快的,我们走出镇子,来到镇子南边的一条土路上,在土路的旁边,有座破旧的道观,道观门前放着一个大号儿的石槽香炉,这时候观门开着,陈道长径直走了进去。


我跟强顺两个赶紧跟上,走到门口,我不经意抬头朝门头顶上看了一眼,就见上面挂着一块破破烂烂的匾额,勉强能看出上面还有三个大字“三清殿”。 

 

走进观里边儿一看,地方不大,里面摆着三座神像,也就是道家的三位天尊。


三座神像跟这座小道观一样的破旧不堪,不过收拾的倒是挺干净,没见着蜘蛛网啥的,香案、香炉、蒲团啥的,也是一应俱全。

 

在西南墙角的地上,还铺着一张草席,草席上放着一个大包袱,包袱里面鼓鼓囊囊装的好像是衣裳啥的,看样子,这道观应该是陈道长在这里的一个临时住处。

 

陈道长示意我们俩坐到草席上休息,他自己给三座神像分别上了三株香,然后挨着个儿磕头。


等他磕完头,我忍不住问他:“陈道长,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呀,那妇女……那妇女最后说的那几句话啥意思,他们家押了你啥东西么?”

 

陈道长走过来也坐到了草席上,双腿一盘,好像要打坐似的。


我朝他看了一眼,一脸的沧桑,说真的,我当时真不敢想象眼前这位快七十岁的老头儿,年轻的时候居然用柴刀砍过一个日本军官的脖子,而且为了救几个村的村民,一个人引开了一支日本鬼子的搜山小队。谁又能想到,这位又黑又瘦的小老头儿,整个儿身上也是充满了传奇呢。

 

沉默了好一会儿,陈道长轻轻叹了口气,扭头朝我跟强顺两个看了看,开口说话了,这是我跟强顺两个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

 

陈道长说:“一个多月前,我路过这座道观,见道观破旧无人打理,就停下来打扫道观,就在我快要打扫完的时候,那位妇女过来了,一进门又是烧香又是磕头,最后还哭了起来,我出于好心,就问她出了啥事儿,她跟我说,他男人中午吃饭的时候突然疯了,有人跟她说是撞了邪,在家里捆着呢……”

 

陈道长说到这儿,我插了一句,“撞邪就得赶紧找人看,来道观里哭有啥用呀。”

 

陈道长说道:“找人了,不过他们找了个算命的,那算命的只会算命,不会驱邪,算命的告诉妇女,出了镇子往南走,看见路边有道观或是庙宇,就进去烧香磕头,土德引金火,里面能遇上救她男人的人。”

 

能遇上救她男人的人?一听这话,我顿时愣了一下,打眼看了看陈道长,陈道长这时候继续说着:“我当时见那妇女哭的可怜,就跟她交谈了几句,最后随她到了他们家里。”

 

说着,陈道长朝我看了一眼,“我所会的这些驱邪的方术,全是你们家的,不过,跟你们家那些比起来,我这些皮毛都算不上。”

 

我默认的点了点头,陈道长这话说的不假,小时候听我奶奶讲故事似的跟我说过,陈辉的师父歆阳子,当时为了兴旺黄花洞,装神弄鬼下山骗我们村里人,最后给我太爷识破。


我太爷跟我奶奶用“泥纸人引路”的法子找上了歆阳子,歆阳子就给我太爷和奶奶讲了一个他师父“青石道人”的往事,我太爷跟奶奶听完以后,被“青石道人”的义举感动了,决定帮助歆阳子兴旺黄花洞,后来,又教了歆阳子一些驱邪驱鬼的本事,歆阳子把这些又传给了陈辉。


这个具体是咋回事儿呢,我就不多写了,因为我在另一个帖子里已经写过了,而且很多看过我另一个帖子的朋友,还亲自跑我们家乡来找我,我也带他们到黄花洞看过。

 

言归正传。陈道长接着说道:“到了他们家里以后,我给男人看了看,很像是被鬼附上了,我就用你们家那些方术给男人驱鬼,那天晚上,男人身上的东西是被赶走了,人也正常了,可到了第二天,男人的胳膊抬不起来了,我那时还没离开,那妇女又把我叫了过去。”

 

“我又给男人看了看,啥也没看出来,当天晚上,我给男人做了一场避厄消灾的法事,谁曾想,法事刚刚做完,男人的胳膊就肿了起来,到了第三天,男人的胳膊变了颜色,又青又肿,那妇女又找来了,还带来了几个人,话说的很难听,说我是个老骗子。


最后,他们从我包袱里拿走了一样儿东西,我迫于无奈,只好上你们家求救了……”说着,陈道长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当时毕竟年轻,听完陈道长这番话就有点儿生气了,叫道:“这不是恩将仇报么!”随后语气一低,我又问道:“他们到底抢走了您啥东西?”

 

陈道长皱起了眉头,踌躇了老半天,这才缓缓说道:“一把刀子。”我一听顿时一愣。


陈道长接着说道:“那是我祖师爷‘青石道人’留下的刀子,师父临终前再三嘱托我,要我保管好这把刀子,上面有我祖师爷的魂。”

 

我顿时眨巴了两下眼睛,这些事儿小时候奶奶就跟我说过了,我问道:“您说的那把刀子,是不是四二年闹饥荒的时候,您祖师爷为了救几个孩子,自杀用的那把刀子?”

 

陈道长点了点头,“正是,原本是一把很普通的刀子,可我用黄绸子把那刀子包了起来,妇女他们几个以为里面包着啥宝贝,顺手就给我拿走了,后来我去找他们要,就是不给,那妇女还反咬一口,说她男人那条胳膊,是被我下了咒,如果我不把她男人的胳膊治好,不但刀子不给我,她还要到公安局报案……”

 

“他们家的人咋这么不讲理咧,撞邪一点儿都不亏他们。”

 

一直不说话的强顺,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他那时候很腼腆,腼腆的就跟个小姑娘似的,不过,看见漂亮姑娘就捂嘴的死德性,这时候就已经有了。

 

强顺这边一开口说话不要紧,陈道长顿时像想起了啥,扭头看向他问道:“听白仙姑说,你是天生阴阳眼,是不是真的?”

 

陈道长这话,叫我挺不乐意的,这不是质疑我奶奶么,没等强顺回答,我抢着说道:“俺奶奶从来不说瞎话,真的,强顺就是天生阴阳眼,您要是不信,您叫他把衣裳撩开看看,他胸口抹着我的血呢。”

 

陈道长点了点头,打量起了强顺,强顺很胆怯地跟他对视了一眼,随后,陈道长和气的对强顺说道:“你把衣裳撩开我看看。”

 

强顺顿时把双手往胸口一捂,紧张的说道:“我要是撩开,你们可不能把血给我抹掉,抹掉我就能看见那些东西咧,可吓人咧。”

 

陈道长又点了点头,强顺慢慢把上身的衣裳撩了起来。


在强顺胸口,抹着鸡蛋大小一片血,那是我的血,他这阴阳眼很奇怪,只要用的我血抹他胸口上,他就看不见那些东西了,血一旦擦下来,就跟把开关打开了似的,啥脏东西他都能看见。


陈道长看了一会儿,扭头问我,“若是用强顺的阴阳眼去看男人那条胳膊,会怎么样呢?”

 

3

 

用强顺的阴阳眼去看男人的胳膊会怎么样?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强顺的阴阳眼我倒是用过几次,但是从没这么用过。

 

我朝强顺看了一眼,强顺怯生生的冲我摇了摇头,每次都是这样儿,用他一次阴阳眼比杀了他还难,到底他这阴阳眼一开,都能看见点儿啥,我那时候特别好奇。

 

这时候,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肚子也咕噜噜叫了起来,离开家的这么几天来,没有一天吃饱睡好过,整天催命似的赶路,吃的是干咸菜加硬馒头,睡的是破屋破庙、树底下、桥底下等等吧,整个儿还不如那些要饭的呢。

 

所幸临出门的时候,我妈偷偷塞给我三百块钱,那时候的三百块,就是工厂里一个月的工资了。

 

摸了摸口袋里的钱,我从草席站了起来,对陈道长说道:“道长,天黑了,咱到镇上吃点儿东西吧。”

 

陈道长点了点头。

 

三个人来到镇上,陈道长直奔那卖馒头的摊子,我赶紧追上去拉住了他的一条袖子,“道长,这几天净是吃馒头咧,咱能不能找家饭店吃顿像样儿的饭呀。”

 

陈道长的脸色顿时一暗,可以看得出来,他身上应该没多少钱,我赶紧说道:“出门的时候我妈给了我好几百块钱,够咱们吃好多顿了。”

 

陈道长尴尬的看了看可怜巴巴的我跟强顺,轻轻摆了摆手,三个人找了个小地摊,要了三大碗烩面,当时的一大碗烩面,也不知道是两块钱来着,还是两块半来着,忘了,反正很便宜,不过馒头更便宜,六分钱一个,一碗烩面的钱够我们仨吃两顿馒头了。

 

在我们旁边另一张桌子上,坐着几个人,满桌子的菜,几个人正在吆五喝六的喝着酒,强顺时不时朝那桌子上看一眼,然后咽咽口水,那可怜相儿,就差没把手指头放嘴里咬着了。

 

于是,我小声跟陈道长商量:“道长,能不能叫老板给咱上瓶酒呀。”

 

陈道长一听,脸色顿时一沉,撇了我一眼,“谁要喝酒?你们小小年纪,喝什么酒。”

 

一句话就把我噎住了,不过我并没放弃,舔了舔嘴唇,接着对他说道:“您不知道,强顺胆子特别小,要是叫他开阴阳眼,非得用酒给他灌醉了,要不然他死活都不会开。”

 

陈道长朝强顺看了一眼,强顺这时候刚好看着旁边的桌子咽了口口水,陈道长扭头又朝我看了一眼,估计我这时候也是一脸馋相,比强顺好不到哪儿去。

 

沉吟了好一会儿,陈道长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歉意的说道:“你们两个跟着我这几天也受了不少罪,去吧,要瓶酒,再要盘菜。”

 

我高兴地答应了一声,起身跟地摊老板要了一瓶白酒一个素菜拼盘儿。

 

陈道长不喝酒,我跟强顺两个把酒倒上就喝开了,那时候强顺的酒量不如我,没一会儿,我就把他给灌醉了。

 

吃完饭结账的时候,陈道长居然拦下了我,他从自己兜里掏出一把零钱把帐给结了,看他从兜里掏钱的样子,我感觉这顿饭好像把他的老底儿都吃掉了。

 

随后,陈道长让我们跟着他到那妇女家里看看,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我扶着一摇一晃的强顺,跟着在他屁股后头,朝那妇女家走去。

 

这时候,大概也就不到九点钟吧,夏天的天,九点钟晚上才刚刚开始,妇女家里的人都还没睡。

 

妇女给我们开的门,开开门一看是我们三个,脸色不善的问道:“你们又来干啥,找到治我男人胳膊的法子了?”

 

我这时候喝的也不少,酒壮孩子胆,不等陈道长给那妇女答话,我抢着叫道:“找到了,俺们家祖上几代都是驱邪驱鬼的,你男人的胳膊算个啥!”

 

妇女看着我啧了一下嘴,“小毛孩子,你以为喝点儿酒就长本事啦。”

 

我跟强顺这时候满身的酒味儿,妇女不可能闻不出来。

 

陈道长说道:“眼下确实想到一个法子,不妨让我们进去一试。”

 

妇女冷冷看了陈道长一眼,没说啥,扭身把我们引进了屋里。

 

这时候,他们屋里沙发上坐着好几个人,除了之前那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儿以外,还有一男一女俩孩子,女孩儿稍微大点儿,看着跟我们年龄差不多,男孩儿小点儿,十来岁模样儿。那男人也在沙发上坐着,见我们进门,男人单手扶着沙发的扶手站了起来,跟我们打了声招呼。


我感觉男人还不错,就是这妇女刻薄了点儿。

 

陈道长这时候也不跟他们啰嗦了,示意妇女再把男人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这么热的天儿,男人这时候还是穿着一件厚厚的外套,好像很冷的样子。

 

妇女给男人脱外套的同时,把沙发上那俩孩子撵到里屋了,估计是不想让他们看到吧,那老头儿见状,也起身离开了,好像不太想掺合这些事儿。

 

等妇女把男人的外套脱下来的以后,我悄悄把强顺身上的半截袖也撩了起来,强顺这时候醉醺醺问我干啥,我没理他,吐口唾沫把他胸口的血擦掉了,强顺顿时一个激灵,看样子酒醒了一大半儿,当即一把把我推开,冲我大声叫道:“刘黄河,你干啥嘞!”

 

我没正面回他,抬手朝男人的胳膊指了指,对他说道:“你看看他那条胳膊有啥事儿没有。”


“我才不看嘞!”强顺气呼呼把眼睛捂上了。

 

陈道长见状,张嘴要跟强顺说啥,我赶忙拦下了他,舔了下嘴唇,又对强顺说道:“你要是不看,这回我就不给你抹血了,叫你天天看见那些东西。”

 

“刘黄河,你、你……我以后再也不跟你玩儿了!”强顺一听我这话,被迫的把手放下了,先是瞪了我一眼,然后扭头朝男人那条胳膊看了过去。

 

陈道长这时候朝我看了看,虽然脸上没啥表情,不过可以看得出来,他这时候心里很没底,我心里其实也没底,就怕强顺看完以后跟我一样摇头。


那妇女呢,则是站在旁边冷冷地看着我们三个,强顺这回要是也看不出啥,这妇女指定绕不了我们。

 

没想到,强顺看了一会儿以后,战战兢兢把脸朝我扭了过来,颤着声音说道:“黄河,蛇、蛇……男人胳膊上趴着一条大青蛇!”

 

一听强顺这话,我跟陈道长同时朝男人的胳膊看了过去,不过,啥也没看出来。

 

妇女听强顺这么说,脸色一变,也朝男人胳膊上看了一眼,她当然也看不出个啥,立时就恼了,冲强顺大叫道:“你瞎说啥呢,有你这么吓人的吗!”

 

强顺又腼腆胆子又小,上学的时候,老师点名回答问题,他总是会把头缩起来,被妇女这么一吼,吓的一哆嗦,很无辜地朝妇女看了一眼,这一眼下去不要紧,顿时惊叫一声,仓皇地冲到我身边拉住了我一条胳膊,见了猫的老鼠似的躲在了我身后,“黄河,她她她、她身后站着个女的,红舌头……吐吐、吐的可长咧!”

 

强顺这话一出口,妇女脸色“刷”一下就白了,头也不敢回,撑着脸面冲强顺颤声叫道:“你、你、你胡说啥呢?”不过我感觉好像给强顺说中了啥,妇女这时候整个人都没了底气。

 

强顺这时候也顾不上理她,躲在我身后可劲儿攥着我的胳膊,“黄河,黄河,你赶紧给我抹血吧,太吓人咧……”

 

强顺这时候的表现,让陈道长又疑惑又惊讶,他朝我看了一眼,我冲他讪讪一笑,从身上掏出针,在自己手指头上扎了一下。

 

强顺见我扎手指头,很配合地把自己的半截袖撩了起来,我一转身,朝那妇女走了过去,强顺顿时叫道:“哎,黄河,你你干嘛呢。”

 

我没理他,几步走到妇女跟前,妇女警惕的打量了我几眼,问道:“你想干什么吗?”


我说道:“不干啥,就想把你身后那女的赶走。”说着,我猛地一抬手,在妇女眉心抹了一道指血。

 

妇女顿时一个激灵,紧跟着,哮喘似的呼哧呼哧喘起了粗气,喘了好一会儿,妇女这才把气喘匀实了,抬眼又看了看我,疑惑的问道:“你刚才给我头上抹了啥?”

 

说着,抬手就要去摸眉心,我赶忙拦下了她,“那是我的血,你现在要是抹掉了,那女鬼还会站到你身后。”

 

妇女一听,脸色“刷”一下又白了。

 

我不再理她,转身走到男人跟前,男人这时候惊愕地看着我,他似乎已经被我跟强顺这时候的表现惊呆了。

 

我抬手把指血又在他胳膊上抹了一下,男人立马儿嚎叫起来,大声喊疼,这是我没想到的,赶紧把血又给他擦了下去。

 

强顺这时候凑了过来,拉着我的胳膊把我拉到了一边儿,小声说道:“你先别管他们咧,赶紧给我胸口儿抹血吧。”

 

我扭头朝妇女看了看,说道:“你再给她看看我再给你抹。”

 

强顺顿时没好气的朝妇女看了一眼,冲我摇了摇头,这说明妇女身后那女鬼已经走了,我把手指头挤了挤,在他胸口抹了鸡蛋大小一片,血一抹上,强顺顿时松了一口气,就好像把那要命的开关给他关上了似的。

 

这一切,都给陈道长看在了眼里,陈道长难以置信地打量起了我们两个,估计我们俩这时候的表现,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我几步走到他身边,小声对他说道:“道长,你现在问问那妇女,看他们两口子过去是不是做了啥亏心事儿,要不然他们两口不会这么倒霉。”

 

陈道长看了我一眼,可能没想到我这么小的年纪,能说出这么专业的话吧,不过他可能并不知道,我打小就跟着我奶奶处理这些事儿,虽然没亲自动过手,但是里面的道道儿我都懂,要不然奶奶也不会放心让我给陈道长帮忙。

 

我又说道:“俺们家这些您也知道,要是不把这事儿弄清楚,没办法下手的。”

陈道长点了点头。

 

4

 

妇女这时候老实了很多,原本的跋扈气焰也小了很多,陈道长走到她跟前,很婉转的问了起来,谁知道,妇女一问三摇头,再问把头往别处一撇,死活啥都不肯说。

 

陈道长没办法,转身又去问那男的,男人给陈道长一问,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还总是偷眼看那妇女,那妇女就给他一个劲儿的使眼色,傻子都能看出来,他们这两口子肯定有事儿,而且好像还不是啥好事儿,不想让别人知道。

 

这要是搁着往常,遇上这种情况,奶奶带着我转身就走了,做了啥亏心事还不想承认,那你们自己接着作吧,自己造的孽自己受,懒得管你们。不过,眼下这情况不一样,他们押陈道长的东西呢,这要是转身走了,那刀子也就别想要了。

 

当时我虽然小,可我不傻,当下一寻思,正面问不行,咱可以从侧面下手儿呀。

 

我走过去轻轻拉了拉陈道长的衣裳,大声说道:“道长,咱回去吧,我困了。”

 

陈道长这时候正拿这两口子没辙呢,听我这么说,先是一愣,不过,陈道长也不傻,一听就知道我有话要跟他说,不过不能当着男人跟妇女的面儿说。

 

陈道长又朝这两口子看了看,摇了摇头,冲两个人很有礼貌的作了个揖,带着我们离开了。


三个人来到巷子里,陈道长问我,“黄河,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我冲陈道长一笑,说道:“我觉得那两口子不会给咱说啥了,他们不肯说,咱可以问别人,问问他们家旁边的邻居,兴许能从他们邻居那里打听到点儿啥。”

 

陈道长一听,看着我赞许的点了点头,莫名其妙说了一句,“土德引金火,看来那算命的说的没错,观里有救她男人的人。”

 

这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再冒冒失失敲别人家的门也不大合适,三个人离开镇子直接回了道观,在道观里将就一宿,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又来到了镇上。

 

这一次,没直接往妇女家里去,陈道长到馒头摊儿上买了几个馒头,三个人一边啃,一边在妇女家巷子附近转悠,这时候大概也就早上七点多点儿的样子,路上的人已经不少了,不过都是些上班的,一个个匆匆忙忙的,也不好意思拦下人家问人家。 

 

在妇女家巷子口儿旁边呢,有一棵大梧桐树,枝繁叶茂跟个大蓬伞似的,梧桐树看着年头不小了。在树底下,有一张石桌子、几条石凳子,这时候,石桌旁围坐着几个人正在吃饭,这是个机会,不过我们这时候也正在啃手里的馒头。


跟人家一比,挺寒碜的,也不好意思过去。远远的站在那里,一边看着人家几个吃饭,一边啃着自己手里的馒头。

 

等几个人吃完饭,饭碗往石桌子上一放,我们赶紧把手里的馒头吞完,陈道长领着我们走了过去。

 

梧桐树底下这几个人,看着年龄都不小了,至少都在六十岁往上,到了跟前,陈道长先给他们挨个儿行了个礼,然后跟他们聊了起来。

 

几个人还都挺随和,聊了几句以后,陈道长就问起了妇女家里的事儿。

 

不过,几个人居然一问三不知,还反问陈道长妇女家里出了啥事儿,原来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男人撞邪的事儿,都是街坊邻居的,他们就知道两口子在他们镇上菜市场卖菜,卖菜的摊子在菜市场里是最大的,家里也挺富裕。


不过,最近一个多月没见他们两口子出摊儿了,听说那男人好像是病了,但是都不知道得的啥病。

 

几个人这么说,这叫我们挺失望的,不过,从他们嘴里也不是没得到一点儿消息,他们说,男人他们家在附近的口碑不是太好,特别是那妇女,仗着娘家有点儿势力、自己家里又有点儿钱,经常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跟街坊邻居们大吵大闹,附近的街坊邻居都不怎么跟他们家来往。

 

我们三个挺无奈,看来从他们邻居家我们也得不到啥消息,眼下只能再去问那两口子了。


离开梧桐树这里,三个人来到了巷子口,这时候巷子里没人,静悄悄的,我跟陈道长一合计,那妇女嘴比较紧,问她肯定问不出啥,不如把她跟她男人想办法分开,单独问那男的,那男的看着还好说话,估计能问出点儿啥。

 

合计好以后,三个人来到了妇女家门口,这时候院门开着,不过还没等我们进门,从门里出来一个小姑娘,推着一辆自行车,身上还背着个书包。我一看,是昨天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那女生。


跟我们年纪差不多,估计是两口子的闺女,这时候,应该是去上学。在女生身后,跟着昨天那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小男孩也背着书包。

 

女生面无表情的撇了我跟强顺一眼,也没理我们,带上小男孩骑车离开了。

 

陈道长等女生离开以后,迈脚进了院子,我刚要跟着进去,发现强顺站在原地没动,扭头一瞧,强顺正看着那女生离开的背影发呆。

 

我伸手拉了他一把,他回了神儿,随后小声问我:“黄河,咱要是不跟着陈道长过来,这时候是不是也背着书包上学去了?”

 

我舔了舔嘴唇,不知道该说啥了,一股子苦涩涌到了喉咙口儿,我反问他:“咋了,你后悔了?”

 

强顺轻轻点了点头,“嗯,早知道是这样儿,还不如在家上学嘞。”

 

我抽了下鼻子,是呀,还不如在家上学嘞,在家至少还有顿像样儿的饭吃。

 

陈道长发现我们俩没进门,回头招呼了我们一声,我跟强顺赶忙回神,跟着他走进了院里。


这时候,两口子、还有那老头子,正在屋里吃饭,我们一进门,男人起身问我们吃了没有,那妇女连问都没问,就斜眼撇了我一下,不过,我发现她眉心的血并没有擦掉,精神也比昨天好了很多,看来我的血给她带来了好处,她舍不得擦掉了,这就更好办了。

 

男人让我们坐下,我们仨站着没动,就这么看着他们吃饭,场面有点儿尴尬。

 

吃过饭,妇女看看我们三个,问道:“你们又找到法子了?”

 

陈道长这人很正直,再加上他们出家人规矩多,话只能由我来说了,我赶忙回道:“找到了,这次一定能把大叔的胳膊治好,顺便也能把你的病治好。”

 

“我的?”妇女一愣,旋即厉声叫道:“我可没病!”

 

我笑了,说道:“大婶,您最近应该晚上老做噩梦,老是给鬼压床吧。”

 

妇女脸色顿时一变,“你、你咋知道的?”

 

我说道:“被那些东西缠上的人都这样儿,您算是好的了,身上煞气重,要是换成别人,早给那东西上身了。”

 

妇女脸色又变了变,不过嘴上还挺硬,“你、你胡说!你、你吓不住我。”

 

我把一脸正色说道:“我吓您干啥,您昨天晚上没有做噩梦、也没有被鬼压床,对吧?”


妇女顿时一愣,狐疑地打量起我来,我接着又说道:“昨天没跟您说明白,我身上阳气重,就算不用我们家那些法术,光我的血就能辟邪。”说着,我抬手朝妇女眉心指了一下,“您要是不相信,您现在就把血擦掉,我保证您今天睡午觉的时候,就得给鬼压住。”


妇女一听我这话,呆住了,可能被我说中要害了。这时候,那老头儿从椅子上站起身,默不作声收拾起了桌子上的碗筷,好像他们家里所有的事儿都跟他没多大关系似的。


我继续对妇女说道:“你身边跟着一个女鬼,要是不尽早送走,你将来比你男人还要严重。”


妇女一听,脸色又变了,男人这时候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呆呆的说道:“真是那女的?”


妇女连忙回了神儿,喝斥男人,“啥女的,别瞎说!”


一听妇女这话,我特别不舒服,朝妇女看了一眼,问道:“您敢不敢现在就把眉心的血擦下来?” 

 

妇女顿时又不吭声儿了,我紧跟着说道:“我们现在想到一个法子,不但能把您身边的女鬼赶走,还能治好您男人的胳膊。”


妇女一听,态度立马儿就变了,忙问我:“啥法子?”


我假装想了想,说道:“这法子女人不能在跟前,我可以留下来帮您赶走那女鬼,您男人得跟着陈道长和我朋友到别外面去。”


妇女犹豫了起来,停了好一会儿,对男人说道:“跟他们去吧,该说的话说,不该说话的话别乱说。”


男人很窝囊的点了点头,昨天我就看出来了,这男人怕老婆,那七十多岁的老头应该是男人的父亲,估计也拿这儿媳妇没辙,所以才啥都不管不问。


陈道长和强顺带着男人离开了,我走到妇女对面坐了下来,妇女迫不及待问我,“你有啥法子能赶走我身边那……那东西?”


我想了想,不紧不慢说:“您把眼睛闭上,双手放在膝盖上,手心朝上,平心静气,我啥时候叫你把眼睛睁开你再睁开。”


妇女疑惑的问道:“为啥要我这么做?”


我说道:“您别问那么多,听我的就行了。”


妇女这时候还真老实,老老实实把眼睛闭上,手放到了膝盖上,我这时候伸手往自己兜里一摸,摸出一根烟,点着抽了起来,我从初三上半学期就开始抽烟,不过,跟着陈辉出来这么几天,一直逮不着机会抽,期间烟还给大雨淋湿了一多半儿,这回总算逮着机会了。


一根烟还没抽完,妇女耐不住了,问我,“小兄弟,我啥时候能把眼睛睁开呀?”


我说道:“快了,你再等一会儿吧。”


妇女又问:“那你到底咋给我赶那东西呢?”


我这时候坐在椅子上根本就没动,说道:“我这不是正在给您赶么,您先别着急,一会儿就好了。”

说着,我又点着一根烟抽了起来。

 

 5


第二根烟抽完没一会儿,妇女又耐不住了,问我啥时候能好,我一合计时间,陈道长跟那男人出去还不到十五分钟,肯定问不出啥,还得再拖延妇女一会儿。


我让妇女把眼睛睁开了,然后让她给我找来纸笔,我想了想,在纸上写了几样东西让她去找,她拿过纸一看,说了句,呦,这些东西俺们家都有呀。


我冲她很天真的笑了笑,心说,没有我还不让你去找呢,让你找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十多分钟后,妇女把东西全找来了,一把剪刀、一根缝衣针、一块碎布、一根妇女自己头上的长头发。


我当即让妇女坐下,让她把那根长头发穿进针眼儿里,妇女二话不说,拿起头发就往针眼儿里穿。

我见状赶忙拦下了她:“大婶,这头发不能这么穿。”


妇女疑惑地看我了一眼,“那该咋穿呀?”


我舔了舔嘴唇,说道:“闭上一只眼睛穿。”


没穿过针线的朋友可能不知道,闭上一只眼睛以后,人就失去平衡力跟准头儿了,很难把线穿进针眼儿里,除非你专门练习过。


这时候,再加上妇女的头发比较柔软,别说闭上一只眼睛,就是两只眼睛全睁开也不好穿。


没一会儿,妇女头上就冒了汗了,不过,头发依旧没有穿进针眼儿里,看的我在旁边一个劲儿的偷笑。


又过了几分钟以后,妇女终于没耐性了,把针跟头发往桌上一摔,抬起头问我:“小兄弟,为啥非得把头发穿进针眼儿里嘞?” 

 

听妇女这么问,我赶紧把一脸正色,“这个不能告诉你,这是我们家的独门秘术,不能让外人知道。”停了一下,我又说道:“其实闭上一只眼睛穿针眼,平常人都没练过,所以不好穿。”我从桌子上拿起头发跟针,又说道:“您看我给您穿一个。”说完,闭上一只眼,拿着头发往针眼里穿了起来。


十几分钟后,我头上也冒了汗了,妇女咯咯咯笑了起来,“我当你有多大本事呢,你不是也穿不进去……”


我把手里的头发跟针放下了,冲妇女尴尬的嘿嘿笑了两声,心说,我故意的,这样才能拖延更多的时间,傻瓜。


也就在这时候,院子里传来了响动,我跟妇女同时从椅子上站起身到门口一看,陈道长领着男人和强顺回来了。


我又朝他们三个脸上一看,陈道长皱着眉头,一脸愁闷,男人好像做了啥亏心事,一脸惶恐,最后是强顺,一脸的无所谓,好像天大的事儿都跟他没关系似的。


三个人还没进屋,陈道长看见站在门口的我了,冲我招了招手,我赶紧从门里出来了,陈道长随即扭头对男人说道:“你们家的事儿,容我跟黄河商量商量,问题应该不大。”


男人听了,勉强冲陈道长笑了笑,点了下头。


妇女这时候看看他男人,又看看陈道长,脸色变的不好看了,她似乎察觉到了啥,我赶紧一拉陈道长的衣裳,咱赶紧走吧。


陈道长会意,带着我们俩转身就走。


刚走到院门那里,就听妇女厉声问男人,“你都说啥了?”


男人小声回了一句,“我、我啥都没说呀……”


旋即,就听女人大喊,“你们三个,给我站住!” 

 

陈道长第一个停下了脚,我回头朝妇女瞧了一眼,妇女快步朝我们走了过来。


妇女质问陈道长:“我男人的胳膊治好了吗?”


陈道长赶忙转身,对妇女说道:“因由已经找到了,只要我和他们两个商量商量,就能找出法子。”


妇女转而又看向了我,问道:“我身边跟着的那……那东西呢,你就这么走了呀,你叫我找的那剪刀、那破布,都是干啥用的?”


我冲妇女一笑,说道:“大婶您先别着急,等会儿就能用上了,我现在先和陈道长商量一下,你们都别着急,等一会儿昂。”


妇女又回头看了他男人一眼,一指她男人,“你跟我进屋里去!”


妇女不再纠缠我们,我们三个全都松了一口气。

走出妇女家的巷子来到街上,我忙问陈道长,“咋样儿呀道长,那男人给你们说啥了点儿没有?”


陈道长点了点头,“该说的都说了,这男人是个实在人。”


三个人在镇子里找了僻静凉快的地方,陈道长给我从头说了起来。


这两口子呢,在他们镇上有个菜摊,这个前面已经说过了,而且还是他们菜市场里最大的摊子,各式各样的菜,特别的齐全。


这男人呢,比较诚实,从不给人缺斤短两,一是一二是二,所以他们摊子上的生意特别好。


不过,就在三个月前,菜市场里又出现了一个摊位,这摊位也是两口子,而且还特别年轻,看着刚结婚没多久。 

 

这小两口子的菜摊子一摆下来,邪了门儿了,他们那里的生意特别好,男人这里的生意,当然就直线下降了。


有道是同行是冤家,这妇女呢,就跟男人商量,那小两口子生意那么好,将来非把咱挤兑下去不可,得想法子治治那小两口子。


男人一听就劝她,算了吧,一样的菜,一样的价,人家生意好,那是人家会做生意。


男人这么说,妇女却咽不下这口气,过了没几天,妇女让男人一个人看着摊子,她自己跑去找那小两口子聊天。


妇女显得很热情、很大方,那两口子还也挺随和,很快的,就聊熟了。


第二天,妇女又去找那小两口儿聊天。就这么的,几天下来,妇女跟那小两口子越来越熟了,这才知道,原来小两口子是从外地过来的,买下了人家一个菜摊子。


又过了差不多有一个月,有一天,小两口那个男的因为有别的事儿,没来,摊子上只有女的一个,妇女见机会来了,又过去跟女的聊天,这时候,他们已经很熟了,还一起到饭店里吃过几次饭。


妇女跟那女的聊着聊着,回到自己摊位前拿了两瓶水,给了女的一瓶,她自己一瓶,这时候已经很熟了,女的也就没怀疑,妇女递给她的水,她接过去直接就喝了。 

 

不过,喝完以后,女的就觉得肚子里有点儿不舒服,跟妇女说,可能是昨天晚上着凉了,让妇女给她看会儿摊子,她去趟厕所。


等女的跑去上厕所的功夫,妇女回到自己摊位上,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喷壶,喷壶里是一种无嗅无味的高毒农药,其实也是有气味儿的,不过用水稀释过以后,味道是很小的,一般闻不出来。


妇女拿着喷壶回到小两口儿的摊位上,把所有的蔬菜用喷壶喷了一遍,当然了,都是偷着喷的,没给别的摊位上的人发现,喷完以后就打了个电话。


等女的从厕所回来的以后,工商、卫生检查的,也全都过来了,说是卫生突击抽查,抽查就抽查吧,偏偏抽查到了小两口子那摊位上,工商的那些人直接就把女的给带走了,摊位也给封了。


因为啥呢,因为她卖的蔬菜上面的农药残留严重超标,已经不是蔬菜了,要是直接吃,都能把人吃死。


自那以后,小两口的摊子就再没开过张,小两口也再没出现过,后来,听说小两口儿被罚了一万多,那时候的一万多可真不少,我们村那时候还有因为一千块钱喝农药自杀的呢,更别说一万多了。


又一个多月后,妇女有一天晚上睡觉的时候,突然做了个梦,梦见小两口儿那女的,来找她索命了,那女的说,都是因为你陷害的我,我现在已经上吊自杀了,做了鬼了,今天过来就是跟你讨债的!


妇女梦见的那女人的样子,就跟强顺看见的一样,舌头伸的老长,眼睛珠子通红。当时强顺一说女鬼的样子,妇女为啥脸色都变了呢,就是因为这个。 

自那以后,妇女天天一闭眼就做噩梦,梦里不是那女的来找她讨债,就是那女的跟她男人吵架,男人怨她太容易相信人,好好的生意没了,还倾家荡产赔了一万多,女的给男的说的没办法了,到外面一棵树上上了吊。


说也邪门儿,只要梦里那女的一上吊,妇女这里就上不来气儿,就好像脖子里给啥东西勒住了似的,身子也不能动弹,每天都是一身冷汗给吓醒。


就像我说的,索性妇女煞气重,要不然早就给女鬼上身了。


就这么又折腾了将近一个月,突然有一天,妇女两口子卖完菜回家吃中午饭,说是中午饭,那时候也过了一点了,吃着吃着,男人突然把碗筷往地上一摔,阴森森看着妇女“咯咯咯”笑了起来,笑完以后,声音都变了,指着妇女的鼻子骂,骂的妇女脸色大变,因为男人骂她的这些话,正是梦里那女人骂她的那些话,口气言辞啥的,一模一样。


妇女当即给吓坏了,不过她不敢去找街坊邻居帮忙,怕事情败露,给她自己娘家打了个电话,娘家来了几个人,把男人给捆上了。


妇女娘家人里面,有个懂点这方面的人,告诉妇女,这不像是寻常的病,像是撞上啥东西了,赶紧找人过来治吧,妇女一听,当然深信不疑,更加肯定是自己梦里那女人附在自己男人身上了。


他们这个镇上,没有我们这种人,就有个算命先生,想要找我们这种人,还的跑上八九里地,到镇子周边的村子里去找。


妇女这时候病急乱投医,以为只要是吃阴饭的就行,找到那算命先生,算命先生一听也没辙,只好给她算了一卦。


随后算命先生对妇女说,咱们镇上现在来了一个土德命的人,在镇子的南方,你到镇子附近的庙里去烧香磕头就能找到,这个土德命的人,能引来一个金火命的人,那个金火命的,能救你男人。妇女一听,就在破旧的三清观里遇上了陈辉。


说到这儿,陈道长把事情就算说完了,不过,我听完以后并没有豁然开朗,反而越来越迷惑了,有个大疑团没解开,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儿。 

 

6


整件事下来,也就是那妇女陷害小两口,女的气不过上吊自杀,之后变成吊死鬼来找妇女寻仇,在我们这些人看来,算是很稀松平常的一件事情了,搁着以往的话,也就是把女鬼收住,让妇女给女鬼赔个礼道个歉,化解掉女鬼的怨气,然后把女鬼送走就行了,但是,眼下这件事真有这么简单吗?


男人那条胳膊又是咋回事儿呢?强顺的阴阳眼开了以后,说男人胳膊上趴着一条大青蛇,这个,明显跟那女鬼没一点儿关系。


那时候我虽然小,不过我也能感觉出来,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于是,我问陈道长:“道长,那男人说的只有这些了吗,还有没有别的?”


陈道长摇了摇头。


我又问:“那您有没有问问那男的,过去还做过些啥事儿吗,比如说,打死过青蛇啥的。”


陈道长又摇了摇头,说道:“问了,男人说,他从小胆子就小,从没杀过生,连别扭都没跟人闹过,他老婆也没杀过生。”


我顿时皱了皱眉头,陈道长问我:“怎么了,你也觉得他们家这事儿有蹊跷吗?”


“嗯。”我点了点头,说道:“我感觉男人的胳膊跟那女鬼就是两码事儿,弄不好是两件事刚好凑到了一块儿。”


陈道长轻轻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问道:“那你觉得,咱们现在该咋办呢?”


我朝陈道长看了看,感觉陈道长这时候已经没辙了,把希望全寄托在了我这个半大孩子身上。我那时候还小,经验不足不说,还涉世未深,他们大人的世界,我一个半大孩子真的不太懂。 

 

我说道:“不行咱再回去问问那个男的吧,这回让我来问。”


陈道长又叹了口气,一脸无奈,这时候,别说陈道长,我也挺头疼的,真的有点儿黔驴技穷,要是奶奶在这里就好了。


三个人腆着脸又回到了妇女家里,一进院门,我就感觉他们家里气氛不对,阴森森的,进屋里一看,就见那妇女在椅子上坐着,男的居然在地上跪着。


我朝那妇女一看,眉心的血不见了,这时候脸色煞白双眼通红,又朝那男的一看,战战兢兢浑身哆嗦,妇女见我们进门,腾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就像换了个人,一扭头,妇女朝我狠狠瞪了一眼,没等我反应过来,陈道长大叫一声不好,我这才反应过来,妇女这是给啥东西附上了。


陈道长朝妇女那里可劲儿迈了一步,把我跟强顺挡在了身后,我顿时喊了一嗓子,“道长,您别挡着我,我身上的阳气比您还重呢……”


话音没落,陈道长把手往他自己身上一掏,因为我给他挡在身后,看不到他从身上掏出个啥,几步冲到妇女跟前,一抬手,把手里的东西照着妇女脑门儿拍了过去。


妇女当然不会傻站着给他拍,“嗷”地一声,跳了起来朝陈道长反扑过来。


这时候,我已经从陈道长身后绕到了侧面,就见妇女伸双手就掐陈道长的脖子,别看陈道长快七十的人了,这时候居然格外麻利,朝旁边一侧身,躲开妇女的双手,把自己手里的东西“啪”地一下贴在了妇女的眉心,动作很快也很老练。这时候我也看清楚了,陈道长手里拿的是一张黄符。


黄符贴在妇女脑门上以后,妇女浑身哆嗦起来,没一会儿,嘴里冒出了白沫儿。


我扭头狐疑地朝陈道长看了一眼,心里有点儿奇怪,不过还没等我想明白,陈道长冲我喊了一嗓子,“黄河,快去拍她后脑。” 

 

我先是一愣,随即冲过去在妇女后脑勺上狠狠拍了一下,就这一下,妇女身子猛地一抽,紧跟着“噗通”一声,整个人像滩泥似得软地上了。


陈道长顿时长长吐了一口气,把黄符从妇女眉心拿下来,叠了两叠又塞回了身上。


这时候,跪在地上的那男人爬到妇女跟前,用他那条管用的胳膊搂住妇女,冲着陈道长大呼小叫,“道长,道长,俺老婆咋了,你把俺老婆咋了?”


陈道长看了男人一眼,没等他说话,我赶忙对男人说道:“婶子刚才是被啥东西附身了,那东西已经给陈道长收住,现在已经没事了,婶子一会儿就能醒。”


说完,我朝陈道长看了一眼,这时候不知道为啥,我觉得眼前这位陈辉陈道长很陌生,因为我感觉他的道行好像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低。


我和强顺两个帮着男人把妇女抬到了卧室的床上,妇女这时候依旧昏迷着,气色很差。


安置好妇女以后,三个人一起从卧室里出来,我忍不住问男人,“大叔,刚才您咋在地上跪着呢?”


男人脸色微变,说道:“那女的来了,说要我老婆偿命,要找地方上吊,我就给她跪下磕头,求她饶了我老婆。”


这男人对这个凶妇还挺好,我又问道:“你给她磕头,她就饶你老婆吗?”


男人说道:“她哪里肯饶呀,不过……不过她走不出我们家这个房子,要不然早就到外面上吊了。” 

 

我疑惑的看了男人一眼,“走不出你们家这个房子?”


男人使劲点了点头,“是呀,她走到门口哪里惨叫一声就退回来了,走了好多次都没走出去,最后累了,就坐在椅子上休息,她,她还问我,我们家是不是有啥东西,为啥她来我们家里以后就再也出不去了。”


“啥东西呀?”强顺冷不丁问了一句。


男人看了强顺一眼,回道:“我哪儿知道啥东西呀。”


说着话,三个人回到了客厅,陈道长这时候正在客厅等着,见我们回来,陈道长问我妇女怎么样了,我说,还没醒,不过已经没事了。


陈道长松了口气,随后又问了男人几句,跟我刚才问男人的差不多,不过他问的比较婉转,这可能就是大人跟孩子的区别吧。


随后,陈道长问我,送这种吊死鬼,用啥法子送最合适。


像送鬼这个,啥样儿的鬼,用啥法子送,这样送走的可能性最大,陈道长应该也知道这个,如果说,吊死鬼,你用送淹死鬼的法子送,暂时能送走,不过,送走以后又跑回来的可能性很大。


我想想,对陈道长说,送吊死鬼最好的法子,就是找到它生前上吊用的绳子,也不见得非得是用绳子上吊,也可能是其他物件儿,把那物件儿用火一烧,然后再送;要是找不到上吊的那物件儿,就在它吊死的地方,朝正南方走五十步,然后用纸烛香火啥的,在那里送。


我给陈道长一边说着,朝男人看了一眼,男人也朝我看了一眼,顿时一愣,紧跟着似乎明白我看他啥意思了,战战兢兢开口对我说道:“小、小师傅,你、你别看我,我不知道那女人在哪儿吊死的,也、也不知道她上吊用的东西在哪儿。” 

 

我扭回脸又对陈道长说道:“要是找不到上吊用的东西,又不知道在哪儿吊死的,这可就不好办了。”


陈道长皱了皱眉,问道:“你们家不是有送孤魂的法子么,外来鬼魂,无论咋死的都能送走,送孤魂的法子不能用么?”


我冲陈道长苦笑了一下,说道:“道长,这个可不是孤魂呀,孤魂一般都是游荡过来的,谁倒霉谁碰上,这个女鬼是专门过来报仇的,不能算是孤魂。”

说着,我又一寻思,说道:“要是真的找不到她上吊的地方,只能去她生前熟悉的地方了,比如说,她家里。”说着,我又朝男人看了一眼。


男人连忙对我说道:“他们家是外地的,我不知道他们住在哪儿……”


“那你总该知道他们那个菜摊子在哪儿吧?”我问道。


男人不吭声儿了,点了点头,我转而又对陈道长说道:“咱可以到菜摊子那里试试,总比在十字路口送要好点儿。”


这时候,已经快晌午了,我给男人写了个单子,让男人照着单子上的东西去准备,男人的胳膊不方便,把单子给了他父亲,也就是那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儿,老头儿带着老花镜看了看,一句话没说,拿着单子离开了。 

 

晌午吃饭的时候,老头儿回来了,东西准备齐全了,我看了看准备的那些东西,还行,又到卧室里看了看那妇女,妇女这时候没怎么恢复,阳气还是很弱,估计要等到第二天才能醒过来。


这个男人呢,人确实不错,带着我们到他们巷子口旁边的饭店吃了一顿,荤菜素菜上了一大桌,还有白酒啤酒,这回可让我跟强顺吃了个酒足饭饱,连路都快走不动了。


吃完饭,男人问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去菜市场把女鬼送走?我反问男人,“现在菜市场里没人了吗?”男人说,“咋会没人呢,这时候有些菜摊子还没收呢。”我说,“等啥时候没人了咱再过去送。”


男人想了想说,“那只能等到晚上十二点以后了……”


晚上,十一点半,我们再次来到妇女家里,我给妇女又看了看,还是没醒,不过脸色好了很多,估计明天早上就能醒了。


几个人拿上中午准备好的物件儿,由男人带着路,来到了他们镇上的菜市场……


有些事儿呢,好像都是一件赶着一件的,本来是来菜市场送女鬼的,没想到,给我们发现了一个秘密。 

 

7


菜市场地方不大,整个儿只有一个大门、一条通道,呜呜泱泱的,里面挤满了菜摊子,有大的有小的,这时候早就熄了灯,整个儿菜市场里面黑漆漆的显得更加拥挤不堪,还给人一种很压抑的感觉,而且,闻着里面还有股子血腥味儿,看来这里不光有菜摊子,应该还有肉摊跟鱼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男人来时从家里拿了一只手电,这时候打着手电把我们领到了菜市场中心位置,用手电指了指中间最大的一个摊位,告诉我们,这就是他们家的菜摊子,无论占地面积,还是地理位置,在菜市场里都是最好的。


随后,男人打着手电又朝菜市场西南角指了指,我们顺着手电光朝男人所指的地方一看,那里有个小摊子,看着只有男人家摊子的三分之一,而且还是个很不起眼的小角落,从占地面积跟地理位置来看,那里应该是整个儿菜市场里最差劲儿的地方。


因为这个菜市场设计的不是太合理,只有一个大门,进出都在这个大门,而且大门的位置在东北方向,男人所指的这个小摊子在西南方向,距离大门最远,试想,人家买菜的顾客,恐怕都走不到那里,就把菜买齐了,那里基本上就是个无人问津的死角。


几个人很快来到小摊子跟前,男人用手电照着亮,我们三个朝小摊子看了看。这小摊子看上去跟个商店里的柜台似的,前面是一米来高一米来宽的台子,后面是一小块空间,供站人和放存货用的。


这时候,台子上面盖着黑色塑料布,塑料布下面平坦坦的,好像台子上啥都没有。 

 

男人这时候对我们说,这个摊子因为地理位置不好,很少有人租赁,小两口出事以后,更没人租了。


我一听忍不住问了男人一句:“既然这里位置不好,为啥那小两口能把生意做的那么好呢?”


男人叹着气回了一句:“我也不知道呀。“随后,男人紧接着又说道:“先开始,我老婆也没想对他们咋样儿,就想跟他们套套近乎,学学他们是咋做生意的,谁知道后来啥也没学到,他们这里的顾客还越来越多,我老婆这才,唉……”


这才动了损主意,间接逼死了那女的么?不过听男人这口气,好像他老婆害了人还委屈了还,我张嘴想给男人说点儿讥讽的话,不过陈道长这时候冲我一摆手,“黄河呀,别说那么多,赶紧做法吧。”


我知道,陈道长也看不惯那妇女的所作所为,但是,他的七寸在人家手里掐着呢,不低头也得低头,要是他把青石道人留下的那把刀子弄丢了,那就跟欺师灭祖差不多了,像我们这种人,最忌讳的就是欺师灭祖。


我舔了舔嘴唇把话又咽了回去,走到台子跟前,伸手把上面的塑料布扯了下来,找到入口,进到了台子里面,然后,我面冲外,把带来的那些物件儿一样儿一样儿摆到台子上:香炉,焚香,白蜡,黄纸,火盆,麻绳,斧头,一截枯树枝,还有一瓶井水,也就是地下水。


东西摆好以后,我从身上掏出火机,拿起台子上的白蜡,想先把白蜡点着,然后用白蜡点香。不过这个白蜡呢,是成捆的,一捆十根,外面还用废报纸包的严严实实,我们用不了那么多,两根就足够了。 

 

我攥着火机去撕白蜡上面包的报纸,当时我也就是个半大孩子,下手没轻没重的,劲儿用的稍微一大,报纸“嘶啦”一声整个儿开了,十根白蜡稀里哗啦掉地上一半儿,他们三个都不错神儿看着我呢,顿时觉得很没面子的,赶紧把剩下的白蜡放到台上面,蹲下身子去摸掉地上那些。


台子下面更黑了,男人这时候在台子外面站着,手里的手电还照不到我这里,折腾一会儿,勉强摸到两根,另外三根怎么也摸不到了,我只好把手里的火机打着,照着亮在台子下面找。


所幸不错,剩下的三根都没跌太远,我把它们逐个儿捡了起来。


就在我拿着白蜡刚要从地上起身的时候,眼角余光突然发现,这台子里边的地面上,好像放着个啥东西,出于好奇,把火机伸过去照着一看,就这一眼看下去,差点儿没把我吓得叫出声来,就见台子下面放着一个血呼啦的血孩子!


血孩子这时候直挺挺站着,呲着牙瞪着眼,俩眼睛珠子呼呼冒精光。


我这人从小就不知道“害怕”俩字是咋写的,不信去看看我上一个帖子《末代捉鬼人》,里面有我小时候的经历,但是这时候,我心里也发了毛了,从来没见过这个,别说从地上站起来了,一屁股就坐地上了,另一只手里的白蜡也全掉地上了。


等我回过神儿,冲台子外面的陈辉大叫起来:“道长,您快过来看呐,快过来看呐!”(这里再插一句,陈道长本名陈辉,前面早就说过,现实里我一般都是这么称呼他的,前面几章全部称呼的是“陈道长”,不知道为啥,感觉格外的别扭,以后全部称呼“陈辉”。) 

 

别看陈辉这时候数岁已经不小了,不过反应能力还是挺强的,一听我喊叫,第一时间冲了过来。


我这时候又给自己稳了稳神儿,陈辉问我咋了,我没说话,把手又伸进台子下面,把火机打着了,陈辉一愣,随即蹲下身子,借着光朝台子下面一看……


我明显听见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我们俩彼此看了一眼,全是一脸惊悚。


血孩子大概只有一尺来高,光手光脚,身上穿着一件红衣裳,看着像是个男孩,光头,头上脸上脚上手上,全是血呼呼的,唯独那双大眼睛,用火机一照绰绰冒精光,跟夜里的猫头鹰似的。


陈辉毕竟比我这个初中刚毕业的小屁孩儿见多识广,很快稳住心神,把血孩子伸手从台子下面抓了出来。


从地上站起身,陈辉把血孩子往台上面一放,顿时传来男人跟强顺的惊叫声,我双手一摁地面,也从地上站了起来。


就听陈辉这时候很镇定的对我们说道:“你们别怕,只是个木头人而已。”


木头人?


我当即一咧嘴,不会吧,这要真是个木头人,我可要丢人了,又朝血孩子看了看,依旧心惊肉跳,咋看咋像个真人,血呼啦的,就好像给剥了层皮似的。


“道长。”我小声问道:“这个……这个真的是个木头人么?”


陈辉用胡子拉碴的下巴指了指血孩子,“你摸一下就知道了。” 

 

我舔了舔嘴唇,有点儿心虚,不过,我刘黄河从小怕过啥?小时候哭一声吓得方圆五里的孤魂野鬼抱头鼠窜,眼下这血孩子又算个啥?


给自己鼓了鼓勇气,把手小心翼翼伸过去,在血孩子小肚子上摸了一下,搁着血红的衣裳,我感觉衣裳下面硬邦邦的,奶奶的,真的是个木头人!


感觉自己刚才大呼小叫的挺没面子,又仗着胆子在木头人血呼啦的脸上摸了一下,顿时一愣,有点光滑,又硬又光滑,奶奶的,这是不是血,这是抹的红油漆!


我顿时哭笑不得,谁他娘的这么无聊,弄这么一个俅玩意儿放在这儿。


陈辉让男人用手电照着亮儿,他自己伸手把木头人身上的衣裳脱了下来。


这时候,几个人都暂时忘了我们来这里到底是干啥来了,注意力全转移到了木头人身上。


衣裳脱下来以后,我朝木头人一看,又是一愣,就见这木头人身上并没有抹红漆,整个儿身上全是黑色的符文,像是用毛笔画上的,重重叠叠、奇形怪状,看的久了都叫人眼晕恶心。


我疑惑地问陈辉,“道长,这上面画的都是啥?”


陈辉没说话,拿起木头人反复看了起来。


十多分钟后,陈辉似乎看明白了,放下手里的木头人扭头问我,“黄河,你们家有没有查邪术的法子?” 

 

我一愣,啥意思,没能理解陈辉这话的意思,当即反问:“啥查邪术的法子?”


陈辉说道:“被人以邪术下咒,你们家有法子查吗?”


我挠了挠头,不答反问:“您是说,这个木头人是一种下咒的邪术么?”


陈辉摆了摆手,手没放下,紧跟着朝男人那条抬不起来的胳膊一指,说道:“现在看来,他的胳膊是给人下了毒咒。”


“您咋知道呢?”我又问。


陈辉把木头人又拿了起来,递向我说道:“你仔细看看这只木人,它身上的符文像是拘魂用的。”


我接过木人看了看,说真的,我们家没有这些,奶奶也没教过我这些,我根本就看不明白,假装看了看,又放回了台子上,问道:“这个木头人跟男人的胳膊有关系么?”


陈辉说道:“没有关系,也有关系。”


我顿时眨巴了两下眼睛,到底是有关系,还是没有关系呢?这些个出家人,不打诳语,就是爱打谜语。


陈辉继续说道:“这木人应该是一种拘魂咒术,用来吸引顾客的,这个菜摊子位置这么差,生意却那么好,应该就是因为这个。”说着,陈辉停下来看了我一眼,问我:“从这木人来看,你觉不觉得男人这条胳膊,也是给人下了咒呢?”


我顿时有一点儿开窍儿了…… 

 

8


我感觉男人的胳膊确实像是给人下了咒,可以用推测的方式想象一下,一个能用咒术招揽生意的人,应该也有下咒害人的能力,既然小两口那女的给妇女间接逼死了,帮他们下咒揽生意的人,自然有可能帮他们下咒给那女的报仇。这个招揽生意用的小木人,充分说明了问题。


记得小时候,奶奶好像无意间也说过,她那些话更能证明男人的胳膊是被人下了咒。


奶奶说,被人下咒这个,跟被脏东西粘上不一样,被下咒以后,用驱邪驱鬼的法子根本就治不好,有些罕见的咒术,不但治不好,还会越治越严重,引起反作用。


眼下像男人这条胳膊,先开始只是抬不起来,不疼不痒的,陈辉用驱邪驱鬼的法子给他治了以后,情况不一样了,但没有减轻,突然间加重了,这就说明是给人下了咒。


经陈辉这么一提醒,我这才想起奶奶说过的那些话,而且,这咒术不但罕见还特别阴毒,下咒的人没有给男人留余地,就想把他置于死地,不过这么下咒害人也是有代价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木人,胳膊,原本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儿,就因为一个懂咒术的人,这时候凑到了一块儿。


等我把这些想完回过神儿,就见陈辉从台子上拿起一大张黄纸,把木人用黄纸裹住,递向了台子外面的强顺,说道:“强顺,你到外面找个地方把它烧了吧。” 

强顺这时候跟那男的还是一脸惊魂未定,给这个血呼啦的木人吓得,他们俩就是俩普通人,当然不了解这里面到底是咋回事儿。


强顺低头看看木人,又看看陈辉,从一脸惊魂未定立马儿变成了一脸踌躇。


他踌躇啥呢,只有我知道,强顺这熊孩子,打一生下来胆子就小,这时候深更半夜的,叫他一个人到外面烧一个血呼啦的木头人,他敢吗,不敢,但他又不好意思说自己害怕自己不敢。


我赶忙对站在他身边的男人说道:“大叔,要不您跟强顺一起去吧,俺们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您到外面给强顺找个能点火的地方。”


男人听了冲我点了点头,留下手上的手电筒,带着强顺离开了,这时候,我扭头又问陈辉:“道长,咱现在咋办呢,那女鬼还送不送了?”


“当然要送。”陈辉轻轻蹙着眉头,“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吧。”


我答应一声,弯腰把地上的白蜡重新捡起来,选出两根没摔断的点着,分别立在香炉两边,接着,用点着的白蜡点着一捆香,规规矩矩插进香炉里,火盆、黄纸、麻绳、斧头等等吧,按照先后要用到的顺序一一摆好。


弄好以后,我又问陈辉,“道长,把那女鬼给我吧,你是不是给她收进那张黄符里了?”


陈辉点了点头,伸手往他自己怀里摸,摸索了没一会儿,掏出一个香囊,巴掌大小,米黄色的,这时候我对这个香囊还比较陌生,将来就熟悉了。 

 

香囊口儿是用两根白色带子系着的,陈辉把口儿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之前那张黄符,见状,我伸手就去接,不过陈辉却并没有递给我,自己拿着黄符居然愣在了那里,愣了足有三四秒钟,居然自顾自拿着黄符反复看了起来。


自己的东西还这么可劲儿看,没见过呀,啥意思这是?我心说,难道拿错了?不过拿错了也不至于这么看吧,下意识朝他脸上了一眼,居然一脸惊愕加迷惑。


看了一会儿,陈辉把头抬起来看向了我,显得有点儿尴尬,我忙问:“咋了道长?”


陈辉摇了摇头,眉头紧紧皱在了一块儿,说了句,“女鬼不见了。”


“啥、啥?”


陈辉又沉声重复了一遍,“收在黄符上的女鬼不见了。”


“不会吧?”我这时候彻底听清楚了,不过,当时的我,还没见过收住以后的鬼魂还能跑掉的,在潜意识根本就没这个概念,感觉都有点儿不可思议。


我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了陈辉,问道:“道长,真的跑掉了么?那女鬼死了还没多长时间吧,她能有多大本事呀。”


陈辉没说话,缓缓摇了摇头。


“那咱现在咋办呢?”我接着又问道。


陈辉这时候反而一脸冷静,不过话语显得有点儿沮丧,说了句,“拿上东西先回去。”


“回哪儿去?”我又问。


“男人家里,女鬼要是跑了,还会回到那里。” 

 

两个人把台子上的东西收拾收拾,一前一后出了菜市场大门。


来到菜市场外面,四下看了看,这时候的时间大概在午夜一点多,整个儿外面黑漆漆静悄悄的,门口附近这一带,还没能瞧见强顺跟男人的身影,也不知道男人把强顺带到哪儿去烧那木人了。


也就在这时候,我突然发现菜市场对面一条巷子里有条人影一闪,我赶紧拉了拉陈辉的衣裳,“道长,那巷子里好像有人。”


陈辉抬眼朝巷子里看了看,巷子里比外面更黑,不过这时候刚才人影消失不见了。


我又说道:“说不定就是强顺他们两个,咱过去看看吧。”


陈辉没有反对,两个人大步朝巷子走去,不过,刚走到巷子口,从我们左手边传来一团跳动的火光,扭头一瞧,火光离我们这里大概能有二十来米远,火焰不大,火焰旁边还有两条人影一晃一晃的,我们俩立马儿停住了脚步,刚才那条人影应该不是强顺他们,火边这两条人影应该才是他们,至于刚才那个,我这时候感觉自己可能是看花眼了,深更半夜的,谁会在巷子里瞎转悠呢。


火焰所在的位置,也是个巷子,火光跳动间隐约还能看见两边的墙。刚才要进的那条巷子口朝西,这条朝南,我跟陈辉立马儿改变方向,朝有火光的这条巷子走去。


不过,又是刚刚走到巷子口儿,忽然间,我跟陈辉同时停下了脚步,就见这时候火光映出来的人影变了,不是变成了怪物,而是变成了三条,三条人影!


刚才明明是两条,这时候为啥凭空多出来一条呢,这多出来的一条,又会是谁呢? 

 

我跟陈辉相互看了一眼,我有点儿不知所措,陈辉却显得很镇定,毕竟人家这么大岁数了,啥没见过,低声对我说了句,“别慌,过去看看再说。”


两个人加快脚步,不过,我这时候突然又发现一个问题,陈辉走路居然没声儿了,脚底下一点儿声音都听不见了。


只有鬼走路才没声音,我忍不住朝陈辉脚下看了一眼,脚还着着地,但是着地的方式很奇怪,脚尖着地,我立马儿明白了,这样走路能把声音减低到最小程度,陈辉这时候是不想惊动火堆旁的人影,我学着他的样子把脚也踮了起来。


两个人悄悄走进巷子,离着火光又近了一点儿,也就在这时候,忽然,三条人影一晃,居然……居然又变成了两条!


这绝对不是我看花眼了,我确定陈辉当时也看见了,不过,我们俩这次并没有停下来,踮着脚一口气走到跟前。


这时候,两条人影面冲火堆,背对着我们,我们俩打眼朝他们一看,确实是强顺跟那男人,先没惊动他们,在他们身边左右找了找,确实只有他们两个,不过,刚才第三条人影是咋回事儿呢?想不明白。


看罢,陈辉轻轻咳嗽了一声,火堆前的强顺跟男人同时一激灵,同时转身,见是我们两个,强顺松了口气,露出一脸轻松,朝我问了一句,“黄河,你们咋也来咧?”


我冒冒失失的不答反问,“刚才跟你们站一块儿的那条人影是谁?” 

 

“啥?”强顺当即一愣,“啥人影?这里就俺们俩呀。”随后露出一脸莫名其妙,我又朝男人看了一眼,也是一脸莫名其妙,男人说道:“没有别人,一直就我们两个。”


听男人这么说,我跟陈辉对视了一眼,谁也没说话,陈辉冲我轻轻摇了摇头,意思是不叫我再说了。


陈辉转脸看向男人问道:“木人烧的怎么样了?”

男人回道:“这东西也不知道是啥木头做的,不好烧。”


陈辉说道:“那就别烧了,把火灭了拿上它,回去。”


“回去?”男人一听,看看陈辉,又看看我,轻声问道:“那、那女的送走啦?”


陈辉脸色一暗,“没……”一个“没”字刚出口,我赶紧抢着说道:“没事儿了,送走了。”这时候要说没送走,男人指不定咋想我们呢。


听我这么说,男人顿时轻松了很多,不但脸上有了笑意,对我们还恭敬了几分。


我走过去帮着他们一起把火扑灭,从火堆里把木人拿了出来,这时候,木人的胳膊腿都已经烧没了,只剩下头和身子,不过也已经给火烧的黑乎乎的,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儿了。


书说简短,几个人原路返回,很快又回到了男人家里。


等男人把院门打开,几个人走进院子里一看,房门居然是开着的,记得男人出门的时候,刻意把房门关起来了,它这时候咋开了呢?


再朝房门那里仔细一敲,几个人顿时全都停下了脚步,就见门里头,直挺挺站着一个人,因为房间里黑,也看不清是谁,从身形来看,像是那妇女。


要真是那妇女,事情可就有点儿不对劲儿,我给她看过,妇女最早也得在天亮以后才能醒过来,这时候,要是她在门口站着,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又给附上了……

  

9


男人这时候好像看出门口站着的是谁了,激动地喊了一声,“老婆,你醒啦。”喊完,男人迈脚就往门口那里走,不过,刚走出去没两步,被陈辉在后面一把拉住了他。


男人回头看了陈辉一眼,陈辉低声对他说道:“别过去,你内人又被女鬼附上了。”


男人一听,看着陈辉不解的问道:“不、不是说那女的已经、已经送走了么?”


陈辉一听,当即显得不自然了,慢慢松开了男人的胳膊,有点儿无言以对,我见状忙对男人说道:“女鬼怨气还没消,刚才是送走了,不过现在又跑回来了。”


男人又转脸朝我看了过来,问道:“那、那现在咋办呢?”


没等我回答,陈辉对我说道:“这次用你们家的法子收了吧。”


我点了点头,冲男人说了句,“我们一会儿过去再把那个女鬼收住。”不过,我一脸为难的又对陈辉说道:“用我们家的法子不是不行,就是太麻烦了,再说我手边也没东西,我看……不行还用您那张黄符吧。”


陈辉说道:“黄符只能用一次,我手边也没有第二张,你不如撕个纸人试试。”


我一听,这倒也是个办法,我们家这些都是用纸人收鬼的,祖上倒是也用过“收魂瓶”,不过到我奶奶这一代用“收魂瓶”收鬼的法子就失传了,祖师爷王守道传下来的那个“收魂瓶”,还给我太爷喝多后摔碎了,因为我们这些后辈没有祭炼“收魂瓶”的方法,奶奶就从没用“收魂瓶”收过鬼,到我这一代,更不堪了,只剩下一个“收魂瓶”的口诀,口诀还是残缺的。


因为文革的时候,奶奶被判成了“牛鬼蛇神”,批斗的时候奶奶给红卫兵打坏了脑子,有一部分口诀都给她忘记了,不止是“收魂瓶”的口诀,传给我的很多东西都是残缺的,我这时候还不知道,后来跟陈辉从我们家学到的那些一比对,问题才出来了,不过,这是后话。

 

这时候,门里那妇女还在门里站着,直挺挺一动不动,强顺跟男人这时候也挺识相,转身躲到了我跟陈辉的身后。


我稍微寻思了一下,把之前准备的那些东西打开了,从里面拿出一张黄纸,把黄纸四角对折,迅速撕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纸人,紧跟着,用双手合住纸人,在手心轻轻搓了几下,然后冲陈辉点了点头,行了。


陈辉当即示意强顺跟男人在院子里等着,我拿着纸人,我们两个一起朝房门走去。


妇女这时候也早就看见我们了,我跟陈辉刚走到门口,她冲我们呲了呲牙,那表情就好像一条想要咬人的狼狗似的,随后,她朝她自己身后退了几步,把给我们门口让了出来,我在我认为,她可能是想放我们进去。


我们这时候也刚好走到门口,我迈脚就往屋里进,不过,妇女身子在这时候动了,猛然间朝我们冲过来,这是叫我没想到的,顿时就愣在了那里。从我一出生阳气就重,这些脏东西都是躲着我走的,这妇女看见我居然不退反进,这是我没想到的。


这么一来,我想躲开也来不及了,一眨眼的功夫,妇女冲到了门口,眼看就要撞上我了,这时候,我的肩膀忽然给一只大手抓住,猛地把我朝后一扯,我顿时来了一个仰趔趄,与此同时,眼角余光看见妇女在门口猛地停顿了下来,我感觉不是像她自己主动停下的,好像是被迫停的,那姿势就像撞在了墙上似得,不过,这是门口,啥也没有,房门也是开着的。


就这一下,妇女像受到了羞辱似的,大叫一声,紧跟着歇斯底里了,又朝身后退出几步,玩儿命的冲过来,“咣”地又是一下。

 

这下我看清楚了,妇女撞到门口以后,就像受到一股奇怪力量的限制,导致她再不能朝门外迈出半步,那感觉,就好像门口立着一块厚玻璃,挡住了妇女的去路,不过我敢肯定,门口空空的啥都没立。


这时候,陈辉松开了我的肩膀,我扭头朝他看了一眼,陈辉冲我点了下头,低声问我:“你还记得之前男人说过的话吗?”


我一愣,他说过啥?我很快想起来了,男人之前是说过,这女鬼其实很想从他们家里出去,不过就是走不出他们家的门,要不然早就带着妇女上吊去了,男人这话我之前还没太在意,现在看来,这女鬼确实走不出男人他们家,这倒是挺奇怪的。 

 

妇女这时候还在一次次朝门口撞着,跟疯了似的。

陈辉冲我递了个眼色,我们俩趁妇女后退的空挡儿,闪身钻进了屋里,钻进屋里以后赶紧朝门旁边一躲,妇女“忽”一下又撞了过来,不过,她还是没能从房间里撞出去。


我见状想拿纸人朝妇女冲过去,不过,陈辉却一把拉住了我,示意我先等等。


妇女这时候就跟疯魔了似的,也不理会我们两个,自顾自跟房门较起了劲儿,用身子不遗余力的撞着房门口,一下,两下,三下……


我跟陈辉两个大眼瞪小眼看着她,足足等了能有半个小时,妇女的动作这才逐渐缓慢了下来,最后,站在门口,眼睛忿恨的瞪向外面,显得又恨又无奈,那感觉,就好像一只玻璃鱼缸里的鱼似的,眼睛看到的世界很大,自己的空间却很小。

 

妇女终于挺了下来,双肩上下耸动,后背跟前胸起伏的很厉害,没一会儿,妇女一转身,也不理会我们,走到客厅沙发那里坐了下去,显然是撞累了。


一般的鬼是不知道累的,不过附在人身上以后,它们也会累,咱们人剧烈运动以后,消耗的是体力,它们消耗的,我不知道是啥,反正附到人身上的鬼,剧烈运动以后也知道累,只不过它们比咱们人的耐力更强一些。


陈辉冲我点了点头,他好像等的就是这一刻,两个人不动声色,一左一右朝妇女绕了过去。


不过,我们这里一动,那女鬼也不傻,估计从我们进屋就一直防着我们,“腾”一下从沙发上站起了身,看看我又看看陈辉,歇斯底里大叫一声:“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好像我们妨碍了她似的。


不过她这么一叫,我跟陈辉同时停了下来,陈辉规规矩矩给妇女打了稽首,冲她说道:“我们想帮你离开,你已经死了,不能再留在这里。”


妇女一听,立马儿把眼睛珠子瞪圆了,咬牙切齿看着陈辉,吼出一句,“我不走,我死的不甘心!”


陈辉很镇定的说道:“你的事值得可怜,不值得同情,自杀之人,怨不得旁人,走吧。”


妇女不再吭声,虽然她的死跟妇女有很大关系,但是她是确实是自杀。妇女朝我看看,又朝陈辉看看,尖叫一声,忽然间朝陈辉扑了过去。


陈辉见状赶忙朝旁边闪身,我一看,当然不能在原地傻站着,迅速朝妇女冲了过去,妇女当即有所察觉,猛地一扭头,狠狠瞪了我一眼,不过她没有对我发起攻击,陈辉躲她,她躲我,躲开我又朝陈辉扑了过去。 

 

这个可能因为我身上阳气重,她不敢跟我硬碰,陈辉见妇女又朝他扑过去,再次朝身后一退,在他身后有把椅子,一个没留神,把椅子撞翻了,陈辉自己也跟着一个趔趄,妇女见状,猛然加快速度。


不过,没等她冲到陈辉跟前,我从侧面一把拽住了她肩膀上的衣裳,妇女又是猛地一扭头,又朝我狠狠瞪了一眼,这时候近距离跟妇女一对眼神儿,妇女那眼睛珠子居然是血红血红的,我心跳顿时加快了,妇女猛地一摆胳膊,大叫一声,“松开!”


我这时候虽然身高差不多已经接近成年人,但是体重还不到一百斤,给妇女一下就撩开了,身子朝后腾腾倒退好几步。


不过,这么一来,给陈辉赢得一点时间,陈辉稳住身子伸手往怀里一摸,居然摸出一把小号的桃木剑,半尺来长,抄着桃木剑冲过来,照定妇女肩膀就扎,妇女一摆另一只胳膊,想把陈辉的桃木剑打开,不过,等她胳膊到桃木剑跟前的时候,陈辉居然把桃木剑一收,在妇女的胳膊上划了一下,就这一下,妇女顿时传出一声凄厉惨叫。


我心说,这桃木剑威力可够大的,我们家有时候也用桃木剑,但是没陈辉这把威力大,这桃木剑,我估计是泡着朱砂或者鸡血祭炼的。


妇女给桃木剑割上,当即露了怯,看着陈辉攻也不是退也不是,趁着这机会我冲了过去,手里的纸人刷一下摁在了她眉心。


陈辉当即大吼一声,“拍她后脑!”


我一手摁住纸人,另一只手抬起来朝妇女后脑拍了下去。妇女想摆脱眉心的纸人,但是我没给她机会。


“啪”地一下,给我另一只手不偏不倚拍中了后脑,妇女顿时一个激灵,缓缓把脸扭向我,朝我看了一眼以后,眼皮一翻,整个人软掉了,像滩泥似得软在了地上。 

这就算完事儿了,我跟陈辉暗松了口气,陈辉吩咐我,把纸人叠好放身上,在没有征得他允许的情况下,别走出房间。我不明白他为啥不让我离开房间,刚要问,陈辉转身招呼外面的男人跟强顺进来,随后,几个人七手八脚把妇女又抬进了卧室,这一回,妇女有的很长一段时间才能醒过来。


几个折腾一阵以后,坐到沙发上休息,男人把屋里的灯打开了,屋里顿时亮堂起来。


男人凑到陈辉跟前问陈辉,这到底是咋回事,女鬼为啥又回来了,是不是没办法送不走了。


陈辉这时坐在沙发上紧锁眉头,对于男人的话,他就跟没听见似的,好像是在想啥。


男人见陈辉不理他,又转头又问我跟强顺,你们俩饿不饿,要不要做点饭吃。


我没说话,强顺没脸没皮的点了点头,男人立马儿起身到东屋厨房给我们做饭去了。


我们在客厅停了好一会儿,陈辉终于回过了神儿,扭头看向强顺,对强顺说了句,“把你的阴阳眼打开,再看看。”


强顺顿时一脸不解,问道:“看啥?” 

 

这就算完事儿了,我跟陈辉暗松了口气,陈辉吩咐我,把纸人叠好放身上,在没有征得他允许的情况下,别走出房间


我不明白他为啥不让我离开房间,刚要问,陈辉转身招呼外面的男人跟强顺进来,随后,几个人七手八脚把妇女又抬进了卧室,这一回,妇女有的很长一段时间才能醒过来。


几个折腾一阵以后,坐到沙发上休息,男人把屋里的灯打开了,屋里顿时亮堂起来。


男人凑到陈辉跟前问陈辉,这到底是咋回事,女鬼为啥又回来了,是不是没办法送不走了。


陈辉这时坐在沙发上紧锁眉头,对于男人的话,他就跟没听见似的,好像是在想啥。


男人见陈辉不理他,又转头又问我跟强顺,你们俩饿不饿,要不要做点饭吃。


我没说话,强顺没脸没皮的点了点头,男人立马儿起身到东屋厨房给我们做饭去了。


我们在客厅停了好一会儿,陈辉终于回过了神儿,扭头看向强顺,对强顺说了句,“把你的阴阳眼打开,再看看。”


强顺顿时一脸不解,问道:“看啥?”

 

10


陈辉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冲强顺招了招手,强顺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见状,我跟着也站了起来。


打眼朝外面看看,陈辉示意强顺跟他到外面去,强顺这时候显得有点儿没底,只要让他开阴阳眼他就没底,这孩子,早就被那些玩意吓破胆了,谁没阴阳眼,谁体会不到能看见那些玩意儿的恐怖跟痛苦。


强顺朝我看了一眼,我冲他讪讪一笑,心说,现在后悔了吧,当初不叫你跟来,非跟着来。强顺冲我艰难的咧了咧嘴,开阴阳眼简直跟要他的命差不多。


不过强顺这孩子,两大“优点”,在大人跟前是乖巧孩子,在漂亮女孩跟前是害羞孩子。


陈辉这时候让他跟着外面走,他虽然老不情愿,还老老实实跟着去了,我见状,跟着他们也要跟出去,不过,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陈辉一回头朝我瞪了一眼。


我顿时一愣,这是个啥意思,跟他一对眼神儿,哦,想起来了,他刚才交代过我,在没经他允许的情况下,我不能走出这个房门。


我也不敢问为啥,悻悻转身,又回到沙发那里坐下,眼睁睁看着陈辉领着强顺出了门。


我舔了舔嘴唇,这时候挺好奇的,不知道陈辉带着强顺要去看啥,难道陈辉刚才呆呆的发愣是想到了啥么?


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中,时间过去了十多分钟,不过两个人居然不见回来,我有点儿沉不住气了,他们这是看啥去了,咋还不会来呢,摒住呼吸用耳朵仔细一听,院子里静悄悄的,也没啥动静,心说,难道陈辉带着强顺离开了男人的家,把我一个人晾这儿了?


又等了能有十多分钟,还不见回来,我坐不住了,他们这是去哪儿了呢?想出去看看吧,又怕陈辉回来责怪我,那时候我太年轻,沉不住气,在屋里急的是抓耳挠腮,伸手拿起了茶几上的香烟跟打火机,这香烟跟打火机是男人刚才放在茶几上面的,本来是想让我跟强顺两个抽的,不过,我们俩当着陈辉的面儿是不抽烟的。


这时候,包括男人在内,三个人都不见露面儿,终于抵不住香烟的诱惑,我主要是太无聊了。


记得那烟还是硬盒的,当时的硬盒烟比软盒贵,更比我身上这一块半的烟金贵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点着一根,做贼似的抽了几口,嗯,味儿还真不错,我当下一寻思,他们家这男人不抽烟,家里放这么好的烟纯粹是浪费,干脆呀,一不做二不休。


我把自己身上剩下没几根的烟盒掏了出来,把茶几上那盒烟抽出来好几根,塞进我烟盒里了,这足够我抽上两三天了。


抽着烟,心里平静很多,烟抽到一大半儿的时候,外面终于有了动静,是脚步声,我听的清清楚楚,赶紧把烟掐灭,烟头扔到了茶几底下。


等脚步声来到房门口,我扭头朝门口一瞧,陈辉带着强顺一前一后进来了,我又朝他们脸上一瞧,陈辉一脸平静,也可以说面无表情,强顺一脸战战兢兢的。


强顺见我在沙发上坐着,跑过来挨着我身边坐下了,一把拉起我一条胳膊说道:“黄河,你赶紧把血给我抹上吧,太吓人咧……”

 

“啥太吓人了?”我刚要问强顺,你跟道长出去这么久,都去干啥了,都看见些啥。


不过就在这时候,陈辉也走了过来,挨着我另一边坐下了,我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他居然蹙着眉头抽了抽鼻子,我心里顿时暗叫一声不好,给他闻见烟味儿了,刚刚抽的烟,满屋子都是烟味儿,闻不见才怪呢。


很快的,陈辉朝我看了一眼,说道:“你小小年纪,啥时候学会的抽烟?”


我顿时干咽了口吐沫,怕啥来啥。我这时候抽烟,年纪是小了点儿,准确的说,我那时候周岁才十五岁,还是个孩子,说难听点儿,就我这年纪,抽烟的全是不良少年。不过,我可真不是不良少年,看过《末代1》的朋友们,应该对这个年纪的我不算陌生,初一初二我还是好学生,可到了初三,我的叛逆心出来了,跟着强顺、新建他们几个学坏了。


抽烟喝酒逃课,还跟老师作对,等等吧,造成我这个的主要原因,一部分怪我自己定力不够,喜欢跟同学们一起起哄,另一部分,我们那所学校里的环境造成的,我上的那个中学,末代1里没说名字,这是为了保护我个人的隐私。


不过,现在还是说了吧,反正我的家庭住址啥的,基本上都已经暴露了,微信群里一些人还来专门跑来看过我,感觉吧,我现在真也没啥隐私可言了,就差把人领进我们家里吃饭了。那中学的名字叫“新乡市第二十九中,”现在这个中学早就撤销了,过去是我们新乡市有名的烂中学,非常不好管理,这个说起来话就长了,谁没看过末代1的。


可以去看看,末代1全名叫《末代捉鬼人》,那里写的比较详细。在我们那所学校里,学生逃学旷课、抽烟打架,那都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儿,我们班二十几个男生,没一个不抽烟的,女生还有俩抽的呢。我抽烟这个,真不代表我就是个不良少年,各位理解就行了。 

 

言归正传,陈辉这么一问我,我真不知道该咋回答他了,心里发虚直冒冷汗,因为我们家里人还不知道我抽烟的事儿,特别是我奶奶,这要是叫她知道了,指不定咋收拾我呢。


我又干咽了吐沫,偷眼朝强顺瞅了一眼,强顺这时候居然把眼皮一耷拉,一副事不关己的良好少年,我心说,你真行昂,我抽烟不都是你跟新建鼓动的,现在咋不啃声儿了。


这时候,就听陈辉叹了口气,说道:“算了算了,咱不说这个了。”


陈辉嘴上虽然说算了,可我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来了,他这时候已经对我大失所望了,他肯定在想,我们家祖上一个个的顶天立地,咋出了我这么一个不良少年呢,要说吧,我们家几代传人,还真就属我最没出息,直到现在,还是数我最没出息,堂堂的捉鬼传人,居然沦落到写书为生了,想想都觉得讽刺,算了,我也不说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陈辉又问我,“黄河呀,刚才在菜市场的时候我问过你,你一直没回答,你现在老老实实告诉我,你们家到底有没有查邪术的法子?”


我听了顿时一愣,查邪术的法子?陈辉这话题转移的可够快的,不过,这也免去了我不少的尴尬。


我眨巴着眼睛想了想,吞吞吐吐说道:“有是有,不过,我奶奶交代过我,这个跟谁都不能说的。” 

 

“有就行了。”陈辉听我这么说,似乎松了口气,欣慰的点了点头。


也就在这时候,门外又传了脚步声,我们三个同时扭头朝门口一看,男人迈脚进来了,男人冲我们三个看了一眼以后,朝陈辉陪笑道:“道长,饭做好了,您看,你们谁过去端过来,我这胳膊不大方便。”


陈辉从沙发上站起了身,不过,他可不是要去厨房端饭,走到男人跟前说道:“我现在把你的衣裳脱下来,你再给我们看看你的胳膊。”


“好”男人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陈辉三下五除二把男人上身的衣裳脱了下来,我打眼朝男人的那条胳膊一看,依旧又青又肿,跟截小腿似的,有恶心又恐怖。


陈辉看了看以后,回头问我,“你能查出他这条胳膊是中了啥咒吗?”


我看着男人的胳膊摇了摇头,“查不出来是啥咒,不过只要真是给人下的咒,我就能查出下咒的那个方位。”


“那就好!”陈辉好像对我这答案很满意,随后,陈辉又问我,需要啥东西,我冲他一笑,需要用到的东西很简单,一把勺子、一根筷子、一碗清水、一捧香灰、一捧黄土。


没一会儿,东西准备齐了。


你们别看我写的简单轻松,其实查下咒这个,后遗症特别大、特别麻烦,我们家一般都不做这个,因为一旦介入,就得给人家做到底,也就是说,查出来以后就得破,但是,一破事儿就来了,直接就会得罪下咒的人,特别像这种生死咒,下咒的人下咒之前都签有契约。


具体啥样儿的契约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也是挺毒的,就跟发的那种毒誓差不多,都是豁出命干的。这个咒要是给人中途破掉了,下咒的人非死即残,所以说,查这个,后遗症很大,很容易给自己树立大敌。


不过这时候,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既然奶奶让我跟着陈辉过来帮忙,她也就等于认可了我在帮陈辉的过程中所做的一切,包括做的那些不好的、负面的,她也都认可了。 

 

准备好上面那些东西以后,我让男人又找来个床单子,我跟强顺一起动手,把对着房门的那面墙用床单子遮上了。这个是为啥呢,为了挡晦气的。


正对着房门的这面墙,属于整个房子、整个家居的风水墙,这里的风水,我们叫它“气场”,这面墙的“气场”强了,家里兴旺,“气场”弱了,家里衰败,一般供神像、供排位啥的,都在这面墙上,仙家的气场强,能影响到这面墙,家里就算不兴旺发达。


也会平平安安,对了,死者的灵位可不能供在这面墙上,供上就等着倒霉吧,我们农村要是有人去世,这面墙也是会被遮住的,因为丧事一般都是在家里办的,棺材放屋里,棺材头正对着房门,棺材尾,正对着这面墙,不过办丧事儿这个,挡这面墙除了挡晦气,还有别的说道儿,这个我以后可能会慢慢说到,在这里我就不再多说了。


墙用床单子遮好以后,我把碗水放在了墙和门中间的地面上,黄土捏上一小撮,撒进水碗里,朝水面吹上一口气,这个叫“活气”,也叫“风”,具体的我也不解释了,然后,把香火均匀的撒在水碗周围的地面上,围着水碗,以水碗为中心,圆形撒开,圆形的直径大概一尺左右,这时候,围在水碗周围的香灰叫“生地”,也就是活地。


整个儿下来,这就是一个查邪咒的小局。至于那把勺子跟筷子,等下一章再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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