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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136期:我随陈道长流浪那四年的所经历的灵异事件,今晚睡前读物,胆小慎入(六)

诡匠 2018-08-21


诡匠

这世间有千虫百蛊,哪一样有人心歹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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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陈道长流浪四年的真实经历(六)

微信公众号:诡匠(guijiang96)


文字 | 途中的旅人

来源 | 天涯

 

53


疤脸人也跟着走进了庙里,我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我朋友在哪儿呢?”


“啊、啊……”疤脸人抬手朝对面的庙里指了指。


我一看,对面那座庙庙门关着,看不见里面的情况,转身就要往那里去,不过疤脸人一把拉住了我,嘴里又“啊啊”着,指了指功德箱,他的意思,好像是想叫我先把铜牌放进功德箱里,我一把甩开了他,口气强硬的说道:“没见着我朋友,不会给你们的。”说完,径直朝对面那座庙走了过去。


来到庙门口,见两扇房门是虚掩着的,小心翼翼推开一扇,朝里面一看,心里顿时就是一跳,就见里面地上躺着一个人,脸冲里背冲外,手脚还给捆着,从我这里看不到他的脸,不过,从身形跟身上的衣裳来看,不是强顺又能是谁呢!


“哗啦”一下,我把两扇房门全推开了,迈脚就要往里面进,就在这时候,那疤脸人又赶了过来,一把揪住了我的胳膊,嘴里“啊啊”着,往对面功德箱那里指了指,把我往那里可劲儿拽了起来,显得还挺着急。


跟这位又驼又矮的疤脸人相比,我虽然还没发育成熟,但也显得人高马大了,他往功德箱那边拽我,我不可能就这么给他拽,我就往强顺这边扯,两个人拔河似的争执起来。


争执了一小会儿,疤脸人猛地把手松开了,我这边一空,朝后就是一个踉跄,差点儿没坐地上,疤脸人一拧身,绕开我钻进了身后的庙里。


等我把身子稳住想往庙里进,他却把门口挡住不让我进,只要我一靠近,他就用手往外推我,搞得我心里十分着急,但是又犯不着跟一个残疾人较劲儿,当时这疤脸人要是个正常人,我早就跟他动上手了。

 

隔着疤脸人,我打眼朝里面地上的强顺看了看,还在地上躺着,手脚捆着,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最后一咬牙,我问疤脸人:“是不是我把铜牌放到功德箱里,你就让我进去了?”


疤脸人“啊啊”着点了点头。中!我一转身,走到对面的功德箱那里,把箱子盖打开,箱子里空空的,伸手从书包里掏出个黄纸包,转身冲对面庙里的疤脸人扬了扬,把黄纸包放进了功德箱里。


疤脸人旋即朝我摆了摆手,示意我过去,我朝他走了过去,他把门口让开,自己朝功德箱这里走了过来。


等跟他擦肩而过以后,我立马加快了速度,几步跑到强顺跟前,蹲下身子打眼朝强顺的脸上一看……


就是一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奶奶的!地上躺的这个,根本就不是强顺,就身形跟衣裳一样,而且还是一个跟我们年纪差不多的孩子。


赶紧回头一瞧,那疤脸人已经不见了,不过那功德箱还在那里放着,起身走到功德箱跟前,打开往里面一看,我刚才放进去的黄纸包不见了。


我顿时咬牙切齿,上当了,不过,嘴角旋即又挂起了一丝笑,不急不缓的走到大院门口那里,放眼朝外面一瞧,就见那疤脸人正拿着纸包,像只兔子似的朝村西北边跑去。


我没追他,等他跑没影儿以后,回到了“假强顺”这里,给“假强顺”看了看,人还活着,只是昏迷了,确切的说,是进入了深度睡眠当中,估计是给人下了啥安眠药了。


手脚给他解开,喊了两声,还是不见动静。一寻思,这里我也不能多呆,没准一会儿那疤脸人就会发现,黄纸包里只是一块被我咬成铜牌形状的烧饼。

 

地上这孩子呢,也没啥事儿,等他睡够了自己就醒了,不用管他,我赶紧走吧,起身离开老母庙,出了院门以后,我直接朝北拐了,北边是个小胡同。


算是个胡同吧,他们这村里没几户人家儿,房子盖的乱七八糟,正经的路跟胡同也没几条。


在胡同的尽头,是一条宽一点儿的大土路,东西走向的,看着像是他们村的主路。来到胡同口儿,我没着急往大路上走,探头朝外面看了看,之前那疤脸人,其实也是往这条路上跑的,只是我跟他走的路线不一样。这时候,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那疤脸人已经跑没影儿了。


回头再看看身后那座老母庙,感觉这条胡同里也不太安全,那疤脸人要是发现黄纸包里只是块烧饼,一定会回到庙里找我,到时候肯定不会再跟我客气了,再者,这疤脸人应该是罗五指使的,罗五看见烧饼指定会气急败坏,搞不好也会跟着过来。


见大路上这时候没人,我快速从路上穿过去,跑到了路对面。


路对面有座土墙院子,像是给人废弃的,大门都没了,朝身后左右又看看,还是没人,拧身溜进了院子。


这院子已经破的不成样子了,整个地面全是野草,野草丛里还有个压水井,我在院子里看了看,没找见能藏身的地方,屋里绝对是不能进,木质的瓦屋顶已经塌了一半儿了,危房。

 

最后,我蹲到了门口的墙根儿底下,这里可进可退,就算突然从外面进来人,我也能第一时间发现。


蹲在墙根儿底下缓了几口气儿,稳了稳神儿。按理说,我这时候应该离开村子,赶紧跑路的,但是,我又不确定强顺会不会真的在他们手里,万一在他们手里,我跑了强顺就麻烦了。


我把写给强顺的那张纸条掏了出来,睹物思人,拿在手里反复看了看。随即,我忍不住笑了。


就见纸条上面,有很多小细纹,像是给人揉成过一团,强顺有个毛病,喜欢把抽完的烟盒揉成一团再扔掉,这纸条,应该是被强顺揉成团扔掉以后,又给罗五捡到的,要不然,他们也不至于弄个假强顺来糊弄我,还好我也不傻,送给他们一块烧饼。


旋即转念一合计,眼下我该咋办呢,离开村子接着往南走?不行,我感觉那罗五应该也在这村里,他现在说不定已经拿到了黄纸包,我就这么大摇大摆离开村子,肯定会给他发现的。


看看天色,还没到晌午呢,离天黑还早着呢,一屁股由蹲着变成了坐着,不行我就在这儿躲到天黑,反正书包里的烧饼跟水还多着呢。


伸手从书包里掏出一块烧饼,可劲儿啃了起来。各位别说我心大,我这人就这样儿,越遇到危险越不害怕,害怕的是那些未知的、即将发生还没发生的,已经发生的,我倒是不怎么害怕,因为都这样儿了,你害怕还有啥用呢,有那害怕的功夫,还不如静下心来想想办法。


啃了几口烧饼以后,探头朝外面看了看,视线刚好能穿过路对面的胡同,看见老母庙的庙门口儿,没想到,这院子还是个好地方。疤脸人应该还会再回来,我在这里猫着,只要他回来,一眼就能看见他,不知道那罗五会不会也跟着过来,他要是能过来,我也见见这家伙的庐山真面目。

 

一个烧饼啃完,我又喝了几口水,庙门口还真有动静儿了,那疤脸出现了,正扭着头冲着身后,手朝庙门口一扬一扬的,好像他身后还跟着个人,正在那人指啥,不过,那人并没有出现我的视线里,给别的房子当着。


疤脸人随即钻进了老母庙,没一会儿,又出来了,摇了摇头,顿了一下以后,快步离开了,我估计是那人给他打了招呼,两个人一起离开的。


我从院子里转了出来,心说,一直都是你跟着我,今天我也跟你一回。


快速穿过大路,又钻进了之前那条胡同,跑到胡同尽头,探头朝外面一看。


两条背影,一个腰板笔直,一个驮着后背,驼背这个就是疤脸,笔直这个,应该就是罗五了,个头都不算高,罗五看着最多也就一米六的样子,只可惜,只有背影,不过这家伙脚上,穿着一双很显眼的白色旅游鞋。这时候,两个人正朝西北方向走,跟之前疤脸跑的那方向一样。确定他们没发现我以后,我悄悄跟了上去。


这两个人走的还挺快,朝西北一拐弯儿,上了大路,沿着大路又朝西走了没多远,朝北拐进了一个胡同里,我快步跟上去,贴着墙朝胡同里面一看,两个走进了胡同里的一座宅子里。


我心说,原来他们在这儿猫着呢,在胡同口等了一会儿,见里面在没啥动静儿,我就想走进胡同到宅子那里看看,不过,就在这时候,疤脸又出宅子里出来了,我一见他出来,赶紧躲到了旁边一个墙角后面。


贴着墙在墙角那里等了一会儿,就见疤脸跟罗五都从胡同里出来了,两个人身上分别背着个包袱,看样子是要上路,而且我这时候可以断定,这疤脸跟罗五绝对是一伙儿的,看着像是罗五的跟班儿。


两个人来到胡同口没着急走,罗五伸手往自己裤兜里摸了一下,然后把手掏出来扬天一撒,一把米从他手里撒了出来,等米落到地面上,罗五蹲下身子看了看,随后站起身子一抬手,把手朝我藏身的方向指了过来……

 

54


我心里顿时一跳,赶紧朝身后一躲,后背倚到了墙上,那罗五应该没看见我,不过,我到这时候也还没能看见他的脸。


扭头朝自己身后看看,后面是墙,跟我所在的这堵墙,形成了一个九十度的墙角,是条死路,整个儿只有不到三米的空间,他们俩要是朝我这边过来,我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这时候要是从墙角跑出去也不行,一眼就给他们发现了。


朝身后退了退,彻底退到了九十度墙角那里,地面上呢,乱七八糟的,有石头有砖头,我弯腰打地上捡起一块半截砖,把手往身后一背,半截砖藏到了身后。我这时候算是给堵到死角了,他们俩要真是过来,真对我下手,我也不会跟他们客气了。


就在这时候,一串带着南方特有味道的普通话传了过来,听上去跟舌头短了一截儿似的,“不是要往那里走,那里是个墙角,走不通,往我指的方向走,那小伢子,现在在东北方向。”


这应该就是罗五的声音了,那疤脸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不过光听这声音就能知道他不是啥好人,声音跟低沉的狼吼似的。后来看相书上说,有这种声音的人,弑君杀父都是有可能的。


不过,我这时候一听罗五这话,心里倒是暗松了口气。原来罗五刚才指的不是我这里,而是一个大致方向,我说他也不可能这么神,刚才撒的那把米,我估计是一种卜算术,能算出我所在的大概方位,但是,不可能从面到点,算出我的具体位置,他要真能算出我的具体位置,我估计早就死好几回了。不过,罗五这时候指定想不到,我就在离他还不到五米远的墙角旮旯里藏着呢。

 

罗五说完,过了一会儿,疤脸人“啊啊”了两声,听声音他们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好像离开大路,又钻进了胡同里,疤脸的“啊啊”声还在胡同里映出了回音儿。


不过,我没着急出去,在墙角猫了一会儿,等没啥动静儿了,身子一点点挪到墙外面,拎着手里的半截砖,探头朝路上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就见大路上确实没人了,又朝左右看看,一个人影都没有。


转出墙角,小心翼翼又来到胡同口,探头朝胡同里一瞧,罗五跟疤脸确实又返回了胡同,这时候已经走到了胡同的中部位置。


这条胡同是直通的,走出胡同,就到了他们村外了,他们两个从这里走出去,是最近的路,能直接走到村外,要是我这时候真的在村外东北方向,村外没辙没拦的,他们出了胡同就能看见我。


没一会儿,两个人走到胡同口儿停了下来,罗五抬起一只手,手搭凉棚朝东北方向看了看,疤脸这时候“啊啊”了两声,因为胡同里拢音,虽然他们在胡同北头、我在南头,但是他们的声音我听的清清楚楚。


就听罗五说道:“我也没看见人,难道说,那小伢子还在村子里?”说完,罗五如有所悟似的,猛然一回头,我吓得顿时一跳,赶忙把脑袋缩了回来,朝身边来回一找,胡同口这里没啥地方可躲的,转念一寻思,不行我还回那破院子吧,那破院子在胡同的东边,撒开腿我朝东跑了起来。


很快的,我跑到破院子门口,进门的时候,回头朝胡同那里一瞧,罗五跟疤脸并没有从胡同里出来,眨巴了两下眼睛,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儿草木皆兵了,或许他们根本就没返回的意思。不过,我也不能冒这个险,万一他们返回了,我要是不藏起来,指定会给他们发现。


走进破院子,又蹲到院门后面,蹲了能有十几分钟,感觉外面没动静儿,扶着院墙朝外面看了看,就见外面大路上干干净净的,还是一个人影都没有,就连他们村里的村民也没见着一个。

 

蹲下身子又等了一会儿,我终于沉不住气了,打算从院子里出来,不过我刚站起来,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了罗五狼吼一样的声音,“在这里呢,别叫他跑了。”


我顿时一个激灵,扭头朝院子里四下看看,没有人呀,罗五咋发现我的?又看看,还是没有人,罗五他们两个在哪儿呢?


我想跑,但是又一想,不能跑,过去看那些电影电视剧里,那些坏人找不到主角的时候,就会说,我已经看见你了,出来吧。其实就是在使诈呢,罗五这人狡猾又阴险,他有可能也会玩儿这手儿,我可不能上当。


我一猫身,又蹲回了院墙底下。不过,蹲下没多大一会儿,就听见传来噼里啪啦的跑步声,听上去跑的还挺急,速度应该不慢。


我心里顿时一沉,会不会是冲我跑过来的?心跳加快了,这时候,手里的半截砖还在呢,攥了攥半截砖,心说,不行我就等在这里,他们只要敢进来,拍翻一个我就跑。


想到这儿,心里没那么紧张了,与此同时,急促的奔跑声来到了近前,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攥着砖头的手都有点儿发抖了,手面上的青筋都跳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呼地一声,奔跑的声音居然没减慢,居然从破院子门口掠了过去,我顿时一愣,这难道不是冲我来的?紧跟着,又传来一串奔跑声,这奔跑声显然没之前的那么急促,但是很杂乱,刚才那个听着像是一个人在奔跑,这个,听上去好像是两个让你。


与此同时,罗五的声音又传来了,“哑巴,我在他后面追,你从这条胡同里绕过去,堵住他……”

 

我一愣,心说,堵谁呢?他们这是在追谁呢?好像不是在追我吧?


等奔跑声远了以后,我从院墙这里探出头,朝外面看了看,就见大路东边有个人,正在快速往东跑,这人身材矮小,脚上穿着一双很显眼的白色旅游鞋,这个家伙正是罗五,虽然没看见罗五的脸,但是他这双鞋子给我记住了。


又转头朝之前通向老母庙的那条胡同一看,那疤脸一颠儿一颠儿跑在里面,就像罗五所交代他的,他钻进胡同里估计是去堵谁了。


等他们又跑远了一点儿,我从破院子里又转了出来,看看罗五跑的方向,又看看疤脸跑进去的那条胡同,快步钻进了疤脸跑的那条胡同里。


我想看看他们到底在追谁,除了我以外,这里难道还有叫罗五上心的人?


小心翼翼跑到胡同尽头,也就是又来到了老母庙这里,疤脸已经在老母庙南墙那里往东拐弯了,我跟着又来到南墙,探头一看,就见远处野地里跑着一个人,速度很快,身子轻盈,看着像是个年轻人。


在他后面,跟着一条矮小的人影,看着像是罗五。


疤脸这时候呢,愣住了,因为逃跑的那人并没有往他这里来,人家往别处跑了,他等于是扑了个空。疤脸愣了愣神儿以后,啊啊怪叫两声,撒腿也朝那年轻人追了过去。


我这时候停在南墙这里没动地方,因为走出南墙,自己就没遮没拦了,罗五跟疤脸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我,我不能冒这个险。我把注意力放到了逃跑的那个年轻人身上,不过,越看越心惊,这衣裳,这身形,这不是强顺么!


脑袋当即“嗡”了一声,强顺咋会在这里呢?转念一想,难道说,强顺真给罗五抓住了,这时候又趁机逃跑了?那……那强顺要是给抓住了,陈辉呢?陈辉不是跟他在一起吗?


咬了咬牙,他娘的,想不了那么多了,他们要是追的别人也就算了,追强顺,这比追我还叫我着急!

又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确认那确实是强顺以后,我从南墙这里跑了出来。


书说简短。罗五跟疤脸追着强顺,我追着他们俩,大概跑了能有几里地吧,罗五跟疤脸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毕竟他们年龄偏大了,没有我们年轻人有活力,又跑了一二百米,罗五首先停了下来,疤脸旋即也跟着他停了下来,我见他们两个停下,我也停了下来,这时候距离他们也就四五十米远。


我朝身边看了看,刚好有一片玉米地,不过这片玉米地里的草比玉米还多,玉米一颗颗跟发育不良似的,又黄又矮,要不是来到近前看见玉米杆,以为这是一片乱草丛呢,猫身钻进了玉米地里。


钻进玉米地里以后,我并没有停下,跪爬着朝罗五他们两个接近。我这时候还没能看清罗五的脸呢。


罗五他们两个呢,停在路边呼哧呼哧喘着气,等我爬到离他们十来米远的时候,疤脸“啊啊”两声,搁着无数乱草间隙,我隐隐约约看到疤脸朝强顺逃跑的方向指了指,他的意思好像在问罗五,要不要再接着追。


罗五冲他一摆手:“不追了,那不是他,我看他就是想把咱们两个引开。”


“啊啊”疤脸又朝村子的方向指了指。


罗五问:“你是想说……我们找的那小子还在村子里?”


“啊啊”疤脸点了点头。


“不可能了,刚才或许在,这时候肯定已经跑远了。”说着,罗五往裤兜一摸。


我心里顿时一沉,这家伙难道又要撒米?

 

55


我还没想完,罗五真的又从兜里掏出一把米,因为有乱草挡着,从我这里,只能看见罗五的大半个身子,看不到他的脸。


就见罗五又把手里的米朝天一扬,米粒稀里哗啦的落到地上,他蹲下去又看了看,站起身以后,又朝我这里指了过来。


我心里又是一跳,不过,我蹲在玉米地里没动地方,他们不可能从路上下来钻玉米地,因为这片玉米地里根本就没法儿走人了,野草把里面糊的严严实实,尤其是有一种草,我也不知道这草学名叫个啥,我们那里管这种草“涩拉穰”,这种草虽然是草质茎的,但是像藤蔓一样疯长,在玉米地拉的跟蜘蛛网似的,很难弄断不说,草茎上还有毛乎乎的细刺,弄不好就把胳膊腿划伤了。别说人,就是体型稍微大一点儿的动物都不会往里面钻。


疤脸见罗五把手指向我这个方位,迈脚就要往玉米地里下,罗五一把拉住了他,“你也不看看那里能走人吗,从旁边绕过去。”


“啊啊”疤脸居然站着没动。


“你是说,那小伢子可能躲在这片玉米地里?”


“啊啊!”


“不可能。”罗五斩钉截铁说道:“一个十五六岁的小毛孩子,心性没这么大,走吧,绕路过去。”


“啊啊!”疤脸还是站着没动,一伸手,从他自己包袱里掏出一个黄纸包。


我隔着草缝一看,这不是我给他们的那个纸包吗。疤脸把黄纸包打开,把里面的烧饼拿出来,冲罗五示意了一下,“啊啊!”


“你是想说,那小伢子很狡猾?”


“啊啊!”

 

罗五顿时冷哼了一声,“不是他狡猾,是你太笨了,当时为什么不先打开看看!”


“啊啊”疤脸很委屈的又啊啊了两声。


“走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说完,罗五沿着路往回走了起来,疤脸很不舍的朝我这里看看,转身跟上了他。


我蹲在玉米地里没动,蹲了好一会儿,感觉他们走远了,从玉米地里钻了出来,来到路上左右看看,一边是强顺逃跑的方向,一边是罗五他们离开的方向,我现在该往哪儿走了呢。最后打定主意,还是先去找强顺吧,看见强顺平安没事儿了再说。罗五有这边有撒米的本事,跟着他太危险,再说那疤脸似乎已经察觉到啥了。


顺着强顺跑的方向走了下去,这时候的时间,已经快晌午了,日头在天上毒辣辣的,晒的我头皮都疼。这时候,路给我走的越走越眼熟,感觉好像之前走过,又走出一段距离,前面出现一个镇店,我打眼一瞧,这不是之前那个什么河镇吗?也就是孩子跳水淹死的那个镇。


我心说,转了大半天,咋又回到这个镇上了。这时候一直没看见强顺,就跟凭空消失了似的,我一合计,强顺会不会跑进镇里了呢,镇子里人多,还有个派出所,罗五就算发现他,也不敢对他咋样儿,四下里都没有强顺的影子,不行就进镇里找找看吧。


来到镇里,刚好是午饭时间,镇子大路上人很少,我不由自主的又走到了那河边上,来到孩子跳水的那地方,看着河面,心里说不出是个啥滋味,也不知道镇上这些人有没有把孩子的尸体摸到。


在河边站了一会儿,就听见大路上有警车的声音,我心里顿时一激灵,不会又是来找我的吧。赶紧离开河边,钻进一条胡同,警车从胡同口的大路上一掠而过,我顿时松了口气,应该不是找我的。

 

走出胡同,来到大路上,就见警车已经停在了路边一户人家门口,几个警车从车上下来,快步走进了那户人家里,看那架势,好像是进去抓人的。


这时候,街上一下子热闹起来,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一大堆人。纷纷站在警车附近,冲着那户家门口指指点点,似乎都在小声说着啥。


我也挺好奇,小心翼翼走到人群当中,就听这些人小声议论着,“咋这么狠心呢,公安局的早该来抓他了……”


另一个说,“小声点儿吧,都是街坊邻居的。”


又一个说,“把孩子身上都烫成那样儿了,还不让人说呀,那孩子,说不定就是他这狠心叔叔扔进河里的!”


我一听,咋好像在议论昨天跳水那孩子的事儿呢?

这时候,两个人高马大的警察,压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从院门里出来了,男人手上还带着手铐,两个警车把他推进了警车里。


就听身边又有人说道:“昨天要不是把那孩子尸体捞上来,那俩公安检查尸体发现孩子身上有烟疤,咱还不知道他叔叔是这样儿的人呢,对自己的亲侄子都能下得去手,这要是对别人家的孩子该是咋样儿呢,早该抓进去判几年了。”


我忍不住问了一句,“大叔,公安咋发现是他叔叔的呢?”


那人看了我一眼,回道:“让他叔叔来认领尸体的时候,问出来的。”


我点了点头。

 

警车来的快去的也快,把男人塞进警车以后,一刻不停,直接就开走了,估计昨天那俩警车回去一汇报,今天来抓男孩他叔叔了。


看热闹的人见没啥热闹可看了,一边小声议论着,一边三五成群散去。我看着警车远去的背影砸了砸嘴,真跟奶奶说的一样了,善恶到头终有报,不管你做了啥,老天爷都在看着呢!


回了回神儿,我也别想那么多了,还是赶紧去找强顺吧。这时候,刚好是吃午饭的时间,强顺要是没跟着陈辉,他指定不会咸菜加馒头,特别是中午这顿饭,最起码的也要找个小饭店喝瓶啤酒,不行我就把镇上的饭店挨着个儿找一遍。


打定主意,我从镇北开始,地毯式的找,只要是饭店、哪怕是家卖凉皮儿的,我都要进去看看。


这镇子不算大,大小五家饭店,三家凉皮店,反正只要是卖吃食的店铺,我都进去找一遍,从镇北到镇南,一口气找了个遍,但是,没能找见强顺。


当我正打算从镇南最后一家饭店出去的时候,手放在饭店玻璃门上还没等推开,整个人顿时一激灵,隔着玻璃门,就见饭店外面的大路上,走来两个人,虽然看不清脸,但是,一个穿着白球鞋,一个佝偻着身子,奶奶的,不是罗五他们俩,又是谁呢!


我转身又回去了,到柜台慌慌张张问老板,“老板你们这儿有单间吗?”


老板回道:“有,楼上有单间。”


跟着老板来到楼上单间,我心不在焉的点了俩菜,钻单间里就不出来了。

 

没一会儿,外面传来脚步声,我以为是服务员来给我上菜了呢,谁知道,传来“啊啊”两声,我心里顿时一跳,朝自己身边左右一找,在自己身后墙角放着几个铁凳子,这是防止人多椅子不够用,备用的,我伸手拉过来一个,他们要是敢进来,我抄起铁凳子就跟他们拼了。


这时候,传来罗五的声音,“老板,跟你打听个人,你见过一个身穿蓝色T恤,背着一个绿书包的孩子吗?十五六岁的样子。”


我心里顿时一沉,这打听的不就是我么,看样子,他们是过来吃饭的,也要了单间,顺便问老板一声,停了一会儿,就听老板回道:“没有啊,从没见过这样的孩子。”


老板说完,外面不再有动静儿了,我长长松了口气,十几分钟后,老板亲自端着菜进来了,菜放桌子上以后,老板压低声音问我:“刚才有两个南方口音的人跟我打听你,你认识他们吗?”


我连忙回道:“他们是坏人,想抓我呢。”


老板脸色稍变,说道:“我看他们两个也不像好人,要不要我帮你报警。”


我摇了摇头,“我来这里找我亲戚,等我找到亲戚了,他们就不敢把我咋样儿了。”


“那你小心点儿,他们现在就在你隔壁,不行就在这里多坐一会儿,等他们走了你再走。”


我点了点头,“谢谢您,谢谢您。”


“不用谢,听你口音也是咱河南的,咱自己人不帮自己人,还能去帮外人吗。”


我在单间里坐了能有一个多小时,桌上的菜几乎都没吃,罗五跟疤脸就在隔壁呢,整个人只剩下警惕了,哪儿还有心思吃东西。

 

没一会儿,老板又来了,跟我说,那两个南方人已经走了,要是想吃东西,就再吃点儿,要是不想吃,就赶紧去找你亲戚吧,别让他们抓着。


我对老板千恩万谢,拿出五十块钱给老板,老板死活不要,我感激的离开了饭店。在这里插一句吧,末代1里没写过的,其实我弟弟刘黄山,总共离家出走两次,第一次,昏死在路边,给人救了下来,后来我弟弟也不知道咋说出的家庭住址,人家把我弟弟送了回来,我们父子三个一起跪下给人家磕头呀,这世上,好人还是多的。我弟弟福荫比我大,命里有贵人,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应该又被人救下了,只是现在还没到他回家的时候,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


言归正传。站在饭店门口的大路上,我朝南看了看,饭店老板告诉我们,罗五他们两个朝南走了,我这时候,该往哪儿走呢?在镇子上没能找到强顺,或许强顺根本不在这个镇子上。


最后一咬牙,我还接着往南走吧,那老蛇不是说了嘛,破铜牌的物件儿在南方,往南走。


一路往南,出了镇子,并没有看见罗五他们两个,很快的,我又来到了那棵树底下,忍不住扭头朝那片坟地看了看,心头一动,拐弯儿朝坟地里走去。


来到那老头儿的坟前,我看了看,坟头给我踹的那些鞋印还历历在目,我对着坟头说道:“老爷爷,您那狠心的孙子,给公安局抓了,这也算是给您重孙子出了口气,眼下呢……您看,您能不能帮我个忙呢……”

 

说完,扭身朝周围看看,周围没人,走到老头儿坟尾,蹲下身子,在他坟尾鼓捣起来。


一会儿的功夫,鼓捣完了,我又回到坟头,恭恭敬敬跪下,磕了四个头,对着坟头说道:“老爷爷,这忙不叫您白帮,等我再过来的时候,给您烧纸上香,还给您带好吃的。”


我估计,老头儿应该会帮我这个忙的。


离开坟地,来到大路上,回头再看看坟地,心里踏实多了,不过,同时也有一点儿担心,又想了想,唯一能叫自己放心的,就是跟上罗五他们,他们这回要是再找不到我,肯定会再撒米,等他们撒米的时候,我看看他们是往哪儿走的,要是朝我所在的方向走,那就算了,要是朝坟地这里来,那我就得再想别的办法了。


这时候刚过晌午,天还挺热,不过我也不在乎这些,在家里的时候,一到星期天,就要下地干活,经常顶着个大太阳下地,眼下这太阳根本不算个啥。


继续朝南走了起来,走的速度比平常快上了一点儿,不过没敢走正路,在路旁边的野地里走的,万一罗五他们冷不丁返回了,我也正在路上走,不是刚好跟他们迎面碰上,自投罗网嘛。


一口气走到天色擦黑,期间路过几个小村子,但是我都没停下。


之前呢,原本打算白天睡觉,夜里赶路的,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全乱了套了。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我这时候也是越来越累越来越困,但是,又不敢找地方睡觉,万一睡着了,罗五他们那边一撒米,我这边可就麻烦了。但是,不睡觉又不行,一边走一边打瞌睡,感觉两条腿都发软了,这要是脚下绊上一跤,我估计直接栽草窝里就睡上了。

 

一直挨到深夜,前面又出现了一个小村子。其实走了这么多地方,我发现很多地方的村子,都没有我们那里的大,我们那里最大的村子近万人,最小的就是我们村子,也有三四千人,平均下来,一个村子大概四千多人。


眼前这个小村落,从村里房屋的占地面积来看,也就百十来户,就算一户有六口人,才六百人,还不到一千人。


很快的,我走进了小村子。村里边的房子盖的还不错,主路也挺宽敞的,走到他们村十字路口的时候,路西边有棵核桃树,树还挺大的,紧挨着旁边一座房子的后墙。


一开始我没注意,等我从树旁边走过去以后,忍不住回头又看了看,就见这棵树的树杈,都搭到了旁边的房顶上。


我看着那房顶停下了脚,心想,这要是爬上树,不就到这家的房顶了吗,还是座平房,这要是爬到房顶上,罗五他们指定找不到我。


转身回来,走到了树底下,抬头朝树上看看,还行,不算高,一纵身,双手抓住了最低的一根树杈,三下五除二,爬到了树上,随后小心翼翼,沿着树杈,一步一步挪到了房顶上面,双手抓住脚下的树杈,荡个秋千,跳到了房顶上。


落地的时候稍微发出点儿声音,不过,这时候大半夜的,屋里的人早就睡熟了,就算他们听见,估计也不会专门起床来看,只要我不再发出第二声就行了。


房顶上还挺干净,我就在房檐这里找块地方躺下了,万一给人发现了,我也能第一时间抓住树杈,从房顶上下去。


房顶给白天的大太阳晒的还有点儿发烫,不过也没关系,躺上一会儿,等身体把上面的热量吸收了就好了。

 

不知不觉的,我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睡到啥时候,传来一阵狗叫声,不是一只狗,听上去像是一群狗,好像他们全村的狗都叫了起来。


我被吵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没起身,因为就在房檐边儿上躺着,翻了个身,把身子侧过来,朝下面的十字路看了一眼,就这一眼看下去,脑子当即清醒了不少,心里一跳,心说,娘呀,下面这些都是啥东西?


就见一群穿黑袍子的家伙,看着像是人,但肯定不是人,只有四五岁孩子那么高,就跟一群侏儒似的,不过,每个人身后都有一条大尾巴,看着不是那种毛柔柔的,是那种根棍子似的尾巴,有的尾巴还在来回摆动着。


这群家伙规规矩矩列成两排纵队,顺着路正在朝西走。在队伍的中央位置,有一顶小轿子,四个家伙抬着,在队伍的最前面,还有两个举旗子的,就是那种三角形的旗子,看着像是黄色的,应该是杏黄旗,不过这杏黄旗跟朱红旗,一般都是仙家才打的旗子。我心想,这群小矮人,难道是仙家?


想到这儿,我伸手在自己大腿上可劲儿掐了一下,顿时哭笑不得,奶奶的,原来是在做梦,手掐在腿上一点儿都不疼,我一翻身,趴在了房顶上,心说,既然是梦,那就看吧,当看热闹吧。


这支队伍不算长,不过也不短,浩浩荡荡的,其中还有敲锣打鼓的,但是我听不见锣鼓的声音,只能听见满村子的狗都在叫。


很快的,队伍走远了,等彻底走完以后,村里的狗居然突然间安静了下来,四下里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


我见没啥可看的了,一翻身,又仰躺在了房顶上,心说,今天这个梦做的,跟真的似的,也不知道明天醒过来还能不能记住。


就在这时候,路上传来了脚步声,紧跟着,“啊啊、啊啊……”

 

我顿时一激灵,心说,我这梦里咋还有疤脸呢,轻轻把身子翻过来再朝路上一看,就见路上正走来两个人,其中一条是个罗锅,另一个,穿着一双白球鞋。


罗五跟疤脸。我一愣,难道真的像人说的似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两天心里净想着他们俩了。


这时候,疤脸跟罗五肩并肩走在一块儿,他们是朝刚才那队伍走的方向走的,就听罗五问道:“你看清楚了吗?”


“啊啊”


罗五说道:“想不到这破村子里还有这些东西,跟上去盯紧了。”


“啊啊”


两个人加快了速度。


我这时候很纳闷儿,这到底是不是梦呢?咋觉得这么真呢?又伸手在大腿上可劲儿掐了一下。


哎呦,不是梦!我“呼”一下从房顶上坐了起来,醒了,后背上全是汗,不是吓得,是给热乎乎的房顶蒸出来的。


抬手揉把脸,理理头绪。刚才看见的,确实是梦,但是,我这大腿咋还疼着呢,好像真给自己掐过似的,扭头四下找找,房顶就我一个,也没别人。难道说,我在梦里掐了自己一下,在现实里,我也掐了自己一下,跟梦游似的,把自己掐醒了?不过好像我没这毛病吧。

 

不甘心的扭头朝大路上看了看,心里顿时一跳,就见大路上有两条人影正在快速朝西走,看身形,正是罗五跟疤脸。


我又愣住了,这到底是梦呢,还是真的呢?他们俩要是真的,那我刚才看见的那群小矮人,应该也是真的。罗五跟疤脸这时候走的这么急,一看知道是在追撵啥东西。


等两个人走了远以后,我顺着树从房顶上下来了,这时候真没心思再睡了,迈脚就朝罗五他们的反方向走,他们朝西,我朝东,他们俩在追撵啥不关我的事儿,我在躲他们,离他们越远越好。


但是,没走出几米远,我就看见前边路上,出现了几双绿幽幽的亮光,仔细一看,像是啥动物的眼睛,刚好挡住了我的去路。从亮光距离地面的高度来看,这几个东西比猫个头大,应该是狗。


娘呀,我最怕的就是晚上碰见狗,这是小时候跟奶奶进山,夜里遇上狼群留下的后遗症,强顺跟我一样,强顺那次都吓尿了,我们俩夜里就怕遇见这些东西。


还没等我想出应对的法子,几双绿眼睛一步一步朝我靠拢了过来,我赶紧朝身边左右找找,也没瞧见个木棍砖头啥的,最后只能面对着它们,一步一步倒退着往身后退。遇上这些玩意,不能转身,一转身把后背送给他们,那我就完了。


我想退到那棵树底下,再回到房顶上去,不过,等我退到那棵树跟前的时候,几个玩意突然向前冲刺,嘴里还发出低沉的威胁声,我一听声音,这几个玩意儿,确实是几条狗。


它们并没有进攻我,只是冲刺到离我很近的距离,停在那里低吼,好像在警告我,不许上树,我这时候就算上树也来不及了,爬不到树上就得给它们咬住小腿或者脚脖子,得不偿失。

 

离开树,又一步一步朝后退,居然给几条狗逼着,一口气退出了他们村子,几条畜生站在村头不再靠近我了,好像它们的目的就是把我从村子里赶出去。


我又在村外退出十几米远以后,一转身,刚才要往别处走,愣住了,心跳紧跟着加快了,就见路边一棵大树后面,躲着两个人,离我只有五六米远,两个人正在朝不远处的一座院子张望,我一看,这两个不是就疤脸跟罗五吗?


所幸他们是背对着我,注意力在院子那里,要不然早就发现我了,我赶紧一拧身钻进了路边的玉米地里。


这俩家伙,到底在干啥呢?


躲在玉米地里,我朝他们所看的那座院子看了看,院门好像是开着的,里面还有火苗一跳一跳的,也不知道是个啥地方。


没一会儿,树后面的罗五跟疤脸动了,从树后面转了出来,大摇大摆朝院子走去。


等他们走进院子以后,我从玉米地里出来了,躲到了他们先前躲的那棵树后面,稳住神儿再往院子里一看,原来是座庙,那一跳一跳的火苗,是有人在成捆成捆的烧香,香发出来的亮光。


树离那庙还是有点儿远,看不大清楚,我仗着胆子从树后面出来,悄悄溜到了院门口,身子贴在门口墙边儿上,探头朝院里一看。

 

57


这似乎是一座新盖好的院子,院门院墙都是新的,就见院子中央位置上,放着一个磨盘大小的香炉,香炉里这时候插着一捆香,烧的旺旺的,红火苗突突直跳。


听奶奶说过,半夜庙里烧的这种香,叫做“告仙香”(谐音,可能是“告仙香”吧,我们这里一些方言,说真的,用书面文字还真写不出来。),这是新庙请仙家的时候烧的,必须烧一夜,烧到天亮,香炉旁边还必须有人守夜,见香烧完了就得赶紧再续上去。说句不好听的,就跟守灵点的守灵香一样,香不能灭。


眼下这个,是用来引仙的,从“告仙香”这仨字的表面意思解释,就是告诉仙家,我们起了座新庙,你们过来吧,或者就是,之前老庙不行了,又找地方盖了座新庙,有些仙家呢,不愿意挪地方,人们就在新庙里烧一夜香,告诉老庙里的仙家,你看我们多有诚意、多虔诚,从老庙里搬过来吧。


一般废弃老庙,给仙家挪新庙的时候,程序是很麻烦的,大多数仙家都不愿意来回挪地方,特别是年头儿久远的老庙,有些给仙家盖了新庙,却没把仙家请过去,去拆那老庙的时候,就会出意外。多说几句吧,在我们村子南边,十几里地远的地方,就是《末代1》里我提到过的“劳务市场”,就他们那一片有个村子,也可能就是他们村子。


他们那里离我们市区比较近,比我们这里繁华,上边儿的政府征用他们的土地,那片土地估计是块好地方,不过,这块土地上面有座老庙,政府就打算把这老庙拆了,但是一拆就伤人,非死即伤,已经折腾好几年了,答应再盖座新庙也不行,这座老庙就是拆不掉,除了他们村里人阻挠以外,还有别的因素在里面,今年开春儿的时候,上边又过来人拆庙,结果又伤了人,政府又打了退堂鼓,不了了之了。这说明啥呢,这说明庙里的仙家不愿意挪地方,想给仙家挪地方,就得拿出诚意、下大功夫。

 

言归正传,这时候香炉旁边呢,确实还有个守夜的,是个老头儿,正坐在香炉旁边的椅子上打瞌睡。


罗五跟疤脸这时候,背对着院门站在老头儿旁边,两个人正朝院子里的大殿看着,看了一会儿,罗五开口问老头儿,“老头儿,你们这里,供的什么仙?”说话的口气,给人一种倨傲、嗤之以鼻的感觉。


老头儿正在打瞌睡,闻言一个激灵,醒了,扭头朝身边的罗五跟疤脸看看,愕然的问道:“你们、你们是啥人,啥时候进来的?”


“什么人你管不着,我问你话呢?”


这时候,傻子都能看出罗五两个来者不善,老头儿扶着椅子上扶手,颤巍巍从椅子上站起了身,答非所问的说道:“香炉边上有香,你们想上香就上柱香,不想上香就走吧。”


罗五提高了声音:“老家伙,你聋吗,我问这里供的什么仙!”


老头儿脾气还挺好,心平气和说道:“供的是俺们村儿里的护村神。”


“什么护村神?”


老头儿上下打量了罗五几眼,“听你的口音,不是我们本地人吧,想烧香就烧个香,不想烧就走吧。”


罗五呵呵笑了起来,“不过是一群老鼠,你们还把他们当神了!”


老头儿一听罗五这话,有点儿不乐意了,“你管俺们供的是啥嘞,她救过俺们全村儿人的命,走吧,香也别烧了。”


罗五冷冷说道:“本来就不是来烧香的。”说着,迈脚就要往大殿里进。

 

老头儿一把拦住了他,“你们不许进去,仙家不稀罕你们。”


罗五没理会,一把推开了老头儿,老头儿赶紧一把又揪住了罗五身后的衣裳,“不许进去!”


“啊啊!”罗五身边的疤脸大叫两声,像条狗一样,上去揪住老头儿,把老头儿摁地上了。罗五伸手从疤脸背上的背包里拿出一根细绳子,对疤脸说了句,“把老家伙捆到香炉腿上。”


老头儿都七八十岁了,当然不是疤脸的对手,老头儿想喊叫,却给疤脸提前掐住了喉咙,罗五猫身也上去了,两个人齐动手,把老头儿在香炉腿上捆了个结结实实,又用布条子,把老头儿的嘴死死给勒上了。


我这时候在门外偷看着,特别气愤,但是我知道,我就算冲过去,也帮不了老头儿,弄不好自己也得给捆到香炉上。


罗五看着香炉腿上挣扎的老头儿,冷冷说道:“护村神要是真能护住你们,叫他来救你呀。”说完,大摇大摆走进了殿里。那疤脸见罗五进去了,一颠儿一颠儿的,也跟着进去了。


我在门外咬了咬牙,想溜进去把老头儿解开,但是转念一想,不行,不能冒这个险,不过,罗五最后那句话倒是给我提了醒儿,“叫他来救你呀”,对呀,我可以叫人来救老头儿呀。


一转身,快速朝他们村里跑了过去,这时候,村口那几条狗已经不见了,一进到村里,我就挨家挨户拍门,“开开门呀,开开门呀,你们村里的庙上出事儿了!”


很快的,给我拍开一家的门,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男人一脸困意加疑惑,不等男人问我干啥,我就快速对他说道:“你们村头那个护村庙,来了俩南方人,把庙里看香那老头儿捆起来了,那俩南方人可能要烧你们的庙!”

 

男人一听,张嘴想要问我啥,我赶紧又说:“喊你们村里人赶紧过去吧,要不然老头儿就给俩南方人打死啦!”


男人再也不问我啥了,跟我一起拍起了房门,他喊门比我容易,周围都是他的街坊邻居,一会儿的功夫,喊了十几个人,每个人手里拎着铁钎啥的,浩浩荡荡朝护村庙这里过来了,我也狐假虎威的跟在他们后面过来了。


一群人涌进护村庙,我也跟着进去了,反正有这么多人呢,也不用怕他们两个,只要罗五两个给这十几个村民逮着,肯定没他们好果子吃,我趁机也看看这罗五到底长啥样儿,刚才他一直都是背对着我。


一群人刚一进门,就听这群人里边儿有人大叫了一声,爸!


原来,被捆香炉腿上的这老头儿,是其中一个男人的父亲,男人顿时拎着铁钎,跟疯了似的在庙里找了起来,一群人,有的去给老头儿解绳子,有的守在庙门口,剩余的,全部散开,在庙里找了起来。


庙里的电灯霎那间全被打开了,大殿里,院子里,灯火通明,但是,一群人啥也没找见,罗五跟疤脸好像已经离开了。


先前被捆住的老头儿,这时候已经被解开了,吩咐众人,赶紧看看,庙里丢啥东西了没有。


一群人又在庙里检查起来,其实庙里也没啥东西,真没啥可丢的。我这时候像没事儿人似的,信步走进了大殿里。

 

在大殿里边看看,跟其他庙堂的格局布置啥的,都差不多,最后抬眼朝大殿放置的神像那里一看,是一位身穿黑袍的仙家,右手里拿个啥来着,忘了,左手里拿着一根鞭子。


我看了看以后,就感觉这神像有点儿别扭,看着好像少了点儿啥似的,最后,给我看出了,顿时一愣,这时候刚好有个村民从我身边经过,我一把拉住了他,问道:“大叔,你们这庙里的仙家,就没眼睛吗?”


这大叔扭头朝神像上一看,顿时大叫起来,“都过来都过来,神像的眼睛没啦!”


神像眼睛部位是俩黑窟窿,一开始我以为就是那样儿呢,随后越看越诡异,哪座庙里的神像能没有眼睛呢,安置神像的时候,还要给神像开光,点五官开灵光,没眼睛还咋开呢。


这个座护村庙的神像,还不是那种泥陶的,当时已经流行那种石膏模子的了,这种的很轻便,比泥陶的还形象,外面粉一层彩绘颜料就行了,不过,就是不结实,要是用刀剜的话,很轻易就能把神像的任何部位剜下来。


之前给捆住的老头儿,一看神像没了眼睛,再也淡定不住了,气急败坏大叫起来:“再去村里喊人,追那俩南蛮子,那是俩小个子,一个驼背疤拉脸,一个又黑又丑,脸上全是疙瘩!”


老头儿话音一落,一群人全都追了出去,最后,就剩下我跟老头儿两个,老头儿气呼呼走出大殿,走到院子的香炉那里。这时候,香炉里的香早已经灭了,老头儿点着旁边的蜡烛,拿过一捆香,对着蜡烛点了起来。

 

我也走出大殿,凑到老头儿跟前,低声问道:“老爷爷,您说那俩南方……那俩南蛮子,有一个长得又黑又丑,脸上还全是疙瘩?”


老头儿忙着点香,没看我,点了点头,等香点着了以后,扭头看了我一眼,顿时一愣,“你是谁呀?”

我也是一愣,赶忙解释:“就是我到村里喊人过来的呀,刚才我路过这里,看见有俩人把您捆了起来,我就跑到村里喊人来救您了。”


老头儿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原来是你喊的人?”


我点了点头。


老头儿顿时显得有点儿失望,一边把香插进香炉,一边说:“我当是仙家仙灵了呢。”


插好香,老头儿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谢谢你了小兄弟,要不是你,我估计得给他们捆到天亮了。”


我忙问:“您刚才说,有个南蛮子,一脸疙瘩,是吗?”


老头儿点头,“那个南蛮子长的可凶了,不光一脸疙瘩,还是个宽嘴巴,就跟个癞蛤蟆似的。”


我暗暗点了点头,心里大概有了罗五一个面部轮廓,这时候,就算不知道罗五具体长啥样儿,碰见以后,也能一眼把他认来。之前那位看风水的老婆婆,只说罗五长相凶,没想到还这么丑。


老头儿又打量了我几眼,疑惑的说道:“前几天我给自己算了一卦,卦里说我最近有血光之灾,不过,会遇上贵人相救。”顿了一下,老头儿看着我说道:“你不会就是我那位贵人吧?”

 

58


我连忙冲老头儿苦笑,啥贵人呀,我自己现在都泥菩萨过江呢,忙说:“我不是您的啥贵人,我就是刚好路过您这里。”


老头儿不信,说道:“能有这么巧,刚好给你路过遇上……”说着,老头儿似乎想到了啥,问我:“这大半夜的,你咋还能路过这里呢?”


这该咋回答呢,我能回答说,我是给你们村里的几条狗逼来的,说出来没面子不说,老头儿指定也不信,舔了下嘴唇,我说道:“我是……我是来你们这里找亲戚的,迷路了,刚好路过这里。”


老头儿一听,好像还来了精神,问道:“你那亲戚叫个啥名儿,你说说,附近村子里的人我都认识。”


我顿时干咽了口唾沫,心说,你都认识,我可都不认识。连想都没想,随口胡编了一个名字:“我亲戚叫李智。”


“李智?”老头儿怔了一下,上下打量我几眼,疑惑的问道:“你跟李智是啥亲戚呀?”


“啥?”我暗自一咧嘴,心说,他们附近不会真有人叫这“李智”吧?脑子一个急转弯儿,反问,“您说的那个李智,大概有多大数岁呀?”


老头儿说道:“这时候应该也有三十岁出头了吧,这孩子孤贫命,命硬的很,一出生克死他娘,难产死的,三岁克死他爹,听说是李智想吃枣,他爹上树给他摘枣,结果那树杈断了,他爹从树上跌下来,本来那树没多高,偏巧树下面有块石头,他爹跌下来枕在那石头上了,头上磕了个大窟窿,当场就没气儿了。”


我一听,他这爹也够倒霉的。

 

老头儿继续说道:“爹娘都死了,他爷爷奶奶只好养着他了,十岁那年冬天,天儿冷,他爷爷奶奶……”


我一看,这老头儿说起来还没完了,我这时候真没心思听老头儿念叨这些,扭头朝院门外看了看,心想,我是离开这儿呢,还是在这儿呆到天亮呢?罗五跟疤脸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这里暂时是最安全的。


老头儿当然不知道我心里在想啥,还在那儿继续说着:“天儿冷,他爷爷奶奶就在屋里生了个煤球炉子,结果呢,他爷爷奶奶都给煤烟儿呛死了,李智没事儿,后来,李智就搬到他姑姑那里住,谁知道……”


我顿时皱了皱眉,老头儿还真的说起来没完了,说真的,这时候我真不想听这些乱七八糟的,打断老头儿说道:“老爷爷,这个李智不是我要找的亲戚。”


老头儿听我这么说,立马儿打住了,“不是呀。”又问道:“那你要找的李智有多大岁数呢?那个村儿的?”


我没心思跟老头儿聊李智不李智的,就信口胡诌一个名字,没想到引出老头儿这么些话。暗自一寻思,这几天也够累的,今天晚上就别再折腾了,跟老头儿商量商量,在这庙里呆到天亮。


老头儿这时候又问了我一遍,“你要找的李智大概有多大数岁呀,你放心,附近这村子上的人,不管大人小孩,只要一说名字我都知道。”


听老头儿又问我,我磨不开面子,只能信口又胡诌了一句,“我要找的那个李智……五十来岁吧,那是我远方的一个舅舅。”


“哦,是他呀……”

 

“啥!”我顿时哭笑不得的朝老头儿看了一眼,老头儿说道:“这个李智是俺们邻村儿的,前几年我给他儿子算过一卦……”


我赶紧打断老头儿,“这个李智应该也不是,听我妈说,我、我那舅舅……只有一个闺女。”


“对!”我话音没落,老头儿笃定的一点头,“前几年我给他儿子算的卦,告诉他,儿子有大难,他儿子不信,结果没几个月就给车撞死了,现在就剩一闺女了。”


我一听差点儿没跪地上,咋还有这么巧的事儿呢?老头儿还继续说着:“他那儿子死的不甘心呀,打去年开始,鬼魂整天到家里闹,李智找了好些人都没把他弄走,李智他闺女,现在已经给他儿子闹的不正常了,可怜呀,他闺女跟你大小差不多,还是个学生呢……”


我这时候头都大了,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又打断老头儿,“老爷爷,这个李智也不是我要找的亲戚,咱别说这个了,我想问问您,我能不能在这里住一夜,等明天天亮了我就走。”


老头儿一听,连忙点头,“能呀。”抬手朝大殿左边一指,“那边有个套间,里边有床,你要是困了,就躺床上睡吧。”


我冲老头儿笑笑,点了点头,赶紧朝大殿左边走了过去。


大殿的外面,确实有个小套间,房子不大,里面有一张床,一个课桌一样的桌子,桌子上摆的保温壶、水杯啥的,墙角还放着几条凳子,估计这是供看庙人休息的地方。


一进屋里,就感觉阴森森的,不是那种凉快,是那种阴冷的感觉,我身上阳气旺,从不会出现这种阴森的感觉,这是头一次,就感觉这小套间里,好像有啥东西,不过我也没在意。

 

一轱辘身儿躺床上,其实这时候并不困,只是不想听老头儿说那些乱七八糟的,我自己现在还一堆烦心事儿呢,不想再听别人的烦心事儿。


再说了,我们祖上还留下了一条规矩,像这种事儿,你不知道也就算了,要是知道了,你就得管,特别是老头儿说的第二个“李智”,他儿子这个,要是再听老头儿继续说下去,我就得插手了,就像奶奶常说的那句,“咱不管谁管?谁叫咱懂这些呢?知道了不管就是你的错!”


不过,就我现在这状况,我能管吗?见架势不对,赶紧离开。


言归正传。这时候,我根本就没困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也不知道在床上折腾了多久,院子里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听上去人还挺多的。


“爸,没找到那两个南方人。”


紧跟着,老头儿的声音传来:“没找到就算了,大伙都回去睡吧。”


老头儿儿子问:“那神像上的眼睛咋办呢?”


老头儿说:“你也回去吧,神像上的眼睛我会想办法的。”


随后,传来几个比较苍老的声音:“卢公,我们几个老家伙跟一起留下吧,省得那俩南蛮子再回来。”


随后,几个苍老的声音又说:“我们几个老家伙在这儿就行了,大伙都回去吧,你们明天还要干活呢。”


停了一会儿,又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很多人还议论着,反正听上去,每个人都挺气愤的,没一会儿,院子里清净了,人好像都离开了。


“左边那屋里有凳子,我去给你们搬凳子。”没一会儿,老头儿来到我睡觉的套间,我赶忙把眼睛一闭,假装睡着了,老头儿搬上几条凳子出去了。

 

随后,传来几个老头儿聊天的声音,就是其他几个老头儿问看庙这老头儿,这到底是咋回事儿,你咋给人家捆香炉腿上了。


老头儿还挺爱说,就给几个老头儿说起了经过,那两个南方人长啥样儿,咋把他捆起来的等等吧。

最后,有个老头儿问,他们把神像的眼睛剜走是啥意思呀。


这个,其实我也想知道,本来对他们的谈话并不感兴趣,一听有老头儿这么问,我把耳朵竖了起来,但是,看庙的那老头儿居然把声音压低了,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了些啥,即便我把耳朵竖的跟兔子似的,也没听清楚一句。


停了没一会儿,声音又大起来,几个老头儿又聊起了别的,我又没啥兴趣了,不过,从他们的谈话里我听出来了,这个看庙的老头儿,不是普通人,也是行里的人,给人算命的,好像还挺神,算的特别准,附近村里的人,几乎都找他算过命。


我立时就明白了,刚才老头儿说,附近村子里的人大小他都认识,咋认识的,每个来找他算命的人,最起码的都要给他名字和生辰八字,就是这么认识的。只要让算过命的人,说出名字,他就会有印象。


几个老头儿还挺精神,你一句我一句,我这时候呢,对他们聊的那些,真没兴趣了,眼睛一闭,停了一会儿,迷迷糊糊的居然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听见耳朵边上有人喊我,“小兄弟,小兄弟,醒醒了。”


我迷迷糊糊睁开了眼,扭脸一瞧,床边站着一个穿黑袍的人,这时候,我头脑还不算清醒,就问他,“是你喊我吗?”


“就是我。”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揉揉眼睛,再去看这人,顿时一激灵,心说,这人咋看不清脸呢?


使劲儿眨眨眼睛再看,就见这人脸上,就跟被一层黑雾遮住了似的,朦朦胧胧的,就是看不清楚,再往他身上瞧他这身打扮,心里不由自主的想了一句,咋跟庙里的神像那么像呢?只是他手里没拿东西。


我立马儿清醒了,警惕的问道:“你是谁?”


黑袍人直言不讳的回道:“我就是这里的护村神。”


一听这话,我松了口气,为啥呢,这些仙呀神的,我打小就没少接触,只要是庙里供奉的,一般都不会祸害人,他们来找你,肯定是有事儿,我问道:“你有啥事儿吗?”


黑袍人说道:“有一事相求,还望小兄弟帮忙。”


“啥事儿?”


黑袍人双手抱拳,说道:“我的眼睛被两个南方人剜去,有朝一日,还望小兄弟帮我拿回眼睛。”


黑袍人的意思,是叫我从罗五手里,把神像上的眼睛拿回来,我说道:“我躲那俩南方人还来不及呢,你自己为啥不去拿呢?”


黑袍人说道:“那两个南方人煞气太重,那个一脸疙瘩的,身上还带着一个厉害的邪物,还有那个哑巴,有一双阴眼,能看见我们,我现在没了眼睛,法力大减,我那些子孙,都不敢靠近他们,只要靠近,那哑巴就能发现他们。”


我愣了愣,很多五感不全的人都有特殊能力,没想到这疤脸也有,阴眼,可能就是阴阳眼,跟强顺的一样,怪不得罗五两个能找到这里,原来那疤脸能看见。


想了想,我问道:“我先前在梦里看见一队穿黑袍子的人,还抬着个轿子,难道就是你们?”

 

59,黑袍人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轿子里坐的就是我,抬轿子是我的子孙,我的道场原本在村东,村里的人嫌那庙宇太破旧了,就在村西给我起了座新庙,常言说,人挪活,树挪死,我们仙家挪道场,就是在动根基,会大伤元气的,那两个南方人趁我元气大伤,剜去了我的眼睛……”


黑袍人停了一下,接着又说道:“其实,几年前我就算出来,我有此一劫,只是找不到破解之法,现如今,若是不把眼睛找回来,我的元气只能越来越弱,到最后,上百年的修行,只能是一场空。”叹了口气,黑袍人接着又说:“你在房顶时,我心有所感,你就是破我此劫之人,我便托梦让你看到了我的子孙和我的轿子,后来,我又请村里的几条狗帮忙,把你请到了我的庙里。”


听黑袍人说到这儿,我顿时苦笑了一下,我说那几条狗咋那么奇怪呢,硬逼着我往村外撵,原来背后有人指使着呢,我问道:“那俩南方人这么厉害,你觉得我真能帮上你吗?”


“非你莫属。”黑袍人冲我拱了拱手,“小兄弟,你相信定数吗,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啥定数?”我忙问。


黑袍人压低声说道:“天机不可泄露,你只要帮了我的忙,自然就明白这定数了……”


我看看黑袍人眨巴了两下眼睛,心说,还天机不可泄露呢,你既然连天机都知道了,为啥还要我帮你去拿眼睛呢,转念一想,这不会是又来一个坑我的吧,先前就让那老蛇坑了,先叫我答应帮忙,我答应以后他才说帮啥忙,坑死我了,现在又来一老鼠,又拿啥“天机”来蒙我,一件事还没解决,又来一件,哼,自打我跟着陈辉从家里出来,就没消停过,帮完陈辉帮老蛇,老蛇的事儿还没帮完,现在又来一老鼠,都把我当驴使唤啦?

 

一张嘴,我想给黑袍人回绝掉,谁知道就在这时候,我身上猛然一冷,狠狠打了激灵,醒了。自己在床上仰面朝天躺着,扭头朝床边一瞧,哪儿有啥黑袍人,不过,黑袍人跟我说的那些话,还清晰的我在脑子里记着呢。


转过头又朝门口一瞧,明晃晃的,天居然已经亮了,奶奶的。翻身从床上起来,就听外面有人喊叫:“小兄弟,醒了没有,快起来吧,你舅舅来了!”


是看庙老头儿的声音,明显是喊给我听的,我顿时一愣,我舅舅?这里离我们家好几百里地呢,我舅舅咋会能来呢。翻身从床上下来,刚要出门,老头儿先进来了,“唷,你起来啦,快出来吧,你舅舅来了。”


我揉了把脸,站在原地没动,问老头儿:“我舅舅咋会来呢,你认识我舅舅呀?”


老头儿一怔,“你李智舅舅呀。”


“啥?”我张大嘴巴差点儿没瘫地上。


老头儿上来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走走走,我带你去见见他,你舅舅说了,他确实有个远方外甥,好多年没见过了。”


我都快哭出来了,“不会吧……”


“咋不会呀,我还能骗你么。”


我心说,是我骗你还不行吗?


给老头儿可劲拉着,老不情愿的来到了大殿门口,这时候殿门开着,我朝里面一瞧,大殿神像前的蒲团上,跪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从我这里只能看见他们两个的背影,男的是个短发,花白头发,应该是个上了点儿年纪的,那个女的,身材柔弱娇小,看着像是个年轻的小女孩儿。

 

老头儿一边拉着我进门,一边喊:“小李呀,我把你外甥带来啦。”


我顿时哭笑不得,不过,我一琢磨,只要跟这男人一碰面,男人朝我看上一眼,啥都不用解释,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男人这时候并没有着急回头,冲着这神像磕起了头,三拜九叩以后,从蒲团上站起身,转过来朝我一看。我也朝他看了一眼,五十岁左右,典型的庄稼汉,黑脸膛,很普通的相貌。我心说,这就是我“舅舅”李智?


李智先是一愣,随后上下打量起我来,打量了一会儿,脸上居然露出一丝喜色,我心里顿时一沉,不好。


李智当即欣喜的叫道:“小强,真的是你呀,咋过来的?”


“啥?”我差点没哭出来,嘴唇哆嗦了两下,“大伯,您……您认错人了吧,我不是您外甥,我也不叫小强。”


李智上下又打量了我几眼,“绝对不会错,就是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咋了,长大改名字啦?”


改名字?改啥名字呀我,头真的大了,这李智估计是认错人了,误会了。饶了我吧,我撒谎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李智一脸兴奋,朝身后还在蒲团上跪着的女孩一指,“这是你表妹,李小玲。”


我顿时哭笑不得,我哪儿来的表妹呀我。


女孩,也就是李小玲,这时候从蒲团上慢慢站了起来,转过身,朝我这里看了过来,我也朝她看了一眼,一眼下去,顿时一皱眉,李小玲模样长的倒还不错,就是气色很差,眼圈发青,印堂发暗,这应该是长期被阴气缠身所致。

 

“表哥……”李小玲有气无力冲我喊了一句,我差点儿没跪地上,老天爷呀,不带这么捉弄人的吧。


李智过来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小强,你还没吃饭吧,走,舅舅带你们俩到镇上喝胡辣汤去。”


说真的,我这时候还真饿了,但是……我一字一顿说道:“大伯,您真的认错人了,我真的不是您外甥,我也不叫小强。”


“那你叫个啥?”


“我叫刘黄河。”


李智立马儿点头,“这就对咧,你小时候叫刘小强,现在改名叫刘黄河了。”


我嘴唇哆嗦了两下,真不知道该说啥了。


李智的手上还挺有劲儿,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他闺女李小玲,迈脚就往外走,还冲看庙的老头儿说了句:“卢公,改天我再过来谢你。”


老头儿点了点头,随后冲我说了句,“小强呀,你也得谢谢我,要不是我,你还找不见你舅舅嘞。”


我看着老头儿呲了呲牙,谢你?我真想咬死你。


给李智一口气拉到庙门外,门口停着一辆摩托三轮,李智这时候还拉着我呢,“小河,你跟小玲坐后面,舅舅开车。”


“大伯……”


“你咋还喊我大伯呢。”我一张嘴,李智立马儿打断,“你小的时候,我去过你家几趟,你不认得我,舅舅我可认得你,啥也别说了,上车。”李智推着我就往三轮车上推,我这时候又不好意思反抗,糊里糊涂给他推上了车,随后,李智又把李小玲扶上了车,交代我,“小河,看好你表妹,她身体不好,别叫她从车上摔下去。”

 

我无语的点了点头。


三轮车上就放了一把小椅子,李小玲上了车以后,有气无力冲我说了一句,“表哥,你坐椅子上吧。”

我连忙朝女孩看了一眼,她这话,叫我心里暖暖,赶忙扶住她,“你身体不好,你坐吧,我蹲着就行了。”


女孩冲我惨淡的笑了笑,我也冲她牵强的笑了笑。


摩托三轮很快发动起来,离开护村庙,一路朝南走了起来。我这时候擦了把额头的冷汗,伸手往自己书包里摸了摸,之前瞎婆婆给我的钱还在,随后一琢磨,反正是朝南走的,我就顺路坐一段吧,等到了地方,解释解释,请他们吃顿饭,再给他们一些油钱。


大概走了能有半个多小时,摩托三轮驶进了一个镇子里,镇子看着还挺繁华的,路边全是做生意摆地摊儿的,这时候的时间大概在早上八点钟左右,正是卖早点的高峰期,每个卖早点的地摊上人都挺多的。


李智找了个人比较少的胡辣汤地摊,把摩托三轮停到旁边。我首先从三轮是跳了下来,李智过来去扶李小玲,就听李小玲说了一句,“爸,不用扶我了,我觉得身体好多了。”

 

紧跟着传来李智欣喜的声音,“真的好了,脸色好多了!”


我回头一瞧,李小玲自己从三轮车上下来了,印堂跟眼圈的黑青色褪了不少,两个脸颊看上去也稍微有了点儿血色。


李智随后看向了我,眼神很奇怪,眼睛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激动,“小河,你要吃啥,吃啥舅舅给你买啥!”连说话都带着那么几分激动。我就纳了闷儿了,跟我这个“多年不见”的假外甥相逢,他就这么激动吗?


“大伯……”


话还没出口,李智脸色立马一变,显得挺不高兴:“小河,你咋还喊我大伯呢,我都把你当亲外甥了,你就不能喊我声‘舅舅’吗?”


我一咧嘴,僵硬的喊了声“舅舅”,“舅……舅舅,那个、那个,我不叫小河,您喊我黄河就行了,还有那个,那个……我真不是……”


“不是啥呀。” 李智不由我分说,过来拉上我的胳膊,“别说了,喝胡辣汤去。”


我立马儿把脸苦了下来,娘呀,这叫啥事儿呀,平白无故的,给我妈认了个哥,以后再也不撒谎了。

三个人坐下,李智似乎故意让李小玲跟我坐到了一块儿,我们俩挨的还挺近,李智找老板端饭去了,李小玲扭头看看我,说道:“表哥,你身边咋这么热呢,我感觉挨着你坐很舒服。”


我也看看她,心说,我是纯阳体,你给阴气缠身,我身上的阳气把你身上的阴气冲走了,你能不舒服吗,我说道:“我、我生下来体温就高,你坐我身边感觉热很正常。”


李小玲又看看我,不解的问道:“表哥,我咋从来没听我爸提起过,还有你这么一个远房表哥呢,你家是哪儿的?”


我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该咋回答了。

 

60


“来了来了,胡辣汤来啦!”


还没等我编出谎话回答李晓玲,李智端着一大一小,两碗胡辣汤过来了,大碗放在我面前,小碗放在了李小玲面前,李智问我,“黄河,你是吃包子呢,还是吃油饼呢?”


我冲李智勉强笑了笑,“油饼吧。”


李智答应一声转身离开,我冲李小玲一笑,说了句,“吃饭。”拿起碗里的勺子,舀了一勺子胡辣汤就往嘴里送,勺子刚送到嘴边,传来李小玲关心的声音,“表哥,你慢点儿喝,小心烫着。”


听李小玲这话,我身子猛地一震,扭头朝李小玲看了一眼,正微笑的看着我,样子挺招人喜欢的。从小到大,我就一个弟弟,这时候看着李小玲,我突然间感觉自己要是再有个妹妹该多好呢。


我把勺子放了下来,又冲李小玲笑了笑,伸手往兜里摸了摸,把针摸了出来,说道:“表妹,你相信表哥吗?”


李小玲点点头,“相信,在你身边我感觉很安全。”


“那你把眼睛闭上,表哥送你个礼物。”


“啥礼物?”


我神秘说道:“你别问那么多,眼睛闭上就行了。”


李小玲还真的乖乖闭上了眼睛,我拿起针“咔呲”一下,把自己手指头扎出了血,抬起手就往李小玲眉心抹,手刚触到李小玲眉心,李小玲条件反射似的,闭着眼睛朝旁边稍稍一躲,我赶忙说道:“你别动,相信表哥,一会儿就好了。”


我把血像点胭脂似的,在李小玲眉心点了一下,苍白的脸上,多了一点胭脂一样的血红,让李小玲看上去,有一种别样的美。

 

李小玲把眼睛睁开了,朝我手里看看,问道:“礼物呢?”


我回道:“在你眉心呢。”


李小玲抬手就要摸,我赶忙拦下她,“千万别擦掉,一会儿你就知道表哥这礼物有多好了。”


这时候,李智端着一大盘子油饼回来了,放下油饼,他发现了李小玲眉心的血迹,担心地问道:“小玲,你眉头咋了,上面那是……那是……”“血“还字没说出口。


李小玲冲李智高兴的笑道:“这是表哥送我的礼物。”


李智朝我看了看,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油饼放我碗里了,“吃吧黄河,能吃多少吃多少。”


我也不说啥,埋头吃了起来。那时候我饭量很大,一碗胡辣汤只够我塞牙缝的,想要吃饱最少得一斤油饼三碗胡辣汤。


等我第二碗胡辣汤吃到一半儿的时候,李智叹了口气,我抬头朝他一瞧,他那碗胡辣汤已经吃完了,点了一根烟,抽起了烟。李小玲这时候也早就吃完了,坐在那里百无聊赖看着我吃。


李智问李小玲,“小玲,我看你脸色越来越好了,身子咋样了呀?”


李小玲当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雀跃的说道:“我现在感觉身上好轻,很久没这么轻松过了。”


李智脸上当即露出了很欣慰的笑意,“那你到三轮车那里等我们吧,我跟你表哥说点事儿。”


“哎”李小玲挺听话,答应一声,走到三轮车那里等上了。


我这时候,已经把第二碗吃完了,李智问我,“黄河,吃饱了吗,还要不要再来一碗?”

 

听李智说到这儿,我在心里一琢磨,李小玲后来之所以没有再给他哥哥上身,很可能是护村神用法力护住了她,昨天夜里,护村神给罗五剜去了眼睛,元气大伤,也就没能力再护着李小玲了,她哥哥就趁虚而入了。


李智还在说着:“这不,今天一大早我就带着小玲来护村庙,想再求求护村神,卢公就跟我们说,现在护村神遭了大难,帮不了我们了,我问他这可咋办呢,他就给我们算了一卦,算完以后,他跟我说,卦里说,有一个人能救小玲,那人有祖上的荫德跟传承,我问那人在哪儿。卢公说,现在就在庙里,还说那人自称是我外甥,这就是缘分,只要我把他认成外甥,好好相待,他就能救小玲的命。”


听李智这么说,我苦笑了一下,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撒个谎还给我歪打正着了,难道真是缘分?下意识扭头又朝三轮车旁的小玲看了看,小玲见我看她,冲我可爱的笑了笑。


我扭回头问李智:“您儿子生前,是不是有啥心愿没了?”


李智摇了摇头,“没啥心愿。”


我又问:“那他附在小玲身上以后,说过啥话没有,也就是提出过啥要求没有?”


李智又摇了摇头,“不说话,就算开口说话也是骂人,一边骂一边打一边砸东西。”说完,李智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又问:“那他死的时候有多大?”


李智回道:“刚好二十岁。”


二十岁,我想了想,又问:“他死的时候,有女朋友没有?”


“有一个……”李智又叹了口气,“他出车祸那天,就是因为他女朋友生日,一群人喝酒喝多了,回家路上出的事儿。”


“那他女朋友没事儿吧?”

 

我一看人家父女俩早就吃完了,就等我了,咋好意思再吃呢,冲李智笑笑,“吃饱了。”起身就要去找老板结账,李智似乎知道我要去干啥,一把拉住了我,“你别去了,帐我已经结过了,来,坐,舅舅跟你说点事儿。”


我朝李智看了一眼,这时候,我差不多已经察觉李智的目的了,扭头朝三轮车旁边的李小玲看了看,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我坐了下来,不过,不等李智开口,我首先说道:“你们家的事儿,我听那个,那个看庙的卢公也说了一点儿,您儿子前几年出了车祸,现在鬼魂一直来家里闹,对吧?”


“对!”李智面带痛苦的点了点头,我往自己身上一摸,兜里没烟了,冲李智尴尬一笑,“舅,你能不能给我根烟抽。”


李智一愣,他估计是没想到我小小年纪也会抽烟,不过也没说啥,从身上掏出一根烟,递给了我。我把烟点儿,抽了一口,长长吐了出来,我说道:“其实,您儿子这个,应该是很简单的,为啥你们找了那么多人都送不走呢?”


李智摇了摇头,“不知道呀,那些人都说了,我儿子在那边变成了凶煞,一般人制不住他,他们也拿他没办法。经常来家里闹,动不动就上小玲的身,小玲一给他上身,就打人砸东西。后来,我就带小玲找了卢公,卢公也没法子,卢公说自己是个算命的,不会给人驱鬼,让我们求庙里护村神,我带着求了几次以后,还真的好了一点儿,他哥哥再没上过小玲的身,只是小玲的身体一直不见好,病怏怏的。就在昨天夜里,小玲又给他哥哥上了身,一直闹到天亮才离开。”


听李智说到这儿,我在心里一琢磨,李小玲后来之所以没有再给他哥哥上身,很可能是护村神用法力护住了她,昨天夜里,护村神给罗五剜去了眼睛,元气大伤,也就没能力再护着李小玲了,她哥哥就趁虚而入了。


李智还在说着:“这不,今天一大早我就带着小玲来护村庙,想再求求护村神,卢公就跟我们说,现在护村神遭了大难,帮不了我们了,我问他这可咋办呢,他就给我们算了一卦,算完以后,他跟我说,卦里说,有一个人能救小玲,那人有祖上的荫德跟传承,我问那人在哪儿。卢公说,现在就在庙里,还说那人自称是我外甥,这就是缘分,只要我把他认成外甥,好好相待,他就能救小玲的命。”


听李智这么说,我苦笑了一下,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撒个谎还给我歪打正着了,难道真是缘分?下意识扭头又朝三轮车旁的小玲看了看,小玲见我看她,冲我可爱的笑了笑。


我扭回头问李智:“您儿子生前,是不是有啥心愿没了?”


李智摇了摇头,“没啥心愿。”


我又问:“那他附在小玲身上以后,说过啥话没有,也就是提出过啥要求没有?”


李智又摇了摇头,“不说话,就算开口说话也是骂人,一边骂一边打一边砸东西。”说完,李智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又问:“那他死的时候有多大?”


李智回道:“刚好二十岁。”


二十岁,我想了想,又问:“他死的时候,有女朋友没有?”


“有一个……”李智又叹了口气,“他出车祸那天,就是因为他女朋友生日,一群人喝酒喝多了,回家路上出的事儿。”


“那他女朋友没事儿吧?”

 

“不知道,我儿子出事以后,他们全家都搬走了,我估摸着应该没事吧,要不然,他们家里人恐怕早就找上俺们家了。”


我点了点头,“那您儿子下葬以后,你给他结阴亲了没有?可能就是因为没结阴亲才回家里闹的。”


李智听我这么说,顿时把脸一苦,“结咧,去年刚开始来家里闹的时候,我们这里看事儿的人就说,得给他结个阴亲,后来,找了一家病死的姑娘,跟我家儿子年纪一般大,不过,结了阴亲没几个月,人家姑娘家来人了,说要离婚……”


“离婚?”


“是呀,听着新鲜不,结阴婚还有离婚的,人家娘家人说了,闺女跟着我儿子天天挨打,天天夜里托梦,在他们父母床头哭。”


“后来就离了?”我问道。


“离了呗,人家把自己闺女的棺材挖出来,又抬走了。离一婚,儿子又来家里闹上了,比过去闹的还凶,那时候我们家的日子简直都没法儿过了。”


整天给鬼这么闹腾,是没法儿过了,我狠狠抽了口烟,这时候就算不让我管,我也得管管了,李智这儿子的鬼魂也太猖狂了。


离开地摊,坐上三轮车,很快来到了李智家里,李智他们家,在看庙老头儿那村子的南边,两个村子挨的很近。


到李智家里一看,房子还挺不错,家里条件看着也不错。不过,就是没见着李小玲的母亲。我私下就问李智,小玲的母亲呢?李智回答说,儿子出生的时候,他母亲难产死了。

 

我听了有点儿懵,这不对呀,李智的儿子出生的时候,他母亲难产死了,那这个李小玲,又是哪儿来的?


李智悄悄跟我说,这个小玲不是他亲生的,有一次他到外地做生意,路上遇见个妇女,那妇女抱着婴儿,那妇女说,要到路边小树林里解手,让李智抱一下孩子,结果,李智抱着孩子,在路边等到天黑,也没见妇女再回来,最后李智抱着孩子走进树林一找,那妇女,居然吊死在了树林里。


最后,李智报了案,公安局的人给李智录了口供以后,让他留下一个联系地址,又让他把孩子抱回家,先养着,等找妇女家里人以后,再把孩子还给她的家人,谁知道,这孩子,李智一养就养了十五年。


我点了点头,怪不得李智长相普普通通,咋能生出这么水灵的闺女呢,原来是抱养的。同时,这也解释了李智儿子为啥会可劲儿祸害李小玲了,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而且,从李智对李小玲的疼爱程度来看,估计疼这闺女多过疼那儿子,李智儿子生前估计就很嫉妒。


这时候,时间还早,我让李智带我到他儿子的坟头看了看,孤零零的一座坟,《末代1》不止一次提起过,没结婚就夭折的人,是不让进祖坟的。


在坟头转了一圈以后,我问李智,你们挖开坟看过吗?李智回道,结阴亲的时候,挖开了,但是没打开棺材看,人家说不吉利。


我又问,之前那些给你们家看事儿的,也都没说挖开坟看看尸体吗?


李智摇了摇头,我打眼朝天上看看,还没到晌午,对李智说道:“趁着现在还有时间,你去村里找几个人,把坟挖开,棺材撬开,看看吧。”

 

61


“啥?撬棺材?”李智露出一脸难色。


我说道:“您儿子尸体肯定还没烂,撬开棺材放太阳底下晒他的尸体,这是最直接、最简单的法子,要是不把尸体先处理掉,他的鬼魂就算送走了还会再回来。”


李智听我这么说,艰难的点了点头,“中,我、我去找几个朋友过来……”


从坟地返回李智家里,李智把电视机打开,让我陪李小玲看电视,他自己出了门,我赶忙追着他追到门外,回头看看,李小玲没跟出来,交代李智,弄几把铁钎,再弄两把撬棺材用的洋镐,李智点了点头。我又交代他,再弄只红公鸡,两瓶白酒,李智问我,弄公鸡跟白酒干啥,我告诉他,辟邪用的,李智又点点头,离开了。


转身回到屋里,跟李小玲看起了电视,李小玲问我:“表哥,你还没跟我说你是哪儿的呢。”


我看了她一眼,这茬儿还没忘呢,我说道:“我是……我是新乡市北站区的。”


“新乡的呀,新乡在哪儿呢,离我们这里远吗?”


我点了下头,“挺远的,在黄河北岸,我都走了十几天了。”


“啥?”李小玲顿时一脸惊讶,“你走过来的呀?”


我顿时一滞,说漏嘴了,连忙改口,“不是不是,我从家里出来已经十几天了。”


李小玲眼神一动,朝我身上的书包看看,“那你不用上学了呀?”


我露出一脸无所谓,“不、不上了,上学有啥意思呀。”


李小玲脸色一暗,“我特别想去上学,可是我爸说,我有病,不让我去上学。”

 

我当即冲李小玲一笑,“你很快就能去上学了。”


“真的!”李小玲眼睛里顿时冒出了色彩。


我点点头,“你要相信表哥,表哥说你很快就能去上学,一定能去上学。”


李小玲开心的笑了起来,笑的非常灿烂,不过,我的嘴角轻轻抽了抽,有点儿羡慕她。


开心了一会儿,李小玲又问我,“表哥,你出来十几天,你家里人就不担心你呀?”


我没说话,摇了摇头。


“那你出来干啥呢?”


我朝她看了一眼,舔了舔嘴唇,“我、我出来……出来……”扭头隔着窗户朝外面看了看,心想,最近几天一直在说谎话,之前在护村庙说了谎话,平白无故认了个舅舅,眼下再说谎话,会不会再出啥事儿呢。


“表哥,你想啥呢,你从家里出来干啥?”


“我、我……这电视上演的啥,演的不错,咱看电视吧……”


李小玲伸手揪了我衣裳一把,撒娇似的说道:“别打岔,我问你话呢。”


闪躲不过,我学着奶奶的样子,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其实我出来,是为了帮一个人的忙,谁知道后来……后来,发生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我糊里糊涂的就来到你们这儿了。”


李小玲眨巴了两下眼睛,似乎没听明白,一张嘴,不过,我没等她把话说出来,赶忙说道:“你别问我帮人家啥忙,我不会告诉你的。”


李小玲顿时把嘴一撅,“小气鬼……”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李智带着几个人回来了。几个人都没进屋,在院子里站着,李智把我从屋里喊了出去,“黄河,准备啥时候去挖呢,人跟东西我都准备好了。”


我打眼朝院里几个人一看,几个人有的拿着洋镐,有的拿着铁钎,其中一个人手里还拎了两瓶酒,在他们脚下,放着一只捆了双腿的大红公鸡。


我又朝天上看了看,这时候的时间,大概在上午十点多,还没到正午,对李智说道:“就现在去吧,争取在正午的时候,把棺材撬开,过了正午阳气就弱了。”


李智一点头,招呼几个人离开。


一群人拿着家伙什儿刚要离开,屋门口传来李小玲的声音,“爸,你们去干啥呀?”


我回头一瞧,李小玲站在门口,正一脸不解地看着我们。李智赶忙说道:“没你的事儿,回屋看电视吧,桌子上有钱,等会儿去买几个菜,中午我要跟你这几个叔叔伯伯喝酒。”


“哎。”李小玲乖乖的点了点头。我这时候连忙补充了一句,“千万别买肉。”


“啥?”李小玲又不解的看向我。


我又说了一遍,“千万别买肉,都买成素菜。”


李小玲旋即看向李智,李智不解扭头朝我看看,我没给他解释,李智转而对李小玲说道:“就听你表哥的,都买成素菜吧。”


路上,我走在几个人的最后面,李智原本跟几个人走在前面,回头朝我看了一眼以后,放慢速度跟我并肩走在一起。李智朝前面几个人看看,小声问我:“黄河,你刚才为啥不让小玲买肉呢,你不吃肉呀?”

 

我冲李智牵强的笑了笑,“不是不吃肉,等把棺材打开,您就知道了。”


在我小的时候,跟着奶奶开过一次棺,那一次,导致我两三月看着肉都恶心,今天这是第二次,最好先做到有备无患。


很快的,几个人来到坟地,我没着急让他们挖,先让他们把那只公鸡宰了,因为没有刀,几个人摁住公鸡,用铁钎把公鸡头铲掉了,从鸡腔子里窜出了血,拎着鸡身子往铁钎头上淋血,看着挺残忍的,这是动土破邪用的。


写到这儿可能有人会问,你这不是在杀生吗?是呀,但是没办法呀,总不能用我的血吧,那几个铁钎头那么大,我得放多少血往上面淋呢,谁要是觉得这个残忍的、不该杀生的,可以放自己的血淋铁钎头上。


淋完鸡血,李智问我,那两瓶酒咋弄。我对他说,暂时用不上,开棺的时候再用。


几个人动手挖了起来,也就挖了不到一个小时,棺材露了出来,我朝天上看了看,日头快到了天中央,差不多已经正午了。


几个人把棺材板上面的土拨拉干净,把场地打开,李智又问我,现在咋办。我说,把酒瓶子打开,每人喝上几口,再给双手上喷一喷,给洋镐鸭嘴的那头喷一喷。


几个人照做,我最后又交代他们,每人嘴里含上一口酒,别咽下去,我也喝了几口酒,又在嘴里含了一口,辛辣的酒精味儿直冲鼻子。

 

李智两个膀大腰圆的朋友,每人拿上一把洋镐,跳进墓坑里去撬那棺材头,我一看这俩人就是第一次,没有撬棺材的经验,连忙冲他们摆手,朝棺材尾指了指,因为嘴里含着酒,不能说话,鼻孔里哼哼了两声,意思就是,先从棺材尾开始撬。为啥呢,棺材头又宽又大,很有分量,撬起来费劲,棺材尾相对较小,分量也轻,而且过去那些棺材都注重棺材头,不注重棺材尾。


几个人都朝我看看,一脸诧异,他们这时候似乎也感觉到我比他们有经验。


三下五除二,棺材盖全部给撬松动了,几个人想站到棺材的一面,想一起发力,把棺材盖掀起来,我连忙又冲他们摆了摆手,不能直接掀,一点一点朝旁边挪。为啥呢,棺材里晦气重,一下子掀开,里面的晦气“噗”一下就冲出来了,这时候万一有一个人刚好吸气,肯定会吸上一口,棺材里的晦气,要是吸上了,会钻进人体内,很难排出来,时日一长,搞不好还会积郁成疾落下病根儿。


开棺,先挪开一条缝,让里面的晦气慢慢往外散,缝隙逐渐挪大,里面的晦气也就没那么多了。


棺材板彻底挪开的一瞬间,几个哇啦哇啦都把嘴里的酒吐了出来,我也想吐,不过,硬生生忍住了,这时候要吐出来,会更恶心,酒精在嘴里,多少还能挡下一些腥味儿。


几个人包括李智,一边吐着,一边四散跑来,我含着酒,忍着发粘发腻的腥臭味儿,打眼朝棺材里看了一眼,就见里面躺着一个白森森的尸体,尸体白森森的脸上,长了一层细细的白毛……

 

旋即一转身,我也朝远处跑去,跑出去能有十几米远,“哇啦”一声也把嘴里的酒吐了出来,恶心的味道不说,就那白森森的毛脸,就够我膈应上一阵子了。


几个人在坟地十几米远的地方,聚在了一块儿,李智抖着手从兜里掏出烟,每人递了一根,几个人这时候都不说话,点着烟,各自闷头抽了起来,脸色凝重,一是给尸体发出来的气味儿呛着了,二是,给李智儿子的尸体惊着了,几个人明显没见过僵尸,包括李智在内,李智这时候的脸色更复杂。


相较他们几个而言,我显得镇定很多,毕竟我经历过一次。抽完以后,我问李智:“舅舅,那瓶没喝完的酒放哪儿了?”


李智这时候一根烟已经抽完,点着第二根抽了起来,听我问他,也没说话,抬手朝墓坑旁边指了指,我转身朝墓坑走了过去,来到近前,见酒瓶子在刨开的虚土上立着,酒瓶也没盖,拿起酒瓶子又给自己灌了一口,含着酒走到墓坑边上,再朝棺材里一看。


一脸的白毛,身上的衣裳倒是挺完整,再朝尸体露在外面的手上一看,手上也有白毛,手指甲长的吓人,都已经打了卷儿了,下意识朝尸体头上一看,头发也很长,朝头后面铺散着。这具尸体虽然没了魂魄,但是它自己还像植物一样,在生长……

 

62


李智和另外几个人也很快凑了过来,几个人朝棺材里的尸体一看,顿时一个个面面相觑,他们显然从没见过这种阵势。


李智问我:“黄河,现在该咋办呢?”


我扭头朝他看了一眼,他脸色显得很难看、也很复杂,这个可以理解,毕竟棺材里躺的是他的儿子,不心疼才怪呢。


我舔了舔嘴唇,说道:“咱得把尸体弄出来,放太阳底下晒。”


李智闻言脸色顿时变了。谁也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尸体给人这么折腾,李智又问:“就这么晒不行吗?”


我摇了摇头,“这样恐怕不行,棺材在坑里,太阳晒的时间太短,白天晒一会儿,晚上它就缓过劲儿了,等于没晒。”


李智犹豫起开,我又说道:“您儿子已经死了,按理说尸体也早该化了,您现在要是还有啥顾虑,他还会回家闹。”


李智听我这么一说,下定了决心,“中,弄出来吧,谁叫他死了也不安生嘞!”


李智这句话一出口,一群人又面面相觑起来,说把尸体弄出来,谁下去弄呢?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我一看他们这阵势,只能我下去了,对李智说道:“舅,你回家拿两根绳子吧,我下去。”


很快的,李智回家拿来了两根绳子,我给自己灌上两口酒,又噙到嘴里一小口,拿上两根绳子跳进了棺材里。


棺材里的空间很狭小,各位一定没跳过,没有过这种体验,棺材最宽的地方,能比人的肩膀稍微宽一点儿,尸体放进棺材里以后,和棺材板有缝隙的地方,还要用死者衣裳啥的牢牢塞紧,这是怕抬棺材的时候尸体被颠移位。

 

在尸体的头部、腰部、腿部,都是塞的紧紧,尸体紧紧夹在棺材中间,双腿上还用麻绳系着,系麻绳是为了防止死者鬼魂往家里跑的,也有说是防止诈尸的,不管是啥说道儿吧,反正我在李智儿子腿上没看见麻绳。


跳进棺材里以后,我先把那些塞尸体用的衣裳啥的,全部拔了出来,随后招呼坑上面的人,下面给我双手上倒点儿酒,还有个胆子稍大点儿的,拿着酒瓶子从坑上下来,给我手上倒了点儿酒。这时候倒酒不是用来辟邪的,是用来消毒的,防止尸体上不干净或者有啥传染病。


把酒在两只手上跟胳膊上搓了搓,扭头看了看棺材里白森森的尸体,要说害怕,倒是没有,就是有点儿膈应,看着就想吐。


最后心一横、牙一咬,脚踩在尸体腰部与棺材板之间的间隙里,忍着棺材里的怪味儿,把一只手伸进了尸体头部的下面,尸体是枕着枕头的,单手托住尸体的后脑,可劲往上抬,整个尸体是僵硬无比,就跟个木棍儿似的,想要把头给它抬起来,就必须要把它上半截身全抬起来。


手摸在尸体后脑上,就感觉尸体冰凉冰凉的,好像还有层黏糊糊的东西,感觉上要多恶心有多恶心,索性是我,要是换个承受能力稍差的人,估计一口就吐出来。


费了好大的劲儿,我终于把尸体的头抬起来一点,另一只手迅速把绳子从尸体脖子下面穿了过去。穿过去以后,直接把绳子打了个活扣儿,勒住了尸体的脖子。


随后,我在棺材里转了个身,又把尸体的双腿挨个儿搬起来,把另一跟绳子从它腿弯下面穿了过去,把两跳腿捆住,又打了个活扣儿。整个过程,我都是咬着干的,过去见别人弄过,自己这是第一次。

 

绳子系好以后,把两根绳头扔到了坑上面,我也跟着爬了上来,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吐掉嘴里的酒,招呼几个人往上拉尸体,几个人见我一个小毛孩子都这么有魄力,也就没啥可胆怯的了,大声喊着口号儿,一二三,一起拉了起来。


也就那么几下子的功夫,尸体被拉了上来。我走到尸体跟前一看,脖子稍微给拉变形了一点儿,这个是不可避免的,脖子里的肉没啥筋骨,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拉力,走过去把尸体上的绳子解开,吩咐几个人,把尸体抬到虚土堆上去,正面对着太阳。


这时候,刚好正午,太阳正毒,几个人听我这么说,也没犹豫,不过,都没用手直接去碰尸体,有的拿上铁钎,有的拿上洋镐,把尸体用铁钎洋镐铲铲抬抬的,弄到了虚土堆上,虚土堆就是挖之前挖墓挖开的虚土,这一片儿就属这里最高,四下没遮没拦,尸体给太阳晒个正着。


尸体放好,我扭头朝四下看看,这里比较偏僻,野草横生,一般情况下,人也不会往这里来,就算是有啥猫狗黄鼠狼之类的,也不敢轻易接近尸体,因为这些动物的敏感程度要比人强的多,能感应到尸体上面散发出来的煞气,轻易不会接近。


我扭头对李智说道:“舅,晌午了,这里已经没啥事儿了,咱先回去吃饭吧。”


李智这时候呆呆的看看儿子的尸体,一脸痛苦,扭头朝我看看,似乎想说啥,不过又说不出来,点了点头,“中,回家吧……”过来给我和另外几个人递了根烟,几个人拿上家伙什儿,返回李智家里。

 

回到李智家里,李小玲已经把菜买好了,全是素菜,她这时候正在厨房闷大米饭,听见我们回来,她从厨房出来了,朝我们几个看看,愣了一下,随后对李智说道:“爸,菜都买好了,在屋里呢。”


我朝她看了一眼,李小玲这时候的精神跟气色,已经好的跟正常人一样了,可能她发现我看她吧,她扭头朝我也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说道:“表哥,你身上是啥味儿呀,这么难闻。”


我顿时一愣,还能是啥味儿呀,死人味儿呗。不过她这么一说,其他几个人一起朝我看了过来,我也朝他们看了看,谁也没说话,心照不宣。


转过头,我对李智说道:“舅,你叫小玲再去买几瓶酒吧,要高度的,再买块肥皂。”


李智一听,连忙打发李小玲买酒去了。


他们家里有现成的肥皂,几个人先用肥皂洗了洗手,我跟他们说,等一会儿酒买来了,再用酒洗一遍,这时候用酒洗手,还是消毒用的。


没一会儿,李小玲把酒买来了,我先给自己手上倒了许多,可劲儿搓了搓以后,到水管那里洗起了手,几个人见状,学着我的样子,分别倒酒洗手。


手脸干净以后,李智让我们进屋喝酒吃菜,几个人全都进了屋,往桌子旁一坐,看着桌上的菜发呆,谁也不去动筷子,我在心里暗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这时候桌子上要是有肉菜,指不定会有人低头吐出来。


见没人动筷子,我拿起筷子夹了一根菜放进了嘴里,其实我这时候也吃不下,就是做做样子,还说了他们几个一句,“你们吃呀。”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有一个说了句,“吃吃,咱都吃吧……”这人没去拿筷子,先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灌了一口,其他几个人见状,也纷纷给自己灌起了酒,但是,下筷子夹菜的次数并不多,谁能吃得下东西呀,还都给尸体膈应着呢。


李智这时候,更没心思吃东西,一口气灌了大半杯酒以后,问我:“黄河,你说接下来该咋办呢?”


他这一句话下去,原本就没食欲的一桌子人,顿时全都放下了筷子,酒也喝不下去了。


我也放下了筷子,想了想,说道:“接下就是等了,就是等那个,那个……”说真的,我这时候恶心反胃,话说一半儿,狠狠咽了口吐沫压了压,接着说道:“等那个尸体变颜色了,再埋回去,变成……就是变成黑紫色以后,那时候,尸体脸上的毛……”


我话还没说完,其中有一个人霍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李智说道:“要这么说,下午就没事儿了吧,要是没事儿了,我就先回去了。”


另外几个一听,也站了起来,跟这人说的差不多,还说,等啥时候埋的时候,他们再过来。


我知道他们是给恶心着了,再听我说下去,别说吃饭了,弄不好还的把早饭吐出来。李智连忙起身留他们,几个人一个都不愿意再留下,全都走了。

 

李智只好送他们出门,我这时候坐在椅子上没起身,也不知道为啥,心里轻松了一点儿,吃喝起来,虽然还有点儿恶心。


李小玲或许因为看见其他人都走了,从院里来到屋里,坐到了我身边,“表哥,你们干啥去了?”


我看了她一眼,淡淡回道:“没干啥。”


李小玲不信,“你少骗我了,没干啥你身上咋这么大的怪味儿呢?”


我忙问:“现在还有味儿吗?”


李小玲说道:“还有,就是小了很多,你们到底干啥去了?”


李小玲这么说,叫我想了起来抬尸体后脑的情形,就觉得心里挺膈应的,感觉手好像没洗干净似的,其实洗的已经很干净了。


我看了李小玲一眼,没回答她,说道:“一会儿等你爸来了,你问你爸吧。”


李智这时候刚好进屋,李小玲从我身边站起问:“爸,你们刚才都去干啥了?”


李智看了李小玲一眼,“到地里挖了个坑。”


“挖坑干啥呀?”李小玲问。


李智当即把脸一沉,“你问这么多干啥呀,快到厨房看看饭做好了没有!”


李小玲见李智脸色不对,轻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李智叹了口气,坐到了我对面,“这事儿说啥也不能叫小玲知道,会吓着她的。”


我点了点头,李智见我杯里的酒已经喝完,连忙又站起身给我倒酒,问道:“黄河,你说,是不是晒他几天,他以后就不会再来家里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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