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嗎？》

2018年8月1日《反垄断法》生效10周年。

经历了20年酝酿才出生的《反垄断法》，生快！

在2014年7月底，一位台湾学友在他的博客里转发了我当时分享给他的一首并不押韵的散文诗。当时，我用这首诗来表达我当时的心情。其中，最主要的还是对《反垄断法》可能被滥用的担忧，无论是被执法者滥用，还是被司法判决恣意解读、错误适用。

时过境迁，短短4年过去了，

我开始担忧的却是《反垄断法》可能被弱化，沦为专门糊弄外行、形同虚设的面子工程，

担忧反垄断执法者大量的不作为，不仅是地域性的不作为，还有行业性的不作为，例如互联网行业、水泥行业（鼠标+水泥），

担忧司法裁判继续通过错误地解释法律而为原告增加不可逾越地举证障碍。

不作为，

本质上与乱作为一样，

都是对法治的践踏。

同样，

如果执法者不作为时，或司法裁判使反垄断诉讼成为几乎不可能时，学术界仍遍布明哲保身与冷漠，

那么，

则与曾经面对乱执法时的无动于衷一样，

都是耻辱性的。

如果有人问：

公权力乱作为与不作为，哪个更糟？

我也很难判断。

因为两个都可能很糟，

只不过

一个是许多人看得见的糟糕，有可能通过法律途径加以制衡，

另一个是许多人看不见的糟糕，就甭提制衡了，更甭提通过法律途径制衡了，其后果更难以想象。

公权力乱作为与不作为都很可怕，

所以我们需要法治，

保护普通公民，也保护公权力免于本可以避免的错误和道德风险；

所以我们需要法律人，

尤其是学者能够守望法治，

就像守望自己的孩子一样，

而不是仅仅把它当作可有可无的梦想。

以下转引自台湾友人的博客，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国内网友或无法直接访问。这段文字，曾在知乎上转发https://zhuanlan.zhihu.com/p/19820451

今天在这里再次转发，作为对自己的勉励和警示，亦与志同道合者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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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嗎？》——寫在《反壟斷法》生效六周年前兩天

Posted: 31 Jul 2014 02:26 AM PDT


還記得嗎？

你來海德堡時，
那天，曾烏雲密佈，狂風大作，雨滴淅瀝，
但當我們在到那路邊的咖啡館避雨後，
不久，天又變得很藍，陽光明媚，有白雲點綴。

相聚永遠短暫，即便相見恨晚，相談甚歡，
但更多是離別，是各自為戰。

我匆匆送你去火車站。
當時我們錯過了一班電車。
所以我帶你坐另一條線路的電車,
去火車站附近的天橋。

你問我：是否打算回國兼職律師，或者為執法者擔當顧問、師爺？
你還記得我當時的回答嗎？
現在
你或許能夠更加切身體會到國內反壟斷法領域最缺少什麼樣的角色？
也或許能夠我理解我的選擇，包括為什麼這麼長時間不選擇去快點畢業，回國掙錢？

火車站是我們的目標，
但當我們錯過一班車時，
選擇另一條不同的線路也許比等下一班直達車要節省時間。
是的。
但是，當我們站在火車站附近的天橋上，
看著我們等待已久的目的地，是那麼樣的真切和清晰，
卻不等於我們到達了那裡。

最後的一段路，是需要我們一起步行過去的。
這不是一條很長的路，
但需要自己走，
耐心走。

然而，
即便等我們走到了火車站，
是的，一座不大不小的火車站，
我們的征程卻才剛剛開始，
儘管，恰恰是在那裡，
我們要各奔東西。

我和許多人，
無論是反壟斷法學者、律師還是執法者，
在過去六七年裡，或者過去十年裡，
在推進反壟斷法全面有效落實這條道路上
都經歷了上述類似的路徑與選擇。

我怎麼捨得
和那些曾經立志為《反壟斷法》事業做出貢獻的人，
和那些神交已久並寄予厚望的人，
決裂？

但是，
如果我選擇堅持法治原則，
把推進法治視為中國當下最大最大的政治，
堅持《反壟斷法》運行必須在法治軌道上的話，
那麼，
對於那些因為一些個人利害、政績與虛榮，
而踐踏法治原則、變相剝奪當事人申辯與聽證權利、越權執法、造勢執法、作秀執法、造法審判的人，
或者為他們出謀劃策、曲意逢迎、做出背書的人，
和他們的決裂與告別，
或許在所難免。

我不是向他們宣戰，
我沒有那樣的實力和資本，
我只是在哀嚎，
是對法治下《反壟斷法》全面有效落實之追求的杜鵑啼血,
是期盼他們懸崖勒馬、幡然悔悟。

我感覺自己孤立無援，
強敵太多，
而緘默不語、作壁上觀的明白人無法計數。
我需要更多人公開地支援，聲援，和我一起聲討與呼籲，真的非常渴求。
但我還沒看到很多，
而是只能仿佛置身于《皇帝新衣》的赤子，
堅持著一次次幼稚地說出真相，
並讓它淹沒在資訊爆炸的網路間。

是的，
我們的目標曾經就在眼前啊，
那麼真切和清晰啊，
那麼令人歡欣鼓舞啊。
但哪裡有什麼直達的路線？
最後一段，
都需要我們一起走，
或長或短，
或上坡下坡，或蜿蜒曲折。

感謝你的來訪，
感謝你讓我和你一起走過那段通向那車站路，
感謝你的理解與支持，
感謝你願為堅守法治原則而與我各自為戰。

是的，
從分別那一刻起，
註定我們要各自開始新的征程,

並期待再次相聚。
相聚在那，
反壟斷法事業可以真正走上法治軌道的一天，
相聚在那沒有新事的陽光下。

不要忘記這樣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