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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 夏天的玫瑰

夏天的玫瑰
——研究孙“作业”之八


文/陈大刚

美丽的记忆

2 月2日春节刚过,我就带到泸州省亲的外孙女袁至柔回了她成都的家——那里她刚过完两岁生日。然后,就是大家都知道的新冠疫情原因,2020年的整个春天,我们都被拴在成都环球中心附近一个叫做中海兰庭的小区,共同躲口罩背后,见证了中国历史也是人类历史上这个特殊的春天。

小区旁边有一条河,河边多树。水涘林间,花开花又谢,转眼是“知否知否,绿肥红瘦”。再回泸州,已然是三个月后的5月,夏天已拽着玫瑰的香气来到了长江边上。

我提前两天到,她随父母后至。到小区门口牵她一进小区,第一句话居然是,“外公,我要看鱼摆摆——”我们居住的爱丁堡小区中庭有一个鱼池,几个月前,几乎每天都要带她去看鱼逗乐,她现在竟然还记得。于是就在我前面一路小跑,直接就去鱼池会她的鱼摆摆。


看鱼之后当然就回家。故意让她又走前面带路。她居然一路带我们到了单元门口,然后叫我拿门卡开门——三个月前,我们外出回来就是这样操作的。出了电梯,走廊角边放着她的童车——也是三个月前,只要天气好,都会带她坐车到外面玩。但那童车已坏,我早上收拾打理屋子时,将它扔弃。没想到她一见之下,竟然说,“外公,我的车车,我要坐——”并且立即马上就去抓车……

哦哟,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季节,整整90天,泸州的这一切,就这样在她心中一一再现。我突然发现,外孙女已经有了属于自己记忆的天地与心灵的田园,能够把所遇经历栽种在自己生命中。我于是联想到之前成都时一件事,一个周末,她随父母去了公园。第二天问去公园游玩了什么,她手舞足蹈比划回答,“玩沙沙,看花花,逗鸟儿,骑木马,坐滑梯……”有一次,她甚至说梦话,“我要荡秋千——”,我猜那梦中的情景,也许就是牵着我的手,向秋千奔过去。


故乡老家古蔺有一句俗话,说的是“猴子扳包谷,扳一个摔一个。”因为有了记忆,外孙女显然就超越了猴子似的生存方式。彻底告别了吃了睡,睡了吃,“不知有汉,更无论魏晋”——现在,风,在她身边不是吹过就过去了,而是要留影;鸟儿,不是在她耳边叫过就消失,而是要留声;水边的花,不是在她目光中开过就凋谢,而是要留香;亲人与她的的朝来暮去,不是事过就境迁,而是要留痕……因为记忆,日月星辰与花草虫鱼,从此会被她优雅骄傲地揽入自己的生命中,如花之放,如日之升。

回想自己的童年,很是纠结。我至今还无法寻找到自己一生中记忆的起点。关于我三岁前的事,都是来自父母考古似的叙说。但那一切似乎与我无关,分明说的是另外的人,因为我没有丝毫印象——我的人之初记忆,好像是五岁左右,而且非常模糊,又支离破碎,互不关联,如同风中乱飞的碎纸片。





童话的世界

外孙女日常成长“作业”之一是认读。

其一是认儿童书中绘画的日常事物。教认读“鞋”,她一边读就一边伸脚去穿;“苹果”,她张口去吃;“飞机”,她要坐上去;“床”,她弯腰就躺;“警车”,她就“呜啦——呜啦——”学警笛,甚至还要叫“外公”——我估计那是看了我着警服坐在驾驶位置照片的原因……反正是不把我整得一惊一乍,决不收手。

其二,是教她认生活中的实物。比如,认公园中的狗呀熊猫呀松鼠呀这些动物雕塑时,她会上去摸它们的嘴巴、鼻子、眼睛、耳朵,向它们问好,同它们说话。还要我带它们回家陪她玩,要我买糖给它们吃……我常常被她的这些异常举动弄得瞠目结舌。


这些虚拟画面与静态雕塑,就这样被她“认读”得栩栩如生,如同是一个充满人性与神性的童话——在她心目中,画中花有香味,鱼儿会游,飞机会飞;公园中的雕塑都是活鲜鲜的,听得懂人话,是她可以引为知己的朋友。我因此发现,外孙女认知世界的方式,与我们成人不同。她在与身边的一切打交道时,可以说是调动了所有感官,用全身心投入。这样一种认知方式,我以为就是存在主义宗教哲学家马丁·布伯著名的“我与你”关联——人与世界万物以相亲、相爱、相和、相通的方式达成一种诗意的、人性的牵连。反观我们成人与世界的关系,则主要是“我与它”的关联——视他人与他物为“它”,以冷漠、对立、利用的方式与之发生关系。我当然认同外孙女的认知方式,将世界人化为自己生命中的风景。


其实,人类初始时,就是高举“我与你”的旗帜同世界交往。比如,世界各民族在没有文字时,就开始与天地神灵对话,在他们的感知世界中,万物通灵通人性——人类的原初神话就是其童年期与日月辰对话的记录。






诗意的兴奋



因为疫情,游泳馆关闭。但每次外孙女经过她之前游泳的“澳游幼儿游泳馆”,她都会惊叫,“游泳馆!”某日,带她进在一儿童用品商场,发现了可以游泳的的小池。一问,居然可以游。于是就当着她的面与商场阿姨约定了当天下午三点游泳。午饭时对她说,早点睡,下午游泳。果然,午饭一吃就自觉上床,才两点过,就光着脚走到客厅,说要游泳。要放在平时,她差不多要啰唣到两点才会闭上眼睛,并且醒来后还要赖床。


从心理学角度看,外孙女在与世界打交道中,已经产生了兴奋点——她成长的岁月不再平铺直叙,而是有了情节,有了山峰。那些让她产生新奇、新鲜、好玩的事物,已让她上心,动情。比如,某日,她居然将自己的小行李箱推到客厅,一脸正经说,她要排队坐飞机——去年这个时候,她正好随父母到意大利度假;下半年,又飞海南。异地他乡的风景与经历,肯定让她兴奋不已,飞机就此在她心中成了一面飘扬的旗帜;“意大利”一词,时不时就要挂在嘴巴上。比如,最近她爹妈带她到三岔湖度周末,收拾她的行李箱时,她问,“要去意大利吗?”唉,小不点儿就崇洋媚外,看来,爱国主义教育要从婴儿抓起的说法,实在无比英明

我从外孙女身上体会到,人在成长中脱离动物界的标志之一,就是生命中有了兴奋点——渴望超越平庸单调的生活方式。她已经不再满足于自己的目光只是停留在周边熟悉的环境中,不再满足于自己的脚步只是在一条路上重复地走。她渴望着生活中出现新鲜、惊喜、快乐——也许在她心中,已经有一个声音随时都在召唤她去远方。





花开的声音

这个夏天是外孙女人生中第三个夏天。 

夏天是我们居住的星球上一个让生命欢呼雀跃的季节。尤其是在海拔3000米以上的高海拔区域,比如中国的青藏高原,还有纬度35度以上那些高纬度大地,比如欧洲大陆——春天来得迟并且短暂,“嘘”地吹一声口哨就抽身走人。所以,在这些地方夏天才是生命的真正主宰——生命要得以生长,就得依赖夏天。拜太阳所赐,这些地方的夏天充满了神奇的魅力。那阳光基本上都在30度以下,如同中国长江流域三月春阳。这样的阳光正好为生命的成长布景——你说她如母亲温暖的怀抱、情人火热的胸脯、婴儿芬芳的手臂都可以。我个人的感受是,用舌头舔外孙女小脚丫时,就如同舔春天柳树上洒下来的阳光。

其实,地球上所有生命都是太阳的儿子。或者说,人就是阳光的一种存在方式——我们身上跳跃着阳光,血中流着阳光,声音中清脆着阳光。有阳光的季节就是生命的季节……

我的外孙女当然会在夏天的阳光下是应时成长,就如同玫瑰要在夏天应时绽放一样。于是,我自然就会在初夏的阳光中听到她如玫瑰一样开花的声音——


巧借他物——某日,乒乓球掉到沙发下,我和她一起弯腰伏身找,但够不着,她竟然拿拖鞋给我去扫。客厅地上洒了脏水,我说打扫,她竟然牵着我的手去卫生间拿拖帕。一次,让她拿柜台上玩具,她说,“太高了,我上不去。”就找小凳子垫脚下,几番周折拿到后,自己鼓起了掌,一脸得意,颇有庖丁解牛之后“提刀而立,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的小骄傲。甚至有阿基米德的豪气,“给我一个支点,我就可以把地球撬起来。”

自以为是——看到我们用手机给她照相,她也抓过手机要照,还要我看着她,一通乱拍,一拍就是数十张,但张张都是给我毁容的节奏,而她却得意地笑。教她弹敲小吉他、小鼓,几次下来,能自己上手弹响,敲击,马上庄严宣告“就我会弹吉他,会打鼓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某日吃雪糕时,我说也想吃。她严肃地对我说,“有辣椒,辣,你不能吃”——这是学我们。平时吃饭,她也要吃大人的东西,我们便说有辣椒。两岁前,带她外出遛玩,她总要喊抱。有几次我就装肩膀痛,说抱不了。这一招当然不能随时都用来哄。没想她却有了心机,现在想要我抱时,就耍赖说,“外公我脚痛”,还一脸痛苦状……

责任担当——近日,我脚趾被擦破皮流了血,说要用酒精。她在旁边听了,就拉着我的手到她换尿布的台下,找出酒精。第二天,竟弯下腰看我脚趾,并怜惜地问,“外公,你脚好了吗?”问得我心头热烘烘的。带她坐滑梯、荡秋千、跳蹦床时,她玩后也要我上,并煞有介事地摊开双手鼓励我,“外公不怕,我保护你——”关键是脸上的神情,似乎在说,有她在,没什么坡上不去,没什么坎过不去;而那双稚嫩小手,仿佛就是一座山,云可以担,风可以担,雨也可以担……

记不清了,是泰戈尔,还是纪伯伦,还是罗曼·罗兰,说过这样一句话,“婴儿来到这个世界上,是拯救成年人的灵魂的。抱一下,亲一下都是一种温馨。”

我迷失在两岁半的外孙女玫瑰一样开花的“声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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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责编:王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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