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 | 打车
打 车
从成都回老家过年，走出火车站，旅客只剩三三两两。夜深了，雪花如鹅毛般飘落。我在路口拦下出租车时，车后座已经坐了个20岁左右的姑娘，她睁着大眼睛看着我。
“去哪？”司机打开车窗，一张满脸横肉的方脸映入眼帘。
“去钱集。”我把行李放进后备箱，钻进车里，坐在姑娘旁边。
“我是看你顺路，才捎你一程。小姑娘去赵庄，比你远点。”司机嘀咕着，没好气。
这个点打车确实不容易，明天就是除夕夜，我今晚必须赶回家。想到这里，我连声道谢。
姑娘不说话，耳朵里塞着耳机，怀里抱着双肩包，忽而低头若有所思，忽而凝视车窗外。
车子驶向郊区公路，沿途黑灯瞎火，司机不停切换远近光灯，车灯像一支利剑划破了夜空。路上颠簸，司机咕哝着：“这鬼地方路况真差，连个路灯都没有！”
姑娘的手机响了，铃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脆。她慌张地拿起手机，滑动了两次才按下接听键。
“妈，我打车回来的，你不要担心，快到家了。”姑娘在电话里报平安，声音急促。
赵庄还有一段路，钱集就快到了，我准备喊司机在街口停车。
姑娘挂断电话，依然抱着双肩包一言不发，只是摘下了耳机，盯着车窗外，仿佛有人在某个地方等她。
车子终于驶向有路灯的街道，地上覆盖着一层积雪。车内后视镜里，司机阴着脸，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我心里一阵发怵。
“是不是在钱集街上停？”司机打开车内灯光，高声叫道。
姑娘侧过脸看我一眼，神情怯怯的，咬咬嘴唇又埋下头。
我的手机也响了。“妈，我打车回来的，你不要担心，马上……”，我看了眼姑娘，突然改口，“还有一会到家。”我在电话里报平安，声音洪亮。
我挂断电话，对司机说:“大哥，把我带到赵庄，爸妈在那边的亲戚家，钱集家里的门锁了。”
司机在路边停车，转过身来怒气冲冲:“一会到钱集，一会到赵庄，你敢耍老子！”女孩吓得惊叫起来，我强装镇定：“大哥，你误会了，我们家原本就是赵庄的，这不前几年拆迁，我们家才搬到钱集街上的。我回来仓促，事先没和爸妈说一声。”
司机继续开车，语气缓和：“去赵庄可以，不过你得付三倍的车费，不然你现在就得下车。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估计你也打不到车。”
我这才猛然发现，这车没有计价器，误入黑车了。我咬咬牙，挤出笑容:“没问题。大过年的，你们拉客也辛苦。”
我和姑娘一同在赵庄街口下车。车刚停稳，她像是受惊的兔子，打开车门匆匆地跳下车就跑。我追上去，小声说道:“别怕，现在到家了。”姑娘停下脚步，左右张望一圈，哽咽道:“哥，谢谢你。”
看到姑娘的母亲接她进屋，我正准备步行回家，手机屏幕亮了，零点的闹铃响起，新年到了！
赵庄的烟花次第绽放，璀璨夺目，照亮了黑漆漆的夜空。
“哥，这附近打不到车，你骑车回去吧。”我回过头，姑娘的母亲推着自行车向我走来，姑娘跟在旁边，朝我挥手。
姑娘的母亲笑着说：“小伙子，幺妹都跟我说了，多亏有你照应。钱集离这儿只有十里路，这车子给你骑，下雪路滑，你小心点。”
见我推辞，姑娘笑道：“哥，赶快赶回家团年吧。留过电话，改天我过来取车。”
我欢快地骑着自行车回到家时，母亲正等候在门口向我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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