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关心熊猫被虐时，我们在关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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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杨雅萍
编辑 | 呆羊
6月20日，被大熊猫爱好者们多次曝光、但一直没人理睬的“大熊猫伟伟事件”终于有了进展——
武汉动物园承认网友反映的“饲养员在照顾大熊猫伟伟时，在工作间洗头抽烟、游客用棍子戳伟伟、笼舍环境差，新笼舍一直延迟施工”等问题确实存在，已将涉事饲养员停职检查、调离岗位并将伟伟送回四川休养。
▲从汶川地震中被找到的伟伟（圈红框）与现在的伟伟对比
从图片中可以看到，大熊猫伟伟鼻子、脚掌完全变成粉白色，得了螨虫眼、眼眶周围一圈毛都已经脱落，还有牙结石，生殖器也发生了严重的脱毛情况，对比它刚刚到武汉动物园时皮毛油光水滑、活泼好动的样子，很难想象它们竟然是同一只熊猫。
▲伟伟被送回四川
武汉动物园也算是比较大型的动物园了，难道连一只大熊猫都不会养么？其他动物园的大熊猫们得到善待了吗？如果正确地饲养一只大熊猫，又该是什么样子？
虽然作为正经的肉食科动物，并且有着一颗吃肉的胃，但是在进化过程中大熊猫却变成了依靠竹子作为主要食物来源，因为难以满足营养所需，它们每天要不停地吃很多很多竹子，也非常挑食，因从光在喂食方面就要花销一大笔钱。
大部分圈养大熊猫的繁育机构或者动物园在这方面都做的还不错，比如成都大熊猫基地会根据不同季节，搭配投喂大熊猫们三月竹笋、白夹竹笋、方竹笋、巴山木竹、白夹竹、苦竹、刺竹、箬竹作为主食，同时还会定时定量地提供胡萝卜、苹果、窝窝头、盆盆奶等作为点心。
然而，有长期关注大熊猫伟伟健康的大熊猫爱好者说，从武汉动物园发布的熊猫视频里来看，伟伟吃的竹子并不是大熊猫最适宜吃的那几种，而且它吃苹果、吃胡萝卜的时候都是慢悠悠的，很可能是因为竹子不行，导致伟伟得了牙结石。
▲旅居泰国清迈动物园的大熊猫林惠牙齿磨损严重
之前2014年旅居泰国清迈动物园的大熊猫林惠就曾被发现因为喂食干硬竹条，牙齿造成了极为严重的磨损。当时的视频里，林惠吃苹果非常困难，总是要把苹果放到嘴的一边，尝试几下才能咬下一块苹果。据泰国《星暹日报》了解，泰国大熊猫项目缺少拨款，每月食品预算仅约合1200元人民币。
▲饲养员向记者展示龙竹和成都卧龙竹的韧度对比
当时这件事情引起了中国网友的极大关注，很多人知道后都非常心疼，质疑泰国用的都是廉价且硬度高、平日搭建脚手架的竹子喂食熊猫，要求他们换成鲜嫩的竹子和竹笋。
然而当时在国外的林惠被发现问题后，能够迅速得到相关工作人员的回应，如今到了国内，很多熊猫爱好者对于熊猫生活的关注和疑问，却常常没有人理。
翻阅《大熊猫饲养管理技术规程》可以看到，对圈养熊猫的居住条件其实是有严格规定的：
▲《大熊猫饲养管理技术规程》
因为身上的皮毛非常厚，所以大熊猫极其害怕炎热，当夏天气温达到35℃以上时，会出现气喘、不吃东西的情况，严重的还会中暑死亡，所以每到夏天，饲养员们总要给大熊猫提供冰块让它们纳凉，熊猫场馆里也都要求必须安装空调。
▲冰上纳凉的大熊猫
很明显，武汉动物园并没有做到这一点。虽然在动物园的官网宣传里写着：“大熊猫馆内室面积40平方米，高3.5米，设有空调等控温设施，天窗采光、通风条件良好。外活动场300平方米，场内有树木、草地、山石、水池、栖架等”，但是根据去过武汉动物园熊猫馆的人说，熊猫馆面积其实非常狭小，而且整体特别脏、特别臭，根本不适宜大熊猫居住。
▲有游客用棍子戳大熊猫伟伟 来源：微博@迟尔2014
伟伟住的外场虽然有两层铁栏，但是经常会有游客为了好玩用长竹竿戳它，弄得它已经几乎不敢在铁栏杆边上走动，旁边还有卖盒饭的喇叭一直响，也非常打扰伟伟睡觉。
对于大熊猫必备的避暑工具，动物园也只会在最热的时候才短时间开空调、提供少量的冰块，而武汉作为有名的“火炉”，夏天气温有多高想来大家也都有所耳闻，伟伟就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在武汉动物园生活了近10年。
▲伟伟的爪子从正常的黑色被磨成了肉色
对于伟伟的熊猫馆老笼子不达标的问题，其实2017年5月11日，中国大熊猫保护研究中心曾经发布过通报称，已向武汉市动物园发函令其整改熊猫场馆，但是直到昨天伟伟被送回四川老家，新的熊猫馆仍然没有动工建设。
不过，大熊猫生活场地面积不够的问题，不只是武汉动物园一家，即便是在中国熊猫繁育比较权威的成都熊猫基地，这种情况也依然存在。
▲武汉动物园大熊猫馆，游客离大熊猫非常近，而熊猫适应在噪音50分贝以下的环境生活。
成都熊猫基地内有个大熊猫室内展厅叫14号别墅，被“熊猫圈”的人私下称为“14号监狱”。因为这个展厅修建的时间比较早，大概在30年前，它是一个六边形，大小20-25㎡左右的玻璃展厅，展览了好几只熊猫。
按照12年发布的《大熊猫饲养管理技术规程》中对于熊猫展厅的最新规定：室内展厅，每只熊猫的面积不得小于100㎡，它已经属于违规室内展厅，可成都熊猫基地却始终没有改建。
因为喂食和环境这两种最基础的方面都常常存在问题，所以很多大熊猫其实生活的远远不是看上去那么轻松惬意，它们刻板行为非常严重。
因为居住空间不够，多只大熊猫混居在同一个屋子里，成都大熊猫繁育研究基地的很多大熊猫都患上了“螨虫眼”，比如勇勇、奇福、文莉、成小、萌小、七喜、明明、和兴、星一、雅一、萌兰、小雅、奇一等等。
这种病症会导致大熊猫频频出现眼周至黑色眼圈部分明显脱毛、变白的现象，并且非常顽固，即使一时用药改善了，也很容易复发。
▲奇一得了螨虫眼前后的对比
面对很多大熊猫爱好者的疑问，成都大熊猫繁育研究基地的人回应说，是因为四川潮湿。但是这个说法只要仔细推敲一下就会发现，它并不是那么站得住脚。
一方面四川本来就是大熊猫的老家，而野生大熊猫出现这种问题的并不是很多；另一方面，前段时间日本的大熊猫香香也出现了同样症状，但是很快病情就被抑制了。对比之下，大熊猫繁育研究基地的熊猫们不仅没有好转，还有恶化趋势。
▲萌兰下巴变红
大熊猫萌兰2017年初被网友发现下巴发红变肿，当时基地一直回应是长牙，直到四五月份萌兰连竹笋都吃不下，又被网友投诉多次后，基地才进行了更为全面的检查，发现萌兰得的是慢性骨髓炎，才给它做了手术。
▲在兰州动物园时瘦骨嶙峋还有伤口的蜀兰
大熊猫蜀兰在兰州动物园“打工”期间，因为兰州动物园面积非常小、设备也极为陈旧，经常出现机械性重复空嚼、玩舌头等刻板行为。而且因为长期饲喂从河南驻马店采购的早园竹，竹子新鲜度不能保证，品种又非常单一，蜀兰的体重由103kg一直降到92kg，吃东西时嘴角经常流出白色泡沫。
当时兰州动物园的回应也是说蜀兰年龄大了的缘故，但是后来蜀兰被接回四川老家后，这些不正常的现象都消失了，蜀兰重新变成了一只可爱活泼的大熊猫。
▲游客和大熊猫合照
在饲养过程中，本来应该严格禁止游客与大熊猫的接触，也就是不允许“接客”。但是之前很多动物园为了让游客更加“亲近”大熊猫，自己也能多些收入，开展了“和大熊猫合影拍照”的活动。
结果导致2014年底，陕西省珍稀濒危野生动物抢救饲养研究中心爆发大熊猫感染犬瘟热疫情，五只国宝大熊猫死亡，其中2只野生大熊猫，3只野二代。即便是现在，也有一些动物园私底下违规开展和大熊猫合影拍照的项目。
我们关心大熊猫的生活状况，对它遭受的待遇反应如此激烈，并不是因为它是国宝，就该活得金贵、娇嫩，只是因为，我们不敢去想，如果连国宝都这样，那么其他的动物呢？
[1]张和民, 李德生, 王鹏彦. 大熊猫人工饲养技术规程[M].科学出版社, 2010.
[2]袁施彬, 屈元元, 张泽钧,等. 圈养大熊猫食谱组成与营养成分分析[J]. 兽类学报, 2015, 35(1):000065-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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