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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立平:早下了一个出口:我最近想到的一个比方

立平坐看云起 老孙荐读
2024-11-23

最近看樊纲、陈淮几位学者今年夏天在博鳌辩论我们是否会失去多少年的问题。很有意思,也引起我自己的一些思考。

他们辩论的问题之一,是中日两国有没有可比性?

具体说,日本在几十年的快速发展之后,经历了一个停滞的30年。而中国在经历几十年的高速发展之后,似乎也在进入一个瓶颈期。这两者有没有类似的地方?我们是否也要经历停滞多少多少年?这就是他们辩论的一个问题。其实,在辜朝明的资产负债表衰退理论被介绍到国内后,类似的议论就开始出现了。

为了说明我对这个问题的思考思路,我先把此前我的两个说法重复一下:

第一个说法,其实不是我说的,是我看来的。多少年前,有人讲过这样一段话:一个国家如果好好干,不折腾,从落后的状态开始起飞,达到一个比较发达的水平,并不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一般地说,大体30年的时间就可以做到这一点。但继续往前走,就是问题了,这时就仿佛碰到了天花板一样。能不能突破这个天花板,按熊彼特的说法,关键是取决于科技创新。后来我加上了一句话,这时遇到的问题远比创新麻烦得多。

第二个说法,是我打的一个比方。这就像我们开车一样,一段高速开完了,现在进入国道了。原来在高速的时候,也会在服务区停下休息,车子需要加油,还可能会发生问题,但那时的情况是,有什么问题解决什么问题就是了。而现在,是要进入国道了,国道还不是一条,有好几条,有的好走,有的不好走,甚至有的根本走不通。而且,下高速的时候还要通过收费站。通过收费站的时候,有ETC的要减速慢行,没有ETC的还要停车刷卡缴费。甚至,高速和国道还不是直接相连,而是要经过一段崎岖的小路。

这两个说法,强调的都是阶段性的转换。也就是说,要明确我们今天面临的不是周期性波动,而是阶段性转换。

这几天,我又想出第三个说法,其实也是一个比方:我们是从高速公路上下来了,但早下了一个出口,甚至可能还不是一个出口,而是两三个出口。也就是说,那段高速我们其实还没有完全走完。一个最直接的指标就是,日本是在人均三四万美元的时候下高速的,日本人均GDP在1990年是2.5万美元,1995年是4.42万美元。而我们是在一万美元的时候下高速的。

当然,这么比还是太简单化了。但这个比方还是可以让我们对这个阶段性转换的认识更深化一些。如果一定要和日本做比较,可以说,我们在经济发展水平、产业结构、人均收入、社会保障等诸多的方面,还都没有走完那条路。换一个更便于理解的说法来说,我们进入中等收入陷阱的时间有点提前。

意识到这一点是很重要的。至少,我们可以就此得到几点启示:

第一,一个后发国家,在经历了一段高速发展过程后,经济进入一个瓶颈期,这是许多国家都遇到的事情。但不同的国家,在进入这个瓶颈期时的具体情况会有明显不同,遇到的具体问题也有明显差异。

第二,这意味着,当我们面临这个瓶颈期的时候,面对的一些条件,远不如日本。这主要表现在经济发展水平,产业结构,居民收入和社会保障等方面。但在另一方面,我们的老龄化又比日本来得早。日本经济泡沫的破灭是在1995年前后,而日本人口的高峰出现在2008年,2009年后开始持续减少。在2008年时,日本的人均GDP是 3.99万美元。

而我国人口达到峰值是在2021年,其后,2022和2023年的人口都呈现了下降趋势。这预示着我国已经慢慢进入老龄化社会。但2021年我国人均GDP是12551美元,只是刚刚接近高收入国家12695美元的门槛线。

第三,这同时也就说明,我们发展的潜力实际上比日本的要大,因为经济还没有达到他们那时成熟的程度。我们工业化的过程没有完全完成,城市化的过程没有完成,全球化的过程没有真正完成,地区之间尚存在着巨大差异,城乡居民的消费都处在转型升级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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