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克里姆林宫到河南民权县
2017年的时候，马云说未来“房价如葱”，包叔在内的吃瓜群众都哄笑起来，网上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事实证明，马先生只是说错了佐料。
6月20日，河南杞县的建业城和民权县的建业河畔，各推出了一项让人拍案称奇的营销活动：
5元/斤，大蒜换房；
2元/斤，小麦换房；
6月20日到7月10日，想买房的客户需要准备8万斤小麦，卖给粮食收购商。不管8万斤粮食卖了多少钱，农户拿着收购合同到建业的售楼处，都可以当16万元来用。
不足16万的部分，会由建业来补，当然是算在房价的优惠里。
按眼下的市场收购价来看，一斤小麦的收购价为1.5元左右，也就是说，农户可以获得4万元的房价优惠。
其实就相当于买房立减4万元。也就是说，即便兽爷虚构了一个8万斤小麦的收购合同，也能拿到4万元优惠。
当然，如果麦价下行，比如降为1元/斤，那建业就要每套房补贴8万。所以在出台政策前，建业的团队对麦价进行了充分研究，他们甚至分析了俄乌战争对小麦价格的影响。
普京不会想到，克里姆林宫的决策，最终都会影响到民权县农民的安居乐业。
建业推小麦换房，还有一个黑天鹅因素。
民权县是外出务工大县，眼下的农忙季，本来正是农民工返乡大潮，但因为上海疫情影响，大批外出务工人员无法返乡。房产销售也没了客户。
北方的俄乌战争，南边的上海疫情，国际局势的一粒沙，落在民权县就是一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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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杞县的建业城，比民权县的河畔洋房更早实施粮食换房。他们祭出的大蒜营销方案，最高可抵2万斤大蒜，按市场价换算优惠，差不多是7万元。
这个商业鬼才方案出来后，很多农民朋友们冲到了售楼处。建业自己说，5月22日到6月6日实行，一共来电2859组，到访852组，成交了：
30套房子。
小麦换房是6月20日开始的，可能这段时间农民兄弟也算明白了，效果一般，建业统计了第一天活动效果：
6通来电。
建业是河南最大地产商。过去二十年他们基本没有对外扩张，而是不断下沉，到了河南的县镇里。这个人口近亿的大省，也支撑起了建业销售过千亿的业绩。
不过今年，建业和其他民企一样很难。今年前五个月，他们合同销售额同比减少近一半。
建业民权县河畔洋房开盘前，营销人员算了下项目周边三个竞品的销售额，发现尽管价格一降再降，但两个月的时间里，总共只成交了150套房子。
降价是不被允许，建业只能想出粮食换房子的玩法了。
比开发商还急迫的，是省会郑州的政府。
6月20日，郑州宣布棚户区改造将推行房票安置，12个月内，可以拿着房票到指定的楼盘嗨购。接受房票安置的拆迁户，可以获得补偿款8%的奖励，还不用算限购。
在郑州之前，实行房票安置的有河南的信阳，浙江的绍兴、嘉兴，江苏的常熟、溧水、宿迁、泗阳，都在盼着大家走进售楼处。
更早之前，青岛薛家岛街道办事处要求各个社区，动员辖区居民购买商品房——做好意愿摸排，组织团购，还提出了量化指标：
月底前，每个社区网签不少于2个。
该项工作还被纳入年度工作考核，把买房上升成组织交给的政治任务，已经十几年没见过了。
2009年，合肥市委书记孙金龙为了拉动楼市，在调研中当场买下一套80多方的房子，合肥市规划局局长更是喊出了那句著名的口号：
买房即爱国。
薛家岛街道属于青岛黄岛区，这片区域还有另外一个名称：西海岸新区，是第九个国家级新区。
到目前为止，这块2096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拥有20所驻区高校，仅去年就有13所高校在同时施工。再往前两年，这里有134条道路同时开工。
这些大干快上的投资，总是需要钱的。去年上半年他们算了一下，存量住宅项目达到了：
533个。
这个数字，是整个青岛存量住宅的的三分之一，还多。
去年，青岛成交了11万套新房，其中有3万多套是西海岸新区卖出去的。可以说，稳住了西海岸新区的楼市，青岛楼市也就稳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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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最前面的，还是广西的小城玉林。
2021年12月，玉林市召开了加快人口进城工作动员会。为了能在2025年之前成为百万人口的大城市，这个人口五十万的小城，每个区县、每个乡镇都被要求下去拉人头，让农民走出农村，走进市区。
为此玉林为一些农村户籍人口和外地人口，放开了十条首套房优惠政策。
最直接的是给钱和优惠，农民们买一套房子，能拿到6000到一万的补贴。而且契税减半，购房总价减两万，家电建材最高优惠两万。
比较隐晦的是一些超级待遇了，比如安排学位，享受养老保险等等。农民们只要连续缴纳12个月住房公积金，就可以申请住房公积金贷款。
所有政策里，最让大家震惊就是：
买房送工作。
为了让农民进城，玉林一口气拿出来了上万个就业岗位，承诺为未就业购房者推荐三个以上就业岗。玉林的朋友说，这些工作其实就是一些手工业岗位，比如服装厂：
宿舍还有洗衣机、空调、电视呢。
不止如此，听朋友说，如果买房，甚至可以获得与区委书记亲切交流的机会。兽爷说，这不比巴菲特午餐有面子？
为了组织农民进城，玉林市把50万人口指标摊派到各区县，区县又摊派给乡镇，几乎所有的机关和事业单位都被委派了宣传任务。
今年四月，玉林公布了一季度拉人进城的阶段性成果，购房网签2622套，新增进城就业6118人。
很明显，和一年拉13万人进城的目标相差很远。而所有动作的最终目的，还是卖房子，而且政府比开发商更着急。
2020年玉林公布的国有资本经营利润收入中，烟草、煤炭等所有传统国企利润收入都为零，在玉林只有一行：
其他国有资本经营利润收入1386万。
“其他”是什么，其实不难解答。在玉林发布的宣传册上，我们看到了购房优惠的楼盘主要来自政府平台项目。
2020年玉林成交土地34宗，拿地排名前五的全部是玉林国企。那一年，玉林国有土地出让权收入高达229亿，几乎是前一年的两倍。
增加的100多亿土地收入，有83亿来自玉林下辖的北流市，他们把2.3万亩农地投入了土地市场。
而玉林这次的十条优惠政策，最后一条是，农民进城购房后自愿退出宅基地，并承诺不再要求回村建造住房的，宅基地的补偿价格在基准地价上调10个百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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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前，建业的朋友告诉包叔，小麦换房的活动，已经被当地政府叫停了。
但这个故事给我们提供了一个绝妙的隐喻。一个新的交易系统正在形成，粮食和工作岗位，可以系统换成房子。
某种程度上，房价甚至不如小麦价格稳定。新的等价物出现了，正在替代房子，成为新的价值锚定：
房子不再稀缺，稀缺的是粮食和就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