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研 | 人大硕士：一个人的战争
一个人的战争
雪灾、地震、奥运会……在国人的记忆中，2008年是欢乐与苦涩、泪水与笑容紧紧交织于一起的；对我个人而言更是如此——这一年，我以总分396、专业排名第一的成绩考取了中国人民大学的研究生。拿到录取通知书时我意外地很平静，一年来的种种酸甜苦辣如电影般在眼前一一掠过。“不要在能做梦的时候不敢做梦，直到不能再做梦时才后悔。”这句看似平淡的话语，我却用了整整一年才悟出来。
时间倒回至2007年2月5号，那天我在日志上写下“考研从今天开始”，正式拉开我的“考研长跑”。一年之后，言犹在耳。如果我当初不是凭着一股子不信邪的理想主义精神，如果我再多一点点长辈们不断提醒我的“自知之明”，我的人大梦将永远只是个梦而已，而今天的我也将是另外一种结果。
做梦不易，将梦想变为现实更是难上加难。通往人大的路途漫长而又艰辛，遥远得甚至望不到尽头。你注定是孤独的行者，你要战胜的除了外界投来的怀疑，还有内心的挣扎。这是名副其实的一个人的战争。然而如果你能在这场考验中坚持下来，你已是个成功者。
一、动摇
2004年9月我考入了省内中文专业最好的一所211大学，然而我却并没有为此感到多少欣喜。犹记得高中时为一篇考上复旦的女孩的回忆文章《花开不败》所感动，在家里贴上“杀进人大”的标语，可真正到高考报志愿时，我却不得不面对自己严重偏科的现实，顺从父母的心愿填报了这所离家很近名气也不错的大学，最后顺理成章地被录取。
一切似乎都皆大欢喜。我家境不错，学习也尚可，可以预想到四年之后，也许甚至不用自己找工作，父母就会给我安排一个稳定安逸的前途。按理说应该心满意足，可巨大的失落始终围绕着我：难道就要这样度过一生吗？当别人还在为未知的明天打拼时，我就必须接受这注定好的未来，在“安稳”和“保险”的名义下，过着没有悬念的人生吗？
某种程度上，我是个不肯面对现实的理想主义者。从小我就是个倔强的女孩，高考的妥协是我内心的隐痛，我全部的自信面对它就会立刻底气不足。我在人生的黑森林里迷茫地走着，不知道出口在哪，可我坚信只有继续向前走，才会有光明可以驱散内心的阴霾。
起初我准备出国留学，但是大一那年的夏天，我遇到了小新。在一个蔷薇花开的傍晚，他站在小路尽头微笑着向我挥了挥手，于是正如张爱玲所说，于千万人之中遇到你所要遇到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唯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小新和所有北京爷们一样有着严重的首都情结，他固执地认为全世界只有中国好，中国就数北京好，所以他绝不会和我一起出国，我不得不为象牙塔里的爱情做现实性的考虑，于是出国计划就此搁置。我不知道决定是否正确，可我确信，如果爱情因我没有努力经营而荒芜，我一定会后悔，更何况，圆梦的途径不只一条。
那么，考研吧，我对自己说。那个“杀进人大”的标语又在心底潜滋暗长，一发不可收拾。我笑了，我知道我还是那个不服输的女孩。
2007年春节，我偶然看到凤凰卫视《鲁豫有约》的一期有关考研群体的节目。那期的主人公是一个梦想考入人大法学院的普通女孩，我至今仍能清晰记得她说“要考就考最好的，今年考不上我会一直考下去，直到考上为止”时脸上坚定的表情。我觉得这是上天冥冥中指引给我的方向，让我去圆心底一直不敢碰触的梦。
父母知道我想考人大的消息很有些伤感，我是他们的独生女，如果我离开，日渐衰老的他们会更加落寞，更何况去一个完全陌生而且人才济济的城市，未来是完全不可预测的，不像在家里有家人的呵护，而且肯定能拥有一个光明的前途。他们建议说，如果一定要读研，读本校就好，以我的成绩和履历，将来留校做老师也是可能的。
我原本已打定主意，可看到父母日渐斑白的双鬓内心还是会有些踟蹰。但我亲爱的父母一向开明而且尊重女儿的心情，他们知道如果不试一试我将抱憾终生，于是他们说：“如果你心意已决，那就去考吧，家里供得起你。”旁人总以为我是为了男友才考研，可我自己清楚，如果仅仅是为了和他长相守，那么随便选择一个地处北京的学校就行了。但我有我的骄傲，即便是爱情也不能让我委曲求全，我的双手承担着我的爱情，更承载着我的梦想。
二、幻灭
经过一个月的信息搜集，3月初，我正式开始了每天三点一线的复习生活。我烫直了留了两年的卷发，扎起乖乖的马尾辫，对着镜子暗暗发誓，从现在起直到考研成功，我不会再穿漂亮衣服看时尚杂志，我要斩断一切无聊的虚荣心，回归最淳朴的状态，踏踏实实地走完这段复习生涯。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年里，我没有化过一次妆，买过一件新衣服，直到接到复试通知后，我才去打理了自己一年没收拾过的长发。我从来不是一个勤奋的好学生，我喜欢包夜网游、经常逃课逛街，然而离开了那种生活后我竟没有一点不适感。因为现在的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实。
那时的我其实还对报人大有顾虑，毕竟这是自己不敢轻易碰触的伤疤。但我已明确要考的专业，坚信文学知识是彼此相通的，一开始就用课本禁锢住自己的头脑是只会将文学学“死”，而且我的专业课成绩一直都很好，所以我没有急着按照往年参考书目复习，除了认真听课，我如饥似渴般地读了许多经典著作和理论著作，我将之命名为“快乐备考”。
但是在当时班里一副乌云压城城欲摧的气氛下，我不看指定书、不做真题、甚至不按课本复习的做法却颇显另类。这时我又迷上了“快乐男声”的苏醒，为了给他拉票投票，我的复习在6月到8月陷入停顿。虽然有时看到冷落已久的英语阅读会心有愧疚，虽然有时想起我和小新的未来就掌握在我手中，我还是安慰自己：没事的，我基础挺扎实，专业课上手很快的。但我不可饶恕地犯了轻敌的错误，低估了综合考试的复杂性。专业课复习的滞后让我后期的复习直接陷入被动，最拿手的专业课反倒成为制约我备考始终的紧箍咒。当然，这已是后话。
8月的时候我去了趟人大。和北大清华比起来，人大校园不算大，风景也谈不上特别，但是当我徜徉在盛夏人大的校园里时，却感受到了一阵阵亲切。在东门“实事求是”石前我心潮澎湃，我想这就是理想的生活——和我爱的文学，还有我爱的人永远在一起。长久以来我心中模糊的目标突然间清晰起来——我一定要考人大，我要对得起我的人生！
正式复习是在8月末9月初全面展开的。虽然之前设想得很好，可真的投入进去了，才发现困难接踵而至：在过第一遍专业课时，面对近20本的课本，非常努力地看却始终不得要领，不知道怎么做笔记，怎么记考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看书——拿起书觉得什么都明白，放下书大脑就一片空白。周围没有任何与人大有关联的人，我完全不知道可以找谁指点迷津。更不巧的是，有几本指定教材想尽各种办法也找不到 37 35951 37 13307 0 0 883 0 0:00:40 0:00:15 0:00:25 2746我好容易鼓舞起来的信心，就此一点点消失了。
雪上加霜的是，由于听说政治复习宜晚不宜早，9月中旬我才开始看政治，可进展却比想象中缓慢很多：需要记忆的毛泽东思想概论、邓小平理论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概论总量庞大难以驾驭，而需要理解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原理即便理解了也达不到答题时原理的准确复现。10月份我参加了某考研机构的在线测试，政治只考了58分，在全国所有参加测评并报考同学校同专业的研友中排名倒数第二。然而研究生报名的时间就在9月份，报名一旦确认，再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与很多学校不同，人大研招从不公布计划招生人数和推免人数，而文学院又是出名的招生少，比较文学就更少了。信息不畅成了制约我前进的巨大阻碍，毕竟谁都不想辛苦半天最后只是在“陪太子读书”。因为我是学生会干部，学院里认识的人很多，所以碍于面子我一直不愿意告诉别人我考人大，可消息不知怎么就传了出去，从辅导员到学弟学妹，见了面都关切地问：“听说你要考人大，是吗？”压力与日俱增，我却无言以对。
复习陷入僵局、没有信息渠道……从未如此进退维谷的我，不由得开始怀疑：我的选择是不是错误的？万一几个月后复习程度还是达不到人大的要求该怎么办呢？如果换一所相对好考的学校，是不是就能轻松些？而且最后考上了还好说，万一没考上，我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可能就要沦为全院的笑柄了。
保研大战也在这期间打响了。准备保研的同学纷纷左右出击，而我，只能一遍遍地看着面前的“保研资格申请表”发呆。学习委员几次问我是不是真的要放弃保研资格，我曾以为我会毫不犹豫地点头，可是真待做出决定时，内心仍然极度煎熬。看到排名不如我的同学顺利保研，每天过着优哉游哉的生活，我只能默默地背起沉重的书包，在晨曦中迎着瑟瑟秋风走向教室。
这时其他的声音也出来了，相熟的长辈们发现我考人大不是说说而已，纷纷用他们的人生经验力劝我不要痴人说梦要接受保研；爸妈依然没有阻拦我，但我知道，他们并不相信我真能考上，背后他们一直在联系我的工作事宜；我能依靠的只有小新了，可他其实一直不理解我为什么一定要考人大，虽然他为了保护我可怜的自尊心从不过多表现出来。没人理睬我的梦想，个中苦闷，我又该说与何人听呢？
进入10月，大大小小的招聘会渐入高潮，每晚回到宿舍，都听到舍友在讨论面试经验，原本我心如止水，可听到一个又一个的“签约神话”，内心也不由得蠢蠢欲动。我甚至一度跑到外研社的招聘现场，可想到自己近一年的付出，还是叹了口气，转身返回教室。身边和我一样要考名校的同伴越来越少了：有人禁不住保研的诱惑，有人签到待遇很好的工作，有人厌倦了考研的辛苦决定出国镀金……我在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道路上步履蹒跚，虽然清楚乐土就在前方，可眼前却只看到一片崇山峻岭，猿猱欲度愁攀援。
所有现实条件都告诉我再走下去就是死胡同，而我却找不到足以支撑我继续前进的动力，我所拥有的只有我的倔强。考研与高考不同，高考时你的父母、老师，还有朝夕相处的亲密战友，都是你强有力的后盾；可不考研你还有找工作、出国、考公务员的选择，这些路子甚至可能比读研更光明。没有老师父母的督促，没有社会上像对高考生一样的“特别优待”，甚至学校也不把考研生当作一回事，你像丧家犬一样终日在教室之间流窜，时刻为下一个时段可能没有座位担忧，还要随时提防任课老师铁面无私的点名……可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没有人逼你，即便已经内外交困，你也无话可说。
因此，2007年的9月到10月，是我记忆中最灰暗的日子，尽管依旧早早去上自习，内心却被绝望的情绪牢牢控制着。每当我看了一天书抬起酸痛的脖子，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总会生出一种疏离感——人大的影子是如此虚无缥缈，我虽然看得到它的模样，可当我伸出手去，却只能抓到一把空气。我常常看着书就不自觉地涌出眼泪，为了不打扰别人不得不躲在僻静的广场，面对着无忧无虑的鸽子麻雀，任泪水如滂沱大雨倾泻而出。
痛哭后的我万念俱灰地给一直鼓励我的老师打电话，说老师对不起我不行了我要放弃人大了。突然就想起那篇被我看了无数遍的《花开不败》，那天作者听从家人建议放弃复旦改报华政后，也和我现在一样，一个人坐在复旦宁静的校园里，“哀悼着梦想的破灭”。我头一次开始认真面对我可能考不上的结果，我惊恐地发现也许我的未来会毁灭得很难看。长久以来，我对未来的全部规划都是建立在和小新一起打拼的基础之上，如果我失败了，我又该如何重建崩塌一地的幸福？
巨大的恐慌折磨着我，我呆呆地望着小新的背影，脑子里闪过也许我将永远见不到这个男人的念头。从十八岁到二十一，小新和小白手拉手一起走过青葱岁月，那个蔷薇花开的夏夜，难道将永远只是回忆？从我们在一起的那一天起，所有人包括我们双方父母都不看好我们，仿佛毕业即分手就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可我固执地认为我们和别人不一样，我们一定会拥有童话般的happy ending。但是面对着我千疮百孔的复习，我迟疑了：也许从来就没有什么王子和公主的童话，也许真的什么都改变不了——天亮了，公主就要回归灰姑娘，小人鱼就会变成泡沫。
从提交报名到报名截止，我每天都在发疯地想要不要换志愿，可我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我在日记里写道：“也许即便考研成功了，将来也不会和他走到最后，但至少还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就算我们最终会分开，也绝不是现在！”我就是这么固执的女孩，即便遍体鳞伤，我也绝不要“清醒过来”！梦里，我一个人在没有观众的体育场内筋疲力尽地跑着，体力早已透支了，我还是一遍遍地对自己说：“快到了，别放弃！”
三、追求
10月底报名结束后，我的心情出人意料地平静了下来。反正报名结果也不能更改，再纠缠其他旁枝末节的问题也无益，好好复习才是王道。我不再担心若考不上的面子问题，反正在他人眼里，这样的学校考不上不奇怪，考上了才意外，所以别人再问起我都痛快地承认：“是的，我考人大”，然后把他们惊讶的表情理解为对我的鼓励——所有人都盯着我看呢，剩下的，就看我怎么做了。
我很清楚自己只有这一次完成梦想的机会：父母出于对我的溺爱同意了这次冒险，但他们不可能让我一再任性下去；而小新呢，即便我明年再战一年考上了，可一年的分离会发生什么，谁都无法预料。这就是我破釜沉舟的赌博：要么和自己的爱人过我梦寐以求的书斋生活，要么埋葬爱情与理想，在平庸中终老。没有人看好我的胜率，而我所有的资本不过就是年轻而已。因为年轻，我还能做梦；因为年轻，我还可以任性；因为年轻，我还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我就这样残忍地把自己逼入绝境，除了发愤图强，我已没有退路。
此后的生活就异常简单了，每天我照旧在微星点点的清晨走出房门，在教室游击战中度过一天，直到十点半门房大爷锁楼，再顶着月光回到宿舍。我的六位舍友在大三时还有五人准备考研，可坚持到此时的，只剩下我一个；小新则除了为了公务员考试和他永远也过不了的四级，偶尔晚上会陪我上会儿自习，大多数时间宁可在宿舍打牌玩游戏。因此这几个多月里，我基本都是形单影只地生活，累了，自己和自己说话，写些励志文字给自己打气。我自己也很意外，从小到大我都是三分钟热度的性子，可这一次，我居然坚持了这么久。
其实和很多人相比，我的复习生活算不得辛苦。我从不是那种传说中的牛人，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还能爬起来继续学。我晚上1点前一定睡觉，早上7点才起床。我天性贪玩，无法像很多考试达人一样一复习就心无旁骛如入无人之境，我学习一会儿一定要出去透透气，听听歌看看报。但我已不再为未知的未来恐惧，不再为有多少人报名、往年录取线是多少的问题折磨自己。知道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难道我要被尚未谋面的对手吓倒吗？也许那些对手还在为我的存在而恐慌呢！我把QQ签名改为：“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就不怕在刀尖上跳舞。”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接近过梦想，即便有刀山火海在前我也决不退缩，就算计划只招一个人，考上的那个也一定是我！
可能是心态变好的缘故，我的复习在进入11月后开始峰回路转。让我苦闷的专业课终于有了起色，虽然任务依旧繁重，但已慢慢摸清了门道。在11月的在线测评中，我的成绩上升到中游水平，虽 53 35951 53 19067 0 0 1192 0 0:00:30 0:00:15 0:00:15 3998还算不上高，但这至少证明复习策略是正确的。进入12月，公共课已经能稳定在60分以上。1月份后，因为担心专业课，经过一番权衡利弊，我果断决定在最后十几天里，除了每两天写一篇作文外放弃英语，全力冲刺专业课。说起来这也是一步险棋，但最后结果不错，我只能感谢上苍的眷顾。
2008年1月10日，学校放假。送走小新，我便回家继续复习。到家没几天，天空就飘起了鹅毛大雪，直到考研结束也没有停。18号夜里我特意提前睡觉，可不知为何，居然一夜无眠。无奈起床，继续挑灯看时政。小新短信深夜翩然而至：“小白必胜！”不禁微微笑，心里更添了几丝温暖。天色渐明，睁开眼睛，眼皮酸痛得厉害，但头脑还算清楚。状态还不算糟，我安慰自己。
我家离考点只有20分钟不到的路程，爸妈为了减轻我的压力没有陪考。我一个人站在考点外等待入场，望着身边黑压压一片和我一样的追梦者，心里渐渐觉得很平静很踏实。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到我的头发上、手心里，人常说“瑞雪兆丰年”，对于辛勤耕耘了一年的我们来说，这会不会也是一个好兆头呢？预备铃声响起，我随着人流走向考场，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加油声，我因为失眠而颇有些懊丧的心情顿时豁亮起来：我并不孤单，此时此地，多少和我一样怀着梦想的年轻人，就要为了明天扬帆起航！我已竭尽全力，不论结果如何，我也不会遗憾。
微笑着，我走进考场。
四、未完待续
考试的过程并不是一帆风顺。考政治时老师没有核对时间，开考铃声响后才开始发卷子，耽误了足足有10分钟；因为没有经验，第一场考完我甚至不知道要用密封条封住考卷，反应过来时监考老师都收完卷子了，吓得我冲过去一把拽住正要出门的老师就找我的卷子。两天中我的精神都处于高度亢奋状态，每天平均只能睡着两三个小时。考到最后一门时，我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开始发烧腹泻。好在监考老师很通情达理，主动陪我去卫生间还问我要不要紧，否则三个小时的考试我能否坚持下来都是问题。
上午考完第一门之后，我们考场下午就有两个人没来，到了第二天上午，座位又空了好几个。坐在我后面的女孩儿考清华电子，外表看着文静娇弱，没想到有这么大的抱负，我很是佩服，可是最后一门专业课考试时她没有出现。望着空桌子上的考生信息条，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为了这一天她不知付出了多少辛苦，可要放弃这一切，也许需要更大的勇气吧。我暗暗对自己说，加油，你不仅仅是在为自己圆梦，你还要带着那些没有走到最后的朋友的梦想，走下去，直至成功。
最后一门专业课考试发了12张A4大小的答题纸，3个小时内我密密麻麻写了10页半，写到最后，手臂已经失去知觉只是在做机械运动，以至于考完回家吃饭时我的手还酸得举不动筷子。吃完饭，玩了一通宵网游，倒头睡了两天觉，醒来终于意识到，持续一年的考研生活已经宣告终结了。
即便如此，在之后相当长的时间里，我常常仍会在清晨的熟睡中突然惊醒，跳起来就去刷牙洗脸，然后看着镜子里一嘴牙膏沫的自己才猛然反应过来已经不用上自习了，于是一边讪讪地说我还真是劳碌命啊，一边爬上床继续睡觉。考完以后我一直没有对过答案，能做的已经做完，剩下的部分，就看天意了。
等待出分的日子，山雨欲来风满楼。
我本已做好一切思想准备，自以为能坦然面对任何结局，可随着揭榜日期的日益临近，我却如同待宰的困兽般越来越焦躁。3月12日是放榜的时间，可下午4点半小新长途电话打过来时，我还在电脑前奋战毕业论文。想想早晚都得挨这刀，我一咬牙输了考号打回车——396分！面对屏幕上的数字我彻底呆掉了，小新在电话那头说什么，我完全没听到。备考的日子里我曾无数次在纸上划过自己可能的分数，360分我就很满足了，最狂妄的设想也不过380，我一遍遍地核对考号一遍遍地揉眼睛，检查了快三十遍我才终于相信自己不是眼花不是幻觉，我真的创造了奇迹。
虽然此刻还不知道自己是专业第一名，可我已经确信，长久以来我心中那个人大的影子已逐渐清晰，一路上那始终可望不可即的终点，已然在向我招手——我，就要胜利了。
等待毕业的日子里，我和已成为北京市公务员的小新携手徜徉在蔷薇盛开的校园里，往事如烟般飘过。我很骄傲，通过一年的努力，我成就了自己的梦想，创造了周围人眼中的“Mission Impossible”，也打破了我们专业多年来没有考入一流大学研究生院的历史。
回首走过的路，有家人、爱人相伴，以应届生身份一次成功，和许多人相比我的考研经历堪称幸运，然而只有亲身走过，才能体会个中艰辛。我很清楚这远不是结局，考上人大，只是梦想照进现实的第一缕光，我将继续在通往未来的道路上坚定前行。虽然我还不知道这个“未来”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是我确定，那里有我爱的人，以及我爱的事业。梦想，还是未完待续……
*作者系中国人民大学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专业2008年研究生入学考试第一名。
作者小传
回首前尘，求学十八载，功课尚佳，然性本顽劣，做事常无恒。盖自幼父母庇护甚多，是故成长一帆风顺，亦波澜不惊。拿过奖金，当过干部，主持过社团，但若论一生得意之事，唯大四时力排众议，一意孤行考取人大研究生耳。天生梦想家，亦能脚踏实地。常与人言：“敢为人先，知行合一，方能无往不胜焉。”
本文摘自《风雨考研路》，桑磊主编，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16年6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