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价过亿欧元的卡拉瓦乔画作，拍卖前被这位神秘藏家买下
Caravaggio, Judith and Holofernes, ca. 1607.
Courtesy of Eric Turquin.
一幅在法国某地的一间阁楼内被发现的失落已久的卡拉瓦乔（Michelangelo Merisi da Caravaggio）名画《朱迪斯与赫罗弗尼斯》（Judith and Holofernes，约1607年）本来很可能将以1.7亿美元的拍卖价格成交。
这个价格是卡拉瓦乔目前拍卖纪录的1100多倍，如果以这个价位成交，无疑对卖家和组织了本场拍卖的拍卖行和经销商来说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胜利。上一次被重新发掘并估价9位数的古典大师名作——达·芬奇的《救世主》（约1500年）创造了拍卖史上的奇观，因此卡拉瓦乔画作的拍卖备受各方瞩目，所有人都期待着看到一个新的艺术市场奇迹的出现。
然而，这幅失落已久的卡拉瓦乔油画在原计划于南法举行的拍卖前夕被神秘买家收购。周一，一位原本将参加原定于本周四举行的拍卖的藏家给出了“远超出”3400万美元起拍价的价格，画商埃里克·图尔昆【 Eric Turquin，和图卢兹拍卖师马克·拉巴布（Marc Labarbe）合作组织了本场专拍】告诉《华尔街日报》的记者 Kelly Crow。
Detail of Caravaggio, Judith and Holofernes, ca. 1607.
Courtesy of Eric Turquin.
这幅遗失已久的画作被认为是这位巴洛克大师描绘《圣经》中朱迪斯斩首赫罗弗尼斯的血腥场景的第二个版本，拍前预估价高至1亿至1.5亿欧元。这个惊人的价格即便是在纽约和伦敦的佳士得或苏富比现当代艺术专场都相当罕见，而《朱迪斯与赫罗弗尼斯》的拍卖却选在法国图卢兹当地的一家拍卖行进行。
这幅画的卖家是居住在图卢兹的一户人家，他们于2014年在自家阁楼发现了这件大幅画作。他们同意私下出售这幅作品的一部分原因，是买家允诺将作品送到公共美术馆中展出。交易条款禁止透露买家身份和交易价格，尽管图尔昆和拉巴布在宣布作品售出时明确了买家的国籍并不是法国。
然而，在本文截稿时，据《纽约时报》报道，有知情人透露，该画作的买家是美国亿万富豪及艺术品藏家 J.Tomilson Hill，他刚刚从私募公司 Blackstone 的副主席职位上退休。Hill 的艺术品收藏极为丰富，今年2月，他在纽约切尔西开设了自己的美术馆 Hill Art Foundation，同时，他也是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董事会成员。
这样一来，作品也将离开法国（这幅画作先前受制于出口禁令，禁令会让作品无法离开法国国境，但此条法令已于2018年末失效），并极有可能前往美国。尽管画作的具体售价无从而知，但它无疑刷新了卡拉瓦乔先前仅有14.55万美元的拍卖纪录，该纪录于1998年创下。
“对标”伦勃朗的估价
Michelangelo Merisi da Caravaggio
Boy peeling fruit, 1592-1593
"Beyond Caravaggio" at
National Gallery, London
假如卡拉瓦乔真迹的光环对潜在买家的吸引力足够大，那6月27日的拍卖本将是对卡拉瓦乔市场前所未有的检验。
卡拉瓦乔的目前的拍卖纪录只有14.55万美元，于1998年在苏富比的古典大师绘画专场创下。更近的一次，一幅被认为是留存下来的卡拉瓦乔最早的画作《剥水果的男孩》（约1592-93年）2015年在佳士得拍卖前的预估价为300万至500万美元。尽管拍卖行大力强调这幅画在艺术史中的重要位置，画作最终还是流拍了。
卡拉瓦乔作品的销售数据之所以如此匮乏，一方面是由于他作品的稀有。卡拉瓦乔在1610年38岁时去世，他生前创作的绘画现存的只有68幅，其中只有5幅在私人藏家手中。
另一个因素是卡拉瓦乔直到20世纪中叶才开始受到重视。艺术史家（Roberto Longhi）对于追溯卡拉瓦乔的作品并确立他在艺术史中的地位功不可没，他追溯了卡拉瓦乔对后世艺术家的重要影响，将受他影响的艺术家称为“卡拉瓦乔主义者”（Caravaggisti），由此将卡拉瓦乔推上了与鲁本斯和伦布朗齐名的古典大师神坛。
事实上，伦布朗近期的价位是拉巴布和图尔昆为《朱迪斯与赫罗弗尼斯》进行估价的重要参考。图尔昆参考了卢浮宫和阿姆斯特丹国家博物馆在2015年以1.6亿欧元联合收购的一对伦布朗肖像画，还有后者近期以1.65亿欧元收藏的另一幅伦布朗画作。据图尔昆说，伦布朗现存的画作数目大约是卡拉瓦乔的5倍之多。“我们做出的估价对于如此重要且稀有的珍品已经算是保守了”，他说。
无论如何，《朱迪斯与赫罗弗尼斯》被发现的过程都令人称奇，让这件作品更添一层神秘的色彩。对画作为期5年的清理、研究和分析过程被编撰成了一册168页的图录和一个专为此项目而设的网站，这些细节在米兰、巴黎、伦敦和纽约的巡回画展中一一呈现。
藏在阁楼里的珍宝
Installation view of Caravaggio,
Judith and Holofernes, ca. 1607.
Photo by Eva Sakellarides.
Courtesy of Eric Turquin.
《朱迪斯与赫罗弗尼斯》的发现本可能早10年，当时，画作的主人（这个匿名的家族在图卢兹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9世纪）发现他们的屋顶漏水。水流进了阁楼，却没人注意到这幅倚靠在墙边、被旧床垫遮挡的近6尺宽的画被水浸湿。
这幅画也本可能晚2年才被发现，当时阁楼遭遇入室盗窃，可窃贼遗漏了这件最珍贵的宝物。“如果窃贼读了这些文字，”拉巴布在图录的序言中写道，“请他们放心，当他们全神贯注在眼前的黑暗杂乱和犯罪行动时，是不可能注意到一幅大师杰作的。”
最终，这家人终于在清理阁楼的过程中发现了这幅自1871年就属于他们的如今已覆满灰尘的油画。于是他们致电拉巴布，拉巴布又告诉了图尔昆，他的巴黎团队经过3个月的鉴定分析，认定其为卡拉瓦乔的作品。自那时起，画作经过了清洁和水损修复，并移除了遮挡住构图细节的表层漆。在卡拉瓦乔专家的协助之下，这幅画在2016年终于重见天日，包括那不勒斯卡波迪蒙特美术馆（Museo di Capodimonte）前任馆长在内的权威人士纷纷认定它是卡拉瓦乔的真迹。
解开卡拉瓦乔之谜
Detail of Caravaggio,
Judith and Holofernes, ca. 1607.
Courtesy of Eric Turquin.
那些认定这幅遗失已久的《朱迪斯与赫罗弗尼斯》是卡拉瓦乔真迹的专家认为，该作品是大师在1599年所绘的同一经典主题的第二版，更早的一版存放在罗马的巴贝里尼宫（Barberini Palace）内。1607年，当卡拉瓦乔因谋害 Ranuccio Tomassoni 而被从罗马驱逐逃到那不勒斯时，他对这个主题进行了重新探索。第二版《朱迪斯与赫罗弗尼斯》的存在，是通过17世纪初曾居于那不勒斯的法国艺术家、画商路易斯·芬森（Louis Finson）对此版本的临摹被发现的。
遗失的卡拉瓦乔原作曾在一封1607年到访那不勒斯的弗莱芒画家写给他的赞助人曼图亚公爵（Duke of Mantua）的信中被提及。在信中，画家提到两幅出售的卡拉瓦乔杰作之一便是《朱迪斯与赫罗弗尼斯》，售价不到300达克特（编者注：ducat，从前流通于欧洲各国的钱币），芬森被认为是作品的卖家。10年后当芬森去世时，他在遗嘱中将未出售的画作留给了画家和画商同行亚伯拉罕·芬克（Abraham Vinck）。自那以后，这幅《朱迪斯与赫罗弗尼斯》就销声匿迹了。
一个关键的问题是，这幅画究竟是怎样流转到图卢兹的。芬森在去世前的几年常常商旅途径图卢兹。画作在19世纪早期流转到法国。据专家克劳迪奥·法尔库奇（Claudio Falcucci）鉴定，它的法式担架是唯独那一时期才有的产物。
有些专家仍对画作的真伪存疑。意大利艺术史学家米纳·格里高利（Mina Gregori）表示，这幅《朱迪斯与赫罗弗尼斯》有可能是出自阿尔泰米西娅·真蒂莱斯基（Artemisia Gentileschi）之手。弗洛伦萨大学的卡拉瓦乔专家吉亚尼·帕皮（Gianni Papi）认为这幅画是芬森对卡拉瓦乔原作的第二幅临摹品。
反观达·芬奇《救世主》拍卖前后，围绕着该作品真伪以及去向的种种疑云就从未消散过。就像几乎所有古老的艺术品一样，这幅《朱迪斯与赫罗弗尼斯》的真伪很有可能是永远都说不清的事，关于其真假的讨论也一定会延续下去。现在我们需要期待的，就是神秘买家在何时何地公开展出这件作品，接受无数鉴定专家和公众的“检阅”。
Benjamin Sutt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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